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木蓁容等霍璟堯離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里拿了一套乾凈的換洗衣衫,來到屋后一處的竹門前,她推開竹門走了進去,一座冒著熱煙的天然浴池就在其中。在青岳山里頭遍佈著許多的溫泉,于是霍璟堯便在建造竹意居的同時,也建了兩個浴池,一處在這里,另一處則在他自己的睡房后方。 木蓁容褪去身上沾滿血跡的衣裳后,便踏進溫?zé)岬脑〕刂凶讼聛?,她向后傾讓頭枕著池畔,仰首望著碧藍(lán)無垠的晴空,這兩天以來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溫泉水放松了她全身的肌rou也讓她開始昏昏欲睡,雙眼一閉很快的跌入黑甜的夢鄉(xiāng)。 沉睡了近半個時辰后,她猛然張開雙眼坐直身子,驚惶的喘息聲回盪在空氣間。方才她做了個夢,今天所發(fā)生事事全入了她的夢境,唯一不同也是讓她驚醒過來的地方,是君允懷為了救她而遭到一箭穿心當(dāng)場死亡。 雪白素手撫上心口,她的心仍然狂跳著,身軀更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她咬住下唇不給自己有時間再去回想夢中最后那一幕情節(jié),站起身離開浴池迅速的著衣。 著衣完畢后,木蓁容先去檢查君允懷是否有異狀,見他雖然尚未清醒,但氣息還算平順,內(nèi)心的不安瞬時間消逝不少,她坐在床沿替他拉好身上的被,雙眼一接觸到他蒼白的俊顏再也無法移開,一種苦澀的感覺在心底流竄,不知不覺中她的手撫上他臉頰。 時間就在她的凝視中絲絲流逝,直到耳邊傳來霍璟堯輕咳聲,才將她拉回現(xiàn)實中,也同時驚覺到她竟緊握著他的手,她如同碰著一塊烙鐵似的抽回手,并迅速的起身。 「你回來了?!顾蛔匀坏拈_口。 「是呀,回來一會兒了?!够舡Z堯?qū)⑹种卸酥耐敕旁谧郎?,碗里盛著冒著熱煙的深色藥汁?/br> 「天色也不早了,我去準(zhǔn)備晚飯?!顾瓜卵酆熂敝与x他洞悉一切的清澈眼眸。 「等等,容丫頭?!顾斐鍪謱⑺嘶貋??!改愣祭哿艘惶炝?,我先替你的傷口換藥,下廚這事兒我來做就可以了?!?/br> 她下意識的抬手摸了下纏在頸上的白布,才發(fā)現(xiàn)她的傷不知何時裂了開來,鮮紅的血早已滲出并且傳出陣陣刺痛。 她在椅凳上坐下,霍璟堯解下佈滿血跡的棉布條,從早已準(zhǔn)備在一旁的水盆里拿出一塊乾凈的布擰乾細(xì)細(xì)的清理她的傷口并抹上金創(chuàng)藥包扎。 「好了?!顾嫠旰髲男淅锬贸鲆恢恍〈善糠旁谧郎稀!高@碗藥你先喝了,然后再讓君莊主服下這歸元散,再半個時辰就可以吃飯了。」 霍璟堯離開后,木蓁容端起桌上仍冒著熱煙的藥湯喝下后,拿起一只杯子倒入些許歸元散用水和開,便在床沿坐下小心的扶起君允懷細(xì)心的餵他喝下,然后她站起身收拾桌面后,不多做停留的離開。 夜里,木蓁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無法入睡,經(jīng)過了這一連串的混亂事件之后,她的疲累是可想而知的,但此刻她卻連一絲睡意也感受不到。她整個心思全懸在君允懷身上,這點她非常清楚,可她弄不清楚自己為何對他如此的心心念念,她已讓他服下世上萬金難求的赭金丹,況且又有霍璟在,她實在沒有理由這般失常。 難不成……她真的把心失落在他身上了嗎? 不可能!她咬住唇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否定掉突然闖進她腦海里的疑問,她是名大夫,碰上了受到如此重傷的病人,她會擔(dān)心是必然的,她給自己莫名的憂心找了個合理的解釋。 雖然如此,但過了半個時辰后,她仍是一雙眼張得大大的注視著黑暗的房間,最后她還是拉開被起身披上外衣來到客房,途中她不斷的告戒自己只要一確定他的狀況良好之后,她就得馬上離開不多做逗留。 但事情卻不從她的愿,才一走近他床邊就立刻發(fā)現(xiàn)到他的不對勁,他臉上、頸上全佈滿著冷汗,她趕緊伸手去探試他的體溫,當(dāng)她的手一觸碰到他的前額時,就被他高得離譜的體溫給嚇了一跳。 她立刻轉(zhuǎn)身快步來到霍璟堯存放丹藥的庫房,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出退燒的藥,并且到井邊打了盆水。她迅速的餵他服藥,然后在房中的五斗柜中找出一塊乾津的棉布,浸濕擰乾后枕在他前額,并掀開被替他擦乾身上的汗。 她忙進忙出的換水為他枕濕布退燒,等到他終于退燒也已花費了一整夜的時間,她如釋重負(fù)的替他蓋上從她房里搬來的棉被時,雙手觸碰到他裸露的皮膚。 他才剛退燒理應(yīng)是再加件衣服會對他比較好,但這房里并沒有男人的衣服可以讓他穿上,而且她又不好意思叫醒霍璟堯幫忙,于是她只有硬著頭皮輕聲進到霍璟堯房里拿了件乾凈的衣服出來替君允懷穿上。 忙了整整一夜,木蓁容累得幾乎不開眼,最后她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二個時辰后,霍璟堯端著要讓她服下的藥汁直接走進客房,輕輕的搖了搖她。 「容丫頭。」 她皺起秀眉慢慢的張了開眼,霍璟堯帶笑的俊臉映入她眼簾。 「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她坐直身望著灑滿陽光的屋外問。 「快要已時了。」他答道。「我端藥去你房里找不到人,就想你應(yīng)該在這里,昨夜君莊主有狀況嗎?我看你似乎忙了一夜都沒睡的樣子?!顾婢蕬寻衙}一派輕松自然的問。 「沒什么,只是發(fā)燒而已?!顾蛔栽诘幕氐?,趕緊端起碗喝下藥汁,希望藉此擋掉霍璟堯再問下去。 「哦?!顾麘?yīng)聲便不再問下去。 其實,昨天夜里的情形他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一向淺眠怎會不知道她為君允懷忙進忙出一整夜,甚至還到他房里拿衣服給他穿,所以今早他才會直接到這里來,只不過他就是想看她的反應(yīng),才會故意這么問。 「你餓了嗎?」待她喝完藥后他問道。 「不餓?!?/br> 「那現(xiàn)在時間還很早,不如你先回房睡會兒,等到了中午我再去叫你?!?/br> 她點頭放下空碗站起身回房,離去前她有股衝動想回頭看一眼君允懷,但她忍了下來快步離開。 霍璟堯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后,轉(zhuǎn)身準(zhǔn)備收拾離開時,便見到君允懷已清醒過來沉黑的雙眼正直直的看著他,他兩手撐住床榻吃力的想要坐起身,霍璟堯見狀立刻跨步向前幫忙他。 「君莊主可有感到不適?」 「沒有?!顾鸬??!钢x謝你救了我?!?/br> 君允懷向他道謝,雖然他并不喜歡霍璟堯,原因無非是因為他和木蓁容關(guān)係匪淺,但他救了他的命,他還是必須道聲謝。 「救人是行醫(yī)者的責(zé)任,君莊主何須言謝?!够舡Z堯倒了杯茶給君允懷。 「不管怎么說,我還是很感謝你。」 霍璟堯揚起微笑接受他的道謝,兩人的視線相交,一個神色自若,另一個則帶著無法掩飾的敵意。 「君莊主大可放心,我和容丫頭之間只是單純的師徒關(guān)係而已?!?/br> 霍璟堯早就十分清楚君允懷對他懷有敵意,他用著肯定且?guī)е矒岬恼Z氣道,引來君允懷一陣錯愕。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他反問。 「君莊主深愛著她,我只是不希望你誤會我們罷了?!够舡Z堯邊替自己斟茶邊回答。 「你看出來了?」 「我想任何人只消看一眼就知道了?!顾嬕豢诓杷??!府?dāng)初若不是你暗中保護她,只怕她早已葬身在你父親手中?!?/br> 君允懷張口要說話時,霍璟堯抬手阻止他?!肝抑滥阆雴栁覟槭裁茨銓λ膼蹌e人可以一眼就知道,而她卻絲毫感受不到。你是薛岳中的兒子,就算她對你再有感情也會因此而受到影響,我只希望你能給她時間去適應(yīng),如果對她太過苛求只是會逼走她的。」 一股無法言喻的欣喜感流竄過君允懷全身,照霍璟堯這么說,難不成…… 「你的意思是容兒她對我并非是沒有感覺?」他帶著滿腔的期待問,并強烈的渴望所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君莊主何不定下心來觀察看看?!够舡Z堯帶著微笑留下這么一句回答之后便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