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柏嚴腳步沒有停滯,與她一起在黑夜中沉默前進。 言早喃喃自語:“難道真的有可以不付出代價,就這樣簡單地找到goodending的方法嗎?” “可是 對我們來說是好結局,對他來說卻不是啊。”如果站在周滂他們的立場,希望他們誰都不要“出局”,所有人都贏得游戲,“他”又去哪里獲得正義和公平。 在言早前半部分的喃喃中,柏嚴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她說到“好結局”,他才開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他的聲音有點冷,“你是想要說給他聽嗎?” 言早有點沒反應過來,“???”了一聲。 他又重復了一遍,言早低著頭,看不見他的眼睛,“說給他聽,用言語掩飾自己,然后得到諒解?!?/br> 言早想要生氣,卻沒有理由。她很難去辯駁說自己的確是站在“他”的角度來想、來痛苦、來受傷,她的心中因為“他”而凝滿了濃重的悲傷,可她的身份擺在這里,所說的話都像居心叵測。 看著她抬起臉,眼睛中翻涌著很多種情緒,柏嚴卻笑了出來,“我相信你不是,但是別人就不一定了?!?/br> 言早又聽不懂了,投出疑問的眼神,她覺得自己今晚就像一本行走的十萬個為什么,總是在提問。 “很快你就知道了,”柏嚴搖搖頭,剛才讓言早害怕的嚴肅已經煙消云散,“用不了幾天?!?/br> 第17章 言早覺得他的話里帶著惡意,但是卻沒有辦法替其他人否定。 好在她不需要沉默多久,圖書館的門就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 門上的鎖鏈在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fā)光,言早覺得自己似乎出現(xiàn)了錯覺,因為她剛才看見金屬門顫動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短得像是她的幻覺。 言早把懷中的鐵鉗遞給柏嚴,柏嚴很輕松地就剪斷了鎖鏈。 隨著“嘭 ”的一聲,鎖鏈應聲落地,濺起一些塵土,言早才發(fā)現(xiàn)這里沒有其他地方的泥濘,很干燥。 柏嚴微微皺眉,好像有些不滿意剛才的動靜太大。 他們一人一邊,拉開了金屬大門。 但是令言早驚異的是,即使這里很多年沒有人來過,門卻沒有生銹,他們拉門的過程中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柏嚴先進門,他摁住言早舉起手電筒的手,另一只手豎起食指,在嘴唇前面輕輕一點,暗示她不要說話。 言早雖然不懂為什么,還是點了點頭。 她屏氣凝神,跟在柏嚴身后,幻想黑暗的圖書館里面難道還會有更多可怕的東西?就連他都這么緊張。 可能是因為白天時曾經來過,他們走得又輕又快,從一樓的大門進來后就走向了回旋樓梯。 三樓。言早在心里默念,她還記得是在三樓的那個角落。 圖書館里比外面還要安靜,如果說外面是寂靜,圖書館里就幾乎是死寂一般。言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描述,但是前面加了一個“死”字似乎也很符合這里的氛圍。 他們的心跳和呼吸聲幾不可聞,圖書館樓梯上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更加阻礙了他們危險的腳步聲。 聽不見腳步聲,有的時候是好事,有的時候卻算不上好事。 就比如現(xiàn)在,言早跟在柏嚴身側,覺得自己的背后一陣冰冷,她以為是因為恐懼,但這份寒冷遲遲不褪去,直到一只手抓到她的手腕。 那只手的觸感很柔軟,像是一層光滑的膜下有流動的果醬,甚至還有些黏黏膩膩的。 言早低頭看,她的手腕上纏繞著一層黑色的物質。 她本來以為是柏嚴,但是不是。 她咬緊牙關,心中還記得柏嚴叫她不要發(fā)出聲音,她輕輕拉了一下柏嚴的袖子,用另一只手指給他看。 柏嚴看見了。 他用鐵鉗砸斷附著在言早手腕上的“手”,光滑的膜顯然并不堅韌,可言早想象中粘稠果醬奔涌而出的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那些流動的液體是她曾經見過的黑煙。 掩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撕掉了無聲無息的偽裝,喘息聲加大,似乎是吃痛,發(fā)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言早手腕上的黑色物質也一瞬間化作絲絲縷縷的黑煙消散,只留下一圈淡淡青紫色,讓人記得它曾經來過。 拉住還在怔忡的言早的手,柏嚴小聲說:“跑!” 這次的手掌是溫熱的,言早有些好笑,在危機關頭,她竟然還能這么想。 他們不再管自己的腳步聲會不會引起怪物的注意,拐過樓梯就向上跑去。 但是在快到三樓的樓梯口,言早看到有黑色影子擋住了三樓的門。柏嚴也看到了,于是他們重新回到二樓,逃出樓梯走廊。 言早第一次感受到圖書館有這么大,他們似乎已經跑了很久,卻還沒有找到盡頭。 閱覽室的地上沒有地毯,他們的腳步聲格外清晰,可比他們的腳步聲更清晰的是身后越來越響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言早不敢回頭看,她也不可能回頭看,這種恐怖電影的回頭殺情節(jié)簡直不要太多,可她可以想象,身后究竟有多少個黑色怪物在跟著他們。 在言早幾乎要沒有力氣的時候,他們終于跑到了閱覽室盡頭的廁所。 慌忙之下,言早也沒辦法糾結究竟是男廁所還是女廁所,柏嚴拉著她沖進了一個隔間。 鎖上門后,言早也顧不上灰塵和臟污,后背軟軟地倚著墻,在十二月份的深夜,她感覺自己出了一脖子汗。 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音沒有停,黑色怪物打不開門,那些帶著怨念和不甘的喘息和言早第一晚在宿舍聽見的一樣。 但又更像記憶中的另一幕。 哪一幕? 言早用力晃了晃頭,好像也是在這里 一瞬間,比現(xiàn)在更冰冷的恐懼侵襲了她,她想起自己高中時經常在圖書館躲避“教導主任”。 但是,圖書館里常年不來一個人,教導主任又怎么會想到來這里抓學生呢? 她每次只是憑著預感,在聽見腳步聲后就躲進廁所。 她當年躲避的,也真的是教導主任嗎? 喘息和腳步聲漸漸消失,言早的臉卻一片煞白。 看見言早的臉,柏嚴對她說:“你不要害怕。它們 很愚蠢?!彼穆曇粲行┑停瑢δ切┕治锼坪踹€存著不屑,甚至 包容和憐憫?更深處的情緒言早分辨不出來。 言早訥訥點頭,才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 她向左移動一步,和柏嚴又等待了幾分鐘。 外面的聲音全部消失,整棟建筑又只剩下死寂,柏嚴說:“走吧,它們走了后一段時間都不會再來。” 言早小心翼翼地與他出了門,經過洗手臺前,發(fā)現(xiàn)鏡子已經碎裂成千百個小塊兒。 她借著路過,偷偷打量,眼角一晃,她只看見了一個人的身影。 言早又停下,看見鏡子里的柏嚴也沒有缺胳膊少腿、雙目流血,才舒了一口氣。 柏嚴感受到她的停滯,拉著她的手,“我拉著你,在二樓的時候要快點走?!?/br> 這次果然沒有再碰到怪物,言早隱約覺得這是柏嚴拉著她的緣故。 回去的路比來時短了很多,從廁所到樓梯間,他們走著似乎都比剛才全力奔跑來得快,言早不敢細想,就此打住。 三樓門前的黑色影子也消失了,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就只剩下最后一個問題。 在柏嚴打開三樓角落的小門后,最后一個問題的答案也被揭曉了。 今天晚上實在是刺激,現(xiàn)在言早終于得到了一個好一點兒的結果。 柏嚴手上蹭上了一些灰,他拍了拍發(fā)電機的機身,說:“還可以用?!?/br> 言早掏出手機和充電器,遞給柏嚴。 發(fā)電機啟動,“嗡嗡”的轟鳴聲響徹整個圖書館。 言早看見手機屏幕上終于閃上黯淡的光。 “聲音這么大,它們不會過來嗎?”言早和柏嚴退后,躲避這實在刺耳的噪音,而言早聽見聲音有些擔心。 柏嚴只是平靜道:“他們不會到三樓來?!?/br> 強忍著轟鳴的噪音,言早的手機還是沒有充上多少電,發(fā)電機設備老舊,電壓不穩(wěn),運行起來斷斷續(xù)續(xù)。 手機不到自動開機的標準,窗外卻已是晨光熹微,困倦又一次襲來,將用處不大的發(fā)電機關掉,言早問柏嚴:“你的手機呢?” 他們一直就順著“給言早的手機充電”的路走下去,竟然忽略了這么重要的事。 柏嚴臉不紅心不跳,回答她:“我沒有手機?!?/br> 在現(xiàn)代社會,一個人沒有手機的概率有多大? 言早以為他在開玩笑,但是他的表情很認真,讓言早幾乎無法接話。 她聞言隨意地把手機和充電線扔進包里,估計在很久以后都用不上了。 從圖書館的窗戶照進來一束光,竟然又到了第二天早上。陽光灑在h高的每一寸地面上,可仔細來看,學校門外還是黑暗。 第18章 看見外面的陽光,言早問:“如果我們不回教室,會不會發(fā)生什么?”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們可以試一試?!?/br> 聽他這么說,言早反而不敢了,每晚都回到2020本身就夠詭異的,要是連他們的“存檔點”都失去 雖然很困,但他們還是啟程回了教室。 路上,言早為了抵抗困意,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話題。 或許是因為太陽升起了,他們沒有再在校園里發(fā)現(xiàn)黑色怪物。 果然嗎?言早想,白天和黑夜是兩個世界。 言早開口:“你是h鎮(zhèn)本地人嗎?” “算是吧。” 言早一邊走,一邊回憶,“好像周滂他們也都是本地人,所以當年離開,對他們來說算是很難的決定?!彼α诵τ终f道,“這么多年沒有回來,我差點都認不出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