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末日一過，便是連日的低溫。天空陰鬱，空氣濕冷，不過在年末節(jié)慶熱鬧的渲染下，人心并不如天空這般晦暗。

    圣誕節(jié)這天，正好也是班會和社課的日子，不少高二班級都選在這天辦圣誕小活動，增進班上感情。

    「你是我的小天使？」接過裝滿糖果的透明禮物袋，座位上女生的語氣并無多大的吃驚，滿臉燦笑。

    「……對?！褂鑼c點頭，心里有些尷尬，只是微笑。她自認自己是很盡責的小天使，但也就是太盡責了，讓人有過多的期待，就怕失望。

    「謝謝?！古恼Z氣真摯，依舊在笑。她從抽屜里拿出一盒四粒裝的金沙巧克力，雙手遞向她：「這個給你，圣誕快樂?！?/br>
    予尋伸手接過，回以一抹感謝的笑容，「謝謝?！?/br>
    相認的過程也就這么結束了。

    七班早在上週就開始進行「小天使」的游戲。每個人抽一支籤，籤上的座號就是自己未來一週的小主人，小天使必須偷偷送禮物、寫卡片或幫助小主人，直到圣誕節(jié)當日。

    這段時間，班上時常在傳紙條和零食糖果，一張紙條往往得經(jīng)十幾個人之手，才會到達另一個人手中，避免小天使的身分暴露。

    予尋不喜歡麻煩他人，往往都是下課趁小主人不在位上，再偷偷放到桌上，并請坐在小主人周遭的同學保密。

    持續(xù)了一周，她每天都會送上零食餅乾，并附上一張便利貼或卡片，就算是相認的當天，也準備了一份圣誕小禮，恪守小天使的職責。

    「沒想到你是陳映羽的小天使?！?/br>
    聞見這道低沉的嗓音，正在收拾書包的予尋迅速轉(zhuǎn)身，就撞見那雙漆黑而澄澈的雙眸。劉心銘從前方走來，肩上掛著書包，步伐松散，像順路經(jīng)過她這里。

    「你怎么知道？」

    「剛看見的。」他指的是剛剛班會上的相認。

    「羨慕嗎？」她的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陳映羽這支籤多少男生想抽到，她很清楚。上週抽到的當下，她還暗自感嘆了番。

    「想太多?！顾匾园籽郏钢皇怯X得你們很有緣。」

    她苦苦一笑，如被戳到痛處，「那你抽到誰？」

    他道出班上一個男生的名字，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那你的小天使是誰？」

    他再度道出相同的名字，這次能辯出是悲了。

    「你們抽到彼此？」她忍不住笑出聲，「那也挺有緣分的?！?/br>
    「你知道最搞笑的是甚么嗎，我送他一包泡麵，過沒幾小時，我桌上就出現(xiàn)那包泡麵，我當時只覺得很巧，小天使和我真有默契，直到隔天又送了一條巧克力，過沒幾個小時，那條巧克力又回到我這邊，我就忍不住去問他抽到誰？」

    他越說越無奈，但她卻越聽越有趣：「但他怎么會回送你啊，又不知道你抽到他？」

    「他說他對這個活動根本沒興趣，打算要是小天使有送他東西，就直接把小天使的禮物轉(zhuǎn)送給小主人，這樣他就不必額外準備了?！顾恼Z氣流露一絲可恨，「說萬萬沒想到會互抽?！?/br>
    「沒想到你比我還慘?！顾耆共蛔⌒σ猓肝沂怯螒蜷_始隔天就撞見小天使在我桌上放禮物，她覺得尷尬就沒再送禮物給我了?！?/br>
    「看你如此可憐，送你一包糖果?！乖捯粢宦洌闷饞煸谧约阂巫拥募埓?，從里頭掏出了一包精美的禮物袋，「圣誕快樂。」

    袋身透明精緻，可以清楚看見里頭繽紛的各式糖果：拐杖糖、棒棒糖、金甘糖、巧克力、小熊軟糖。認出和剛才陳映羽接過的那包相同，他愣了下才接過：「沒想到你會送我。」

    「我準備了很多包，等等還要去送給其他人?！顾_紙袋，里面還有數(shù)袋，像標準化生產(chǎn)的商品。

    「謝啦，我會吃掉的。」

    看著男生感謝的笑容，她臉上的笑意也深了，只是下一秒，她的表情卻滯了下，不過隨之又流露出溫婉的笑意。劉心銘很快就就察覺到，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身后，像看見了誰。

    「我有朋友在外面，先出去了?！顾崞鸺埓?，語氣隱隱有些急促，臉上依舊掛著溫婉的笑容。

    劉心銘目送她離開，與此同時，他也看見了站在教室外的別班男生。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脣邊掛著溫和的笑容，明明天氣寒涼，但他的上身只穿了白色的制服襯衫，全身散發(fā)著一股不畏寒風的乾凈氣質(zhì)。

    「我正好等等要去找你。」予尋匆匆走到他面前，隨之從紙袋里掏出一包糖果，遞向他，「今天早上沒在公車站看到你，我本來打算早上就要給你的，圣誕快樂?！?/br>
    「沒想到你也有準備?！菇h正先是一愣，隨后微笑接過，「我早上睡過頭了，到的時候公車已經(jīng)開走了?！?/br>
    「原來。」予尋注意到他自然垂放的另一隻手上拿著樣東西，意識到他剛剛說了「也」。

    「這個給你?！顾麑⑹掷锏呐Ｆぜ埓f到她面前，「圣誕快樂?！?/br>
    她心中萬分驚喜，遲了一秒才接過：「我才是沒想到你有準備……」

    「我記得你說過你很喜歡巧克力，特別是什么都不加的黑巧克力?！?/br>
    「嗯?！顾c點頭，眼角馀光注意到未封的紙袋里，正是一盒包裝精美的黑巧克力。

    「先走啦?！孤曇魜碜杂沂诌叄瑫r伴隨著一陣自遠而近的腳步聲。

    兩人不約而同往教室門口看去。劉心銘此時正揹著書包，經(jīng)過他們身側。

    予尋立時揚起笑容：「掰掰?！?/br>
    這一次，劉心銘沒再出聲，只向她舉起一隻手便再度邁步往前走。他的手里握著的是她剛剛送的糖果，笑容傳遞著無聲的感謝。

    予尋順勢收回視線，再度看了眼手上的牛皮紙袋。隨后，她抬起臉，江閔正這時也轉(zhuǎn)回頭。四目相交的時刻，她的臉上已綻開一朵笑容：「謝謝?！?/br>
    江閔正先是一怔，隨后脣邊才逐漸浮現(xiàn)一絲笑，深沉的雙眸里倒映著女生明亮的笑顏。他想起剛剛那一雙掃過自己的打量目光，那轉(zhuǎn)瞬間的冷然，要他不有所察覺也難。

    他輕輕搖了下手中的糖果袋，脣邊的笑意更深了：「也謝謝你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