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國好好學習生活 第3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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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元宵節(jié)快樂??!沒想到這么多人在催!從今天起就復更了。 不過,有的話也得講到前頭。可能上一年久坐又勞累,感覺這背反復地疼,免疫力好像也下降,我以后盡量不斷更,但如果身體確實不舒服,也要不時地休息一下,真心希望大家見諒。不過可以保證絕對不坑感謝在2022-02-06 18:18:57~2022-02-15 15:28: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真是累呀、易水寒 40瓶;占卜的魚 10瓶;空歡喜 8瓶;芝麻陳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93章 莫名其妙的人們 解決完三表叔父女的事, 珍卿本議跟三哥同回花山。不過三哥說有個重要聚會,叫珍卿不妨先回去,珍卿就不太愿意。碰巧海德唱片公司打來電話, 說珍卿錄的教學留聲片早做好,請杜小姐撥冗去聽一聽。珍卿正好去唱片公司盤桓一陣。 珍卿除了聽自己灌的留聲片, 還跟他們灌音主任王武云先生談了很久——王先生就是那天的主面試官。王先生對珍卿的聲音很贊嘆, 說她國話標準、學養(yǎng)頗高, 更難得能從她的朗朗聲腔里, 聽出一種很奇妙的昂揚和泰然。在這靡靡軟調(diào)暢行的時代, 她的朗誦顯得與眾不同。珍卿被夸得有點摸門不著,雖然她還有一點自信,倒不知道她有這樣好。 她仔細思忖一番, 還是跟王先生委婉表示,現(xiàn)在是假期還好,一旦開學她時間怕不充裕, 不一定能隨叫隨到。王武云先生極有誠意, 當著珍卿的面跟屬下商量, 看各方面能否遷就她的時間。最后弄得珍卿不好意思,答應時間允許一定義不容辭。 珍卿從王先生公事房出來, 碰巧遇到從灌音室出來的左芬芬小姐。左小姐就是上回一同面試的英語組成員, 這回來是重灌沒灌好的片子。左小姐是專業(yè)人士,做這行有一段時間。珍卿之前對她印象頗好, 再說人家有實力還低調(diào), 碰了面就客氣地打招呼。 左小姐看來對珍卿觀感亦好, 看著有點高冷的人竟跟珍卿寒暄。走出海德唱片的大樓, 左小姐本該去車站等電車, 卻特意駐足跟珍卿聊了一陣。這一聊果真加深了解。左女士往日里不喜言笑, 看起來似乎不好接近,但聊起她的工作和家庭,臉上也是人間煙火氣。當提到不省心的丈夫,她的神情也有點苦澀;說到自己的孩子,也會露出溫婉似水的笑意。 原來左小姐也是包辦婚姻,仕途得意的丈夫作風不好,左小姐如鯁在喉、有苦難言,礙于長輩態(tài)度和世俗壓力,只好在這雞肋的婚姻中苦捱,幸好還可以寄情于孩子和工作。 珍卿與左小姐不過點頭之交,難得她竟愿意向她剖陳心事,珍卿受寵若驚之余也覺詫異。便委婉問左小姐為何信得過她,初次交談就愿意說這么多。 左小姐湛然明亮的眼睛,微微笑著看向珍卿:“當初,云之亦先生朗讀《我啟明的先生們》,我買來唱片一直聽。易宣元先生在鐵通大學的講演,我也在無線電里聽了多遍。易宣元先生是女界的驕傲,是我們女子的楷模,她的聲音像有神奇的偉力,給人無窮的力量,我聽過就很難忘記?!?/br> 珍卿驚訝地張大眼,她這一會才后知后覺,左小姐看她的眼神,一直亮得像星星一樣。左小姐話其實講得明白,但是并未說破什么,她熱忱又鎮(zhèn)定地跟珍卿握手,請她在她的本子上簽字,以砥礪她繼續(xù)奮進。 珍卿叫唐小娥他們再等一下,仔細回想一番,摘寫了朗費羅的《生命禮贊》,寫的是一部分中文譯語: 不要在哀傷的詩句里對我說 人生不過是一場幻夢! 昏睡的靈魂等于是死去, 事物的真相與表象不同。 人生是真切的,人生是實在的! 它的歸宿并不是荒冢 …… 在世界遼闊的疆場上 在生命露宿的營地上 不要做默默無聲、任人驅(qū)使的羔羊, 要在戰(zhàn)斗中當一名英勇無畏的闖將 左小姐幾乎虔誠地看著珍卿寫,看著看著忽然間淚流洶涌,努力地擦著涌不盡的眼淚,她也有許多無人訴說的委屈,此時此刻都想起來了。珍卿在心里嘆一聲,不知如何再安慰她,便溫聲問她:”要不要把英文原詩,也給你寫一寫?“左小姐連忙掩面點頭不迭。 珍卿坐在車里看馬路邊,左小姐抱著本子向此凝望,車子啟動加速路過左小姐身邊,珍卿從窗里笑著向她擺手。等到走遠一點兒,珍卿想起該捎左小姐一段,想著又輕輕嘆息著,自言自語地看窗外:”馬甲竟然掉了?“海德唱片公司的人是不是也知道了? 珍卿話音剛落,坐前面的唐萬貴叫”停車“,珍卿被慣性帶得向前一撞,唐萬貴扒著副駕駛扭頭問珍卿:”小姐,馬甲掉了回去找找不?左不過掉在那什么唱曲公司,不然就在馬路上——“ 唐小娥表情有點離奇:”小姐,你今天出門,也沒穿馬甲啊?!“珍卿一時哭笑不得,既而無辭以對,只好隨便扯個謊糊弄過去。 唐小娥問珍卿是不是回家,珍卿想起許久未見朋友,說去麥特林路的《新女性報》。《新女性報》的事業(yè)風生水起,大桑拿天報販子絡繹往來,門庭若市不外如是。 熊楚行和裴俊矚都在忙碌,只來得及跟珍卿打個招呼。以前一派嚴肅的錢繽學姐,也是走路帶風、喜氣洋洋。今日見珍卿格外熱情客氣,好得像待自家親meimei一樣。錢學姐親自給珍卿斟好茶水,三兩句話跟珍卿催一下稿,就喊熊楚行和裴俊矚來陪她說話,她自己又風風火火地忙去了。熊、楚二人過來閑談兩句,哪里能坐得住,她們一人負責加印報紙,一人幫助督管發(fā)行,喝兩口水又忙去了。 珍卿的小伙伴寶蓀,一直在《新女性報》做事,珍卿瞅一轉(zhuǎn)都沒看到他。一問才曉得他中暑了,已有兩天沒來做事。 看她們干得熱火朝天,珍卿不免想起荀淑卿學姐,荀學姐也遠在重洋之外,開始追逐她的人生目標了。 珍卿看時間不到十一點,就拿新一期報紙來看看。自從她馬甲陸續(xù)掉了以后,她受關注太多、壓力太大,覺得沒必要繼續(xù)大出風頭,最近作文章比從前少些。她最近沒怎么寫小說,寫一些文學評論、娛樂小文、還有婚戀生活類文章,也都通通換了一個筆名。不過據(jù)熊楚行跟她說的,好多讀者來信都在猜,《新女性報》新進來的作者,誰可能是原來的“費舂煙”先生。 珍卿把報紙全部看完,感嘆大家辦報越辦越老道,一面努力傳遞先進的理念價值,一面也在迎合普通受眾的趣味。報紙越發(fā)暢銷,確實借了她七月輿論的東風,但有今天還是群策群力的結(jié)果。 過一會熊楚行把讀者來信送來,說給珍卿的信攢了一大堆,大家忙得看都看不過來。珍卿翻看著讀者來信,有讀者做的功夫真細致,他把那些新作者的文章,從思想內(nèi)容到遣詞造句,條分縷析地論證一遍,猜測哪個最可能是費舂煙所作。還有人把珍卿當作傾訴對象,講述生平故事和思想糾葛,有人說生活苦悶得想自殺,期待先生能指示前路;有人希望她就是個神祇,施展神力給予他生命的救贖…… 珍卿看過一些就不再看,知道太多別人的苦難創(chuàng)痛,而自己又并非是救世主,心里會漸漸地壓抑苦悶。她覺得人生在世,不必強求為所有人解難,做好力所能及的事就好了。 這時接到三哥打來的電話,珍卿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十二點,她告別報社諸友回家去。 回到家里,三哥問她去唱片公司如何,珍卿約略講了一講,三哥只是笑著說:“還在長身體,別讓自己太累,你不便推辭就告訴我?!闭淝湫χf“行”。 他們親親切切吃完午飯,已經(jīng)快兩點鐘了。三哥接了一個電話,叫珍卿玩一會去睡覺,他下午要在家接待些客人。 珍卿吃完自己溜達一會,想著杜太爺在老家都玩野了,一封封家書喊都喊不回頭。就坐下來給杜太爺寫信,得疾言恫嚇一番才好。給杜太爺?shù)男艑懲?,聽到下面有一陣sao動,一會聽見模糊的說話聲。珍卿也沒有多在意,給當族長的向淵哥也寫封信,想打聽杜太爺在老家搞啥名堂。三表叔大約知道一些,但他焦頭爛客的,珍卿也不想煩他,就沒有問。 等寫完信放起來,珍卿起來活動一下手腳,打開后面的窗戶透氣,想靜靜地琢磨一點事。但窗戶一開,底下花園的人聲就比較真切了——原來三哥他們在小花園談事。 珍卿知道,三哥擬籌辦一個基金會。 三哥在花山上的普賢院,跟珍卿說過他的事業(yè)規(guī)劃,既然投資重工業(yè)前景不樂觀,建設國家又需要各行各業(yè)的人才,不妨遴選有志報國的青年,成立專門的教育基金扶持他們求學。最好建立一所屬于自己的大學,來培養(yǎng)國家所需要的各種人才。 三哥今天跟人討論的就是這件事。 這一會兒,他們討論找哪些德高望重之人,組成這個基金會的籌備委員會,他們提起的人物,珍卿不少都有耳聞。有一個人特別提議說,裴樹炎、鄭余周、明戈青、黃處賢這些老前輩,軍政、經(jīng)濟、教育各界都涉足過,他們資深望重、號召力強,若能請他們來基金會坐鎮(zhèn),以后的資金、安全、穩(wěn)定都可以保證。 但也有人唱反調(diào),說裴樹炎先生言論太過鋒芒,已然得罪了應天的韓領袖;鄭余周老先生,現(xiàn)在平京研究院做院長,平京研究隸屬于應天政府,弄不好這個基金會歸屬權(quán)會有糾紛;而明戈青是公民黨元老,早前殺了那么多老師學生,儼然是個jian滑老辣的政客,跟他們這些官面人物沾上,恐有無窮無盡的麻煩,他認為不必找太過德高之輩,找能做事的實干家就行…… 大家言來語去、各抒己見,氣氛稍稍有一點火星氣,不過三哥是個善于聆聽調(diào)解的人,有他在大家終究沒有吵起來。 珍卿后來聽得睡著了,醒來時,三哥坐在她的身邊,一手擱在她的腕上微微沉思,他見珍卿醒過來笑問:“睡得如何?”珍卿見三哥另一只手拿著手絹,看樣子剛才在給她擦汗。 ……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2-15 15:28:42~2022-02-16 19:11: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玉螭龍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拾光、白發(fā)多時故人少、易水寒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94章 人間的清氣濁氣 珍卿在靠窗的沙發(fā)上睡醒來, 三哥剛給她擦完汗。 珍卿揉著臉坐起身,睡眼惺忪地發(fā)呆,三哥半攬著她問怎么了, 珍卿鼓著臉撒嬌道:“知了在夢里還在吵我。”三哥溫柔地笑一聲,扒拉她汗?jié)竦念^發(fā), 說:“那我叫人把它粘下來, 免得擾了你的清夢?!?/br> 珍卿才睡醒反應鈍, 笑一下說“那倒不用”, 她那笑容真是憨態(tài)可掬, 三哥忍不住親親她的額角,又輕撫著她的背站起來,去給她倒杯涼白開過來。珍卿咕咚咕咚喝下半杯, 問:“三哥,你們商量半天,最終誰來做基金會的名譽會長, 三哥, 不會是你自己吧?你也不要太累了?!?/br> 三哥挨在珍卿旁邊坐下, 閉上眼頭靠在她肩上:“意見很不統(tǒng)一,但我以為, 與政府關系深的人, 不便做私人基金會的會長。有人提議mama和龔老先生,他們?nèi)似纺芰o可指摘, 但一個事務繁忙, 一個年事已高, 最后被我否決。我想叫裴樹炎先生任會長, 叫我在美國時的學姐任副會長, 具體細務都由她辦理, 裴樹炎先生只當一個招牌。我學姐是學教育學的,很靠得住,不過她才三十多歲,太年輕又是女人,人家恐怕她辦事不牢靠。還要拖延一陣?!?/br> 珍卿很看好三哥的眼光,他予以肯定的這位學姐,想必是一位很出色的人物。她給這位未謀面的學姐幫腔:“四五十歲的人最易jian滑貪婪,花甲古稀之人又容易精力不濟,三十出頭才是年富力強,還有理想熱血,我覺得‘學姐’也許不錯。” 陸浩云看著她飽滿的嫩臉,又聽她老學究似的評論,不知為什么就是覺得可愛,他捏捏她的臉表示贊同,笑問:“怎么沒在床上睡,在窗邊睡不覺得熱?” 珍卿聳聳肩感嘆:“床上太舒服了,我躺沙發(fā)想點事,沒想到睡著了?!?/br> 珍卿就講起她睡前思慮的事情。 今天出門一趟她受到激勵,覺得該努力寫點東西。她躺在那想寫點什么好呢? 這半年遇到不少事情,形形色色的底層普通女性,讓她見識得足夠多了。她無意間給左芬芬小姐鼓舞了士氣,那是不是該給更多的普通女性——甚至更多的普通人打打氣呢? 忽然三哥手伸到珍卿頭上,從她頭發(fā)上扯下什么東西。珍卿等他拿下來看時,發(fā)現(xiàn)是一只健碩的螞蟻。這螞蟻被逮到還拼命掙扎,三哥把它放到窗臺外面。珍卿和三哥并肩看那只螞蟻,它焦急地想尋找一個方向,但似乎不知哪個方向正確。但無論是否能確定方向,那螞蟻都找一條路逃走了。 珍卿拿手擋著晃眼的陽光,下意識仰頭向上面看,陽光從枝葉罅隙灑下。樹上知了歇斯底里地叫,年復一年一直如此。她忽然有一點頓悟,為什么在法布爾的《昆蟲記》里,他筆下的各種昆蟲都讓人有親切感?因為他將比他低賤的生物,視作一種平等的存在,他并不高高在上地評判它們,只是觀察他們的習性和生活,以溫柔關照的筆調(diào)記錄下來。 所以說,她一直以來同情底層人,寫了好多文章提倡教育和反抗,是不是在用高高在上的理性態(tài)度,來評判普通人的幸與不幸、對與不對,下意識不平等地看待他們? 看到那些不幸的人,她偶爾也會設想,若是她身在那種處境,那她會活成什么樣子呢?她覺得她一定會力爭上游,讓自己活得至少像個人??墒钦嬗心敲慈菀讍??在同樣的處境下面,她一定比土著活得好嗎? 她自己最大的優(yōu)勢,是兩輩子都有機會受教育。不同時代的知識結(jié)合一起,能讓她以合理的思維方式,來把自己的生活向好處經(jīng)營??墒瞧胀ǖ牡讓尤?,他們何嘗有這樣的機會? 所以,即使底層民眾有自身的弊病,那是否也該以平視的態(tài)度,認真看看環(huán)境如何造就他們,他們又如何苦苦掙扎,變成一副副狼狽可欺的模樣呢?她是不是該學學大師法布爾,以平視的眼光審視普通人,認真看到他們生活的真相? 世上一切生物都有生存權(quán)利,無論高貴低賤,無論富貴貧窮,無論幸與不幸,無論多余與否。譬如去年鞭炮事件中枉死的車夫冒三,還有花山低賤到地底的ji女蘭枝,甚至早早被貪欲毀滅的錢明珠…… 三哥見珍卿說著話忽然頓住,眼睛直直地思慮著什么,食指緊張地摩挲著另一只手。他輕輕嘆著起身,不打算打擾她。 珍卿琢磨一會兒,大概已經(jīng)有了思路。她要寫底層人的人物群像,借鑒《儒林外史》的呈現(xiàn)方式,讓人物流水式地出現(xiàn)消失,每個人物都有一抹剪影。之前敘述過的一些人物,后面也許還會再出現(xiàn),但只是一筆帶過的形式。寫作對象就是各種為生活掙扎的普通人,她要寫他們的心思見地、喜怒哀樂,讓人們看到這樣一群人。 想清楚這些,珍卿準備去一趟華界的輔容師范學校。她也好久沒有見寶蓀了,之前確實事情多。她沒有主動聯(lián)系他,他大約覺得不便登門。今天曉得他生病,就非得去看看不可了。 珍卿提溜著食物和衣裳,到輔容師范時已四點多。她才讓學校的門房通報,寶蓀就滿頭大汗地跑出來。珍卿把東西遞給寶蓀,發(fā)現(xiàn)他人瘦了一大圈,暗悔沒有早點來瞧他。 寶蓀勸珍卿不要帶東西,上師范的學生多是精窮的,伸手找你要東西還算在明面上,遇到那種手腳不干凈的,明知道是誰卻只能忍著。珍卿一聽,又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人間疾苦了。便拉著寶蓀說找個茶館,到茶館把點心吃了就好,不必再帶回宿舍里頭去。 他們找個地方坐定喝茶,珍卿自然先關心寶蓀的病情。寶蓀一直保證說沒什么,就是天氣太熱中暑了。珍卿也緘默地不追問。她聽《新女性報》的人老夸寶蓀,說他見著活就跟仇人似的,就是要拼命地干,時常把老媽子的活都搶了,別人勸他歇歇他都不歇的。 珍卿拉過寶蓀的手來看,寶蓀不做少爺沒兩年,手上就長了厚厚的繭子。她忽然感到異常的難過,這是她一起長大的小伙伴啊。她眼睛微微有點發(fā)熱,掩飾性地垂下眼眸,揚起笑臉問寶蓀:“你做事恁拼命干啥,這份工沒人搶走的啊!” 寶蓀看著握著他的這只手,他笑意里帶著一點悲傷:“我也說不清為啥,總覺著不好好干活,好像對不起誰一樣?!?/br> 珍卿忽有一種了悟,寶蓀大約還是因為他死去的娘,他從前為他娘做得太少,他心里有無法彌補的悔恨,現(xiàn)在就莫名想多多地做事。大約是吧。 傷痕若不能徹底愈合,外人最好不要過分提醒它。珍卿便跟寶蓀聊起別的話題。寶蓀說他上期成績很好,得到師長的另眼相待,有個先生憐他是孤兒,有時候叫他幫忙做事,順便請他吃飯、給他書看。 聊完寶蓀學習生活的事,他們略講七月的輿論風波。寶蓀自知幫不上珍卿,也不過多議論已經(jīng)平息的事。接著他們就說起在軍校的玉琮。 經(jīng)寶蓀這么一通說,珍卿才發(fā)現(xiàn)好多事她不曉得。 原來玉琮軍校畢業(yè)之前,他養(yǎng)父母親自到應天,逼迫他回津城去成親——他們給他定了門親事,女方是玉琮養(yǎng)母娘家的親戚。玉琮死活不愿意,他養(yǎng)父還在學校動手打了他,但玉琮無論如何不就范,還主動請纓上前線打軍閥,一來二去把他養(yǎng)母氣病了。他養(yǎng)母回到津城一直臥病,這件事在玉琮家鬧得很難看。 天吶,玉琮竟然一點沒向她透露,珍卿氣惱地擰眉看寶蓀:“他跟你講恁多,跟我沒露一點意思?!睂毶p也沒意料到這一點,竟然給玉琮苦心隱瞞的事說破了。他不好意思地勸解珍卿:“珍卿,他準是曉得你家里事多,不好拿這閑事攪你煩?!?/br> 珍卿回去想給玉琮寫信,又記起玉琮已從軍校畢業(yè),現(xiàn)在也不曉得跑到哪去了。只好無奈地捶捶桌子。有心寫信到向淵哥詢問,想到人家不定怎么焦頭爛額,頂好還是不要瞎摻和。珍卿寫信給應天的娟娟姐,煩她請她小叔打聽一下,玉琮到底在哪里的前線?到底危險不危險呢? 不過玉琮這養(yǎng)父母也真各色,他養(yǎng)父還是個教書先生,怎么一點不開明呢? —————————————————————————————————————— 原中央調(diào)查處長閆崇禮,被領袖打了成光桿司令,一直在寓所閉門思過。但他不甘心就此淪落,他也不信他會徹底淪落。他不管如何不甘與憤怒,都有一個清醒的認識:韓領袖內(nèi)外政敵這么多,他永遠少不了忠誠的鷹犬。他雖然確實貪腐太甚,但他對領袖絕對忠誠,這一點領袖應該很清楚的。 但領袖一直不理會他,若再任由自己被晾下去,他閆崇禮恐要永久退出時代潮流,成為自生自滅的無名小卒。 領袖近來除了肅清黨政軍內(nèi)的對手,還在勞心那幫陰魂不散的社會黨。這幫人你以為把他打爛打碎,斬草除根了,他冷不丁又從犄角旮旯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