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景維?!?/br> 文字還未斟酌完,又有人喚他。 周景維抬頭,卻見是阮哲輝。 他將手機放回了口袋。 周景維以前對阮哲輝當然是禮貌謙和。 周青檸死后,他們的關系自然降至冰點,這幾年幾乎是不曾碰面。 周景維沒辦法再張口喚他聲阮叔,就只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其實阮哲輝完全沒必要自找沒趣和周景維搭話,但是剛才年夜飯喝了些酒,心里卻空落落的。 一雙兒女,兒子在監(jiān)獄,女兒數(shù)年不見蹤影,即使回來,也如陌客一般。 如今見著周景維,不免又想起阮想,想著女兒遭的罪。 一對佳人,天意弄人,何至于此。 阮哲輝的酒意上來,全然化作淚意,竟忍不住啜泣起來。 周景維見狀,有些出乎意料,也顧不得昔日恩怨,上前叫了聲“阮叔”。 他聞見酒味,便曉得對方是喝了酒,于是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我讓阮想過來接你?!?/br> 周景維存了一半私心,剛好就順水推舟的要拿手機出來給阮想打電話。 豈料阮哲輝伸過手來,一手按住周景維的手機,一手擺著道: “我沒事,再說,想想去倫敦了,不在這兒過年?!?/br> 恰巧零點一刻,全城的煙花爆竹,都開始使勁燃放。 炮聲隆隆,沸天震地。 周景維說不上來什么感覺,如此熱烈和喧鬧的時刻,他卻覺得慘烈。 這一輪輪轟天裂地的響聲伴隨著新年的步伐逐漸平息下來,周景維竟也坐在了阮哲輝的旁邊。 他問:“阮想,是有什么人在倫敦嗎,過年竟也不在。” 阮哲輝搖搖頭道:“她說是去總部匯報工作,又說是要退在倫敦的房子,誰知道呢?!?/br> “想來是覺得在這兒過年,不自在吧,隨她去吧,她從小就這樣,我把她接過來以后,她也從來沒把這里當成家吧。” 阮哲輝絮絮叨叨的念叨,一會兒說阮想一個姑娘家不容易,一會兒又說她心硬,比女媧補天的石頭還硬。 周景維由著阮哲輝在旁邊說車轱轆話,腦子里回想著上次圣誕元旦假期,他問她。 她的回答也是退倫敦的房子。 現(xiàn)在想來,到底哪一次是真,哪一次假,亦或者,從來都是假吧。 北方冬季晚上溫度,可由不得人在戶外坐著待太久,尤其是喝了酒的人。 周景維給張啟宸和趙序秋打了電話,讓他們過來扶阮哲輝回到程家。 三人離開后,周景維把那根未點燃的煙花棒,扔進了垃圾桶。 然后,翻開手機,把先前對話框上打了一半的字全部刪掉,最后只發(fā)了“新年快樂”四個字過去。 此時大洋彼岸的另一端,農(nóng)歷新年的腳步還沒跨到倫敦,當?shù)貢r間下午三四點多。 阮想帶著阮叢安去美術館看中華文化春節(jié)特別展。 雖說阮叢安這個年齡吧,看這些東西,純粹是狗看星星,不一定懂。 但是母子倆在一起,干什么都是快樂的。 有一個展館是中華姓氏展,進去以后,才發(fā)現(xiàn),是將百家姓的各姓,用紅繩系之。 大小不一,從天花板上墜下來,參差錯落,似誤迷境。 就連每個字投落在墻面和地上的暗影,都自成一體。 阮想抱著阮叢安,在每一個姓氏下面駐足,告訴他,這是什么字。 在靠近白墻的附近,找到了阮字。 “叢安,這個字念阮,是mama阮想的阮,也是叢安阮叢安的阮。” “阮,阮,阮,mama的阮,叢安的阮?!眳舶哺鴱褪隽艘槐椤?/br> 阮想只覺得兒子可愛,忍不住笑著親吻他的臉頰。 阮叢安的小手指著阮想身后的位置問:“mama,那是什么字啊?” 阮想轉(zhuǎn)身看去,愣了一下,紅繩疏密有致的系住一個字——周。 這世間萬物,總講究因緣際會。 與此同時,她感覺口袋的手機震動,她抱著叢安,騰出一只手頗為艱難的掏出手機看。 唯有四字,新年快樂。 她盯著手機失神,還是阮叢安又問了一遍: “mama,那是什么字???” 阮想收回手機,抱著叢安緩緩走到那個字跟前,抬起頭道: “周,周而復始的周?!?/br> 阮叢安像是聽懂又像是沒聽懂,還裝作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然后又低頭問: “mama,周而復始是什么意思啊?” 阮想一時語塞,腦子里飛速運轉(zhuǎn),于是解釋: “就是,一圈的一圈轉(zhuǎn),最后還是會回到原點的?!?/br> “叢安啊?!?/br> “嗯?mama。” “你也新年快樂?。 ?/br> 第41章 聚會 大院里幾家歷年有個傳統(tǒng),每年春節(jié)期間,都會挑選出一天來一起聚會。 每年一家輪著當東道主,今年剛好是姜家負責。 一家至少三代,再加上至少是七八家,籠統(tǒng)算下來,也不少人,抵得上一次規(guī)模不小的宴會了。 姜家把這次聚會安排在燕城城郊的一家五星級溫泉酒店,老少皆宜。 姜靜姝雖然是姜家她這一輩最小的,但是畢竟已經(jīng)做了姑姑,下面還有小輩,整個聚會上,還是得前后跑著招待。 她從小在大院長輩眼里,人漂亮,品學兼優(yōu),少不得被其他家長夸贊,儼然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 然則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大院里同齡的女孩哪個不是天之驕女,和姜靜姝的關系,哪怕就是面上過得去,心里也不全然看得上,總是有小心思的。 中國式家長,從來是習慣大庭廣眾之下,貶低自己孩子,然后以達到夸贊其他孩子的目的。 今天恰好就有人用來實踐,現(xiàn)身說法。 “老姜啊,還是你們家教育有方啊,看兒子閨女,個個出落大方。” “尤其靜姝,我聽說現(xiàn)在還在紅圈事務所工作,大律師哦?!?/br> “再看看我們家李顏,一份正經(jīng)工作都不干,天天貪圖享樂,游手好閑,當什么網(wǎng)紅,像什么話,丟死人了?!?/br> 談話中被提及叫李顏的女生,雖沒和那些長輩坐在一起,但就在隔壁桌坐著。 她爺爺說話聲音大,前后至少三桌都聽的清楚,更別說有的人竟然覺得這話好笑,還笑出聲。 李顏頓時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眼底閃過明顯的不悅。 宴席快到尾聲的時候,姜靜姝起身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李顏看到后,拽了身邊的女性友人后腳跟上。 李顏二人進到洗手間,洗手池前空無一人,倒是有一間廁所門是鎖著的。 李顏使了一個眼色給友人,然后道: “你說靜姝這么完美的人,是不是沒有煩惱啊,樣樣都是頂尖,真羨慕?!?/br> 那友人順著話道: “也不吧,至少情場不順吧,這不是追了周景維好多年,都沒結(jié)果嗎?” 李顏假裝吃驚道: “啊,不會吧,我之前聽靜姝的mama說,他倆不是都住一起了嗎?” “哪有,那肯定是她媽放出來的煙霧彈,我也在御庭苑住著,他兩明明一個樓上一個樓下,這樣算住一起的話,那我豈不是也和周景維住一起了,笑話。再說,前段日子,周景維都搬出來了,這不明擺著不想和姜靜姝住太近嗎,要不然住了這幾年,早不搬晚不搬,偏偏姜靜姝住進去就要搬?!?/br> 李顏這才煞有其事,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道: “你要這樣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上次sky珠寶晚宴上,你猜我看見誰了?” “誰?” “阮想??!” “阮想?她回來了?” “早回來了幾個月了,反正那次晚宴上,阮想意外落水,周景維一秒都沒猶豫,直接跳下去救人,救上來的時候,你沒看見,那周大少爺何時那么緊張過,哇哦,當時姜靜姝也在現(xiàn)場,臉都綠了?!?/br>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唱雙簧,言語里,假裝三分替姜靜姝惋惜,實則七分譏諷。 那友人繼續(xù)道: “既然如此,我要是靜姝,就早早放棄周景維算了,若是阮想不回來,還有幾分可能,人既然回來了,那靜姝還湊什么熱鬧。 天下好男兒多的是,何必窮追不舍,讓人看笑話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