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邊界感(700珠+
24 客廳里有人。 角落里那盞燈朦朧開著,留下昏黃的光影。 陳綿綿換鞋進門,垂眼隨意一掃,發(fā)現(xiàn)其余陳設跟她清早離家時并無區(qū)別,甚至連垃圾桶里都干干凈凈,只有她早上煎蛋時打碎的蛋殼。 干凈得不像有人住一般。 可是明明就有人在。 她緩慢抬眼去看客廳里的人。 程嘉也今天回家破天荒地早,此刻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雙腿分開,后背完全靠在沙發(fā)背上,脖頸向后仰,隨意又散漫,留下明顯的脖頸線條剪影。 幾乎是一種近乎詭異的安靜。 陳綿綿沒說話,兩秒后,移開視線,拎著包進了房間。 井水不犯河水嘛。 她連被迫搬來同住,都能讓他覺得是耍心機,當然沒有什么要寒暄關心的必要。安靜就好。 陳綿綿進房間之后就順手鎖了門,開燈,洗完澡,換上棉質睡裙,又開電腦給今天寫的那篇稿子收了個尾。 專注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寫完一看,已經(jīng)快要到零點,頭發(fā)還沒吹,但已經(jīng)快要干了,只有發(fā)尾還微微泛潮。 陳綿綿關上電腦,去房間里的衛(wèi)生間晃了一圈。 大約是平時少人住,基礎的生活用品是全的,但稍微細致一點的東西就沒有,比如吹風機。 陳綿綿站在鏡子前,摸了摸發(fā)尾,底下一層的頭發(fā)連同后腦勺都是潮意。 她猶豫片刻,還是對“不吹干頭發(fā)睡覺會頭痛”的古老傳聞的信任占了上風,老實地出房間去找吹風機。 “咔噠”一聲輕響,房間門鎖打開。 陳綿綿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輕手輕腳地繞到外面的衛(wèi)生間,抱著吹風機往回走。 路過客廳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偷偷瞥了一眼。 兩叁個小時過去,程嘉也依舊保持著之前那個姿勢,整個人似乎快要陷進松軟的沙發(fā)里,和灰黑色調的墻壁以及沙發(fā)色調融為一體。 陳綿綿頓了兩秒,仔細看了看。 他仰著頭,后腦勺靠在沙發(fā)背上面的靠墊,腦袋完全搭在上面,喉結的凸起在繃直的脖頸線條上異常明顯。 ……他眼睛是閉著的。 這明顯不是一個舒服的姿勢,而他好像就此睡著了。 甚至連她回來的動靜,都沒有將他吵醒。 陳綿綿頓了兩秒,站在客廳與臥室之間的走廊處,開始兀自糾結。 像是心里憑空分出了兩個小人,一個說,他不是說過了嗎,邊界感要明顯,不要多管閑事,死不了就好。 而另一個說,可是他明明覺那么淺的一個人,竟然就這樣睡著了,連醒一下都沒有,萬一真出什么事怎么辦? 腳步停在原地,陳綿綿攥著吹風機外包裹著的黑布袋子,過了好幾分鐘,才下定決心。 就看一眼。 死不了就好。 她抿唇,小心翼翼地靠近。 一步一步緩慢近了,程嘉也卻毫無反應。 陳綿綿略微放下心,走到沙發(fā)前,從旁側看他。 他睡覺也很安靜,沒有亂七八糟的呼聲,甚至連呼吸聲都很輕,眉心微蹙,連在睡夢中都不是一個全然放松的姿態(tài)。 陳綿綿頓了兩秒,視線滑過高挺的眉骨,緩慢下移。 慣常冷淡鋒利的雙眼閉著,沒了能讓人想要后退的情緒,整個人籠罩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柔和許多。 鼻梁高挺,嘴唇輕抿,略微有些干燥。 中央空調打到十六度,而他就穿一件黑色的T恤,黑色長褲,胸膛在薄薄的面料下微微起伏,鎖骨線條分明流暢。 從她站著的視角往下看,還能看見微微敞開的領口里面。 打量幾秒后,陳綿綿移開視線,盯著燈光在瓷磚上晃出的模糊光圈。 雖然沒有其他人在,但還是會有種難以忽略的不自在。 片刻后,她又移回視線。 應該沒什么大問題,可能就是睡太熟了而已。 死不了。 頂多是第二天起來全身僵硬酸痛,或者因為空調太低而感冒。 但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陳綿綿放下心,躬身從茶幾上重新拿起裝吹風機的布袋子,轉身往回走。 剛邁出兩步,吹風機袋子的系帶倏然一滑,整個東西從她手中脫落,就要往下掉。 陳綿綿倏然一驚,忙躬身去接,試圖在吹風機墜地之前接住,以免摔壞東西和發(fā)出聲音。 東西摔壞了還是小事。 主要是她不想面對程嘉也。 電光火石之間發(fā)生的事很難用言語去描述,就像她那一瞬間心臟狂跳,手伸出去,在虛空中抓了兩下,小指竟然莫名其妙勾住了袋子的系帶,忙反手抓住,阻止了袋子下落的趨勢。 但人也站立不穩(wěn),在沙發(fā)和茶幾之間狹窄的過道中間打了個踉蹌,最后手撐在沙發(fā)邊緣,跌到松軟的沙發(fā)墊上。 ……聽見身后一聲悶哼的時候,她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其實也沒有那么軟。 幾乎半邊身子都靠在身后人身上,左臂和部分脊背貼住他的肩膀,陳綿綿攥著吹風機袋子,心跳還十分迅疾,連帶動作和反應都顯得有些遲鈍。 她胸膛起伏著,緩慢回頭。 對上程嘉也緩緩睜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