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日月所望 193 黃沙小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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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陽光正好,把那張笑臉照得熠熠生輝,還記得以前曾經(jīng)在書里看到過一句話:能在每天早晨,甦醒之時,看見你的笑臉,就是幸福一天的開始。 一隻手枕在自身腦后,任由我如無尾熊抱尤加利樹的纏著他,婪燄微低下頭,一雙璀璨的琥珀金眼珠凝望我,俊臉與笑容皆是完美無瑕,「睡醒了?」聲線還有點剛睡醒的慵懶低啞。 一早醒來,第一眼竟是如此美麗不凡的畫面,無疑是一天最完美的開始。 婪燄的另一手正拿著一只鑲著金黃琥珀的戒指,戒指上連著銀鍊,而銀鍊則掛在我的脖子上,顯然在我醒來之前,他正端詳著那只戒指,「嗯?!刮覒袘械谋呛呋貞?yīng)。 看得出來對方還在神游,眼珠子一轉(zhuǎn),準(zhǔn)備趁對方還沒完全清醒時拐賣,「小梓,昨晚我送了你戒指,你說你是不是也應(yīng)該回禮一下?比如,也送我個戒指?!?/br> 雖然還沒完全清醒,不過熟知他本性的我多少也能猜出他的話外之音,「你想要戴它?」身為親王要什么樣的寶石戒指沒有?「這個,不值錢?!巩?dāng)初這枚戒指不過是在禮品店買來的紀(jì)念品而已。 「值不值錢就得視從哪個角度看了?!估窡鹦?,「對我而言,這枚戒指是這世上僅次于你的寶物?!挂驗槲覀冎g有太多太多的回憶都是由它而起。 「它是無價之寶?!顾鎿吹卣f,「真心無價。」 我一怔,『禮不再貴重,真心無價?!贿€記得失憶的自己曾對他這么說出久遠(yuǎn)以前自己送這項禮物的心聲。 我也笑起,有點無可奈何又充分寵溺的味道,「你要,就給你吧!」 拆下戒指,他依舊朝我伸出手,我明瞭他意思地拿著戒指靠近他,套上他的無名指,「似乎有點松?!巩吘惯@之前是戴在食指的尺寸,「要不先還是老樣子戴食指吧!」我把戒指改套進他的食指,剛剛好。 其實不管戴哪一指他都接受,對他來說,他這一生十根指頭上唯一會戴的戒指,僅此一個,誠如他的心,只屬于一個人。 「不過說回來,這是第三次了?!刮逸p聲,似是感嘆。 是??!這只戒指第三次重新戴回他的手上,繞了一大圈,依舊是他的,「這是最后一次了?!乖僖矝]有任何人事物能把對方從他身邊搶走,他握拳,琥珀石被陽光照得發(fā)亮,如同他的眼睛。 當(dāng)婪燄把我抱進餐廳時,小月、帕金格、梅早已坐在里頭,還有一位意外的,通常不會早起只會熬夜的魔蓓兒,打過招呼后,小月的大眼在我身上繞了一圈,在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停了兩秒,又飄到婪燄臉上,「哼?!共粣偙呛?,那副吃飽饜足的神情看起來真是礙眼! 「來,小梓多吃點補充體力?!估窡鹣袷菦]有注意到小月的臉色,討好的把食物放到我面前,「昨晚一定累壞你了吧!」 我瞟了他一眼,更正,不是像沒注意到,而是故意在炫耀,「對了,小月昨晚怎么沒回來睡?」 小月正準(zhǔn)備針對我的問題狠狠抱怨一頓,有個人卻比他更快,「小月昨晚用功去了,和帕金格、梅認(rèn)真學(xué)習(xí)了一整晚?!?/br> 本就一肚子怨氣的男孩聽見男人無恥的發(fā)言,氣得拍桌一聲,「分明就是你要老師和梅姨把我拖住,我就懷疑一定有什么陰謀,結(jié)果你竟然……你竟然和月孃……」小月氣結(jié),「我要跟你決斗!」 原來如此,我沒有幫婪燄去安撫小月,婪燄笑得無謂,在擬訂計畫時,早就料想到小月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而計畫的結(jié)果也超出他預(yù)期的,求婚成功,人也吃乾抹凈了,簡直好得不能再好,小月的怒氣也顯得不值一提,「好??!等吃飽飯,我就陪你去練練手?!?/br> 吃飽飯的一行人來到屋外,一大一小的身影你來我往,剩下的人在旁一圓桌椅,各自品茶,「小妮子,」帕金格瞥了眼那被日光曬得刺眼發(fā)亮的鑽戒,笑得曖昧:「喜酒是哪時候?。俊?/br> 「恭喜。」梅淡淡笑著。 「我和婪燄還沒談到那塊兒,但是真要辦,就請認(rèn)識的人一起聚一聚吃個飯就好了。」畢竟血族親王迎娶一名人類女人成何體統(tǒng)?而且……「我們手頭上還有事情要辦,婚禮不急?!谷硕家懒?,世界都要毀滅了,結(jié)婚什么的先擱一擱吧!等有命有未來再來談。 「結(jié)婚可是人生大事,還有什么事能更重要?」帕金格笑。 「你說呢?」我笑著反問。 帕金格的笑容一頓,在場三個人馬上會意過來,輕松的氣氛一時間也變得凝滯,我也不太在意,反倒有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向魔蓓兒,難得早起,難得安靜,一點也沒有平日里撒潑嬌蠻的活力,「你怎么了?」 「沒什么。」一如風(fēng)火般的她有些懨懨低迷。 「想米迦葉了?」我啜了口茶,隨口說道。 巴掌大的小臉一僵,證實我的猜測,「我…我才沒有!」魔蓓兒心虛地拿起茶杯。 「家人、朋友之間會有想念也很正常?!?/br> 「是嗎?」她轉(zhuǎn)向我,表情變得比較放松,不再掩飾自己的擔(dān)憂,「丹艷你看,那傢伙應(yīng)該不會有事吧?」雖然她沒有實際和米迦葉打過,但是身為醫(yī)者,前不久又得知他是身嬌體脆的青鳥族,而且這幾年的相識從未見他出手,那武力怎么想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程度,加上他也不像自己是御毒人渾身劇毒,武力低弱至少還有自保的能力,要是路上遇到危險……。 「他回自己的家鄉(xiāng)是會有什么事?」我覺得好笑,「何況還有凌在,九蛇帝王的戰(zhàn)力不是擺設(shè)?!?/br> 「我知道,可是……?!鼓л韮阂ё∠麓?,對方說的她其實都懂,可是……。 「可是不是自己看著就還是會擔(dān)心?!刮?guī)退盐凑f完的話補下。 她沒有反駁,「既然這樣,前幾天你何不跟著他走?」我終于找到機會,把我心中的疑問問出口。 「……他不讓我跟?!顾龕瀽炌鲁?。 是米迦葉不讓魔蓓兒跟?我以為又是魔蓓兒粗線條沒想到跟去,「他有說原因嗎?」 「他說能跟他一起回去的只有他的妻子,還說有些地方朋友去不了?!鼓л韮阂幌肫鹎皫滋炫c米迦葉的那場對話,雖然只有短短幾句話,可到現(xiàn)在光是回想起來就覺得身體有些難受,更不論當(dāng)下的感覺,「所以他叫我留在這里就好?!?/br> 我一怔,回憶起之前米迦葉對我吐露心聲時的勢如破竹,怎么幾天不見就變得消極了?難不成是告白失敗了? 嘟嘟,桌上的通訊器發(fā)出震動聲響,我立即看去,就連吊著小月戲弄的婪燄也停下步伐,被小月狠狠撞了上去,他抱好因為反作用力準(zhǔn)備要彈開的小月,身形依然穩(wěn)健得不動如山,「唉??!」小月?lián)撝亲拥秃俊?/br> 我接下通訊,打開擴音,稚森的聲音隨即傳了出來,「是老大嗎?」 「我是小梓,婪燄在旁邊,你說?!?/br> 我一邊說時,婪燄也抱著小月來到我身邊,對方似乎聽見是我便轉(zhuǎn)交了通訊器給某人,「小梓,」稻禾還微喘著說道,「我知道我們要去哪了?!?/br> 還不到我細(xì)問,「小心!」雷湛低吼。 頓時,山崩地裂般的音效從通訊器里傳了出來,然后一片靜謐,我心一慌,緊張呼喚:「稻禾,雷湛,稚森你們還好嗎?有人聽見嗎?」 過了一會兒,聽見石塊撥動的聲音,「我們沒事?!沟竞腆@魂未定,「只是整座山洞遺跡全塌了而已?!?/br> 「人沒事就好,」我松口氣,這才感覺到婪燄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給予我安定的力量,我對他笑了笑,繼續(xù)問:「找到地點了嗎?」 「嗯,我們必須走一趟米迦葉的老家了?!?/br> 青鳥谷?難道獵魔族與青鳥…不對,應(yīng)該說獵魔族與鳳凰有關(guān)? 「張梓,」思考之中,雷湛略微沙啞的低沉嗓音傳來,「我在所多謨菈等你過來?!?/br> 我一震,所多謨菈? 通訊一結(jié)束,金和克萊茵立刻被召入了親王府中,就連許久不見的提安也來了,交誼廳內(nèi),除卻僕役,所有在親王府中作客居住的人都集中在此,「我和小梓必須出趟遠(yuǎn)門,外出的過程中,多拉斯親王府內(nèi)全權(quán)交給金伯父打理,平日里我們會攜帶通訊器與各位保持聯(lián)系,歸期目前無法預(yù)定,在座各位都是我們信任的人,我們不在的日子里,小月就麻煩各位了?!?/br> 眾人還處在驚訝之中,唯有金已經(jīng)被提前照會過,最為冷靜,詢問:「知道要去哪了?」 「是,」婪燄點頭,「我和小梓要去所多謨菈?!?/br> 所多謨菈?金搜尋腦海中的記憶,似乎是在蔓陀國邊境還要百里之外,一座小到無人去管的貧瘠小鎮(zhèn),那里為什么會有解救這個女人性命的辦法?他猜不透,「什么時候要出發(fā)?」 我和婪燄對看一眼,他答道:「明日天亮就動身?!?/br> 深夜,我注視著小月?lián)尾蛔∷サ娜蓊仯∈诌€死死的揣著我,房門輕啟,婪燄無聲走進,我抬頭看去,「都交代好了?」小聲問道。 「嗯,你怎么還沒睡?」婪燄爬上床,看見小月捉著我不放,扳開那一根根細(xì)小的指頭,赫然發(fā)現(xiàn)蒼白的手已被握出一圈紅印,眉頭微蹙。 「他到睡前還堅持著要我們帶他一起走?!?/br> 婪燄輕嘆一口氣,那點不滿也煙消云散,他不是不明白小月的心情,倘若要他和女人分開,做出的事肯定會比小月這個孩子殺傷力強百萬倍,心疼的揉按那圈紅印,「我們不能帶他去?!?/br> 「……我知道?!孤飞蠒龅绞裁礃拥氖虑槭俏覀冋l也無法預(yù)料到,我心里也很清楚不可以帶著小月,但是見到他哭著不放手的模樣,難免心疼心軟,婪燄不過是把我心中的理智說出來而已。 紅印揉散后,婪燄把手撫上我的臉頰,「快睡吧!再要不了幾個鐘頭天就要亮了?!拐Z畢,替我和小月蓋好棉被。 「婪燄,」我睜著眼睛看天花板,「要是我們……,小月……?」一句不完整的話,但我想婪燄肯定能明白我的話。 「家族和親王的繼承書我已經(jīng)處理好,不論最后是誰坐上親王的位置,我相信他們都會把小月照顧得很好,你不必?fù)?dān)心?!估窡饌?cè)躺的望著他的孩子以及他最愛的女人,「我會用當(dāng)初你給我的全世界保全他應(yīng)有的家?!辜偈顾麄冋娴脑趺戳?,在這世上也沒人能妄動他的孩子,因為這是那個女人不顧自己性命也要替自己留下的孩子。 我緩緩轉(zhuǎn)頭,與他相望,勾起淺淺弧度,清澈的杏眼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們還會回來的?!挂驗樵谶@世界上還有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愛的人,所以我不會就這么死的! 「當(dāng)然。」一抹溫柔笑一同彎起。 隔日,天剛濛濛亮,一群人站在多拉斯親王府大廳,小月?lián)沃笱垡е麓?,淚液在圓形的金瞳中滾滾翻騰,小手握緊拳頭的垂在身側(cè),我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摸摸他的頭:「小月乖,遇到問題就去找叔叔阿姨爺爺奶奶他們,別一個人硬撐著,聽見沒有?」 小月不甘心的張開手抱住我,「我知道是我還太弱了,否則我才不會讓你就這么撇下我?!惯煅剩复饝?yīng)我,一定要回來找我?!?/br> 「嗯,我可捨不得你這個心肝寶貝?!刮乙灿昧Φ幕乇?/br> 「務(wù)必注意安全。」金拍拍婪燄的肩膀。 「小燄,你和小梓在外要是有遇到任何事情,一定要告訴我們,我和阿金一定會幫你們想辦法的?!箍巳R茵叮囑道。 「稚森應(yīng)該再過兩天就會抵達金多司了,請你們不必?fù)?dān)心?!?/br> 「傻瓜,阿森是我兒子,你在我心中也是啊!」克萊茵心疼道,「記得,每天都要抽空通訊跟我們報平安?!?/br> 「好的,那么小月就再麻煩阿姨和伯父了。」婪燄微笑。 帕金格提交了一小袋給婪燄,「我明白你們要輕裝出門,不過這里頭都是最常用的外傷膏藥,你就帶著以備不時之需吧!」 「老大,隨時召喚?!固岚矝]有過多的言語,彷彿孔令的逝世,令這個總是長不大的青年成熟不少。 婪燄點下頭,走向我們這邊,我還正在軟言安慰小月,「記得每天要準(zhǔn)時就寢,準(zhǔn)時吃飯,上課要專心,每一天都認(rèn)真的生活,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馆p拍小月的背后松開他。 「梅jiejie,小月就麻煩你再悉心注意了。」我轉(zhuǎn)頭拜託一旁沉靜的女人。 「小梓放心,我會把小月照顧好的。」梅鄭重行了一個忠誠禮,「請你務(wù)必要保重自己的身體?!?/br> 我點點頭,看向還不愿意松手的小月,他一臉倔強,婪燄大手拍上他的頭,用力胡亂的弄亂那頭與他相同的黑發(fā),「等我們回來?!钩练€(wěn)有力的語調(diào)給人信服的力量。 小月終于松開了手,婪燄彎下腰幫我系好御寒斗篷的帶子后把我橫抱起,「走了,各位?!棺詈笠淮蔚绖e。 走出大廳,一名少女同樣揹著包袱的站在庭院,「我跟你們?nèi)?。?/br> 此人正是剛剛不在道別行列的魔蓓兒,「我用飛行魔獸載我們比搭一般交通工具快?!顾纳砗笳且浑b龐大的赤紅魔獸,四隻獸眼齊齊看著我們,旁邊本來準(zhǔn)備好的馬車顯得嬌小許多。 我和婪燄對看一眼,「好?!宫F(xiàn)在時間爭分奪秒,有更快的交通工具自是最好。 婪燄抱著我跳上魔獸背部,魔蓓兒則站在頸后的位置,「準(zhǔn)備好了嗎?」 頓時,一個矮小的人影衝了出來,「等等?!估窡鸪雎曌柚?。 小月仰頭對高處的我們大吼一句,聞?wù)呓允倾蹲?,尤其是我和婪燄深感震撼,而后對那小孩露出笑容,魔獸起飛,追出來的金一手按住小月的肩膀,不讓強勁風(fēng)流吹動瘦小的孩童,眾人目送。 『爸、媽,我等你們回家!』 高空寒風(fēng)冽冽,婪燄把我抱在懷中抵御大部分的冷空氣,強風(fēng)依舊打得我的臉頰生疼,「還好嗎?」他柔聲關(guān)心。 「嗯,不要緊?!?/br> 「真受不了要說?!顾盐翌^頂?shù)呐蠲崩酶停瑢⑽艺麖埬樁紦踝?,懷抱收得更緊,不給冷風(fēng)一點機會對我肆虐。 這世界上有許多占地小到地圖上顯示不出來的區(qū)域,默默無名的遺世獨立著,有些是因為地勢太過隱密偏遠(yuǎn),遠(yuǎn)離商業(yè)繁榮的貿(mào)易道路,比如青青鎮(zhèn),有些則因為地點太過尷尬,在劃分領(lǐng)地時,夾在兩國之間,既小又毫無經(jīng)濟價值,沒有大動干戈的必要,卻又不甘心白白便宜了敵國,因此被默認(rèn)流放,在名義上不屬于任何一國,成了國與國之間的夾心餅乾,三不管地帶,所多謨菈就是屬于后者。 所多謨菈,以大國的國土來看,屬于蔓陀國、格達密切、金多司三大強國的交界,再濃縮點來看,此地距三大國的劃分邊境至少都還有百里以上的距離,然而以中型城鎮(zhèn)來對比,所多謨菈也只能勉強算上指甲片的大小,多一個所多謨菈不多,少一個所多謨菈不少,不知從何而起,這片小小的土地就被當(dāng)年的三國強者漠視了下來。 但漠視也并非沒有道理,原因在于所多謨菈無論是從生產(chǎn)上還是交通上來看,根本毫無經(jīng)濟價值,因為此地放眼望去,就是一片滾滾黃沙,一方荒蕪,宛如被創(chuàng)世神遺棄的小小天地。 降落在這座黃沙小鎮(zhèn)附近是在我們離開金多司的第四天傍晚,不眠不休的趕路,儘管無所事事的我來回睡過好幾回,我的精神仍顯得有些萎靡,魔蓓兒給我餵下新提煉出來的毒藥,胸口的燥痛感才減緩下去,婪燄揹著我,一行人走進了這座城鎮(zhèn),「有聯(lián)系稻禾他們了嗎?」我打起精神問道。 「嗯,雷湛他們已經(jīng)到了,目前應(yīng)該和皇甫靖凌都投宿在旅館內(nèi)?!估窡鸹卮?。 「終于可以洗個澡好好睡一下了?!鼓л韮荷焐鞈醒?,心情也有點緊張,不曉得米迦葉有沒有也在旅館里。 通過打聽鎮(zhèn)上的居民,我們找到了這座小小城鎮(zhèn)上唯一一間旅店,這間旅店還有一個很詩意的名字叫作歸真,剛踏進,柜檯的老闆娘立即湊上笑臉:「歡迎光臨,請問幾位旅行者是要住宿還是用餐?」 「婪燄這里?!?/br> 我們看去,一桌兩個男人,雷湛啜著茶水,稻禾正對我們招著手,婪燄回頭對老闆娘說:「再替我們多上點飯菜,多開兩間房,謝謝?!?/br> 「好的,請稍坐一下啊!」老闆娘應(yīng)完便轉(zhuǎn)到后方去了。 我們坐定位后,「沒想到連你也來啦!」稻禾挺意外魔蓓兒的出現(xiàn),「你們動作真快,我們原本預(yù)計你們還要兩、三天才會到這里,結(jié)果才比我們慢半天而已?!?/br> 「多虧魔蓓兒的飛行魔獸,我們才有辦法這么快抵達這里。」婪燄說。 雷湛放下茶杯,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怎么回事?你的臉色很差?!?/br> 「沒事,只是有些累了而已。」我笑笑。 「再怎么急也得顧著身體?!估渍吭捦庵裘黠@在責(zé)怪婪燄與魔蓓兒照顧不周。 「我是真的沒事,待會填個肚子,睡一覺就好了。」我把手搭上他抵在我下巴的手。 暗灰的瞳孔一縮,堅毅的臉部線條繃得更緊,無名指一圈晶亮狠狠刺痛他,雷湛像是觸電的猛地縮回手,「你……」薄唇蠕了蠕,遲遲問不出口。 稻禾也注意到了戒指,「你們……?」 「嗯,我們在一起了。」我沒有因為有雷湛在而扭扭捏捏,大方地直接承認(rèn)。 比起婪燄的宣示,我的承認(rèn)反而更具有殺傷力,因為我已做出了選擇。 「來囉!上菜囉!」老闆娘吆喝,端菜上桌。 一桌飯菜吃得氣氛詭異,婪燄夾菜放進我碗里,魔蓓兒顯得心不在焉的吃飯,稻禾則是極有眼色的安靜,就怕說錯了什么,刺激了臉色黑得像墨汁的雷湛,這時,身后又傳來老闆娘的招呼聲,我們一同看去,對方也發(fā)現(xiàn)我們走了過來,半途腳步一滯,淡漠的表情閃過一絲詫異,顯然沒想到那個人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米迦葉?!刮易⒁獾轿邓{(lán)與艷紫的對視停滯,出聲喚回他的注意力。 「沒想到大家都到齊了。」米迦葉打過招呼,「皇甫靖凌呢?」 「不曉得,我們還沒碰面,只是按照你之前說的,到鎮(zhèn)上這間旅館來集合而已。」稻禾說。 「用通訊器聯(lián)絡(luò)凌吧!也許他正在旅館內(nèi)休息。」我提議。 婪燄拿出自己的通訊器撥號,嘟─嘟─嘟──,「沒人接。」婪燄繼續(xù)撥號,還是無疾而終。 「該不會是睡死了吧?」魔蓓兒說出自己的猜測。 「簡單,去問問老闆他住哪間,直接去敲門不就得了?!沟竞陶f完就直接招呼老闆娘過來。 「幾位客人需要些什么?」這座荒蕪的小鎮(zhèn)因為與三大國自身設(shè)立在邊境的補給城距離都不算長途,又屬于三不管地帶,因此大多數(shù)的旅行者都是匆匆路過,不會特意在此落腳,許久沒有做上大筆生意的老闆娘對于眼前幾位衣著花樣低調(diào),需要花眼力細(xì)瞧才能發(fā)現(xiàn)其料好實在的客人們,打從心底滿意起來,怎么看都是出外旅行歷練的無知名門貴族子弟,一張圓潤的臉滿滿都是討好的笑意。 最擅長交涉的婪燄也露出和善的微笑,「老闆,我們有位朋友也在貴店投宿,不過他可能太累了,錯過與我們相約的時間,想詢問你他是住在哪間房?」 「朋友?」老闆娘眨眨豆大的眼睛。 「是的,他人挺醒目的,你肯定有印象,一頭長紅發(fā),眼角這兒還有顆痣。」婪燄點了點自己眼角的位置示意。 我并不擔(dān)心老闆娘會沒有印象,畢竟就如婪燄說的,凌的確醒目,見過一次那妖美容顏的人肯定不會忘記,嚴(yán)格說起來,這一桌子的人,除了我,個個都是擁有妖孽美貌,讓人過目不忘的人。 「不好意思,你說的這人我真沒印象?!?/br> 出乎意料地回答,就連悶頭喝茶不語的雷湛都放下了杯子,「不瞞你們說,幾位貴客是我這半個月以來第一批投宿的客人。」老闆娘笑容尷尬地抓抓頭。 我們?nèi)家汇?,「你的意思是現(xiàn)在這間旅館,除了我們幾個,沒有別人了?」我錯愕的問出口。 「是?。 估祥浤稂c下頭,又看向米迦葉,「這位先生,你今晚也要住宿嗎?我這兒的空房還有,給你安排一間如何?」笑容可掬。 旅館一樓大廳,僅有我們幾人坐著,米迦葉率先開口:「半個月前,皇甫靖凌把我送到鎮(zhèn)外十里處,我們分道揚鑣前他明確告訴我,他會待在所多謨菈等我消息?!?/br> 「會不會有可能他只是沒住這?」魔蓓兒猜想。 「可鎮(zhèn)上就這一間旅館,他不住這是能住哪?總不可能半個月都不落腳吧?」稻禾反駁。 「或者還有一種可能。」雷湛說,「他改變了主意?!?/br> 「你是說…皇甫靖凌把我們丟下走了?」魔蓓兒眉頭微蹙。 「不可能,凌不會這樣做的?!刮伊⒖谭瘩g,「就算凌真決定要走,他也不會一聲不響,至少會跟我說一聲?!箖嵐軣o法為我放棄帝位,他也不會撒手不管,對我不聞不問,這點程度的信任,我還是有的。 「嗯,這點我是贊同小梓的,如果計畫有變,皇甫靖凌最少應(yīng)該也會用通訊器提前告知我們才是?!估窡鹗持更c擊著桌面,低聲自言自語:「如果起初不通知,是因為按照計畫,來到了所多謨菈,在不確定要停留多久的前提下,第一步通常都是找尋休息的落腳處,可鎮(zhèn)上唯一一間旅館卻說沒有接到應(yīng)該要到來的客人,為什么……?」 我眉頭一皺,「明天一早,大家先到鎮(zhèn)上打聽看看有沒有人見過凌?!?/br> 「你是覺得……?」雷湛挑眉。 「還有一點,明早出門,兩人一組,別單獨行動?!估窡鹧a充。 稻禾一手拍上雷湛的肩膀,「我倆一組,你可要多多保護我??!」笑得痞氣。 雷湛冷眼掃過,稻禾默默縮回手,摸摸鼻子,干嘛這樣,他還不是因為不想讓對方感到孤家寡人的寂寞感才故意這么說的,真是浪費他的一片好意。 「我會保護好你的。」魔蓓兒認(rèn)真地盯著米迦葉。 米迦葉內(nèi)心非常無奈,被自己心儀的女人這樣告知,他不曉得身為一個男人該做何感想? 「大伙忙著趕路也都累壞了,分享消息不急,等我們先找到凌以后再說,今天先到這里,去休息吧!」我說。 房間內(nèi),我和婪燄洗好澡后,他替我擦著頭發(fā),「你也覺得凌進到所多謨菈內(nèi)了吧!」 「嗯,他不是一個會無聲無息離開的人?!估窡鹫J(rèn)同,「我也認(rèn)為他應(yīng)該來過這里,或者更準(zhǔn)確地說,他應(yīng)該曾經(jīng)到過這間旅館。」 「沒錯,所以這間旅館的老闆肯定有問題,可惜沒有證據(jù)?!刮覐膭倓偮犕昀窡鸬某@矸治龊螅土⒖谈Z過了這個念頭,因此才會說出明早去鎮(zhèn)上探聽凌蹤跡的話,雖然所多謨菈是座小鎮(zhèn),但是不可能所有鎮(zhèn)民都沒見過凌,一旦找到人證確定旅館老闆娘說謊,那么刑訊逼供總會讓我們找到凌的消息。 「你別想那么多,等明早去鎮(zhèn)上打聽后看得到什么消息再作定論,皇甫靖凌的實力是我和雷湛都認(rèn)可的,他不會輕易出事的。」婪燄放下毛巾,手貼上我的臉,「比平常的溫度高一點,是發(fā)燒了嗎?」他邊說邊用另一隻手摸上自己的額頭比較。 「我沒事,」我把他的手拉下,「就是有點累而已,睡飽就好了?!?/br> 「那就好,快睡吧!」婪燄扶著我躺下,「記得,真要有哪里不舒服,哪怕只有一點也要告訴我,好嗎?」 「好──」我翻了一個白眼給他,笑道:「瞎cao心?!?/br> 另一邊,兩間相鄰房間的門口,一名少女與一個男人尷尬對立,「你為什么會在這里?」米迦葉先問出口。 「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魔蓓兒反問。 米迦葉不禁心中一喜,難不成她是來找自己的?或許一段時間不見,她也同自己一樣,分外想念對方,她的心中不是沒有自己,只是太過遲鈍沒有發(fā)覺,想問得更仔細(xì)一點時,又聽到她說:「丹艷有難,我身為她的好朋友,怎么可以袖手旁觀?太不講義氣了?!?/br> 米迦葉一頓,話語重新吞入口中,表情一貫淡定,完全看不出一點歡喜失落的心路歷程,「說的也是?!顾揪椭赜?,重視所有她認(rèn)定的人,雖然她對自己沒有男女之情,索性自己還落在她的認(rèn)定之人里面,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你從金多司來,趕了好幾天的路肯定很累了,早點休息吧!」不要急,至少現(xiàn)在在對方心中,你還算是最重要的〝男性友人〞,只要一直守著,未來總能滴水穿石,米迦葉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米迦葉?!鼓л韮杭泵咀?zhǔn)備進房的他。 「嗯?」米迦葉不解地看過去。 「呃…晚安。」 米迦葉無奈一笑,「晚安?!棺哌M房間。 一會兒,還站在走廊的魔蓓兒敲了一下自己的頭,「晚安個屁??!還特地叫住他要干嘛?白癡?!剐÷曀槟钭约旱淖哌M房間。 兩天后,室內(nèi)的氣氛有些嚴(yán)肅,「兩天,別說全鎮(zhèn)的人,就連全鎮(zhèn)都被我們翻了個底朝天,沒有一個人見過皇甫靖凌,也沒有半點他踏進過這里的痕跡?!鼓л韮旱目跉饴詭裨梗傅てG,也許他真的沒來這里,我們被耍了?!?/br> 「凌不是這樣子的人?!刮覉猿?。 「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你對他的信任還真盲目哪!」雷湛嘲諷,一個與婪燄的婚戒就已經(jīng)令他滿肚子火,現(xiàn)在又來個堅持凌不會失約,他整個人宛如灌下一大缸濃醋,酸得冒泡。 我沒有特意去安撫雷湛,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今天不管是在場的哪一位,我都會這么相信?!?/br> 輕如羽,憾如山,雷湛鼻哼一聲,其他人倒是相視一笑,無條件的信任,得友如此,生死無憾。 我看向婪燄,「現(xiàn)在怎么辦?」 婪燄對于我的依賴,感到暖心的一笑,「其實就兩種可能,」婪燄比出兩根指頭,「有來,或者,沒來。」 這不是廢話嗎?眾人滿頭霧水。 「第一,皇甫靖凌根本沒有來到所多謨菈,他與米迦葉分別后,可能在這十里的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臨時改變了主意,鑒于他沒有使用通訊器告知我們其中一個人,有可能只是一個小插曲,并沒有打算更動原本的計畫,只是后面發(fā)生了意外,導(dǎo)致他沒辦法來到所多謨菈落腳與我們會合?!?/br> 「這聽起來可能性很大?!沟竞谈胶汀?/br> 「第二,皇甫靖凌的確到了所多謨菈?!?/br> 「到了?那人去哪了?而且憑他那副顯眼的特徵,怎么可能全鎮(zhèn)的人都沒見過?連痕跡也沒有?!鼓л韮赫f。 「這就是問題所在?!估窡鹂粗?,「小梓,我們恐怕小看了范圍?!?/br> 我一愣,從他的眼神中,我知道他不像旁人傾向于第一種可能,「你是說你懷疑全鎮(zhèn)的人都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