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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穿越來到妖怪學園在線閱讀 - 第十六集 血緣羈絆 164 月誕

第十六集 血緣羈絆 164 月誕

    窗外是微亮的天色,一對男女躺臥在狹窄的單人鋪上,同樣沒有睡去的兩人卻一同無言沉默,枕在衣著凌亂的胸膛上,側耳聆聽穩(wěn)健的心跳聲,撲通,撲通,連帶影響我的同步,回異的兩人猶如一體。

    「婪燄……。」

    我率先打破了默契的沉默,「今天,是小月的生日?!?/br>
    「嗯?!?/br>
    「七年…不,已經是八年前的今天,我把他取名叫作張月恩,他不姓多拉斯,所以……他不會成為你婚姻的絆腳石?!?/br>
    「……嗯?!?/br>
    「無論你認不認他都是你的自由?!刮掖瓜卵酆?,「身為血族,你又是親王,看不上與人類混血的孩子,我能理解,但我請求你,不管未來如何,都請你別在孩子面前說出那兩個字?!够煅?,雜種,并非孩子所愿,那都是大人的事。

    他沒有回應,「然后,今天的生日會,你可以自行決定參加不參加,我不會干涉你?!辜偈鼓阏娴牟辉赋姓J小月這個孩子,我可以諒解,「只是過了今天,我想……你該回去了。」

    搭在腰背的手臂一緊,「回去金多司吧!」我閉上眼睛,「你愛的人,掌握的權力,都在等你?!?/br>
    俊朗的容顏凍結,沉淀激情的黑眸癡癡睜圓。

    今天是小月的生日,我特地幫他請了假,因此他終于能好好完成他的賴床大業(yè),旅館也為此歇業(yè),魔蓓兒和伽恩開心的把眷養(yǎng)的毒獸們放風在大堂中玩樂,米迦葉則不動如山的坐在椅子上,視群獸如無物的閱讀醫(yī)書品茶。

    四眼粉兔一蹦一跳的進入廚房,「啾?!?/br>
    正在炒菜的我聽見聲音回頭,「阿粉。」露出笑容,對它伸出手。

    四眼粉兔跳入我掌中,摸摸它柔順的皮毛,把它放上我的肩膀,「來,乖乖站好喔!我還沒煮完?!?/br>
    婪燄還未走進廚房就聽見談話聲,心里覺得奇怪,小月還沒睡醒,剩下的三人也都在大堂中,難道……又是那個尖叔!本就面無表情又更加沉下臉色,走進,一眼捕捉到纖細的背影,很好,沒有其他人,忙碌的老闆娘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阿粉你說,時間是不是過得很快?轉眼小月就八歲了,從一個只會哇哇大哭的嬰兒到現(xiàn)在會跑會跳的小孩,我還記得以前只要睜眼就會看見他等在床邊翹首以盼的小模樣,真是可愛得不得了,害我都捨不得再睡去,每天逼自己醒來都是為了那一聲軟萌萌的媽咪,哦──太令人母愛氾濫了?!瓜氲叫r候的兒子,我的心花朵朵開,「不過現(xiàn)在別說媽咪了,連媽都不喊,老是月孃月孃的叫,到底誰是誰的小孩,還總是一副趾高氣昂,唯我獨尊的臭屁模樣,真是和他那個老爸越來越像了,血族的血統(tǒng)就那么強大?長越大越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那臭脾氣都一模一樣,嘖,我的優(yōu)良血統(tǒng)怎么就一點都遺傳不到?瞧他這樣,將來肯定會有很多桃花債的,就跟他老爸一樣,辣手摧花,殘害良家婦女!」

    剁!菜刀用力一砍,「長得帥了不起?家里有錢了不起?是天才就了不起?……雖然一個人能全有是真挺了不起的?!棺约憾既滩蛔〕姓J,「但是長得帥就能隨意勾引良家婦女?家里有錢就能恣意妄為?天才就能把人耍著玩?阿粉你說他一個大男人都兩百多歲了,老的都能做我阿公了,怎么還可以這么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顧人意愿的就…就……」

    想起昨晚的情事,臉頰熱起,「嘖,反正我絕對不能讓小月變成和他一樣,一匹精蟲上腦的種馬!」洩恨的剁剁剁,「我一定要教導小月,對女孩子要真心,不能隨便散發(fā)費洛蒙,牽手就會懷孕!」

    「……牽手不會懷孕?!?/br>
    我僵住,不敢相信的緩慢回頭,一大一小處在門口,大的雙手環(huán)胸,間適自然的倚在門框上,小的頂著鳥窩頭,一臉無言以對,「米迦葉叔叔給的醫(yī)書我都看過了,會導致懷孕的絕對不只是牽手而已,這點我還是了解的?!剐≡掳胧菬o奈半是無言的解釋,「我是七歲,不是三歲半,你唬弄不了我的,月孃。」

    「啊…啊──」放聲尖叫。

    騎在毒獸上的魔蓓兒,頭頂毒獸的伽恩,喝茶喝到一半的米迦葉,三人頓住,齊齊看去,「你…你們什么時候來的!」整張臉熱辣辣的。

    「我是從精蟲上腦的種馬那里來的?!剐≡伦プヮ^,睡眼惺忪,「他,我就不知道了?!?/br>
    「你…你……!」該死的,為什么血族這種生物走路都沒聲啦!

    婪燄注視杏眼中的羞惱,沒有回答,「菜要焦了?!?/br>
    我緊張的轉回身,四眼粉兔被甩落,「阿粉!」

    眼看它要跌進大鍋里,一隻大手牢牢接住,我松口氣,又趕緊翻動鍋物,確定熟了之后熄火才看向隔壁,婪燄一手捧著四眼粉兔,過萌的兔子為他增添了一絲凡氣,我偷偷笑起,「啾?」粉兔歪頭。

    「阿粉抱歉差點害你掉進鍋子里?!刮野阉Щ貋?,愧疚疼惜的摸摸它。

    「正好可以吃兔rou,哼。」小月老早就看這隻兔子不爽了,總是被對方摸來摸去不說,甚至還比他認識對方更久!

    「不行,阿粉有毒不能吃,而且牠那么可愛,我也捨不得。」我拍拍小月的鳥窩頭,「去整理整理,吃飯了?!?/br>
    象徵團圓的圓桌,五大一小各自落坐,「開動吧!」我開心的宣布。

    因為今天是小月的生日,整桌子全是依小月喜好所做的菜色,所以他吃得很歡快,魔蓓兒照慣例的和米迦葉探討紅燒魚和清蒸魚的優(yōu)劣,伽恩則是一邊吃一邊夸讚:「這個好吃,那個也好吃,小月真好命,竟然可以天天吃到這些食物?!?/br>
    「伽恩哥哥你夾的那塊糖醋排骨是我今年第三喜歡的喔!」小月嘴里咬著食物的介紹。

    「真的?那我得趕快嚐嚐。」伽恩興奮地放進口中。

    婪燄一如既往的遵守食不語的禮儀規(guī)范,與吵鬧的桌上氣氛顯得格格不入,一雙筷子夾了點rou菜放進他碗里,他看去,「醬爆rou絲,連續(xù)榮登小月美食排行榜兩年的亞軍?!刮椅⑿Γ改愠猿钥?,也許你也會喜歡?!巩吘顾麄兏缸拥南埠檬悄敲聪嘞?。

    「月孃我也要!」小月發(fā)現(xiàn)我偷幫婪燄夾菜,吃醋的說:「你干嘛對他那么好?」

    「夾一次菜就算好了?那你豈不是被我寵上天了?」我失笑,還是乖乖幫他夾菜。

    「我和他可不一樣,我可是你最重要的人?!顾焊邭獍旱奶饗雰悍实南掳汀?/br>
    「是是是,小月大人說什么都是。」我敷衍的附和。

    婪燄默默吃下菜色,坦白說,從他來到這里的第一天,他就察覺不少吃過的菜樣都變了味,興許是手不方便所致,曾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逐漸走失,但難道他就不吃了嗎?就像曾經的對方,他見證過對方最美的芳華,相遇在含苞待放的年歲,走到如今,對方破相殘疾,可難道他就能放開了嗎?

    「小月,哪道是你的排行榜冠軍?」伽恩好奇的詢問。

    「冠軍還沒出來?!剐≡聡蚕伦炖锏氖澄铮该磕旯谲姸际窃聥H手做給我的大蛋糕?!惯肿欤蟠笮θ?,雙眼期待放光。

    「你媽這么厲害,連蛋糕都會做?」伽恩驚訝。

    「那當然,月孃為了我什么都會做的。」小月驕傲。

    我無奈一笑,不乏寵溺,到底該為他有這樣的認知感到自豪呢?還是擔憂?我每滴每點的付出他都有感受到,但不想他因此恃寵而驕。

    婪燄默默順著女人視線望向孩子,暗自捏緊了碗筷。

    吃到一半,「丹艷,酒呢?」魔蓓兒氣呼呼地扭頭對我說。

    「等等?!刮移鹕砣ス衽_后拿酒。

    魔蓓兒接過酒瓶,「臭傢伙,今天我們一定要分個輸贏?!古ら_瓶塞,「你喝贏我,我就認輸,承認清蒸魚比紅燒魚好!」

    米迦葉挑眉,「好耶!喝??!」伽恩起鬨。

    「我也要喝!」小月興奮的湊熱鬧。

    「誰先倒,誰就贏?」米迦葉確認。

    「當然,不限手段?!鼓л韮狐c頭,哼,看我怎么毒暈你!

    「我去拿杯子。」我說。

    吵吵鬧鬧過了半天,趁大伙半醉未倒時,熄燈,我把蛋糕端出,「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我起頭,眾人跟著哼唱。

    婪燄聽著沒聽過的曲調,那不是最優(yōu)美的曲調,卻輕易使聽的人感覺到溫暖,橘黃的火光些微照亮眾人的臉龐,每人的臉孔都很是柔和,這是婪燄從小到大沒接觸過的,忽然他的內心萌生一股羨慕,脫離幼年時期后,他便不再感受過的情緒,但現(xiàn)在,他由衷的羨慕,那身為自己兒子的孩子。

    這個孩子,擁有他曾夢寐以求的一切。

    生日歌終了,「許愿吧!」我笑。

    小月數(shù)了一下在場的人數(shù),「月孃,今年參加的人變多了,是不是我的愿望可以許多一點?」

    「就三個,不可以貪心?!刮覐椓艘幌滤念~頭。

    「真小氣?!顾獗庾?,「第一個愿望,希望魔蓓兒阿姨、米迦葉叔叔、伽恩哥哥……好吧!勉強再加上婪燄,大家都要身體健康,一年過得比一年好?!共磺椴辉傅恼f。

    「小月月真乖。」魔蓓兒感動的抱住小月,「就是因為有小月每年慷慨的分一個愿望替我們祈福,我才會越來越年輕?!?/br>
    「還不是月孃規(guī)定的?!剐≡滦÷暠г?,「唉??!別弄我,反正愿望都許了,明年生日你們誰也不準缺席,聽見沒有?」傲嬌的說。

    「知道了?!姑族热~淺笑。

    「我怎么可能會缺席?阿姨我可是要看你看到大的?!鼓л韮亨绷艘幌滦≡碌哪橆a,「不過先說好,等你長大了就不準再叫我阿姨,誰教我那么年輕?」

    從小深受其害的伽恩受不了的瞟了魔蓓兒一眼,「好了好了,趕快許第二個愿望吧!」我笑著催促。

    來到第二個愿望,小月提振精神,比起每年已經規(guī)定好的第一個愿望,第二個愿望開始就能自由發(fā)揮了,「我希望將來能成為最厲害的人,然后買大房子給月孃住,兩個人永遠生活在一起?!拐f完他就投入我的懷中,用力抱緊我。

    「呵呵,小月真貼心?!刮议_心地回抱住他,「對了,別忘了要請傭人給我??!」笑著調侃。

    「不要。」小月拒絕。

    「喂喂,你這小子也太小氣了吧?」魔蓓兒取笑。

    「是??!小月買得起大房子,怎么不順便請傭人給丹艷?」伽恩失笑。

    「不需要?!剐≡率站o手臂,「月孃有我就夠了?!怪蓺獾男∧?,圓圓大眼內是還學不會掩藏的佔有欲。

    幾個大人一怔,小月仰頭凝望我,「月孃你說,有我就夠了,對不對?」

    「不對?!?/br>
    「為什么!」

    「大房子內,我還想要有兒媳婦,有你叔叔、阿姨和哥哥,將來我還等著抱孫子,你忍心剝奪我老年含飴弄孫的樂趣嗎?」我挑眉。

    小月氣鼓雙頰,「小月,你的人生不可能只容得進一個人,就像大房子內,有很多房間,可以容得下許多人?!刮颐念^,「做人不可以太執(zhí)著?!挂坏┻^度執(zhí)著,著了魔,那便會容易犯下大錯。

    「……那我不要買大房子了?!剐≡率栈啬抗猓肝矣憛挻蠓孔??!共粷M嘟囔。

    大人們面面相覷,各自露出無奈的寵溺笑容,我也明白這種事急不得,「不管是大房子還是小房子,等你長大你再自己挑,現(xiàn)在先許愿吧!小月大人。」

    小月閉上眼睛,心中默念,希望月孃的身體可以好起來。

    婪燄始終像個局外人,藉由燭光凝視身旁的女人,彷彿回到九年前的那夜,兩人對坐,一燭火光照耀彼此,現(xiàn)在的柔情是當時沒有的,『那是最后一張了。剩下的都燒了?!凰€記得當時對方臉上的冷漠,就如所言,都燒了,對方什么都沒留下,把曾屬于他們之間的美好,一把火都燒得乾凈,就連灰燼都不剩。

    為什么?難道……真的回不去了嗎?

    小月吹熄了燭火,打開電燈,完整呈現(xiàn)蛋糕的模樣,白色的奶油上擺滿五顏六色的水果,看起來鮮艷可口,美中不足的是中央插著一個歪歪扭扭的〝8〞字木頭蠟燭,小月立刻取下木頭蠟燭,寶貝的擦掉上頭的奶油,「太好了,這樣就只差〝9〞和〝0〞了。」小月小心地收進口袋里,「月孃,等我以后湊滿數(shù)字,你就別再親手刻了,女人家的手要好好寶貝?!範科鹞业氖煮w貼揉按,若非精緻小臉認真專注,單看動作還真是十足十的豬哥樣。

    「噗哧!」魔蓓兒和伽恩忍俊不住,米迦葉笑著搖頭。

    「……這種話你又是從哪學來的?」我傷腦筋的看著小月,小月笑著不說,我瞥向最有可能的人選,「魔蓓兒你又亂教了?」

    「冤枉?。〔皇俏??!鼓л韮哼B忙擺手,「你別用這種譴責的眼神盯著我?!?/br>
    不是魔蓓兒?目光移向伽恩,他趕緊表示也不是他,這種不正經的泡妹話術也不可能是米迦葉,難道……不太確定的看向婪燄,眼珠上下打量,精通說話技巧,深諳人性心理,玩弄女人的高手,越想便覺得可能性越高,婪燄明白我的想法,不以為然的挑眉,「不是我?!?/br>
    也不是婪燄?他不是在騙我吧?沒道理??!這種事哪里需要對我說謊,難不成……是小月天生點亮的泡妞技巧?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嚴肅的沉下口氣:「小月,這種話不準隨便亂說,女孩子的手也不準隨便亂牽,我告訴你,話亂說,手亂牽,會懷孕的!」

    「……」眾人傻眼,「月孃,我就說我已經不是可以唬弄……」小月無奈。

    手掌摀住他的嘴,逼他聽我的,「我是你媽,懷孕生你的是我,我不懂懷孕,難不成你懂?我不管書上怎么寫,聽我的就對了,你要是長大以后敢給我未婚生子,我就讓你絕子絕孫!」惡狠狠的威脅。

    「……都未婚生子了,怎么構成絕子絕孫?」伽恩指出語病。

    「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鼓л韮嘿p一爆栗到伽恩腦袋上。

    「壽星快切蛋糕吧!」米迦葉笑道。

    我放過小月,不悅的低聲碎念:「嘖,長大肯定又是一個禍害女性同胞的混蛋?!?/br>
    旁邊的婪燄聽見,想到稍早廚房內女人的抱怨,嘴角微微上揚,「呵?!?/br>
    ……呵個屁??!嗔怒的瞪了婪燄一眼。

    婪燄望著手中被分發(fā)到的蛋糕,這是他和對方一起做的,與記憶中的蛋糕不同,他還記得以前的那個蛋糕是淺綠色的,看起來典雅成熟,不是現(xiàn)在的亮麗彩色,九年來,不斷困擾著他,那蛋糕的滋味,他只能憑腦海想像,現(xiàn)在,雖然不是當初那塊蛋糕,起碼也能有口味做念想依據(jù)。

    好咸!所有人表情凝結,「這味道……是正常的嗎?」伽恩開始懷疑小月的口味,這就是所謂的排行榜第一名?明明后面排名的味道都挺好的,怎么身為美食排行榜冠軍的味道這么…獨特?

    我無言轉向婪燄,「你…放的真的是糖?」

    「你只說放裝白粉的那罐,沒說左右,我就順手拿了左邊的?!估窡鸾忉?。

    左邊那罐是鹽啊!我感到頭痛,「好吃!」小月喊了一聲,「月孃沒事,不難吃的,我可以全部吃完,你別在意?!顾诹艘淮罂诜胚M嘴里。

    三兩下解決完他手中的那份,又看大家顧著看他都不動,「這是月孃親手為我做的蛋糕,你們不吃通通給我?!构闹鶐妥由焓帜眠^伽恩的那份,不管嘴里還有,努力塞進口中。

    看見小月大快朵頤的模樣,一顆心軟化成水,滿滿感動,「吃慢一點,沒人跟你搶,還想吃我可以明天再幫你做?!?/br>
    「不用,做蛋糕太累了,月孃一年做一個給我就好了。」小月咧嘴笑起,大眼彎成拱橋,嘴邊都是白色的奶油。

    「唉呀呀!這么貼心的小孩子是誰生的?真是太會生了?!刮倚χ眉埥硖嫠潦米旖?。

    「當然是月孃,我所有的優(yōu)點都是遺傳你才有的?!棺焯鸬挠懞玫?,「所以月孃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

    我被逗笑得花枝亂顫,魔蓓兒和米迦葉相視一笑,小口小口吃起味道異常的蛋糕,伽恩撐著頭面帶笑容注視自吹自擂慣了的母子,坐在女人隔壁的婪燄覺得自己再次像了局外人,融入不進這對母子之間,甚至于連魔蓓兒他們都比自己更加像是他們的家人。

    婪燄靜靜旁觀著對方臉上綻放的幸福笑容,那是他許久不見的,霎那間,不只是羨慕,還有了忌妒,忌妒那個孩子,小月已經過著他從小夢寐以求的生活,可連現(xiàn)在自己唯一僅剩的太陽都只繞著小月轉了,為什么小月可以擁有這么多,他卻什么也沒有?這樣的生活明明就是屬于他的,屬于他一個人的,不是嗎!

    酒酣耳熟后,婪燄一手撈著小月,米迦葉揹著魔蓓兒,兩人再合力扛起伽恩上樓,米迦葉把魔蓓兒平放在床上,無奈地望著酒醉的少女,論歲數(shù)的年長,兩人不相上下,但為何對方總是如此恣意妄為?還真像對方所說,越活越幼稚,搖搖頭,替她撥開散亂到臉上的發(fā)絲,指頭滑過俏嫩酡紅的臉頰,「這次……還是算你平手吧!」不自覺,淺笑。

    凌晨,旅館外街上,我把一個包袱塞到婪燄手中,里頭有我托魔蓓兒買回來的通訊器,還有上次買小月生日禮物時一起買的新衣服,「通訊器雖然是最基本型,但是足夠你聯(lián)系金多司的人,衣服已經是鎮(zhèn)上最好的料子,你將就著穿,還有錢……」

    婪燄眉頭微蹙,「你真要趕我走?」打斷我。

    我停頓幾秒,「嗯,你該走了,倘若將來你想見小月,你可以再來這里,我不會阻攔你?!?/br>
    「……跟我一起回去,我能給你們母子更好的生活,甚至公開承認小月,讓他擁有親王子嗣的身分,他能獲得最好的生活與教育,我可以給他我所有能力所及的資源?!估窡鸸钠鹩職猓噲D好言相勸,不想彼此關係再更加惡劣,「我不會再逼迫你,不會再欺騙你,不會……再讓你哭泣,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我愣住,凝視他眼里的真誠乞求,握住我拿包袱的手,婪燄深深呼吸一回,舒緩內心的緊張,一旦起了頭,似乎放下自尊的請求對方也不是件難事,比起傲氣和尊嚴,更重要的是他想對方回到他身邊,心甘情愿的,兩人好好在一起。

    「讓我照顧你們母子,讓我對你好,讓我…彌補好不好?」他知道他意識到愛情的時間太晚,他清楚他做過太多錯事,可是能不能別讓他認知到愛情時卻發(fā)現(xiàn)早已失去?那樣太過殘忍,「我知道你恨我,你不愛我了,我不在意,只要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一次就好……」只要能再多一次機會,他會好好把握,他會竭盡一切去付出,他會拼命去彌補傷痕,他相信總有一天,對方會軟化,對方會重新再愛他,畢竟對方總是心軟,到時…他們就能再變成〝我們〞,他們就能好好的在一起生活。

    「跟我一起,好不好?」蛻下偽裝,卸下防備,一顆心赤裸裸的奉上,完整的,不被瓜分的心。

    握縛的手掌微微顫抖,他在害怕,害怕被拒絕,害怕無法挽回,「婪燄……」不要這樣,不要求我,你是那么高傲的一個人,即使面對尤彌爾的殘忍虐待,你也不曾低下你的頭顱,現(xiàn)在你卻如此真心求我,只會讓我覺得……是不是你也發(fā)覺到愛情的存在?那在我們之間的,以恨為名的愛情,可是……「太晚了……?!姑摽诙龅妮p呢,好似連自己都不想聽見,不想承認,一切早已回不了頭。

    一點一點失去,他不肯放,我不愿留,最終還是抽出了手,當手抽空的瞬間,婪燄彷彿看見一顆心摔碎在地上,那是他的心,防備一生,孤獨一生,好不容易才明瞭,鼓起勇氣獻上的心?。?/br>
    「我和你,頂多只剩下小月生父與生母的關係,并無其他,假使你不愿承認小月的血脈,我也能理解,因為妖怪……是瞧不起人類的?!刮揖従彽雇酥糸_彼此,拉長距離。

    所以,如果沒了孩子,他們就毫無瓜葛嗎?黑眸中的伊人越來越遠,世界越來越模糊,似乎起了水霧。

    為什么……雷湛也曾傷害過她,也曾背叛過她,可為什么那個男人就能有機會,他卻不能有?明明在記香樓中,她就原諒了雷湛,不是嗎?當時她答應重新和雷湛在一起了,不是嗎?那為什么……不給他機會,不能和他在一起?為什么……不能原諒他一次?雷湛有的,為何不能給他?他真的知道錯了,他真的想彌補挽回,只要一次機會就好,一次就夠了……

    『比起雷湛我更恨你,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曾幾何時,最初對方口中的愛戀換成了一聲聲的恨意,『婪燄,我這輩子就算原諒誰了,也是絕對不可能原諒你的?!?/br>
    「唔,」強忍嚥下嗚咽聲,低下頭,因為忍不了眼淚的奪眶而出,所以只能低下頭,「難道……我們之間就只能剩下恨嗎!」嘶吼的尾末是顫抖。

    頓住步伐,眼眶發(fā)熱,因為語音里的哽咽,因為口氣中的絕望,因為他垂死掙扎的求救,鼻酸心疼,仰起頭,還是止不住眼淚的無情墜落,「我和你……」來不及了,婪燄,一切都太遲了,「早就沒有所謂的〝我們〞了?!?/br>
    拳頭緊握,甚至甲片刺入掌心,一個低頭,一個仰頭,誰也沒發(fā)現(xiàn)誰,那無聲的哭泣正在悼念枯萎的愛情,「至少,」他穩(wěn)了穩(wěn)聲線,「告訴我,為什么……有人寧可撞破南墻,也不愿回頭?」就像對方,固執(zhí)地拋棄逃離,也不愿再留在他身邊,固執(zhí)地抓緊怨恨,也不愿去擁抱遲來的愛情。

    『你知道,為什么有的人就算撞破了南墻,也不回頭嗎?』九年前,錯過前,他們之間最后的一句話。

    「因為……」咬了咬唇,眼淚好咸好苦,「一旦回頭了,就會對不起曾經頭破血流的自己。」踏入門檻,關上了大門。

    一旦回頭了,就會對不起曾經頭破血流的自己,所以不能回頭,無法回頭,就像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沒有了所謂的〝我們〞。

    男人捏緊包袱,那象徵女人最后的溫柔,最無情的──把他推開的──溫柔,死咬著唇不哭出聲。

    女人靠著門板,蒼白的唇瓣蠕動喃喃,無聲的對不起一遍又一遍,斷線的淚珠沾濕了臉龐。

    「咦!走了!」原本宿醉的魔蓓兒大聲驚呼,又隨即被自己飆高的音量搞得頭疼,巴掌大的小臉全皺在一塊兒。

    米迦葉見狀,無奈的遞了一顆藥過去,「治頭疼的。」

    「米迦葉,我也要?!古吭谧郎系馁ざ骺嘀槨?/br>
    「他怎么走了?」不能怪魔蓓兒大驚小怪,他們全都很驚訝,畢竟婪燄要真是那么乾脆,一開始他們就把他趕走了,也不至于賴在這住了一個多月。

    「我把他趕走的?!刮叶顺鲂丫茰?,「你們先喝,我上樓去叫小月起床?!?/br>
    三人看著那單薄的身影,「我們三個都打不贏的人物,丹艷出馬就趕走了,這有可能嗎?」伽恩不敢相信,「我一定要向丹艷好好討教那個方法,太強大了?!?/br>
    「重點……那個男人真的走得了?」魔蓓兒雖然平時嘻嘻哈哈,到底也是活過幾百年浪跡歲月,她可沒忽略婪燄的執(zhí)著,或者說,著魔,徵求意見的望向米迦葉,「你怎么看?」

    米迦葉沉思,坦白說他和魔蓓兒是持相同意見的,他也不認為婪燄會這么乾脆就走了,可如果沒走,那個男人也不在這里,那他去了哪兒?

    「唉,不管有走沒走,我是確定你們該走了。」伽恩扒扒瀏海,「再不走,你們有把握度過下個半年嗎?」

    是,他們最多只能待一個月,因為剩下的時間必須去找尋支撐那個女人存活下去的辦法,這次還為了防備婪燄而多待了些時日,其實再要不了幾日,就算婪燄不肯走,他們勢必也得先行離開,如今婪燄卻先被趕走了,「既然他走了,我們也不能再拖了,最遲明天離開?!鼓л韮簢烂C道,希望那個男人是真的離開了。

    「你別擔心啦!要是親王閣下真打算對丹艷做什么,早就下手了,畢竟真要說起來,我們三個聯(lián)手也擋不了他一個人,他又何必配合你壓制血脈?」伽恩倒是想得很開。

    有道理,魔蓓兒點頭,「希望…如此?!拐J識男人最久的米迦葉衷心期望。

    站在一座書柜前,簡約的花紋,純手工的打造,大小完全符合房間的空間動線,這是婪燄送的生日禮物,小月心心念念的新書柜,書柜上僅有一本書,是我送的妖族典鑒,彷彿他和我融合,默默移轉目光,坐上床沿,俯視熟睡的孩子,『他流著我和你的血?!辉缭诔跤雎犨^一次就再也無法忘懷的美酒嗓音,『小月,是我們的兒子?!?/br>
    手指下意識的撫上胸前,衣服底下是一串項鍊,吊墜是戒指的形狀,那是從再見婪燄,就被我立刻取下藏進抽屜深處的,琥珀戒指。

    翌日一早,再次迎來了送行的日子,「伽恩哥哥,下次你也會一起來嗎?」小月不捨的拉著伽恩袖子。

    「小月希望我來嗎?」伽恩笑著逗弄小月。

    「嗯,我會想你?!剐≡锣街∽禳c頭。

    「每天都要泡澡至少半個小時,注意保暖,飲食要清淡。」米迦葉重復叮嚀。

    「睡眠要充足,白天天氣好的時候去爬爬山運動,鍛鍊身體,別老是窩在旅館里面?!鼓л韮褐貜蛧诟?。

    「藥要記得吃?!棺詈?,又是異口同聲。

    「路上小心?!刮覍γ族热~和魔蓓兒微笑交代。

    就像每隔半年的相聚離別,因為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但同樣也有不得不再聚的原因,我們都知道這不會是最后一次的見面,可還是免不了,彼此擁抱叮囑,期盼半年后,眾人能平安歸來。

    日子又重新恢復平靜,每天接送小月上下學,送往迎來每位投宿的客人,時不時一起晚餐的尖叔父子,附加小月不情不愿的表情,生活沒有變化,宛如那位不速之客的出現(xiàn)只是一場夢境,一場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幻覺,偶爾我會站在廚房的小窗前,透過窗戶凝望后院,依稀可見有個男人穿著不合身的衣服,汗如雨下的揮舞斧頭劈柴,每當這時候,我總會忍不住握住胸前的墜飾,握到掌心發(fā)疼時,才止住了想念。

    日子沒變,變的是以往集中區(qū)供不應求的木柴,已然堆積如山。

    這天晚餐后,「小月今天這么難得吃飽飯想爬山散步?!刮疫~腿跟著走在前方的小孩。

    「阿姨和叔叔交代了,不能每天讓你懶在旅館內,有空就爬山散步對你身體好。」

    「誰說我在旅館內是在偷懶?工作也是運動的一種好嗎?」年紀大,體力愈來愈差了,才走沒幾步就覺得開始喘了,「小月你走慢一點,你媽我是老人家?!?/br>
    頓時,小月停下,「月孃?!?/br>
    「要喊我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菇K于可以停下來喘口氣,我呼出一氣。

    「我知道你喜歡這里,喜歡青青鎮(zhèn),喜歡一念旅館。」小月捏緊小小拳頭,「可是待在這里你不會好起來。」

    「什么意思?」我不解。

    小月轉過身,看向我,兩道小眉毛深深皺著,好像有個難解的困境正束縛著他,「以后我們再回來,等你好了之后,我們就回來這里?!?/br>
    以后……?柳眉蹙起,體內警鈴奏響,倏地回身,冰冷的金色一閃而過,下一秒,意識跌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