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衛(wèi)伶
深夜的大司馬府燈火已滅,僅剩幾個燈籠透著微弱的火光在風(fēng)雪中搖晃,一輛馬車飛奔而至,朱漆大門很有默契的在馬車停妥后隨即開啟,開門的人恭敬行禮,一個身披酒紅色斗篷的女子快步進入府邸,馬車上的人不畏風(fēng)雪恭敬的在馬車上等候。 府里幽暗僅剩微弱的燭火,寂靜的府邸只有蓮足踏在雪地上的聲音,園子盡頭的房間亮著燈火,女子毫不猶疑推門進去。 「爹!」 一個頭發(fā)花白,身穿素服的男子聽到呼喚馬上走向前,緊握著女子的手。 「伶兒!發(fā)生什么事了?傳話的人說不清,怎么?出了什么事?」 女子脫下斗篷。 「爹!女兒是來跟爹求件事,爹爹前些日子買到的rou芝,太后想買卻晚了爹爹一步,爹……」 衛(wèi)國拓官拜大司馬,女兒衛(wèi)伶貴為皇后,權(quán)勢、財富可說無人能敵,但得權(quán)奪勢后的他沉迷方術(shù),一心渴望了道成仙,這rou芝他打探很久,知道有人尋獲不惜重金火速買下,他怕消息走漏還威脅賣家,賣家怕得罪大司馬幾乎是絕口不提。 「太后也知道rou芝?一定是陸瘸子!那油頭老……哼!」 這rou芝的消息傳到太后耳里,衛(wèi)國拓十分不悅。 「爹!女兒求您割愛……您知道太后的,她想要rou芝,我們就孝敬她,皇上最聽太后的話,昭兒已經(jīng)十三了!再不入主東宮,我怕孋妃……」 承熙皇帝偏寵孋妃,孋妃之子也已經(jīng)九歲,聰明機伶很討皇帝喜歡,承熙皇帝想立孋妃之子為太子,若真如此,慧賢皇后的位置就岌岌可危。 「伶兒啊!rou芝得來不易,孝敬太后不是不行,只是……太后得了rou芝也不一定會封咱們昭兒為太子??!」 眼前慧賢皇后別無選擇,她無法接近皇帝,討好太后是她唯一的辦法。 「爹!我每日都恭敬的侍奉太后,那孋妃只懂得巴著皇上,太后不喜歡她,放眼皇子中就昭兒能同她兒子爭,皇上孝順,他不會聽孋妃的,我們只要讓太后開心,昭兒近日就一定能入主東宮,爹!你最疼女兒……女兒求你啦!」 看寶貝女兒急的淚水在眼眶里滾,衛(wèi)國拓心里也捨不得,但這rou芝是千載難逢的寶貝,這回割愛今生怕是無緣再得啊! 「這……」 衛(wèi)國拓左右為難,衛(wèi)伶聲淚俱下。 「爹!你就可憐女兒吧!女兒進宮十五年,表面上風(fēng)光,可是心里頭的苦爹爹明白的,爹爹!總要女兒忍,女兒已經(jīng)忍到這田地了,丈夫沒看過我一眼,這幾年連句話都搭不上,我每天眼睜睜的看著他跟孋妃出雙入對,我這皇后早是個空殼,連奴才都清清楚楚,爹!……女兒忍的好苦??!」 慧賢皇后生性敦厚,姿色及手腕都遠不及孋妃,她在后宮非但無寵,連氣勢也不如孋妃。 「爹!女兒耗盡青春就只是空守著朝陽殿,我忍氣吞聲當(dāng)這個皇后,背后有多少人看女兒笑話,女兒都忍了,忍到今日……女兒快忍不下去了!如果哪天孋妃真踩到女兒頭上,那……女兒一定活不下去!爹……」 看著自己的掌上明珠苦苦哀求,愛女心切的衛(wèi)國拓也實在堅持不下去,了道成仙也是一種機緣。 「唉!注定無此仙緣,罷了!」 衛(wèi)國拓萬般不捨的取出rou芝交給衛(wèi)伶。 「拿去吧!」 得了rou芝的衛(wèi)伶跪謝她的父親,衛(wèi)國拓趕緊扶起自己的寶貝女兒,萬般不捨的將她抱在懷里。 「伶兒!rou芝再怎么珍貴,也比不過爹的寶貝女兒珍貴,孩子??!是爹不好!當(dāng)年不該送你進宮,苦了你了!」 早知這皇后是要用一生的寂寞來交換,天底下又有幾個父母忍心將自己親生骨rou送進宮里。 「爹!」 紅顏未老恩先絕的心酸,倚在父親的懷里更是委屈,當(dāng)年她滿心歡喜的進宮,她懷抱多少少女的癡情夢……夢醒了。 「爹!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才是真的,女兒忍了這么久,我不要再輸了,爹……」 衛(wèi)伶倚在父親的懷里盡情將所受的委屈一洩而盡,身為父親看著女兒的委屈只能悔不當(dāng)初,哭了片刻的衛(wèi)伶慢慢推開父親,拭乾了淚,再傲然的立起身子,捧著rou芝恢復(fù)她皇后的神情。 「伶兒……」 「爹!您放心!女兒不會輸,等女兒的好消息!」 衛(wèi)國拓看著女兒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風(fēng)雪中。 「伶兒!……你瘦了!」 這番心疼衛(wèi)伶沒有聽見,那是一個父親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捨,一個皇后為整個家族帶來多大的榮耀與權(quán)力,但今夜那份光榮……卻讓一個父親痛心。 得了rou芝的衛(wèi)伶滿心歡喜,暗夜中疾馳的馬車彷彿正奔向她美好的未來,自己的孩子入主東宮,再加上父兄在朝前的勢力,她后宮之主的位置誰也無法動搖,正在歡欣之際馬車卻劇烈搖晃了起來,她一陣驚恐。 「啊!……」 尚未回神只聽見馬匹嘶嚎及馬伕慘叫的聲音,衛(wèi)伶毫無防備迎面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不及深思胸口一陣刺痛,一股氣梗在胸口怎么也吐不出來。 「啊……」 張著口瞪著眼的衛(wèi)伶有說不出的恐懼,一個蒙著面的黑衣人鑽進翻覆的馬車,馬車斷裂的木柱插入衛(wèi)伶的胸口,黑衣人冷哼了1聲。 「是你命該如此!怨不得人?!?/br> 那人在雜亂中搜括所有值錢的東西,還翻到了一個木盒,他朝內(nèi)探查一番,得意的笑了,那人躍上馬匹吹了個哨音。 「東西到手!走嘞……」 馬蹄聲還在耳際,衛(wèi)伶胸口撕裂的疼,她無語吶喊: 「不!那是我的……還我??!我……不要輸……」 嚥了氣的衛(wèi)伶,瞪著眼,張著口只有怨,她短短三十幾載的生命,像這溢滿一地的鮮血,讓人扼腕卻也靜默地在霜雪中被漸漸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