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青色鳥羽 154 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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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靜。 一室清冷。 月光透過窗戶灑上桌面,微風(fēng)吹揚了窗簾。 笑容凍結(jié),還來不及泯滅,人影已經(jīng)衝進室內(nèi),浴室沒有,衣柜沒有,床上沒有,椅子上沒有,環(huán)視圓周,哪里都沒有,在門口的護衛(wèi)因為婪燄的大動作,好奇往內(nèi)一看,空無一人,不由得愣住,「誰!有誰來過!」 護衛(wèi)被嚇得回神,才發(fā)現(xiàn)那聲像是野獸的咆嘯是出自于那個前一刻還優(yōu)雅冷靜的男人,下一秒衣襟被提起,狠狠被扣住咽喉,「沒有…沒有人!鑰匙…鑰匙只在您身上。」護衛(wèi)脹紅臉色的掙扎解釋。 鑰匙……是?。¤€匙在他身上,大門也沒有被破壞,所以還在房間!她還在這里!婪燄如丟棄垃圾的丟飛護衛(wèi),轉(zhuǎn)身又開始翻找房間各處。 護衛(wèi)連咳幾聲,察覺不對勁,急忙起身去搬救兵。 當稚森收到通知趕來的時候,豪華的臥房已是一片狼藉,「出來,小梓別躲了,你快出來。」原木衣柜在婪燄手中變成碎片,「只要你現(xiàn)在出來,我就保證不生氣,快點出來?!?/br> 加大型的雙人大床,床墊被掀飛,床板踏碎,「出來!出來!張梓你在哪里!快給我出來!」口氣難掩怒火的惡劣,「可惡!該死的!你到底躲在哪里!」撕開枕頭,床墊,白色羽毛和棉花紛飛。 「老大,你冷靜點?!怪缮锨?。 「滾開!不要碰我!」婪燄推開稚森,踹破床頭柜,「張梓不準躲了!我警告你不準躲了!快出來啊!」吼叫。 當所有家具都遭殃時,那個施暴的男人還不肯放棄,打算連墻壁都要打破,「婪燄你清醒點!」稚森撲上去,用盡全身力氣壓制,「你看清楚,這里沒有人了,一個人都沒有!」 「沒人……」被架住的男人金瞳瑟縮,「怎么…會沒人?明明就鎖起來了,鑰匙也在我身上,怎么會沒人?怎么會沒人呢!」 怒火是恐懼的偽裝,雙眼瞪得大大的,瞳孔卻縮得小小的,他還想掙扎,稚森咬牙承受婪燄發(fā)狂的攻擊,死也不松手,「放手!她在這的!她肯定在這的!張梓!張梓!」張口嘶吼。 『今天,是我的生日?!荒莻€女人對他微笑了,恢復(fù)記憶后,第一次對他笑了,『吃完蛋糕再走吧!』 「蛋糕……」他霎時消停,望向窗邊倒地的圓桌,甩開稚森的爬過去,翻找,各種碎片損物中,卻沒有任何所謂糕點的痕跡,「蛋糕呢?稚森,蛋糕呢!」焦急的扯著友人褲腿詢問。 「什么蛋糕……」稚森一頓,想起他稍早剛到房間叫人時僕役端的紙盒,「你不是拿進來吃了嗎?」 「沒吃,我沒吃,她叫我吃,可是我沒吃……她叫我吃完再走,可我沒吃啊……」跪地的婪燄仰頭無助地凝望稚森,金瞳蓄滿淚水,「那是她的生日蛋糕,她今天生日??!今天是她27歲生日??!」哽咽。 稚森愣住。 『陪我吃頓飯吧?』、『陪我吃塊蛋糕再走吧!』、『喝個血,再走吧!』那明明是一個又一個的慰留,如此反常,為什么他沒發(fā)現(xiàn)? 「小梓你在哪里?快出來好不好?我來陪你過生日了,我已經(jīng)來了,你別躲了好不好?」婪燄不斷環(huán)視四周,一個小錦盒處在白色的木板碎片中,他跪爬過去,撿起一朵躺在地被暴力波及而破損的紅薔薇,把花和錦盒緊緊握在手中,「我有準備你的生日禮物,你氣我沒關(guān)係,你恨我也不打緊,出來看看你的生日禮物吧?怎么說也不能因為討厭我而吃虧的不收禮物吧?」聲線顫抖。 沒人回應(yīng),依舊是如前幾日的安靜,可不同的是再也沒有一個背對自己,不愿搭理的背影,「別這樣對我……小梓別這樣對我……」眼淚滴下,「看看禮物吧……看看禮物啊……」淚眼婆娑地打開錦盒,那是一只素雅的鑽戒,一圈纖細的白鑽中唯有正中央有一顆黃鑽,正好與琥珀戒指有某種相似。 『欸欸,婪燄,既然我都送你戒指了,那你當時有很感動嗎?有沒有回送我什么?』在買戒指的當下,是想到了這句話,他想,能配得上真心無價的琥珀戒指的回禮,也只有同樣珍貴的戒指了吧! 琥珀戒指……『戒指,留給我好嗎?』空蕩蕩的食指,取而代之的是,無名指上刺眼的紅寶婚戒,他迅速摘下婚戒憤怒擲出,擊上墻壁滾地,「把戒指還我……」低頭瞪著錦盒中的鑽戒,「把我的戒指還給我?。 挂种撇蛔〈舐暱藓?,一拳拳敲打著地板。 『希望婪燄未來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永遠幸福?!荒侨说皖^唸出禱文,虔誠的替他戴上戒指。 『不管是要發(fā)生什么事,這次我不會再為你祝福,再替你祈福,我恨你,所以這種美好的舉動不適合我們。』挑釁的笑看著他。 「你就這么恨我……恨到連戒指都拿走……」 『我恨你啊…真的好恨…好恨…可不可以不要認識你?可不可以…重來?我真的…好后悔…遇見你。』在那場烈焰地獄中,對方寧死也不愿留在他身邊,寧愿死……「啊──啊──」慘烈的嘶吼從婪燄口中爆發(fā)。 「稚森!稚森不好了!」提安等人慌張跑進來,卻被嚇傻在地。 「怎么了?」稚森雙眉死結(jié)。 「燒了?!棺詈蠓降拿纺婚_口,「阿克勞蒂亞城的那間屋子全燒光了。」 稚森愣住,婪燄猛地回頭看向聲源,剛抵達的其他人才驚覺那個狼狽跪在殘骸中的男人是誰,而他竟然淚流滿面,『那是最后一張了。剩下的都燒了?!?/br> 他來回撥開殘骸,如同蛋糕的蹤跡,什么也沒留下,傾倒的白色圓桌面上似乎還有點灰,指頭抹過,確實染上了灰燼,「燒了……」他抖著唇,面如死灰,「她都燒了……」 從沒在他人面前示弱過的男人,遑論哭泣的眼淚,然而這位新晉親王的顫抖似乎蔓延到全身,漸漸抽咽,「她什么都沒留下了……獨獨留下我……」早前被固定整齊的黑發(fā)散開落在頰邊,新郎倌的禮服也皺成一團,那張英俊的臉龐止不了扭曲,嗚咽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從他僵持的口中傳出,最后演變成如孩啼般的痛哭出聲,「張梓……張梓……你在哪里?回來…回來??!張梓──!」 『你感受到了嗎?我內(nèi)心滿滿的恨?!桓吒咴谏系?,眉目狠戾,綻放的笑容擁有一股決絕的美麗,『你,恨我了嗎?』 八個月后,多拉斯宅邸迎來了一位隱密的客人,「里爾先生,你真的確定能履行協(xié)定?」客人最后再次確認。 「當然,只要您能為里頭的人解憂,親王便會扶持您登上貴族族長之位。」稚森微笑。 客人遲疑一下,「好吧!我盡力而為。」 打開雙門,豪華的大型臥室,足是一房一廳一衛(wèi)的規(guī)格,燈光明亮,風(fēng)格亮麗舒適,幾個人站在床的附近,而大床上半臥著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她正與坐在床沿的男人談話,神情愉悅,注意到有人進來,男人看過來,「歡迎?!剐聲x的親王──婪燄?多拉斯勾起友善的微笑。 客人拉下遮人目光的蓬帽,一頭葡萄紫色般的發(fā)色顯現(xiàn)來人特殊的身分,「親王閣下,諸位。」他有禮的點頭招呼,走近。 「我是婪燄?多拉斯,這是內(nèi)人伊蓮妠?!估窡鹫酒鹕硐蛩帐?。 對方一怔,沒想到婪燄的親切和不避諱,「伽恩。」回握,「今天是請我來看夫人的嗎?」他直接切入主題,依照在場人的臉色,照理是能馬上判斷,可是他有兩個人選無法確定,所以才會詢問。 「是,麻煩你了?!估窡鸢盐恢米岄_。 「小燄?!挂辽強{不太愿意,「我真的精神好多了,沒必要再替我請新的醫(yī)生。」 「每個醫(yī)生都有不同的專業(yè),多做些檢查無礙,你別怕,我就在這。」婪燄溫聲哄道。 「好吧!」她扁扁嘴,還是聽話的把手從棉被中拿出來。 在婪燄眼神示意下,伽恩坐上對方剛剛的位置,抬手把脈,察言觀色,「失禮了。」他拉開棉被,惹得伊蓮妠驚呼,他眉頭一扯,蓋回被單,「可以麻煩你張開嘴巴嗎?」 伊蓮妠不確定的看向婪燄,婪燄點點頭,她怯怯地開口,伽恩湊近,同發(fā)色的紫眸微瞇,收回身子還原距離,一手抵在自身唇上思索,「伽恩先生,借一步說話?」婪燄出聲。 門外,「診斷如何,先生可以直說?!估窡鹨延行睦頊蕚?,因為對方不是第一位被他請來看診的人。 「想跟親王閣下確認一件事,可以嗎?」得到婪燄的同意,伽恩繼續(xù)開口:「夫人天生體弱,并本身患有惡疾對嗎?」 「是。」 「按照我剛剛的觀察來看,夫人發(fā)絲略顯枯燥,口腔的內(nèi)壁組織稍顯青藍,看得出來是惡疾纏身多年,可外觀氣色紅潤,四肢末梢也不黯淡發(fā)紺,雙眼明亮,精神飽滿,也不似假裝,從脈象上來看,夫人是有二脈之象,卻并非孕脈,表示體內(nèi)確實有被寄生毒獸,但我實在分辨不出中毒的癥狀。」隨著伽恩的解釋,婪燄默默垂下眼簾,起碼這位被他看好,視為御毒人新星的男人有確診出伊蓮妠中毒這件事,比起先前請來的各個名醫(yī)只會說伊蓮妠的身體在好轉(zhuǎn)來得正確多了,「無法了解癥狀,便無法判斷是何種毒獸,而且我可以大膽推測,這是一種全新的毒獸。」 「全新?」 「沒錯,就是連本族圣典都沒有記載的新型毒獸?!?/br> 婪燄的心一沉,意思就是連擅毒的御毒人都不認識的毒獸嗎?既然不了解,又該如何解除? 伽恩內(nèi)心覺得有點興奮,一種前所未見的毒獸,便是連御毒人都防不勝防的攻擊手段,「雖然有點冒昧,但能跟你詢問一下,你知道下此毒者為何人嗎?」依目前情況,要得到這位血族親王的援手是不切實際的了,倘若能得知此毒從何而來,他前去討教研習(xí),對他也是不小的收穫。 何人?金眸頓時黯淡不少,唇線不自覺的抿平僵硬,伽恩見狀,暗自叫遭,被下毒的是親王的妻子,而且由剛剛可見他們夫妻鶼鰈情深,而他竟因一時太過興奮問出這種失禮的問題,這位親王會不會嫌他的命太長? 「雖然,咳,」他趕緊清清喉嚨,帶過尷尬,「我無法為夫人解毒,但是我有認識一個人,對方的資歷以及能力都不是我或者一般御毒人能比擬的,或許那個人會有辦法?!?/br> 金眸恢復(fù)亮度,「你能幫我請到那位過來嗎?如果那人能為內(nèi)人解憂,我們的條件依舊算數(shù)。」 哦?若是那個人出手,再刁鑽的毒物,十有八九都不是問題,重點是該如何讓那個人出手?靈機一動,「親王閣下能給我?guī)滋斓穆?lián)絡(luò)時間嗎?」若是用此做理由,倒有一半的機會能勾起對方興趣。 「沒有問題,靜候佳音。」 過了七天,婪燄等人再次聚集到伊蓮妠的房間,「伽恩先生真的確定那個人今日就會抵達?」帕金格很是期待?。∵B御毒人新秀都俯首稱臣的角色,到底會是何方神圣? 最好是得來??!連婪燄都特地放下手邊工作過來了,稚森不動聲色的喝茶,話說繼位以后,不少貴族都蠢蠢欲動,連其他親王都是作壁上觀,他是不是應(yīng)該回去找老爸蒐集蒐集情資以備不時之需? 伽恩算算日子,就算對方是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也應(yīng)該到了,還是吸引的噱頭不夠大,所以對方?jīng)]打算來?可不來也會給個通知?。?/br> 身為學(xué)徒的梅安靜的坐在帕金格旁邊,婪燄和伊蓮妠間聊著某位新作者的書籍,他記得她上次偶然讀完一本書有表現(xiàn)出興趣,幾個人坐在沙發(fā)上,桌上擺著茶品點心,倒有種在開茶會的感覺。 這時,人未到,聲先到,「小茄子我來啦!」 緊隨著嬌喝聲,一道人影從敞開的窗戶躍進,帕金格捧著茶杯傻住,稚森臉色一變,他竟是在對方進來前毫無察覺,伊蓮妠目瞪口呆,婪燄仍不動如山的替身邊的人蓋好腿上的毯子,伽恩對于如此戲劇化的登場模式是早已見怪不怪,不過還是偷偷松了口氣,針對在場血族沒有動手把人轟出去這件事。 來人是一位身形矮小瘦弱的少女,淺紫色的長發(fā)加上艷紫色的眼珠,給人一種并非生物,而是精緻洋娃娃的錯覺,「哦哦,有吃的欸!」她開心的三步併成一步的加入茶會,一屁股坐到伽恩身邊,小手捏著糕點丟入嘴里,「嗯──好吃!」 五位血族,十隻眼睛齊齊盯著這名旁若無人的少女,伽恩則撫了撫額,「跟各位介紹一下,她叫作魔蓓兒,是我族前代的圣女,也是我的姑母?!?/br> 姑……母!八隻眼睛瞪圓,另外兩隻倒若有所思,「呿!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這么年輕,什么姑母的別亂叫。」魔蓓兒撇嘴唸道,「喂,金眼珠的,是你叫我來的嗎?」 魔蓓兒非常滿意那個男人聽見她的年齡還能一臉淡定,「先開價碼,別太低,我就勉強幫你看看?!共还茉趺粗幸?,沒錢就是硬傷??!尤其她的錢包又因為前兩天去的賭場又扁了,嘖嘖,怎么這兩天手氣就這么差呢? 伽恩聽出話里音,看向魔蓓兒,「你跑去干嘛了?半年前我給的錢應(yīng)該足夠你花五年了吧?」魔蓓兒小臉一僵,伽恩瞇了瞇眼,「你又跑去賭博了對不對!」質(zhì)問。 「唉?。∩賴余?!到底是我大還你大?你姑奶奶我不過去小玩兩把,你至于對我這么兇嗎?當年你媽死的時候,是誰把你含辛茹苦,把屎把尿拉拔到大?你能有現(xiàn)在還不是多虧有我?不過是從我這偷學(xué)了兩招,就被人追捧為御毒人新星,我呸!你只是小孩子玩沙,滾一邊去?!鼓л韮簮佬叱膳牧R道,精緻的小臉粉噗噗的。 「針對你的問題,第一,要比年紀我當然比不贏你,身高就另當別論?!孤牭竭@句,魔蓓兒氣得直跳腳,「第二,我不記得你有含辛茹苦,之所以會讓你把屎把尿,也是因為你讓三歲的我從山頂上滾落摔斷手腳,無法自理所致,充飢的食物什么的都是我自己去找,順便還幫你帶了一份,你餵我的都是毒物;第三,被人追捧非我所愿,我也并非偷學(xué),是你逼著我學(xué),我哭著拒絕你還為此把我丟進魔獸的巢xue,那時我才五歲;第四,我承認,在你眼里我就是小孩玩沙,但是以所有御毒人來說,哪個在你眼中不是如此?何況我不只是玩沙,我還會堆沙堡,把那群還只會玩沙的蠢貨比得無地自容?!咕渚錀l理,最后一段更是不掩自信雄心。 魔蓓兒被堵得無話可說,「最后,別轉(zhuǎn)移話題,半年前是你說你要去干一翻大事業(yè),叫我先預(yù)支生活費給你,然后呢?拿去賭?」伽恩又把話題繞回來。 在眾人被這段對話雷得一片焦黑時,婪燄終于在腦海深處找到那若有似無的熟悉從何而來,所謂御毒人的圣女,必須從出生時期便被隔離教養(yǎng),全心全意熟悉各種毒類知識,學(xué)成后專門管理記錄御毒人歷史與知識的圣典,一生為全族奉獻,不得嫁娶,終生貞潔,因此被御毒人全族視為比族長更為神圣的存在。 少年時期曾經(jīng)耳聞被御毒人供奉的某代圣女傳出不貞的消息,因此圣女與戀人相繼被殺,尤其是和戀人血脈相連的百人家族全數(shù)被滅,由此可見御毒人對于勾引圣女的人有多痛恨,而后再來就是將近兩年前,才被揭露出當年的真相,所謂的戀人并非戀人,而是胞兄,一胎雙生的雙胞胎哥哥,被滅的家族正是圣女的親生血親,培養(yǎng)圣女的過程極為嚴峻,因此在挑選上也會備有幾個后備人選,製造這場陰謀的就是幾個擁有備選資格的家族聯(lián)手。 真相暴露沒多久,一夜之間御毒人族的新圣女與幾個古老大家都被血洗,無人生還,整個御毒人族的權(quán)力分布重新洗牌,那本記錄所有資訊的圣典也由興起三大家族輪流管理,從此圣女的這個存在就消失在御毒人族史的洪流中。 「呵呵,你們感情真好?!挂辽強{被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逗笑。 果然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在這么奇耙的長輩手下還能存活下來,這個男人不簡單哪!稚森開始用截然不同的目光看向伽恩。 「小茄子今天你要是想找我來敘舊,那我還有事得先走了,我的大事業(yè)還在遠方等我呢!」魔蓓兒真心說不贏伽恩,打算落跑。 「等等,你還記得我留給你的訊息吧?」伽恩急忙拉住對方。 「當然,」若非伽恩留訊給她說有前所未見的新型毒獸,她才不會來呢!「在哪?我先瞧瞧,價格再議?!?/br> 伽恩轉(zhuǎn)向婪燄,魔蓓兒跟著,「是金眼珠?」她起身走過去,擠進伊蓮妠和婪燄之間,「你很合我胃口,我會幫你打折的?!箣擅囊恍?。 是否…有點主動?眾人心想,婪燄堅持住啊!要抗拒美色,你家夫人還在旁邊呢! 「咳,」婪燄被大伙的視線盯得有些尷尬,「是我內(nèi)人,你右手邊那位?!顾赃呉苿永_距離。 「不是你?可你……」身上不也有毒?魔蓓兒眨眨眼睛,而且坐近便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又轉(zhuǎn)向另一邊,正視伊蓮妠,「你也有。」淡淡的熟悉味道……。 「麻煩你幫內(nèi)人看看,酬勞不是問題?!?/br> 婪燄乾脆的態(tài)度大大取悅了魔蓓兒,「唉唉,說什么呢,談錢多傷感情。」回頭對他燦笑。 睜眼說瞎話,眾人無言。 「你叫什么名字?」魔蓓兒看著伊蓮妠。 「伊蓮妠,你呢?」伊蓮妠心里挺喜歡這個活潑的女孩子。 「你可以叫我親愛的?!鼓л韮禾詺獾貟伭艘挥浢难?,「介意我牽你的手嗎?」 喂喂喂,你這么明目張膽的泡人家妻子好嗎?對方老公還坐在你旁邊呢!眾人吐槽。 伊蓮妠被逗笑了,「親愛的,給。」把手遞給對方。 伊蓮妠難得對于檢測沒有任何抗拒,甚至還開心笑著的配合,婪燄見魔蓓兒幾句間話家常的把她帶入自述體況中,內(nèi)心輕松不少,看來這位被伽恩推崇,貌似不太正經(jīng)的前御毒人圣女名不虛傳。 談吐過程中,魔蓓兒的眼睛敏銳掃過伊蓮妠全身,雙手看似與對方交握,其實指腹正搭在對方命脈上,正當伊蓮妠把最近的身體狀況分享到一半時,倏地感覺到手被握緊,「怎么了嗎?」伊蓮妠不解。 「你說最近精神與體力都比以前好了?」 「是啊!以前一本書我得分成好幾天看,現(xiàn)在我一個下午就能看完一本,還不覺得累,其實我覺得我的身體真的好多了,可是小燄一直不放心,找了一大堆人來幫我看病,我反而覺得這樣更累?!?/br> 「睡眠呢?會不好入睡或者淺眠易醒嗎?」 伊蓮妠搖頭,「以前會,不只一點聲音,還會常常作夢醒來,現(xiàn)在都不會了?!?/br> 「你確定清楚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好轉(zhuǎn)了,是嗎?」 「是??!除了這些,我現(xiàn)在也不容易生病了,以前我可是只要一著涼就會發(fā)熱,現(xiàn)在我坐在陽臺上看書,吹風(fēng)一個晚上都不成問題,若不是知道自己的病無藥可醫(yī),我都覺得自己要好了,總覺得自己有一天會完全痊癒?!挂辽強{點頭,「我想這都是小燄的功勞,因為他一直不放棄的照顧我,神明才會好心的讓我變好?!顾屑さ啬窡?,他也柔合了表情,對視的目光傳達情感。 「呵,」她輕聲一笑,緩緩放開伊蓮妠,「這世上根本沒有神明?!?/br> 魔蓓兒的口氣忽然從熱絡(luò)轉(zhuǎn)為冷諷,「我問你,你和丹艷是什么關(guān)係?」 一句話,驚雷砸心,人人神色各異,「丹艷?我不認識?!挂辽強{不解的搖頭。 「不認識?」魔蓓兒瞇了瞇眼,確定伊蓮妠是說實話,「竟然不認識?」不認識,為什么這毒獸會在伊蓮妠體內(nèi)? 等等,氣味……魔蓓兒回頭瞪向婪燄,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捉上他的命脈,「扎哈科多……」魔蓓兒和婪燄的臉色同變,「是你!」 「夫妻……」這個男人和伊蓮妠是夫妻,所以即便伊蓮妠不認識那個人,毒獸才會在對方體內(nèi),但是……「難道……!」 原本自言自語的魔蓓兒猛然起身就要往外走,「站住!」 一道命令連同稚森擋下魔蓓兒的腳步,「你和她……」陰沉沉的語調(diào),魔蓓兒偏頭看去,沙發(fā)上的婪燄微低著頭,看不清楚神色,「你和那個女人是什么關(guān)係?」 「那你和丹艷又是什么關(guān)係?」魔蓓兒并不畏懼。 什么關(guān)係?他和那個人的關(guān)係……「仇人。」婪燄抬起頭,一抹微笑,金眸卻空洞異常,令人發(fā)寒,「她是我的仇人?!?/br> 魔蓓兒一震,仇人……竟是仇人! 在場唯二了解狀況的稚森和梅默默地垂下眼簾,「我問你,下毒的人是丹艷?」 「沒錯?!估窡鹇龡l斯理地替伊蓮妠拉好毛毯后起身,「看你一口一個丹艷,你就是那個女人當初在蔓陀國認識的御毒人對吧?」 婪燄走向魔蓓兒,「我體內(nèi)的扎哈科多,就是出自你之手?!?/br> 「等等,親王閣下!」伽恩在婪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明白大事不妙,「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誤會?!?/br> 「沒有誤會?!鼓л韮阂彩莻€硬骨子的,「就是我,但如果早知如此,我當初便不會只給丹艷扎哈科多,我會直接換個能一毒斃命的給她!」 無疑是挑釁,氣氛降至冰點,「解毒吧!」婪燄不怒反笑,「替我妻子解毒?!?/br> 「……不?!鼓л韮好黠@經(jīng)過思考掙扎才吐出答案,「如果這是丹艷的希望,我無從干涉?!?/br> 婪燄微瞇了金眸,把目光調(diào)轉(zhuǎn)到伽恩身上,伽恩才發(fā)現(xiàn)那道視線有多令人心驚,那像是死神盯著死尸的眼神,「伽恩先生,看來我們的合作破裂了?!?/br> 「這……?!购喜缓献饕彩瞧浯危F(xiàn)在能不能活命下去才是重點??!伽恩面有難色。 「破裂就破裂!」魔蓓兒掃了一眼在沙發(fā)上楚楚可憐,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的伊蓮妠,再把視線移回這個男人身上,「你這個人渣?!箍诔鰫貉浴?/br> 「魔蓓兒……?!官ざ靼櫭迹苌倏匆娝龝σ粋€不認識的人表露出這么深的敵意。 「既然不愿意解毒,那我只好請你們留下來作客了?!拐Z畢,婪燄與稚森同時動手。 魔蓓兒一揮手,頓時整個房間煙霧彌漫,雙眼刺痛的瞇起,婪燄跟隨腳步聲的方向追去,兩道身影從高樓的窗戶躍出,婪燄低頭注視墜下的魔蓓兒兩人,魔蓓兒也在狠狠地瞪著他,一句不大不小的聲音傳進他耳中,「你不配幸福。」 瞳孔瑟縮,婪燄凍結(jié),龐然大物在半空中接住他們兩人,昂首一聲鳥鳴,巨大的黑鳥承載著雙人朝遠方飛去,「咳咳,」煙霧漸散,稚森上前,「老大你沒事吧?」 「……沒事?!勾芭_上的雙拳握得死緊。 「魔蓓兒?!官ざ鲹?dān)心的望著臉色凝重的少女。 「啊啊,小茄子抱歉了,我讓你的交易泡湯了?!?/br> 「那倒無所謂,總有其他辦法,倒是你,你的臉色不太好,是跟你和親王口中的丹艷有關(guān)嗎?」 「是?。⌒∏炎游矣悬c趕時間,沒辦法讓你搭順風(fēng)車了。」 「沒關(guān)係,我先跟你走吧!按照剛剛那位親王的臉色,我暫時別落單比較好?!官ざ髌叫亩摚还茉趺凑f,他還是很寶貝自己這條小命的。 「好?!?/br> 魔蓓兒點頭,從腰包中翻找出一個小罐子,從喉嚨發(fā)出一段高亢的語調(diào),沒多久,某處傳來獸鳴的回應(yīng),黑鳥隨之飛去,到達定點下降高度,黑影急速竄出,跳上半空的黑鳥,那是一隻擁有粉色皮毛的獨角四眼兔,魔蓓兒摸摸兔子,從罐子里倒出一滴,伽恩一怔,「這是血?」 「帶我去找她?!?/br> 兔子似乎聽懂命令的嚥下血珠,四顆眼珠變得鮮紅,小嘴發(fā)出尖銳的嚎叫,飛鳥再次啟航,「來得及嗎……」高空飛翔的強風(fēng)吹亂他們的發(fā)絲,伽恩沒有因而忽略魔蓓兒的喃喃自語,「拜託,一定要來得及?。 挂а?,那個蠢女人! 四年后── 「找到了嗎?」一股駭人的威壓隨著問題散發(fā)。 四人面面相覷,「你們派出的人都是廢物嗎?」眾人無語,「沒有價值不過是浪費糧食,通通殺了吧!」主位上的親王的語氣并非平板死氣,反而起伏得使人乍聽之下會覺得優(yōu)美,但細聽內(nèi)容之后,就會察覺到話說的泯滅人性。 「這……老大,再這樣下去,這個尋人任務(wù)就沒人敢做了?!箍琢顬殡y的說。 「那就提高賞金,提高到有人愿意接受為止?!褂H王不甚在意,「要是再找不到,就由你們其中看誰要去?!?/br> 四人臉色刷白,這項從親王上任幾年便匿名發(fā)布幾年的尋人任務(wù),起初因為要尋的物件是個人類,性質(zhì)簡單引起眾多傭兵或者冒險者躍躍欲試,然而來到現(xiàn)在,承接任務(wù)卻無法在時限內(nèi)完成的人通通離奇死亡,導(dǎo)致沒人敢再輕易嘗試,天價的懸賞金正好與高死亡率相呼應(yīng),因此也被江湖上的人私下稱作是死神的懸賞單,而那眾人都找不著的人類也被戲稱為噬魂者。 吞噬所有試圖找到他的人。 而主位上的男人會這么說,絕不可能是好心的外派任務(wù)這么簡單,肯定也和那些揭榜單的人一樣,找不著,死路一條,提安和孔令偷偷互瞧一眼,默默覺得自己的脖子發(fā)涼。 這個男人連僅存的耐心都被耗盡,打算連身邊的人都下手了嗎?稚森在心中暗自嘆氣,「老大,隸屬領(lǐng)地的探訪細節(jié)我都已經(jīng)確認好了,你過目一下,如果沒問題就可以決定出訪的日期了?!冠s緊轉(zhuǎn)移這個危險的話題,稚森把手中的資料遞出去。 「嗯。」親王接下,「如果沒事就退下吧!」 待四人離去,一絲不茍的親王仍然辦公,乍看竟融入在一室死物當中,看不出一點人氣。 祀神山下,有一偏遠的小鎮(zhèn)名叫青青,雖說是鎮(zhèn),也不過和一般村莊差不多大小,但秉持著輸人不輸陣的道理,鎮(zhèn)上的居民堅持這里是青青〝鎮(zhèn)〞,而非青青〝村〞,鎮(zhèn)上邊緣靠山處有一間透天三層的旅館,地理位置偏僻不說,就連外觀都很樸素,目前還營業(yè)得下去的原因是因為鎮(zhèn)上只有這一間旅館,沒錯,就是這么一個尷尬又好笑的理由。 一天的開始是從此起彼落的道早聲開始,旅館的大門開啟,一個女人踏出門檻,深吸一口氣,享受陽光的洗禮,「嗯──天氣真好。」伸伸懶腰,「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所以今天已經(jīng)成功一半了。」 說完便滿足的露齒一笑,又轉(zhuǎn)回屋內(nèi)站在樓梯口向上喊道:「小月起床了沒有?別再賴床了,下來幫我顧店,我要出門買菜了?!?/br>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沒有回應(yīng),「嘖,這死小鬼又賴床了?!固崞鹑挂o準備上樓用拳頭喊人。 「你就放心的去吧!」一道納涼的嗓音從上傳下,接著走出一個睡眼惺忪的少女,「依你這間破店是不會一大早有客人上門的,哈─!」邊說邊打了個哈欠。 我挑眉,貌似這位嫌棄的人就是客人? 「你去,我顧?!沽硪粋€較高的人也走出,「借過?!股倥w細的身材并沒有完全擋住下樓的廊道口,只不過男人不想側(cè)身過去。 「偏不?!股倥姷侥腥?,瞌睡蟲立刻捲鋪蓋走路,故意作對似的張開手,好吧!這下連側(cè)身也沒法過了。 男人清冷冷的臉龐低下正對少女,少女毫不畏懼對視,看對話到此,我心知是一時半刻結(jié)束不了了,「要是有客人你們誰再去叫小鬼下來泡茶招呼,我先出門了?!篃o奈離開。 「欸欸!今天中午我想吃紅燒魚?!股倥泵仡^喊道。 「清蒸。」男人則反駁。 「你很奇怪欸!連這個你都要跟我吵?」少女不悅的再轉(zhuǎn)過頭跟男人對峙。 他們吵他們的,我走我的,各不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