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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黑日在線閱讀 - 九、烽火(上)

九、烽火(上)

    錯愕的看著南宮神翳,慕少艾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倒流。

    「教主說什么,萍生不明白。」強自冷靜,慕少艾維持著笑,同時小心的打量著四周。

    「萍生當然不明白,但是慕少艾明白?!估淅浜咝Γ蠈m神翳揚起一抹魅惑的笑,冷冷諷道:「欺騙人,利用他人的感情,將別人耍弄在指掌間的感覺,如何?中原鼎鼎有名的藥師?翳流的首座,做起來滋味如何?」

    望著南宮神翳陰沉的神色,心知他已知道一切,慕少艾也不再做迂回,直截了當?shù)膯?,「你是何時發(fā)現(xiàn)的?」

    「你以為呢?」漫不經(jīng)心的輕撫著繭道中充斥的繭,南宮神翳長睫輕掩,似笑非笑的補上一句,「聰明如你,又怎會不知道本座是何時明白的?」

    沒有回答,慕少艾只是一攤手,淡淡笑道:「既然南宮教主已發(fā)現(xiàn)了吾這個中原臥底,那么,要殺要剮,就隨便你了。」

    這段時日以來在殺與不殺的拉距間掙扎,內(nèi)心的交戰(zhàn),是無止盡的痛苦。被發(fā)現(xiàn)了也好,如此他就能從這團亂局之中解脫了。

    「殺你?」回過頭,看向慕少艾,南宮神翳臉色驀地一變,明顯的憤恨,在冷艷惑人的容顏上,卻依舊美得令人心顫,「就只是殺了你,無法弭平本座的怨恨。本座為了你,拋棄尊嚴,甚至由男身變?yōu)榕w……這一切,竟只換得欺騙。慕少艾,這就是你的正道?」

    沉默的看著眼前的人,慕少艾苦澀的一笑,「教主要這樣想,慕少艾也無話可說。」

    緩緩踱至慕少艾的面前,而后揚起手,慕少艾閉上眼,靜靜等候著死亡的到來,迎接他的卻不是奪命的重掌,而是在臉頰上徘徊的輕撫。

    錯愕的睜開眼,卻見南宮神翳神情痛苦的盯著他,「本座恨你……卻又該死的無法殺你……」

    望著南宮神翳,慕少艾幾度欲伸出手,卻仍是硬生生的忍下,「教主還是殺了吾吧。否則只要慕少艾在的一日,終有一日,必定會毀滅翳流。」

    不語的望著慕少艾半晌,南宮神翳忽地用力捏住慕少艾的頸項,「想逼本座殺你?本座不會殺你。但是也別以為本座會輕易的放過你。本座以恨為鎖,上天下地,也讓你無門可走。慕少艾……本座會讓你永遠只能做翳流里的認萍生!」

    讓南宮神翳的話一愣,慕少艾還想再開口,已被南宮神翳一掌擊昏。

    ***

    眨了眨眼,方清醒的意識仍有些模糊,入眼的景物,半晌才看清是南宮神翳的房內(nèi)。

    慕少艾勉強坐起身,卻見一名宮女快步迎上前來。

    「首座大人?!?/br>
    望著宮女,慕少艾沉默了半晌,幾度掙扎,終于有些自嘲的問道:「吾……還能出去嗎?」

    「首座大人為何如此說?」宮女顯然不太理解,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慕少艾。

    「你是說?」這下子慕少艾是真的吃驚了起來。

    「首座大人要到哪里去,是首座大人的權力。教主只交代將這封信交給首座大人而已?!?/br>
    納悶的接過宮女遞上的信,見宮女離開后,慕少艾拆去蠟封,南宮神翳飄逸中帶著嶙峋骨氣的字跡頓時入眼。

    「若你想離開,隨時都可以離開,本座不會攔你。只是……離開翳流,你還有立足之地嗎?」

    望著信上的字,慕少艾驀地一愣,匆匆起身穿整衣袍,一路往翳流外快步而去。

    ***

    離開翳流的范圍,走入附近的城鎮(zhèn),只見路上的行人,一望見慕少艾的臉,竟是倉促的拔腿就跑,不過眨眼功夫,整條街上的人跑得一乾二凈,連店家都關起了門,路上的小販也驚惶的負起擔子就跑。

    錯愕的看著瞬間恍若死城的空巷,慕少艾定了定神,再度往前走,一路上,每個遇到的人皆是拔腿就跑,甚至有人邊跑邊喊著饒命,不少人在急忙的逃跑中撞成一團,甚至踩過摔倒在地的人而過。

    慕少艾上前想扶起摔倒的人,不料那人竟當場嚇得昏死過去。

    雖然猜想過南宮神翳做了什么,卻沒想到竟造成如此深厚的影響。

    由一開始的錯愕,到木然,慕少艾踩著沉重的腳步,不自覺的緩緩往忠烈王府前而走。

    未靠近忠烈王府,遠遠,已看到數(shù)面白幡在半空中飄揚。

    停下腳步,望著門前神情肅穆的迎接前來弔唁的賓客的忠烈王近侍,心知此時自己不適合出現(xiàn),打定主意欲轉身而走,已有人上來攔住他的去路。

    「瞧這個人是誰?」

    看著橫擋在面前,指著他大聲嚷嚷的人,慕少艾沒有理會,只是步伐一轉,又要離開,一柄長劍已飛射而來,慕少艾微側過身子,避開長劍,卻聽到一聲憤恨至極的怒吼。

    「認萍生,還我妻兒的命來!」

    像是驀地被定住了身子似的,慕少艾僵立在原地,任怒吼著狂奔而來的人,持刀砍上他的衣袖,他才回過神避開。

    一刀落空,持著刀的男子,又再度劈砍而來,沒有招式的揮刀,看起來甚至像是將刀拿來做鋤頭拿一般。

    在原地左右交換步伐,輕易的閃開不斷揮刀砍來的男子,雖然對方的攻擊對他搆不成威脅,但是那寫滿憤恨的雙眼,卻鎖住了慕少艾。

    出于直覺的使用上乘輕功避開漸漸的開始提劍加入的眾人,慕少艾的心思,卻也同時遠走。

    正在一團混亂之際,赫然聽見一聲大吼。

    「保護首座!」

    聞言,正持著刀劍胡亂劈砍的眾人登時全住了手,本就因為頻頻落空而開始顯出驚惶之色的臉,更是瞬間刷白,有些人甚至當場轉過頭就跑。

    只見兩名蒙面者,一左一右飛跳而至,自兩旁架起慕少艾的手,躍上屋簷,眨眼便消失了蹤影。

    ***

    飛快的跑出了城鎮(zhèn),到了附近的林中,慕少艾終于停下腳步,穩(wěn)住身子,并抽回自己的手。

    望著怔在兩旁似乎在猶豫著的人,慕少艾揚起唇,好笑的說道:「好了,半路認主的兩位,是不是也該拿出真面目來表示誠意?」

    「啊,被看出來了?」

    「一定是惠比壽你露了馬腳!」貫徹先講先贏的泊寒波,跳腳的叫道。

    「怎會是吾?」

    「兩位別爭了,翳流的教眾在大庭廣眾面前行事時,是不會蒙面的。更何況,翳流階層分明,豈容任意架走首座而逃之事?」

    兩個人聞言,不約而同的扯下面罩。

    泊寒波上前蹙眉道:「少艾,你一路走來,應該也猜得出南宮神翳做了什么吧?」

    「吾曾臆想過他的作為,卻總是無法企及真相的殘狠。坦白告訴吾吧,事情必然很嚴重,藥師的心臟在入翳流的這段時間練得很勇,嚇不死的。」揚著一抹笑,慕少艾打起精神自我揶揄著,卻沒讓與他相識多年的兩人漏看他極度欲隱起的愁悶。

    「南宮神翳派人四處散佈你殺人取胎之事。而后派人僑裝成你的模樣,帶著翳流內(nèi)的高手,故意在大街上出現(xiàn),引起眾人憤而追打,然后一一殺之,以引來正道和忠烈王府的打手,以及路見不平的俠客,便將人抓走,數(shù)日后再丟出只剩萎縮的枯骨的乾尸,或是丟在城鎮(zhèn)的中央,或是懸掛在城門上,并在尸身上綁上吊牌,寫上死者的名字……」

    一旁的惠比壽,見泊寒波住口,連忙追問,「少艾,南宮神翳為何如此做?他發(fā)現(xiàn)了你的身份?」

    「他確實是發(fā)現(xiàn)了吾的身份?!?/br>
    驚訝的挑高雙眉,惠比壽憂心的喊道:「那你還待在翳流?他會殺了你的!」

    「他不想殺吾,他要吾,永遠留在翳流做認萍生?!?/br>
    走至一旁的大石上坐下,慕少艾取出煙管,默默吞吐;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的泊寒波與惠比壽,雖是有心想要安慰慕少艾,卻也不知道從何開口,只得各找了個位子,在兩旁坐下。

    三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一時只聞竹葉隨風搖晃的挲響。

    過了許久,泊寒波終于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慕少艾,你倒是說說你要怎樣做?反正不管如何,吾和惠比壽挺你到底就對了?!?/br>
    望著身畔的兩人,慕少艾心頭一暖,低頭掩飾眸底太過激動的感動,慕少艾收起煙管,站起身,「你們的好意,吾心領了。讓吾好好想想吧……」語罷,旋過身帶著一身掩不住的蕭瑟,踏著清冷的月光而去。

    「喂,慕少艾……」

    攔下想上前攔住慕少艾的泊寒波,惠比壽朝他搖了搖頭,「這段日子,他也已心力交瘁了,讓他休息過后,再好好想想該怎樣做。」

    「當初應該打昏他也要攔著他別去翳流的……哎哎!」

    ***

    回到翳流,已是深夜。

    慕少艾獨自回到房內(nèi),在床上躺下,翻來覆去,卻是怎樣也無法入睡。

    這段時日發(fā)生的一切,不斷的在腦海中飛掠而過,沒有想過的事全都一件件接踵而來,打得他只能慌慌張張的應接,被牽著胡亂走踏?;蛟S錯就在當初他將這件事想得太簡單,就是因為想得太簡單,所以才會如此的手足無措。

    南宮神翳的性子,經(jīng)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他就算沒有全摸透,至少也知道個七八分。

    對待敵人,翳流的教主,絕對是心狠手辣的極至。愛恨皆走在極端上的南宮神翳,這次因為嗜血族的爭斗而無端被波及,還有間接促成的忠烈王府,還有自己,只怕皆難以脫身了。

    面對南宮神翳的嫁禍,他卻無法怨恨,甚至無法怪他。

    到底一開始是自己先欺騙人,受到報復其實是理所當然。

    暗嘆了口氣,始終無法入睡,慕少艾索性坐起身,倚著床邊,無言的看著窗外,直看至東天發(f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