帝姬與惡犬 第85節(jié)
浮玉滿面癲狂地?跑了出來,對著羽徽若大吼大叫:“你殺了白姑娘!你竟然殺了白姑娘!殿下,快殺了她?,為白姑娘報仇!” 一?道靈力凝出的刀鋒穿胸而?過?,下一?瞬,浮玉翻著白眼倒在地?上,唇角滑下鮮紅的血痕。 到死,她?都沒明白,為什么鹿鳴珂會出手殺她?。 晚風(fēng)無聲?地?拂過?,血氣濃烈?guī)追?,夕陽亦跟著紅了幾分。 羽徽若終于抬頭?,仰面看著身前這個逆光而?立的少年。 為出席宴會,他一?身華服,腰間垂著美玉做裝飾。夕輝為他挺拔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光,盡管看不清他的表情,依稀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你看,我殺了她??!庇鸹杖舫斐鲎约赫慈局鄣氖?,“憫之,我殺了白漪漪?!?/br> 她?的一?雙手格外白皙,指骨纖細(xì),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沾染上血跡,叫人不覺得臟,反而?像是暈染開的胭脂。 羽徽若口中喃喃著什么,聲?音越來越小。 鹿鳴珂在她?面前蹲下,湊近細(xì)聽,才聽到她?說?的是:“下一?個,祝炎?!?/br> 鹿鳴珂握住羽徽若的手,她?的手冷冰冰的,指尖微微發(fā)顫著。 他掏出帕子,為她?拭去?指尖的污痕。 羽徽若如夢初醒,推開了他,縮回自己的手。 “初初?” “你為什么不生氣?”羽徽若古怪地?盯著他。 “我為何要生氣?” “我殺了白漪漪?!庇鸹杖魪?qiáng)調(diào)。 “我看見了?!甭锅Q珂溫聲?道,“你雖驕縱刁蠻,囂張跋扈,從不濫殺無辜,你殺了她?,一?定有她?該死的道理。” “不是這樣?的。”羽徽若看著他的眼神,滿是愧疚和不安,“就算那是她?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你也不該是這樣?的反應(yīng),你只是被我蠱惑了,對我言聽計從,失去?了自己的判斷?!?/br> 鹿鳴珂唇角微翹,莞爾一?笑?:“是,我被你蠱惑了?!?/br> 羽徽若知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她?打開指間套著的納戒,取出惑果的解藥,抵到他唇邊:“憫之,你乖,吃了這個,你就明白了?!?/br> 鹿鳴珂不問?不疑,張開唇,吞下丹丸。 羽徽若垂下腦袋,不敢去?看他的眼:“對不起,對不起,憫之,是我私心作祟,當(dāng)初,我傷害了你,將你丟進(jìn)荒墟,你恨我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是我貪心,還想著你能?像從前那般喜歡我,不,要比從前更加喜歡我,我用了惑果,迷惑了你?!?/br> 她?最是看不上的手段,被她?用在了鹿鳴珂的身上,她?終于能?體會到當(dāng)初鹿鳴珂喂她?吃下惑果后的心情——享受著偷來的喜歡,終日惶惶不安,只因他心知肚明,這只是一?場好夢,好夢,總有醒來的那一?刻。即便如此?,仍舊忍不住幻想,去?貪圖更多的花前月下和海誓山盟。 “初初,抬頭?看我?!?/br> 羽徽若縮著肩膀,本想寧死當(dāng)一?只鴕鳥,奈何他的聲?線太過?溫柔,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她?茫茫然抬起頭?。 只聽得他又說?:“看著我的眼睛。” 羽徽若看向鹿鳴珂的雙目。那雙眼睛仿佛盛著四月的春水,清波緩緩,始終未有任何變化。 也就是說?,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被惑果蠱惑。 羽徽若呆住。 鹿鳴珂重新握住她?的手,用雪白的帕子,將那指尖的臟污一?寸寸抹去?:“你肯對我這樣?,我心中很是歡喜,你用不著使這些多余的手段,因為,我遠(yuǎn)比你想象得更加喜歡你?!?/br> 當(dāng)他收回自己的手,羽徽若的掌中多了半枚溫涼的碧色玉佩。 情人佩,靈犀玉。 剩下的半枚靈犀佩在鹿鳴珂的手中,鹿鳴珂將兩塊玉合成完整的一?塊,那傳說?中的情人佩果真?發(fā)出清越的玉鳴聲?。 羽徽若神色發(fā)癡地?望著這枚靈犀佩。 “這本該是我的回應(yīng),抱歉,是我回應(yīng)的遲了,但自始至終,我對你的心意都從未變過?。”鹿鳴珂合起她?的手,“哪怕我對你的恨意達(dá)到頂峰,我也從未想過?逼你去?死?!?/br> 白梨告訴他靈犀佩的真?相后,他終于明白當(dāng)初羽徽若命人交給他的錦囊里所盛的是何物?了,他費盡千辛萬苦,在白漪漪這里找到本屬于他們二人的靈犀佩,作出了這個遲來的答復(fù)。 “我不知道夢里那個毀了羽族的扶光君是什么樣?的,在我徹底愛上你的那一?刻,你已經(jīng)親手殺了他。” 聽他說?起那個荒唐的夢,羽徽若滿臉的訝然掩藏不住:“你都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甭锅Q珂承認(rèn),“知道你為我修煉鳳凰真?靈,想接我回家,知道荒墟里那只保護(hù)我的大鳥,是你授意。還有……赤丹神珠?!?/br> 羽徽若被他握在掌中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她?張了張唇,沒有說?話。無論她?怎么隱瞞赤丹神珠這個秘密,當(dāng)她?做出那個決定后,這個秘密遲早要大白于天下。 “為何寧死都不告訴我赤丹神珠就在我的體內(nèi)?” 羽徽若醞釀著言辭,不知該如何開口。邪魔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是不死之身,就會再無忌憚。 鹿鳴珂了然地?笑?出聲?:“你怕我仗著赤丹神珠,以后再無顧忌,羽族連同三界都會跟著遭殃?!?/br> 羽徽若沒有反駁,他說?的是真?話,她?無可辯駁。 “初初,如果你害怕我是把殺人的劍,以后你就做我的劍鞘,斂住我的鋒芒?!甭锅Q珂牽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告訴你一?個秘密,這里,種下了共生契約,你我同命相連,這世上只有你才能?殺了我?!?/br> 他復(fù)活她?,用的是共生契約,將自己的生命共享給羽徽若,也正是因此?,二人同生同死。他因赤丹神珠而?擁有不死之身,羽徽若也同樣?獲得不死之身,等同于他用另一?種方式,將赤丹神珠還給了羽徽若。 羽徽若從不知道這件事,她?只當(dāng)是他用魔血為她?續(xù)命,強(qiáng)行將她?的身體轉(zhuǎn)化為半魔,不生不死的活著。 她?終于紅了眼眶,心頭?發(fā)酸發(fā)脹,滿滿的,有什么快溢出來,忍不住撲進(jìn)了鹿鳴珂的懷中。 夕輝斂盡最后一?絲余光,陰翳覆蓋下來,遠(yuǎn)山只剩下模糊的輪廓。宮宴上,一?場血雨腥風(fēng)悄然落幕。 流觴將收尾的工作留給其他侍衛(wèi),走出了大殿,而?后,捧著滴血的盒子,出現(xiàn)在羽徽若和鹿鳴珂的跟前。 “殿下,已照著您的吩咐,誅殺逆賊。”流觴遞出盒子。 鹿鳴珂對羽徽若說?:“那是送你的禮物?,打開看看?!?/br> 羽徽若上前兩步,打開蓋子。一?股猩紅涌入眼底,驚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盒子里躺著的正是祝炎的人頭?。 祝炎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從脖子上的傷口來看是一?刀斃命。 流觴說?:“恭喜殿下得償所愿?!?/br> 羽徽若驚疑道:“這是怎么回事?” “帝姬還不知道,殿下雖有通天的本領(lǐng),初回幽都,羽翼未豐,又因著羽族議和一?事,被迫交還虎符,行事處處受制。多虧殿下韜光養(yǎng)晦,苦心孤詣經(jīng)營這么久,借著六王入幽都的機(jī)會,終于大展拳腳,逼魔君簽下了退位詔書,還囚了六王,壓制住其他六域作亂的心思?!绷饔x從袖子里摸出魔君親手簽的退位詔書,呈給鹿鳴珂。 雖然宴會舉行到一?半,鹿鳴珂有事外出,不得不將計劃提前,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演練,一?切都照著預(yù)期的方向發(fā)展,即便沒有鹿鳴珂在場,流觴作為他最得力的心腹,完美得發(fā)動了這場宮變,除卻祝炎是鹿鳴珂點名要殺,幾乎稱得上兵不血刃。 “他可有說?什么?”鹿鳴珂問?的他,指的是魔君。 “陛下說?,殿下您果真?沒有辜負(fù)他的期望,幽都,就交到您的手上了?!绷饔x將魔君的話一?字不差轉(zhuǎn)述。 魔君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憤怒,反而?滿是欣慰。魔族崇尚強(qiáng)者為王,他的身子早已壞了,茍延殘喘這么久,是時候該退位了,鹿鳴珂是他為幽都選定的繼承人,用這種方式奪得王位,足以說?明他野心夠大,實力夠強(qiáng),這恰恰符合了魔族弱rou強(qiáng)食的規(guī)則。 畢竟,當(dāng)初魔君陛下自己也是用這種方式才坐上這個位置的。 天色已黑,宮女們提來宮燈,點燃垂在檐下的燈籠,不消片刻,整個魔族的宮殿都亮如白晝。 侍衛(wèi)拎來井水,清洗著地?上的血跡。 夜風(fēng)里沁著一?絲涼意。 鹿鳴珂牽起羽徽若,說?:“回去??!?/br> 流觴看著白漪漪的尸體,為難道:“殿下,白姑娘的尸首該如何處置?” 真?是作孽,殿下幼時曾討了這白姑娘一?頓飯,還欠下她?一?樁承諾,要是她?安分守己,榮華富貴少不了她?,偏不安于現(xiàn)狀,沾上滿手血腥,作斷了自己的后路。 “厚葬了?!甭锅Q珂挽著羽徽若的手,頭?也不回地?丟下這句話。 第92章 [vip] 兩全 整個?幽都一夜之間變了天, 除卻身處漩渦中心的幽都權(quán)貴們,擔(dān)心自己會不會被新任的君王清算掉,百姓們依舊過著自己的日子, 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自古以來,王朝的變遷和興衰, 都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能決定的, 與其cao心誰做這個?皇帝,還不如去cao心今年地里能不能長出更多的莊稼。 鹿鳴珂命流觴宣讀了退位詔書后,就舉行?了繼位大典, 正式做了幽都的王君。 上?一任魔君留下不少爛攤子都等著處理,大半個?月以來, 羽徽若都沒怎么見到?鹿鳴珂,每每到?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時,他才回到?殿中,擁著羽徽若而眠。 羽徽若以為今日鹿鳴珂又要忙到?半夜才回來,剛用過晚膳, 阿曇神神秘秘地走進(jìn)來,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羽徽若紅著臉,點點頭, 算是答應(yīng)了。 阿曇高興地說:“我去通知?流觴?!?/br> 屋外飄起了細(xì)密的雨絲, 羽徽若坐在鏡前,摘下頭上?的發(fā)飾, 換了身薄衫, 而后, 阿曇撐著傘, 打?在她頭頂,將?她送到?了鹿鳴珂的寢殿。 鹿鳴珂還未回來, 廊下懸著暗紅色的燈籠,在雨絲里悠悠地打?著旋兒。臺階前,有兩人在雨中跪著,身上?的衣裳已被打?得濕透。 經(jīng)過兩人身側(cè)時,羽徽若看清跪著的兩人是梨夫人和她的侍女。 梨夫人亦看見了她,拽住她的裙擺:“帝姬,帝姬?!?/br> 羽徽若能和鹿鳴珂這么快和好,也有梨夫人的一份功勞,羽徽若駐足,半蹲下身子:“梨夫人,你怎么跪在這里?” “回帝姬的話,公主她想?求、求陛下一件事。”前任魔君大勢已去,婢女改口喚回玉梨公主,未等玉梨公主開口,率先答道。 玉梨公主所求的事情,羽徽若有所耳聞,聽說她已在鹿鳴珂的殿外跪了好幾次,鹿鳴珂囚禁了她的父親,她想?求鹿鳴珂放她父親回家。 貴為公主之尊,千里迢迢來和親,嫁給比父親還老的男人,父親又被自己思慕的少年君王所囚,這位玉梨公主,說到?底是個?可憐人。 “帝姬,求求您,幫我說說情。”玉梨公主打?著寒顫說。 “抱歉,公主,這件事我?guī)筒涣四悖铱梢韵蚰惚WC,憫之不會傷害鹿城王的性命,只要鹿城王不做出危害幽都的事來。” 鹿鳴珂囚六王,為的是幽都的安定,更是三界蒼生的安定。 “還有,如果你想?回鹿城,繼續(xù)做你的公主,我可以幫你的。”羽徽若說。 玉梨公主松了手,癱坐在地上?,低聲喃喃:“多謝帝姬好意,我想?留在幽都,陪著我的父親?!?/br> 羽徽若對?阿曇說:“送玉梨公主回去?!?/br> 阿曇喚來兩名侍衛(wèi),扶著玉梨公主起身。玉梨公主的婢女問她:“公主,我們就這樣?走了嗎?” “既是帝姬親口承諾,做不了假?!庇窭婀魍鸹杖舻谋秤埃f道。 與那玉梨公主說了會話,身上?都被雨絲打?濕了。入了殿內(nèi),阿曇為羽徽若寬衣:“帝姬,快去陛下的被窩里暖暖身子,我去為你取些?干凈的衣裳來?!?/br> 幽都是不會下雪,但入了冬后,天氣比月上?城還冷。羽徽若哆嗦著鉆進(jìn)了鹿鳴珂的被窩,不消片刻,身子漸漸回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