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云弼和王晴選在今夜子時行動入宮劫人,王晴擅長易容,他倆事先易容上平凡普通的面容,路上劫了夜守巡查衛(wèi)兵的衣服,當時月如玉還住在宮中之際,云弼出入皇宮不下十次,因此駕輕就熟,兩人避開來來往往的宮人直奔地牢。 〝啪〞王晴如閃電般劈中守地牢衛(wèi)兵的后頸,地牢守衛(wèi)后腦一痛兩眼一翻暈過去了,她擰眉,「地牢竟然只有一人看守?」 云弼左顧右盼,確認無人后半弓著身子壓低身形潛行入地牢,一邊小聲道,「興許他們沒想到會有人要劫這種小人物?!?/br> 王晴嗤了一聲聳聳肩,跟著走入漆黑一片的地牢。 地牢沉寂的如一座死牢,地上時不時有碩大的老鼠發(fā)出吱吱聲奔跑而過,飯菜發(fā)臭發(fā)酸的味道在空中瀰漫散不去,云弼嫌惡的捏著鼻子,巡視著一間間的地牢,最后在倒數第二間地牢前停下腳步。 「是這間?」王晴沒見過淡蘭,她往地牢里一望,只看見角落里有一個嬌小的人影縮在一起。 「淡蘭?」云弼也不太確定,他小聲地輕喚。 角落的人微微抬頭,聲音有些疑惑,「……云掌柜?」她站起身走向鐵牢。 藉著窗外撒入的稀薄月光,雖然一頭長發(fā)雜亂無章,身上穿著骯臟發(fā)臭的囚服,確實是淡蘭沒有錯。 「沒錯,是她,動作快?!挂淮_認是他們要劫的人,云弼不浪費一分一刻,開始動手用隨身器具解鎖。 「帶我走!帶我走!」地牢忽然在最后一間牢房發(fā)出凄厲的老嫗慘叫。 云弼怒目,「王晴,去把那個瘋婆子打昏,要是害我們被發(fā)現就完蛋了!」 「帶我走!帶我走!我是皇后身邊的人!我知道皇后的秘密!求求你們帶我走!你們想要知道什么我通通告訴你們!」那老嫗發(fā)出破鑼嗓的哭喊,猶如鬼魅哭泣回盪。 王晴正要向前打昏,聽到此頓時停下腳步,她回過頭看著云弼,警戒的說,「皇后?不就是太后嗎?」 「帶她走吧!她確實是太后身邊的人,我看過皇后帶人對她求刑,看來只離瘋不到三步距離了?!沟m撇了一眼說。 〝喀拉〞云弼終于解開地牢的鎖,他與王晴對視,不耐煩的說,「我們沒有多馀的馀力帶她出宮。」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再留在這里皇后會殺死我的!」 淡蘭走出地牢,雙眸在黑暗中格外晶亮,「帶著她,對月三小姐有幫助?!?/br> ┼┼┼┼┼ 春天的泰北依舊刮著刺骨的冷風,只是雪已停,雪白覆蓋著整片大地,齊排的飛燕劃過萬里無云湛藍的天空,飛向遠方的山頭。 來到泰北已經過了兩個月,我早已習慣泰北的醃製半熟羊rou,泰北帶著粗狂卻熱情的人們。 帳簾被掀開,我聞聲回過頭見李昀手里端著冒著熱煙的陶瓷碗走進來。 「那是什么?」我不解地問,從窗旁的躺椅站起身走向他。 「過來看看?!估铌雷旖青咧迫坏臏\笑,將陶瓷碗放在桌上。 我低頭一看,赫然發(fā)現是一碗長壽麵。 「如玉,生辰快樂?!估铌缆曇糨p慢悠悠如一首慢歌,我不用抬頭看他也知道他此時雙眸帶著深邃的灼熱溫度凝視著我。 這個男人,一點一滴在用他獨特的方式填補我心里巨大的傷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依舊冒著熱氣的長壽麵迷濛了我雙眼,鼻頭酸酸的,一口悶氣卡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一開口才發(fā)現自己不知何時哽咽,「我以為……不會再有人幫我過生辰了?!?/br> 李昀溫柔的輕搭上我的雙肩將我按坐在椅子上,笑道,「今年、明年、往后的每一年,我會一直幫你過生辰。吃看看吧!這是我第一次下廚?!?/br> 我試嘗了一口,與李昀期待的目光對視,被他緊張的表情逗笑,滿意的點點頭,稱讚道,「好吃?!?/br> 李昀松了一口氣,剛毅的臉上帶著回憶的緬懷笑容,「這是小時候我生辰母妃都會親自下廚給我吃的長壽麵,還好味道還一如當初,我母妃廚藝可好了,當年若沒進宮,肯定是個人人夸的廚子。」 人都道君子遠庖廚,堂堂一個王爺,撼動泰北的將軍竟然為了我的生辰不惜親自煮了一碗長壽麵。 我含著盈笑將那碗麵吃個精光,心里充滿澎派和感動。 「生辰賀禮?!箍次页酝旰?,李昀又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 我接過信封不明所以的望著他。 「是那封讓你家破人亡的信,我想著你應該拿著,所以讓人偷出來了?!顾f得小心翼翼。 「從皇宮?」我微微詫異抬頭。 李昀噗哧一聲,顯然沒想到我第一句竟然是問這句,他雙眸帶著寂寥,苦笑自嘲回答道,「你該不會以為我正直到沒有在宮中安插任何我的人吧?」 我望進他蒼涼的瞳仁里,只覺他孤寂的叫人心疼,腦中一熱,脫口而出,「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br> 李昀抬起眸,眸中是前所未有的炯亮,彷若在沙漠中遇見綠洲般綻放出一抹絢爛的煙花。 我耳根子微微泛紅,手忙腳亂拆開信封,屬于爹爹熟悉的筆跡呈現在我眼前,我一目十行,捻信的手微微顫抖,卻是堅定斷言道,「是爹的字沒有錯?!?/br> 李昀將我顫抖的手收攏在自己溫厚的掌中,將自己的溫度傳達給我,「臨摹幾乎跟本人一模一樣的世外高人也是大有人在,我相信你爹是不會謀反的?!?/br> 是阿,我爹是不可能謀反的,我只要堅信這點就夠了。 夜晚下起了大雪,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思緒因為早上李昀給我的那封信混亂一片,就像一團打結的線球,越滾越大,我越想解開就越讓自己陷入更深的迷霧中。 我翻身下地,隨意搭了一件外衣,將玉面面具戴上走出帳外在廚帳偷了幾瓶酒坐在結冰的湖邊,任由夜晚的寒風穿透我的身體。 「公子?」身后有人疑惑地喚了一聲。 我打了一聲響亮的酒噶回過頭見是姜清水,天色漆黑無月高掛,他修長的身材一身戎裝搭配上他白凈的文弱書生臉。 「你夢游?」我歪頭,鼻腔間只聞到滿滿酒香。 「今夜是我巡守?!菇逅戳艘谎鄣古P在我腳邊的凌亂酒瓶蹙了一下黑眉。 我隨口唔了一聲,見他盯著酒瓶看以為他也想喝,抬手將其中一瓶遞給他,「拿?!?/br> 姜清水不接,擰眉道「公子,夜深天涼,還是回帳子的好?!?/br> 我動作粗魯豪氣地喝了一口酒,濃烈的烈酒一口氣衝至腦門,嗆的我喉嚨刺疼火辣,眼眶泛紅,我不以為意嘿嘿笑了兩聲,用袖子一抹嘴角溢出殘液,寒天雪地的風刺骨,雖然在白衣里頭加穿了防寒的棉襖,我還是覺得這冰天雪地的冷彷彿可以變成萬箭刺穿人心。 看來我還是不習慣泰北凍人的溫度。我垂下眼瞼苦笑。 「你為何從軍?」 姜清水凝神看著眼前隨意坐姿的人,他看的不真切,儘管黑夜中那人一身有如皎月的皚皚白衣,他卻覺得那人纖細的身材幾乎可以藏進夜里,一個恍眼就會如炊煙飄散在自己眼前。 玉面公子,人如其名,一身白衣,一只半截白玉面具。 是大唐有如神一般的人。 可卻從來沒有人愿意去拿下玉面公子臉上的面具,彷彿對他們來說,拿下面具就是對神圣的玉面公子一種褻瀆。 姜清水移開目光,答道,「為了大唐?!?/br> 烈酒入喉在我喉間的火燒刺疼轉變成了苦澀,就像一杯苦茶含在口中,吐不出去也吞不進去。 「為了大唐……」我喃喃念著,嘲諷勾唇,被寒天凍的蒼白的唇上沾著晶瑩酒漬。 「公子又是為何從軍?」姜清水眸中清澈目光灼灼。 玉面公子向來只管江湖不管朝政,泰北軍雖然欣喜玉面公子從軍,卻沒有人知道為何從軍。 「因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