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天方露魚肚白,原本沉睡中的木蓁容醒了過來,醒得十分突然和徹底。她微蹙著眉望著窗外漸泛白的天色,不禁在心中暗想,夜里所發(fā)生的一切是場夢嗎?但耳后那一陣陣規(guī)律且平穩(wěn)的呼吸,和橫扣在她腰間的手臂,提醒了她那一場激狂的纏綿確確實實的發(fā)生過。 一幕幕情景不斷的閃過她腦海,因為一時放縱而酸痛的身子更是無聲的問她:為何她會如此的衝動?是啊,為何她會允許這一切發(fā)生,她不是對君允懷唯恐避之不及的嗎?怎么她會像著了魔似的回應(yīng)他的一舉一動? 她撐起身小心的拉開他的手臂下床,拾起昨夜被他脫掉的衣衫穿回,頭上的發(fā)釵被他拿下后不知被扔到哪兒去了,花了一番功夫才在桌下找到,讓她得以將一頭披散的青絲梳理整齊。 坐在鏡前,望著自己顯得有點蒼白的容顏,她很快的在心底下了個決定,站起身她拉開衣箱開始收拾行囊。經(jīng)過這么一場銷心蝕骨的歡愛后,她更加無法去面對君允懷。 昨夜他滿溢著柔情的眼光,和她落淚時他安慰她的話語深深的烙印在她心上,這樣的君允懷著實令她心慌,只怕她再多待一刻,她的心便會從此陷落再也要不回來,當(dāng)初好不容易才和他再無瓜葛,她怎能再和他繼續(xù)的糾纏不清,昨晚就當(dāng)作是一場意外,一場無心所造成的意外。 也罷,即使他取笑她膽小只會逃避也無所謂,她和君允懷原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若是硬要將二人擺在一起,只不過是徒增許多不必要的煩惱而已。 木蓁容背起行囊,手中拿著霍璟堯送她的七星紫玉劍,拉開房門踏了出去,清晨的陽光已在云間露了臉。轉(zhuǎn)過身正要閤上房門時,她發(fā)現(xiàn)君允懷不知在何時已醒來,此刻正從床榻坐起身,沉黑的眼眸與她四目相對。 對于她的離開,他并未開口說任何一句話,只是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木蓁容看著他的臉,猜不透他隱藏在冷然外表下的想法。最后,她垂下眼廉閤上房門轉(zhuǎn)身離開。 客棧大廳中店小二早已忙著清理打掃門面,他一見到木蓁容,立刻迎向前。 「木姑娘,您昨晚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沒瞧見您?」 「我回來時小二哥你正在忙,所以才沒注意到我?!顾龓е荒ǖ卮稹?/br> 「王掌柜麻煩你,我要退房?!顾叩焦駲吳澳贸鲆诲V銀子放在柜檯上。 王掌柜吃驚的看著她。「那霍大夫是否也要一併退房?」 「不,只有我。」她搖頭?!竸跓┩跽乒翊覀髟捊o我?guī)煾福嬖V他我有事先離開,我會直接回去竹意居?!?/br> 「好的,我會轉(zhuǎn)告霍大夫的,這是找您的碎銀,要是木姑娘您下回再來到杭州,可別忘了敝小店?!?/br> 「我會的,那我告辭了。」向掌柜和店小二道別后,她踏出客棧大門,消失在晨陽之中。 君允懷穿回自己的衣衫后,坐在椅凳上環(huán)視著木蓁容住過的房間,床榻上清晰可見的凌亂是一夜激情的證據(jù),而她在醒來后選擇的是逃避而非面對現(xiàn)實。 早在她拉開她的手下床的那一刻他就已清醒,他默不作聲的躺在床上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當(dāng)她開始拾起行囊時,他幾乎忍不想要起身阻止她。但他十分清楚,這么做只會再度惹來兩人之間的爭端,所以在最后她發(fā)現(xiàn)他已清醒之后,他也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她掉頭離去。 屬于她的淡香仍然在空氣中飄盪,他忍不住回想起昨夜她對他的熱情回應(yīng)。她對于他應(yīng)該是有感情的吧,以她的個性,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她豈會任由這一切發(fā)生。 他猛然站了起來疾步往外走去,一踏出房門后他卻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思索一會兒后,他轉(zhuǎn)了個方向回自己的房間。方才他想不顧一切的追回她問個清楚,但可想而知她必定會矢口否認(rèn),就算逼著她追問原由也只是于事無補(bǔ),也許這就是二人之間最后的牽扯吧…… 坐在君允懷房中苦苦等待著他回來的蘭玉兒,一見到他回房,立刻站起來衝到他跟前。 「允懷哥哥,你是上哪兒去了?人家找了你一整晚?!?/br> 「找我有事嗎?」無視于她憂心的神眼,他臉色冷漠的越過她來到窗前,隔著窗望著街上開始涌現(xiàn)的人潮。 「人家、人家只是因為擔(dān)心你嘛?!固m玉兒一張俏臉垮了下來,君允懷突如其來的冷漠讓她感到一陣委屈,相處了這么久的時間以來,他從來不曾對自己皺過一回眉頭,更遑論是像這樣的冰冷及不耐。 她受傷害的模樣讓他感到一絲歉疚,蘭玉兒是無辜的,他不該讓她捲入自己的情緒中,嘆了口氣他向她道歉。 「對不起,我出去辦了點事兒,你先回房去收拾行李,待會兒我們用完早膳后就準(zhǔn)備出發(fā)?!?/br> 「好?!?/br> 她點點頭便轉(zhuǎn)身走出他的房間,在踏出房門前她回頭望了眼,君允懷臉上竟然帶著一股深濃的失落。允懷哥哥是不是碰上了什么困難?才一天的時間而已,他的眉宇間就多出了一抹愁緒,,在西域時她就感覺到他有心事,只是他都隱藏得很好,從不像現(xiàn)在這般清楚的流露出來。 咬著唇,蘭玉兒轉(zhuǎn)回身想回去替他分憂解勞,原以為她已離開的君允懷發(fā)現(xiàn)她還在,便催促著她趕緊回房,她也只有無奈的拉上門離開。 「容丫頭、容丫頭……」 霍璟堯的聲音由微弱轉(zhuǎn)而清晰的傳進(jìn)木蓁容耳中,她睜開眼轉(zhuǎn)頭望向聲音的來源,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又打瞌睡了。 「對不起,我又睡著了。」拿起掉落在藥缽中的藥杵,她繼續(xù)擣藥的工作。 「你最近這半個月以來怎么老是精神不濟(jì)的打瞌睡?!箍粗迨莸哪橗嫞滩蛔“櫰鹈?。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太累的緣故吧?!顾鋈挥指械揭魂嚲胍庖u來,為了不讓霍璟堯擔(dān)心,她強(qiáng)作精神的掩飾下來。 「我替你把脈看看?!够舡Z堯朝她伸出手。 「不用了?!顾⑿χ窬堋!傅葧何易约鹤ヌa(bǔ)氣的藥煎來服下就行了?!?/br> 「好吧,你可別忘了。」 「對了。前幾日你不是提過要到徐州,還有打算要去嗎?」想起他之前曾提到要去徐州出診,她轉(zhuǎn)頭詢問他。 「嗯,大約五日后動身?!顾c頭,雙手忙著將正在曬的仙鶴草重新?lián)軇右淮巍?/br> 「那我和你一道去?!?/br> 聞言他停下動作?!改阋惨??二個月前你才從杭州回來,現(xiàn)在又要和我去徐州,難道你不留下來練武了嗎?」 「若要練武隨時都可以,你要出診我怎能不去,別忘了我是你的入門弟子,也是名大夫,有我同行就可以醫(yī)治更多的人?!?/br> 「真拿你沒辦法。好吧,你能和我一道去是最好的,但是你這幾日可得先把身子調(diào)養(yǎng)好,否則屆時我一定會反悔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