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兩人坐在樓梯口，又讓沉默停駐半晌。湯子欣不覺得徐晉陽是認真的，肯定是故意鬧她。而徐晉陽心里究竟想著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欸，你還沒說，你干嘛突然躲到這里來？」

    徐晉陽抿了抿因冬日正寒而有些乾裂的唇，緩緩說：「遇見一個不想看見的人。」

    「誰？」她反問，腦中赫然竄過一個人選──她知道許奕帆兄妹就在這家醫(yī)院，她也是怕遇上，所以才每次來都走樓梯。店長說過徐晉陽的琴是那個人教的，后來不學(xué)想必是發(fā)生了一些事……難不成徐晉陽是在躲他？躲到真像撞鬼一樣？

    一張俊秀臉色是看不出什么額外線索，神色平穩(wěn)，「嗯，我跟你說過，以前有人教我彈琴，我就是遇上教我彈琴的人了。」

    「那……應(yīng)該關(guān)係不錯吧？為什么要躲？」湯子欣任由心虛在內(nèi)心爬竄，藉由這種方式想套出點話來。反正，她說過自己不是一個好人。

    徐晉陽側(cè)目，唇邊勾起淺淺弧度，卻不知是真心微笑還是別有其他意味，「你想知道？」

    湯子欣不喜歡拐彎抹角，想說就說，不想說就好好吞回去，索性瞪了他一眼，「嘴長在你臉上，你要講就講啊?！?/br>
    一雙黑色的眼睛眨了眨，「這是我的秘密，那條件交換──你也告訴我你的一個秘密，怎么樣？」

    這買賣聽來就有詐，可是湯子欣還是忍不住問：「秘密是想知道才互換的，你想挖我身上什么秘密？」

    他的目光倏然移開，顯然是在來回搜索附近有無人影，接著，才轉(zhuǎn)回到面前的人，以低沉嗓音說道：「為了讓你覺得不吃虧，那我先問──不管你的回答是或不是，我都會告訴你為什么我不彈琴?！共坏葴有阑卮?，他就先下手為強了：「湯子欣，你和secret里的krystal……是同一個人嗎？」

    湯子欣頓時神色僵硬，她確實不太會說謊，即使明白這時候必須撒謊，但是對方猜得太過準確，甚至態(tài)度確定，加上她始料未及──根本掩藏不了一時的緊繃。

    好半晌，她才支支吾吾地說：「徐晉陽，你、你開什么玩笑……」這氣勢不是平日的她，可是她現(xiàn)在撐不起以往的強大氣場！

    「你沒有正面回答?！?/br>
    她深呼吸了一次，試圖讓嗓音聽來淡然，「你想太多了，我跟她，一點都不像。而且你看我這樣子──」

    「不，從身高、發(fā)型、體態(tài)等等都有跡可循。況且，你老是遮著手上的疤……krystal的每場演出，會遮住的部分幾乎跟你一模一樣。上次我去店里，那位店長也喊你這個名字?！?/br>
    他細數(shù)無誤，持續(xù)──給她重點敲擊。

    「那天secret在精靈的眼淚，我打給你時，正好看著直播?！?/br>
    「……那又怎樣？」

    要逼她承認并不難，但在說出最后一點前，他還是想讓她親口承認，承認她就是這數(shù)年來支撐他心靈的靈魂人物，哪怕摘下面具、哪怕真實的她不像大家幻想中完美──也無所謂。

    只要是她，是krystal就好。

    徐晉陽好半刻不再說話，讓湯子欣異常緊張，手心不免冒汗，她赫然想起店長對她的叮囑，說要小心徐晉陽這個人，她其實從未放在心上。

    現(xiàn)在還能怎么辦？就乾脆一點……然后跟店長報個信？

    反正徐晉陽感覺得出是忠實粉絲，應(yīng)該能體諒，不會用一張嘴四處亂說吧？

    想著想著，她開始說服自己，煩惱來得快，去得也頗快，「徐晉陽，某方面來說，你真的很變態(tài)?！?/br>
    誰能靠著這些猜出什么鬼東西？唉，要不是那天店長脫口而出喊了她這個名字……

    「其實，我一開始也沒聯(lián)想到什么，真正確定──是那位店長先生說的。」

    她語調(diào)不禁提高：「什么？」

    徐晉陽這才說大約三天前，店長藉由在學(xué)校內(nèi)的熟人輾轉(zhuǎn)要到他的號碼，親自打來聯(lián)系他，說希望在這周日能跟他碰個面，請他來咖啡店一趟。

    他本來打算拒絕，但店長卻用一個秘密為由──跟他交換。

    「是店長告訴我，他是secret的經(jīng)紀人，而你是主唱，店內(nèi)另外兩位兼職服務(wù)生是鼓手跟吉他手。」

    湯子欣的臉色轉(zhuǎn)瞬沉得嚇人，一副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剝的樣子。

    「我答應(yīng)了店長，所以我這周日處理好奶奶的事就會過去。他還說，你可以帶我去?！?/br>
    「所以，你早就知道，剛剛還套我的話？」

    徐晉陽直言不諱：「嗯，店長說如果你自己坦承會比較好，我也只是想試試看你的反應(yīng)?！?/br>
    在湯子欣的拳頭賞過來之前，徐晉陽連躲都沒躲，一雙眼睛盯著迅速逼近的拳面，直到它停在鼻樑骨上，眼睛眨也未眨。

    「徐晉陽──！你這個可惡的傢伙！」

    這心機根本比她深太多?。√澦齽偛胚€為套人家的話心虛了一下，完全不需要！

    徐晉陽抬起手，用自己的手掌包覆住她的拳頭，淺笑道：「放心，我還算是個有信用的人，說了交換，就一定會告訴你──我的秘密。」

    從手背傳來的溫度讓在樓梯間的寒意驅(qū)散了一些，湯子欣牢牢盯著他，很難再繼續(xù)生氣。

    她未察覺自己就像一隻炸毛的小動物，等著人家用所謂的「秘密」替她順背拍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