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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蒙塵珠在線閱讀 - 第240章

第240章

    怎么不恨呢?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曾經(jīng)不過是一念善心,就教他糾纏這么多年,他實(shí)在又累又倦,又惡心。

    這樣的人,為甚么總是要把自己捆在身邊,一廂情愿地做那些只能感動(dòng)了自己的事。

    謝尋不想要他的,一點(diǎn)都不想。

    蕭啟見他冰冷甚至帶著仇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覺得比正在經(jīng)受的凌遲極刑還要痛苦。

    咸澀的淚水溢出眼眶,將眼下被剜去可見白骨臉頰rou蟄得疼痛難當(dāng),蕭啟看著他,卑微如斯:“你還是不肯愛我嗎……”

    謝尋決絕地?fù)u了搖頭。

    “哪怕一刻,一瞬間,也沒有嗎……”蕭啟悲傷欲絕。

    謝尋動(dòng)了動(dòng)早已干涸的嘴角:“沒有?!?/br>
    不論蕭啟怎么卑微地乞求,他心尖上的白梅花,依舊不肯再施舍他一丁點(diǎn)溫暖了。

    極致的愛與恨猶如鋒利刀鋸的兩端,被牽拉著,在蕭啟心上來回地磨,蕭啟再也沒法控制自己,理智頃刻間頹然崩塌,將捆縛自己的刑架掙得嘎吱作響!

    “謝尋!謝謹(jǐn)之!說你愛我!”蕭啟扯著嗓子,血花四濺,“說啊說啊說?。。?!”

    “……”謝尋沉默著,即便蕭啟奮力掙脫導(dǎo)致身上的血濺上自己的臉龐,即便他瘋狂掙扎,自己感受到的痛和他對等,他也始終固執(zhí)地忍著,不言一語。

    “你說……”蕭啟再怎么努力掙扎,也再碰不到他一片衣角了,“說愛我,我就放手了……我自己一個(gè)人下地獄,不要你陪我,你可以好好活著……”

    凌遲酷刑是世界上最殘酷的刑罰,謝尋受不住的。

    謝尋痛得發(fā)瘋,他拼了命地想活??墒遣徽撊绾危侨齻€(gè)字他就是怎么也說不出口,不想屈服,不想違心,不想讓他好過。

    蕭啟怨火滔天,失心瘋般凄苦大笑,一下一下掙扎自己被剜得可見白骨的手臂,血淋淋的紅rou磨著帶刺的鐵鏈,傳來刮骨般的鉆心疼痛,看謝尋捂著手臂失聲慘叫,倒在血泊里,渾身忍不住瘋狂戰(zhàn)栗。

    蕭啟越搖越劇烈,看謝尋在自己腳邊痛得像條被針釘透的蟲,就開心地大笑:“痛死你,痛死你!謝謹(jǐn)之!”

    “來啊——繼續(xù)!”蕭啟朝臺(tái)下大吼,“活剮了我!來——!剮了多少刀了?一百?還是兩百?不夠……還不夠痛!再粗暴點(diǎn),再剜深一點(diǎn)啊!哈哈哈哈哈——”

    那種痛苦實(shí)非人所能忍受,若是單純的剮一片表層皮rou也就罷了,可凌遲,那是刀鋒硬生生楔進(jìn)rou里,直切到骨頭,再緊貼著骨頭刮下,挨此酷刑,和十八層地獄里的刀山火海相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蕭璟見自己敬愛的老師受此非人屈辱折磨,再也顧不上甚么天子臉面,三步并兩步闖上萬人矚目的刑臺(tái),將地上被血浸透的老師攬進(jìn)懷里,他已隱約察覺到其中的蹊蹺,故而不敢再輕易對蕭啟做些甚么粗暴的舉動(dòng),只是忿忿抬眼看他:“你說的救我老師的方法是甚么?!說——!”

    蕭啟咧開血口惡劣地笑:“小王八蛋,本王就不告訴你!你有甚么本事撬開本王的嘴,盡管來啊——”

    看著蕭璟,蕭啟就妒火滔天,事到了如今,他再也不必忌憚甚么,見鬼的君臣有別,統(tǒng)統(tǒng)可以去死了:“你這蕭銘的狗雜種兒子,你和你死鬼老爹一樣賤!下三濫的畜生,賤貨,臟東西!”

    “你想救你的老師,做夢!他就合該陪我一起死,給我當(dāng)下地獄的墊腳石!”

    “來——?jiǎng)幜宋?,剮了我!?/br>
    蕭啟猶自在發(fā)著瘋,仰頭瘋狂撞著腦后刑柱,只有這種骨裂筋崩的痛,方才能抵消心中萬分之一求而不得的苦。

    蕭啟把頭撞爛了,忽然間聽聞一聲弱弱的呼喚:“蕭啟……”

    蕭啟愕然低頭,地上的謝尋,從懷里顫顫巍巍地,捧出了一個(gè)染血的白玉豆包。

    “欠你的,我還給你……”

    “……”蕭啟無力垂頭,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我知道,我一直欠你一只豆包……”謝尋用盡了力氣,卻怎么也抬不起手來。這只豆包在時(shí)隔了二十多年之后,終于姍姍來遲,“曾經(jīng)的事……對不起……”

    “我不敢違背蕭銘的意愿……我膽小怯懦又冷漠自私,謝家要仰仗正統(tǒng)皇權(quán),所以……我……對不起……”

    所以當(dāng)年在面對受欺凌的蕭啟之時(shí),他選擇躲在蕭銘身后,不敢為他出頭,只能沉默。沉默的人,亦是幫兇。

    如果沒有當(dāng)初的無動(dòng)于衷,蕭啟或許不會(huì)變得如今這樣陰郁殘忍,一切或許都不會(huì)變成如今這個(gè)樣子。

    蕭啟無力松了渾身的力氣,這一聲對不起遲了二十多年終于來到蕭啟身邊,消弭了蕭啟對他的大半恨意。他本以為此事已經(jīng)過去,不會(huì)再痛了,可聽到這一聲對不起,心里滔天的委屈還是彌漫開來,蕭啟喉頭酸楚,說:“一句對不起就有用嗎……你從來都沒有補(bǔ)償過我?!?/br>
    “補(bǔ)償……”謝尋聞言沉默許久,后愕然抬頭,“我沒有嗎……?”

    謝尋答:“那一天晚上,我去找過你的……帶著一盒剛做好的豆包,我去找過你的啊……你忘記了嗎?”

    那一天晚上,天寒地凍,年幼的謝尋因白天踢掉了他送給蕭啟的豆包而飽受愧疚的折磨,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于是偷偷跑了出來,告訴宮中廚子自己想吃豆包,讓他們給做,做好了,裝在食盒里,裹緊了毛毛衣裳,壯著膽子,撐著傘孤身一人出了蕭銘的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