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9 關(guān)于現(xiàn)在與過去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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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怎么做……』暗夜中,木質(zhì)殘骸散落一地,跪處在中央,蘊含濃郁悲傷的喃喃自語。 似是被惡夢侵擾,柳眉糾結(jié)的蹙了蹙,而后徐徐轉(zhuǎn)醒,「你可醒了。」 我眨了眨惺忪的眼,看向聲源,捧著書坐在床邊椅子上的稻禾,「我睡很久了?」聽他話里的意思,我迷茫地問道。 「還好,也就一天一夜?!沟竞搪柭柤纾钢徊贿^有人眼巴巴的在等你醒來而已?!?/br> 我坐起身,扒了扒凌亂的長發(fā),「誰?」 「除了尤彌爾那傢伙還會有誰?」稻禾嗤笑一聲,「好不容易他寶貝得要死的蛋變成了嬰兒,不料卻是一個只睡不醒的嬰兒,他都快急瘋了,要不是他進不來,恐怕他都要自個兒衝進來把你搖醒給他一個交代了?!?/br> 什么蛋和嬰兒?想揉揉睡得有些脹疼的額角,但在我看見自己比起之前長大不少的手掌時,突然會意過來,「哦你是說雀兒喜啊!你讓尤彌爾別擔心,不過是因為她一下吸收了太多能量而已,也正因為這樣,她才能從青鳥蛋孵化,還直接幻化出人形嬰兒的姿態(tài),等她自行梳理消化完體內(nèi)的能量就會醒來了?!拐f起來這回還是因禍得福,竟然意外地解決了青鳥蛋無法孵化的棘手問題,我按了按太陽xue,「而且吸收了那條炎蛇和鳳凰重生時的能量,現(xiàn)在雀兒喜的體質(zhì)可不是一般青鳥族能比的,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絕對能頭好壯壯的長大成年。」 「那就好,否則我和金可不知道得被他那副神經(jīng)兮兮的模樣sao擾多久?!沟竞趟煽跉?,丟開手中的書,不再為尤彌爾找尋解答。 「話說你剛才說尤彌爾進不來找我是怎么回事?」 「還能怎么回事?不就是某人怕你被打擾,把整個房間都下了結(jié)界,然后命令我蹲守在這里照顧你唄!」 某人……「你是說婪燄?」 「不然呢?你都不曉得昨晚你鬧出的sao動有多大,還好你家男人不是一般人,為了封鎖鳳凰出世的消息,直接一口氣把所有身在哈波特爾的人都消除了記憶,還跑去把因鳳凰之火燒得只剩下灰燼的山頭恢復(fù)原狀,幫你湮滅證據(jù),他為了保護你這隻渾身是寶的鳳凰不被覬覦,手筆還真大,也因為在這的所有人都喪失了一天的記憶,以為今晚才是求神祭典,害得我得把校際旅行多增加一天。」稻禾撇撇嘴,「不過他把你帶走之后,我原以為要好幾天以后才能再看見你們,沒想到不出幾個小時他就出現(xiàn)了,什么時候他的能力變這么差了?何況他不是恢復(fù)成神了嗎?怎么比以前還只是血族的時候,時間短上那么多?」 「什么能力時間?」我困惑地看著摸下巴思考的他。 「就是在床上辦事的能力……」 話未完,一顆枕頭直接正面砸上他的腦袋,「你滿腦子都在胡思亂想些什么!」我瞪了他一眼。 「我哪有胡思亂想,」稻禾感到委屈地抱著枕頭,「你脖子上那圈痕跡那么明顯,我又不是瞎了,不信你自己看!」 我看向被他塞進手中的鏡子,纖細的雪白脖頸果真有一圈駭人的青紫色,「敢做還不敢當,羞羞臉?!沟竞贪櫚櫛亲?,「我又不會因為他對你這副未成年的樣子下手就歧視你們,不管怎樣,總比你之前那副小屁孩模樣,他就毫不忌諱的開吃好令人直視多了。」 「我真謝謝你的寬心大肚??!」我沒好氣地翻了白眼,諷刺道,「麻煩你戴好你的老花眼鏡看清楚,這不是吻痕,是掐痕好嗎?」 「掐痕!」他驚訝的前傾身子仔細端倪,「哇塞!你們倆現(xiàn)在玩得這么重口味?幼女play也就算了,還搞性窒息!」 「性窒息你個頭!」我簡直要被稻禾的異想天開氣笑了,再次拿起另一顆枕頭直接悶上他的臉,「你想試就直說,我讓你窒息個夠!」 「唔…我…我錯了……」枕頭底下傳出悶悶的求饒聲,稻禾掙扎著。 「哼!」我不爽的坐回床上,「他人呢?」 稻禾扒下臉上的枕頭,扶穩(wěn)歪掉的眼鏡,「誰?」 「還有誰?當然是那個臭傢伙??!」我雙手抱胸,不悅的說,「要我滾又把我關(guān)在房內(nèi),吵架講不贏我就直接動手,差點沒掐死我就算了,現(xiàn)在還敢把我丟給你,不親自照顧我賠罪,我這次不找他算帳把他燒成豬頭,我就不是張梓!」 「哦你說婪燄啊……」奇怪,不是這趟旅行出來前才說不要再見對方的嗎?怎么現(xiàn)在又質(zhì)問人去哪了?到底是因為他沒談過戀愛才會無法理解其思維,還是因為愛情就是無法讓人照常理推斷,他才始終無法談上戀愛?稻禾想不明白的搔搔臉頰,「不知道?!?/br> 「什么叫不知道?金和尤彌爾他們呢?」 「在隔壁房休息,不過婪燄沒跟他們在一起?!沟竞痰脑捵柚沽宋乙龇康牟椒?,「對了,婪燄要我把這個拿給你。」 看見稻禾交上來的袋子頗為眼熟,我的眉頭一扯,打開,琉璃珠手鍊、月牙石項鍊、古代戰(zhàn)棋游戲、琥珀石項鍊、求神祭典的服飾等物品,這是自己不慎遺落在那座溫泉旁的袋子,婪燄會交代稻禾轉(zhuǎn)交給自己,那就表示他一定是看過里頭的東西,如此才會確定這是我的……手撫上那條對自己現(xiàn)在的體型而言已經(jīng)太小件的白裙,「他……有說什么嗎?」只要看到這條裙子……不,或許在自己跑來哈波特爾時,那個聰明絕頂?shù)哪腥讼氡鼐筒碌搅税?!自己之所以答?yīng)稻禾參加這趟校際旅行的原因。 稻禾搖頭,「他只讓我照顧好你?!?/br> 殘陽西落,即使黑夜來臨,街道上仍舊燈火通明,人潮不斷,只因今日是哈波特爾一年當中最為盛大的祭典之夜──求神祭。 膝上白裙繡著妖異美艷的紅色花朵,微風吹拂,裙襬搖動間,依稀可見一片紅花綠葉如海生波,與之相互映襯的是那被嫩綠草冠盤頭固定的殷紅秀發(fā),身上的行頭并無異于他人,然而那張盛世嬌顏依然為她吸引了周遭的矚目。 明明就可以只消除有關(guān)天空異相的記憶,可他仍大費周章的抹去那整整一日,會不會……他就是想讓昏睡的自己不錯過這個求神祭?不讓自己的重溫之旅……出現(xiàn)遺憾? 繞踝綁腿的草鞋踏上最后一階石階,神社前廣場的人群已呈現(xiàn)包圍圈勢,見這情況,看來自己是沒法進到最里面親眼目睹求神祈舞了,我嘆了口氣,這時,一對少年踏上臺階從我身邊經(jīng)過,「唉,你就別再這么一副老大不爽的樣子了嘛!」小魚傷腦筋的看著自家兄弟那張臉上寫著被人欠了幾百萬的臭臉,「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但是這個求神祭可是哈波特爾也是這次校際旅行的最大賣點之一,你人都已經(jīng)來到這里了,不來參加求神祭不會覺得很可惜嗎?小月。」 「不會?!剐≡聰蒯斀罔F地回答道。 小魚一噎,正苦惱要怎么繼續(xù)勸說對方之際,眼角馀光瞄過我,「小月你看,那個女孩子好漂亮??!」小魚低聲驚呼,「欸欸,她好像在看我們……是不是你又迷倒人家了?」小魚調(diào)侃的用手肘推推他。 素面的亞麻衫配上修身的暗色長褲,手插在口袋里,俊俏的面容盡顯不耐神色,黑發(fā)少年順著友人的視線看過來,與我對上了目光,『我還在想說你怎么還沒回來,跑哪貪玩去了?!荒敲瑯哟┲顦闼貑握{(diào)的亞麻布衫的黑發(fā)青年對我露出不帶真心的微笑。 這一瞬,我突然覺得有些時光錯亂。 小月見對方定定地注視著他,彷彿挪不開眼,儘管眼中沒有多數(shù)人會有的驚艷傾慕,但仍令他備受厭煩的皺了皺眉,率先移開了目光,「還不走?再囉嗦我就回去了?!顾胺阶呷ァ?/br> 似乎感覺到自家兄弟更盛的火氣,不知是不是自己玩笑開過了頭,小魚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過不對呀!這樣的玩笑他又不是第一次開,之前也沒見小月反應(yīng)這么大過啊!何況以往的女孩可都沒眼前這個漂亮呢!「欸小月你等等我啦!」小魚趕緊跟上。 『走了?!慌c敵手用眼神廝殺完的他瞥向我,示意我跟上他的步伐。 然而那時的自己同現(xiàn)在,依舊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只因為當時的自己身邊還有另一個男人。 我不禁撇頭轉(zhuǎn)向自己空落落的身側(cè),略略茫然。 「欸那個……」 我回過神的望了過去,「對,就是你?!剐◆~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緊張,「你是不是找不到觀賞的位置?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他指了指不遠處,一伙血族學子以小月為中心的環(huán)繞,看來又是有人為了要拍馬屁先跑來佔位了。 「會不會給你們造成麻煩?」我不確定的問,畢竟自己可沒忽略方才小月看我時的一絲厭惡。 「不會不會!」小魚對于自己能邀請到這么一位超級美女,驚喜的快速搖頭。 簫笙鼓鈴,神社前的廣場空地,一名戴著假面僅露出紅唇,頭綁發(fā)髻的白裙女人在中央翩翩起舞,『求神祭,其實是一段求愛的舞蹈。』當時把我抱起,讓我坐在他手臂上,托著我越過前方阻礙,方能看清畫面的男人低沉訴說。 「你們知道嗎……求神祭,其實是一段求愛的舞蹈。」這次自己靠著自己的雙腳站在了人群的最前方,沒有那個男人,卻對身邊兩位少年敘念出當年那名男人說過的話語。 『因為祭祀神明的神女在有一日巧遇一名受傷的男子,因照料的朝夕相處而產(chǎn)生意外的情愫,本該為神奉獻一生的神女卻動了真情……』 「神女一生守候在此,卻再也沒見過那個男人。」看著那在舞蹈中展現(xiàn)的哀傷思念,無怨無悔,我莫名心之動搖的戚戚焉,「自從這個傳說流傳下來后,這里每年都會請歷代祭祀的神女跳這段舞蹈,祈求那個男人能再出現(xiàn)一次,以告慰那名神女的靈魂?!?/br> 小月和小魚從眼前的舞蹈中分神,注意著那個凝望雪紗飛舞的少女,黯然神傷的宛若她就是那名傾之所有卻被愛情辜負的神女,「所以傳說,只要對著這段舞蹈真心祈禱,就能再見一次想見的人?!?/br> 少年們微愣,半晌,「哧!」一聲極其不屑的嗤笑,「要是祈禱有用的話,這世上哪來這么多絕望呢?」 我稍稍偏頭,注視小月臉上的嘲諷,小魚則像是想到什么,難掩心疼地垂眸,『月孃……你曾說過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還說過要帶我回家的……』側(cè)躺在床鋪上一動也不動,好似靈魂枯竭即將死去的男孩,那雙不曾消退紅腫的眼空洞的仰望著窗外的月亮,蒼白消瘦的小臉滿是淚痕,『假使你真的愛我,你怎么忍心放我一個人在這里?假使你真的回到了你自己的家,為什么不帶我一起走……』曾經(jīng),你還說過,你捨不得讓我們之間存在欺騙,為何卻在最后,那么狠心地留下一個這么大又看不見絕望盡頭的謊言給我? 「在這世上才沒有什么神和奇蹟,唯一能信任仰賴的,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尚未成熟的容顏卻有著不再憧憬未來的麻木冷漠,「何況就算這世界真存在著什么所謂的神好了,但無論你再怎么祈禱也不會有用的,因為──」 身后人海自動退至兩旁,讓他前行無阻,我微蹙眉的盯著那抹冷冽凜然的背影,就像記憶底層中,那一次次從未透露出留戀溫情的轉(zhuǎn)身,漸行漸遠的黑色背影。 「神就是這世界最殘忍無情的存在?!顾耘c其倚賴虛偽的神蹟,不如靠自己的力量,畢竟只有自己才不會背叛自己,小月插在口袋里的雙手緊緊握拳,不愿松開,因為在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的松手,不僅沒令他如愿的讓他所在乎的人得到幸福,反而使他失去了他最愛的人──永遠的失去──在那之后,即便他在每個絕望痛哭的夜晚,求神拜佛無數(shù)次,也從未出現(xiàn)一點神蹟把那個人送回他的身邊。 祭典結(jié)束,人潮散去,獨剩我一人站在空蕩寂寥的神社前,『因為神就是這世界最殘忍無情的存在?!恍≡碌脑捲谖叶呪乓舨簧?。 「唉!」我大嘆一氣的抬手按了按眉心,對于該怎么把對未來人生明顯不抱任何期望,思想已經(jīng)偏激長歪的兒子導回正途,我實在毫無頭緒?。?/br> 鈴── 細微的鈴噹聲乍現(xiàn),我頓時一怔,鈴──鈴──鈴──似乎隨著前進的腳步,鈴聲越發(fā)的接近,在這靜謐的空間中煞是突兀,確認真不是自己的錯覺,我放下摁眉心的手,卻遲遲沒有轉(zhuǎn)身,直到鈴聲消失,空間再次恢復(fù)安靜。 『話說回來,如果再算上這件裙子,剛剛那位小meimei買的東西和那位客人所買的東西,竟然完全一模一樣,媽,你不覺得超巧的嗎?』 尚未完全遠離的腳步倏地一滯,傳統(tǒng)服飾店內(nèi)的母女交談未止,『是還挺巧的?!恢心陭D女附和的說,『不過霧透紗的用途也挺多的,裝飾、面料、做衣等等都可以,保不齊那個小meimei是有其他用處?!?/br> 『她說是用來當裙襬用的?!簧倥畢s給出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我記得她還叫你把裙子的長度修短,改成膝上裙對吧?結(jié)果她竟然還額外多買了一條霧透紗說要拿來遮腿,你說這奇不奇怪?』 忽然,店門被用力推開打斷了母女的家常談笑,一個男人急匆匆的從外面探身入內(nèi),就連人都還沒完全走進就急忙開口:『你們……』他嚥了嚥口沫,稍稍濕潤有些緊縮乾澀的喉嚨,『你們能不能再說一次那個什么女孩的事?還有,她長什么樣子?又往哪里去了?』關(guān)于她的一切,可不可以都告訴我…… 店內(nèi)的母女目瞪口呆地望著來人,白色的蓬帽被著急前進的速度往后吹落,露出底下那頭璀璨的銀色短發(fā)。 『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只是在她離開時,看見她好像是往天狗神社的方向走……?!徊粫缘檬潜粚Ψ酵暾@露的面目迷得分不著南北,還是因為頭一次看見冷酷的對方表現(xiàn)出情緒而被震傻住,少女喃喃回答。 所以,他會來到天狗神社,進而救下碰上危險的小月,并非湊巧,而是為了尋找某個人,某個……他朝思暮想上百年的…女人。 終是避不了,早就前晚撞見憑空出現(xiàn)的他時,我就已料想到這局面,深吸輕吐一回,平復(fù)略為忐忑緊張的情緒,慢慢轉(zhuǎn)過身,將全身直至足部都包裹在內(nèi)的白色斗篷上繡著低調(diào)華美的水銀流紋,本該高高拉起遮掩面容的蓬帽此時卻落在身后,完整的露出那張英俊卻令人望之生畏的冷酷容顏,無情的薄唇毫無笑紋的抿平著,為他本就威嚴的氣質(zhì)增添肅殺,銀輝色的發(fā)絲更使他整個人看起來高貴不可攀。 紅發(fā)少女與銀發(fā)男人面對面的站著,彼此對視,誰也沒有先開口,放任時間無聲淌過。 此時此刻,他率先想起的,不是層層疊疊,綿延如水的過往,而是在小月辦理入學的那日,絲爾摩特的學園長辦公室內(nèi),稻禾帶著女孩走入他們的視線,口里如此介紹著,『我跟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孫女。』 其實他早應(yīng)該想到的,從來都是孤身寡人的稻禾怎么會無緣無故認領(lǐng)一個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女孩作孫女?甚至是那日某個人隱晦的注意,要走不走的態(tài)度……「呵!」他忍不住自嘲的輕笑一聲,其實他早該想到的……只是他從不敢抱持任何奢望,因為他親眼見證了對方身死魂消的那一剎那,所以他連自我欺騙都做不到,「鳳凰……原來你成了鳳凰??!」是啊!就連當年那個身為創(chuàng)世神的女人在尋求自我毀滅以后,她曾為他們流過的血淚不也化成了鳳凰嗎?所以對方現(xiàn)在會以鳳凰的姿態(tài)重生回來,不也很理所當然嗎?畢竟身為人類的她所流過的血淚完全不比當年身為創(chuàng)世神的她來得少。 「是什么時候的事?」 「據(jù)稻禾表示,他大概是在一百多年前從望城帶回變成鳳凰蛋的我,從孵化至今大約五十快六十年?!刮也辉俦в幸稽c隱瞞地回答。 一百多年前……將近六十年具有意識……「為什么不來找我?」 聽到他提出的問題,我不禁想笑的扯動嘴角,「找你,做什么?」 我看出他被我反問的一噎,「難不成你的生活會因為我的存在與否而受影響?」我的笑容有點自嘲,有些落寞,「我可不敢有這種癡心妄想?!?/br> 癡心妄想……他的呼吸一窒,是??!當初的那些,說到底不過就是場比賽,是他們游戲人間的惡劣樂趣,但誰又會料到,在他們都沒了記憶以后,過程間那些為愛的歇斯底里,求而不得的痛苦掙扎會滯留延續(xù)到現(xiàn)在?在他明明恢復(fù)了全部記憶力量的現(xiàn)在。 察覺到對方好似受到傷害般,一閃而過的疼痛表情,我有點于心不忍,「我不說,不是不想認你們,不是因為怨懟還是恨,我只是……想重新開始?!瓜敕畔履且欢味尾豢盎厥椎慕?jīng)歷,想以新的心,新的靈魂面對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嶄新未來。 「重新開始……」他衝動的上前一步,「這和與我相認會有衝突嗎?而且就算要重新開始,難道就代表要把過往的一切全都捨棄嗎?難不成在你眼中,過去的那些日子里就沒有一點令你留念的地方嗎?」 ……怎么會沒有?我垂下眼簾,不敢去看眼前這名原有的沉穩(wěn)冷酷已搖搖欲墜,神情開始萌生出激昂的男人,如果真的沒有,我現(xiàn)在怎么可能又會站在這里? 對方的沉默扯疼了他胸口的位置,這些年來,他獨自一人面對那座他們曾共同生活過多年的空蕩王殿,凝視著那高高掛起卻不曾有人真實穿過的艷紅嫁衣,回憶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設(shè)想假使后面的傷害從未發(fā)生過,他們之間又該會如何執(zhí)手相伴,百年歲月,就連滴水也會穿石,何況是由他身心都無法抑制萌發(fā)的朝思暮念,全都在在向他說明一件事……。 「那他呢……」身側(cè)的手緊握成拳,好似在隱忍著什么,「如果因為你想重新開始,所以不愿來找我,那么婪燄呢?」就前夜那個男人不顧一切保護對方的姿態(tài),還有那脫口吶喊的名字,足夠證實他早已清楚對方的身分,憑什么……憑什么婪燄能知道她的身分,他卻不行? 彷彿聽見他不甘的心聲,掙扎數(shù)秒,我還是抬眼望向他,「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吧!……雷湛。」 相隔百年以后,她終于再次親口──并非僅存在他回憶幻想中的──喚了他的名,卻是在告訴他,要他接受往事皆已隨風……「過去的都讓它過去?」他扯出嘲諷的笑意,又踏出了一步,讓彼此之間的距離只剩隻手,「既然都過去了,那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是在求神祭的這個時間點?」 被他堵得語塞,「張梓……」相隔百年以后,他終于再次在人前──并非僅在睡夢囈語中或者他一人獨處時不經(jīng)意脫口的──喚出了這個名,還是在這個名字的主人面前,「你別再自欺欺人了,明明最放不下過去的,就是你?!?/br> 「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言放下過去,那么你就不會再特意追求,執(zhí)著于所謂的〝新的開始〞,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言放下過去,那么你就不會再害怕受傷的回避我們,害怕與我們相認后的未來,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言放下過去,你現(xiàn)在……」雷湛難受的嚥了嚥微疼的喉嚨,「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出現(xiàn)在這個……我第一次以雷湛的身分站到你面前,我們第一次共度一日一夜的地方?!辜词共皇亲畛跸嘤?,卻是我們之間愛情最初開始的地方。 內(nèi)心強震,我不自覺的微微睜圓雙眼,盯著在我面前苦口婆心的男人,「我只是……放心不下小月,偷偷跟著他來的而已?!?/br> 「呵,你知道嗎?」雷湛一聲苦笑,對于對方的不愿承認,他的嘴里忍不住泛起苦澀,抬手撫上我的臉頰,拇指在眼眶下輕輕摩擦,「每當你在逞強,言不由衷時,你的眼睛都會故意睜大的瞪著那個你想要讓他相信你的人?!顾橇私馑模私馑拿恳粋€小動作,了解她性格上的每一處彆扭,因為他們曾朝夕相伴了那么多年,因為他曾獨自在他僅剩的記憶中緬懷她了那么多年。 「張梓,你還是愛我的,對嗎?」 我愣住,呆望著這個引頸期盼的男人,「……就算……」我咬了咬唇,似是不甘愿地承認,「就算真像你說的那樣好了,這也不構(gòu)成我要自曝身分,然后繼續(xù)和你們糾纏的理由?。≡?jīng)的你們把愛情當作游戲,把我的歸屬看作勝負,難不成你現(xiàn)在要告訴我,如今物是人非以后,你才驚覺你其實是愛我的?」我不服氣,不想示弱的瞪著他,一雙大眼紅燦燦的。 「如果我說是呢?」他極其自然的回覆我。 我震傻住,不可置信的瞠目結(jié)舌。 「張梓,我愛你?!?/br> 『張梓,對不起,我愛你。』在記憶深處,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一個雨夜,曾經(jīng)有一個男人坐在一張窗邊用來賞雨的貴妃躺椅邊緣,那個男人同眼前這名男人,擁有一頭耀眼的銀發(fā)。 「可我不相信……」我下意識的倒退一步,被對方的驚人之語嚇得脫口而出。 不只是雷湛,就連我自己,兩個人皆怔住,這刻不經(jīng)意的言語似在佐證方才雷湛吐出的那些個〝如果〞言論正確無誤,那被深埋在我內(nèi)心底層的惶惶不安──始終無法相信自己能獲得真實存在的幸福──我重生以來,一直逃避面對的真正恐懼。 不自覺的,腳步開始后退,當我意識到時,自己已經(jīng)轉(zhuǎn)身想要跑開,逃離雷湛面前,「張梓站??!」好不容易再次和對方重逢,他怎么可能那么輕易放對方走! 鏗!兩股勢均力敵的力量相互碰撞,我不敢相信的回過頭,一道金色的虛影護在自己身前,擋下雷湛使出的神力攻擊,從我的角度看不清來人,雷湛的表情卻告訴了我答案,「婪、燄!」即使虛影的朦朧不足以讓人看清面貌,但從開天闢地之時就作為的敵手,再加上這世界里唯一能與他匹敵的力量,除了那個男人,不二他想!雷湛咬牙切齒的微微瞇起灰眸。 發(fā)現(xiàn)雷湛沒有再朝前的逼近,似乎是被那道金色虛影阻擋了下來,我見機不可失的扭頭快速跑離,「張梓等等!」雷湛不肯放棄的追著,「不然你告訴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會愿意相信我!張梓──」手中不斷甩出神力,卻通通被那道金色虛影擋下,絲毫無法絆住對方逃離他的腳步,最后只能眼睜睜的放任那抹嬌小背影消失在他視線之中。 無計可施的雷湛惡狠狠地瞪著那隨少女離去,逐漸淡化消散的金色虛影,「可惡!」 不敢在哈波特爾再多逗留的我混在一群學生中回到絲爾摩特,正想找某人算帳順便詢問那道金色虛影是怎么回事時,面對空無一人的招待所,注意到我傻傻站在房門口的尤彌爾停下腳步,「咦?你不知道嗎?」他目光掃視我臉上的錯愕,「婪燄他回金多司囉!」 我呆呆的環(huán)視旁人,見稻禾、金、尤彌爾都沒有一點訝異此時此地的空蕩無人,唯有我一人反應(yīng)不及,「他沒告訴你?」金問完,看我呆滯地搖頭,又轉(zhuǎn)看向在婪燄離開時,被交付照顧少女任務(wù)的稻禾。 「我也不知道她不知道?。 沟竞腾s緊搖手撇清責任,「照往常的經(jīng)驗,婪燄那傢伙要是有什么想法或決定的話,小梓怎么說都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啊!」 這話倒是說的有理,就連我想要責怪稻禾沒傳話都沒辦法,「那他什么時候回來?」被人這么無緣無故放鴿子,令我有點莫名的不爽。 三個男人互看對方,結(jié)果都從對方的眼中發(fā)現(xiàn)到探詢的意思,「你們這樣看對方是什么意思?」我挑眉,「怎么,他沒說?」 他們?nèi)说臒o語證實了我的猜測,些許的不爽直接晉升為不悅,「沒說就算了,少了他,我一個人倒清靜?!古c口中無謂話語不符的是啪一聲震耳的甩門聲。 三個男人面面相覷,這兩個人…是又吵架了? 幾天之后,明面上依舊淡定如常,背地里回到房間卻是一人忿忿地在枕頭上撓爪,「還不回來?……好,很好,有本事就別給我回來了!」一進到房間,把自己丟到床鋪上的我,望著天花板上的燈,鼻腔嗅到的是某個男人慣用的古龍冷香,那是身下被褥散發(fā)出來的味道,「該死的,主人都走了,你個香味還這么陰魂不散,果然是什么樣的人就用什么樣的東西,死不讓人省心,嘖!」我低聲咒罵著,身體卻更誠實的翻身,把臉埋進那已經(jīng)喪失體溫好幾日的枕被當中。 這日,協(xié)助學園內(nèi)老師處理完幾項雜事,準備過去和稻禾說明的我隱約從尚未完全關(guān)緊的門外聽見一個人名,猛然煞住本要推門進入的動作,屏息隱身在外。 「那個婪燄…請問你手頭上的事情忙完了嗎?」稻禾的口氣不像平時那般輕松隨意,帶著一點對上位者的尊敬和小心翼翼的問道。 「有事嗎?」一道好聽美妙的溫醇嗓音從通訊器里傳出。 「呃…呃…也沒什么事啦!」即使對方的口氣聽起來溫和客氣,稻禾仍不敢放開手腳的自然談話,畢竟他太過了解這名男人美好表面下的恐怖無情,「我就只是單純的想問問而已,畢竟你這次回金多司好像都沒跟我們哪一個人說什么時候會回來,我怕到時候小梓問的話,我們總要有個底才能回答她吧?」 一陣無聲沉默,稻禾不明所以的敲了敲通訊器,「哈囉?有人在嗎?是斷訊了嗎?怎么突然沒聲了?」 「她……不會問的?!?/br> 那人的回話令稻禾敲擊的動作停頓住,不解的問:「你怎么知道?」 他沒有回答他,又是好一會兒的無言,久到稻禾忍不住出聲,因為他知道恐怕不是通訊器出現(xiàn)故障,而是通話的人有問題,「婪燄?」 「如果……她真的…問的話,你就轉(zhuǎn)告她……」說話的人時不時中斷,像是猶豫掙扎,又像是在做什么自我的心理建設(shè)般,「請她放心?!拐Z畢,立即掛斷,好似再慢一秒就會反悔,說出什么改口的言論。 嗄?放心?這是代表什么時候?稻禾困惑的盯著掌中的通訊器。 因為難得一整日都沒看見少女的蹤影,稻禾主動來到招待所,一進門便在公共區(qū)域看見抱著嬰兒不撒手,一下?lián)u晃輕拍,一下輕聲細語自說自話的尤彌爾,以及在旁邊一邊喝茶,一邊用眼神鄙視尤彌爾的金,「你們都在??!」稻禾向他們打招呼。 「噓!」尤彌爾忽然大動作地豎起食指,向稻禾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嚇得稻禾僵在原地,「你小聲一點,不然會降低小雀兒的睡眠品質(zhì)的!」 稻禾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你別理他,當他在發(fā)神經(jīng)就好?!菇饟亾伿质疽獾竞谭潘?。 「阿金你怎么這樣說我!」尤彌爾委屈地瞪著金。 「不然呢?叫我們安靜別吵小雀兒,你自個兒在那不斷無病呻吟又算什么?」金沒好氣的撇撇嘴,「要是你真想安靜,首先你就先閉上你的嘴?!?/br> 「你懂什么?我哼的可是世界有名的交響曲呢!我看育兒書上說氣質(zhì)得從小開始培養(yǎng),讓孩子聽古典樂長大準沒錯?!褂葟洜柗瘩g。 「嘖,什么古典樂,我只有聽到魔獸幼崽死前的哀號而已,難聽死了?!菇鹣訔壍陌櫭?,這傢伙從以前就什么能力都強,唯獨五音不全,而且還不自知!「為了小雀兒好,也為了放過我的耳朵,你就行行好閉上嘴,還世界一個清靜好嗎?」他掏了掏被荼毒已久的耳朵。 「什么魔獸幼崽的死前哀號,阿金你真是太過分了,我才不會相信你,我自己問問小雀兒?!褂葟洜栒f完就低頭朝懷中沉睡的嬰兒嘀嘀咕咕幾句后抬頭,帶著一臉自傲的笑:「小雀兒說我唱得好聽極了,阿金你實在太不識貨了?!?/br> 親眼目睹一齣尤彌爾的自導自演,金十分不賞臉的大翻了一對白眼,低聲碎念:「果真病得不輕,嘖!」 即使聽力優(yōu)秀如尤彌爾,他還是很好脾氣的笑著當作沒聽到,基本上在他看來,金的出言不遜不過是因為對自己可以和老婆恩恩愛愛心懷忌妒而已,就是標準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故意嫌我唱得難聽,我就偏要繼續(xù)唱,羨慕死你,哼! 熟知自家兄弟惡劣脾性的金在尤彌爾準備繼續(xù)開下一場演唱會時,及時出聲打斷把話題導向另一人,「稻禾你怎么過來了?」因為稻禾身為學園長,本身在絲爾摩特學園內(nèi)有既定的住處,之前他和女孩都是住在那里,后是因為婪燄的緣故,女孩才跟著住進招待所內(nèi),往常除非有事,否則他倒是極有眼色的少來打攪婪燄與女孩的二人生活。 「喔,沒什么事,就是過來看看小梓而已。」稻禾坐上沙發(fā),「對了,你們最近有聽說過金多司有發(fā)生什么事嗎?」 身為血族最大家,又是前親王的尤彌爾卻默默轉(zhuǎn)頭看向金,好似他才是掌握一切權(quán)力的人,從兩人成為好友并開始合作以來,的確專門負責尤彌爾一切不想理會的──幾乎是所有事宜──的金接收到好友的探詢眼神,無奈的輕嘆一口氣,不管在不在親王之位上,這傢伙隨心所欲,只管只顧自己生活的性子還是一點都沒變,「沒聽說有什么消息,難道你有收到什么風聲?」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相識,金也清楚稻禾背后的龐大情報網(wǎng)有多驚人。 「這倒沒有?!棺灾约旱膯柗ㄒ脤γ鎯扇说木?,稻禾趕緊解釋起自己這般提問的理由,「稍早的時候我有聯(lián)絡(luò)婪燄……」他把他和婪燄的對話全盤托出,說實在的,他既搞不懂婪燄最后那句話的意思,又莫名的覺得詭異,因此他決定找這兩個在金多司號稱最具有智慧的血族來討論討論。 叩叩,「請進?!固稍诖采系奈衣劼曌?。 「嗨!」一顆金燦燦的頭顱從門縫探入,帶著如孩童般的可愛笑臉,「方便打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