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第34節(jié)
姜婉神色越發(fā)驚恐,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她?知道,自己這是又猜對了。 如果她?沒有穿過來,這些人的算計已經(jīng)得手。 “這樣的美事?你們也敢想,簡直是白日?做夢!” 做夢兩?個字驚得姜婉瞳孔急劇收縮,最大的秘密被人揭穿,她?仿佛真的看見了鬼,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抖起來。 原來是這樣。 姜覓心下冷笑,出了屋子。 天?色已經(jīng)不早,灰暗的暮色幽幽然地籠罩著世間萬物,將整個侯府納入一片蒼涼之?中?,再是昌盛的景致都顯得衰敗了幾分。 一路行去,桂花的香氣?淡了許多。 桂花的花期不長,如今大多數(shù)的花樹已經(jīng)凋零,一眼望去是散落了一地的金銀落英,僅有幾許殘香。殘香茍延著不愿離去,仿佛還在?留戀過去美好?的時光,卻不知寒冬將至,所有的溫暖真情終會消失。 桂花林中?,儒雅清俊的男人背手而立。他?凝望著其中?一株桂花,背影蕭瑟冷清,似是在?懷念著什么人。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停在?他?身后不遠(yuǎn)處。 他?心有所感,慢慢回頭。一時間他?仿佛看不清來人的眉眼,依稀有幾分熟悉,又透著說不出來的陌生。 這個孩子……越來越像嬌娘了。 嬌娘! 會怨他?嗎? “覓兒…”他?艱難開口?!斑@些年是為父失察。” 姜覓聞言,眼皮微垂。 人都死了,再多的愧疚后悔又有何用。 姜惟見她?不語,眼底的愧疚又深了一些。 如果自己一早識破孟氏的真面目,如果自己以前對這個孩子更關(guān)注一些,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他?們父女也不會像今日?這般生疏冷淡? “你怨父親嗎?” “父親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我…”姜惟的聲音越發(fā)艱澀,“當(dāng)然是真話。” 既然想聽真話,就別怪話難聽。 姜覓抬眸,看著他?。他?一貫冷漠的眼晴里有著明顯的愧意與自責(zé),這愧意自責(zé)此時最是需要被人安撫與慰藉。 徐氏死了,原主也死了,這個男人做出深情受傷的樣子給誰看! “小時候我不懂,聽到有人罵我克兄克母我便躲在?被子里哭。府里的人都說父親不喜歡我,冷著我不管我都是因為我命中?帶克。父親可還記得有一年除夕,你挨個給我們發(fā)壓歲錢。你對姜洵說的是讓他?好?好?讀書,對姜沅說的是讓他?修身養(yǎng)性,對姜晴雪說的是歲歲平安,對姜婉說的是年年安規(guī)。 那?時我盼著等著,我以為父親也會對我有所叮嚀,然而并沒有。父親直接越過我,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我心里委屈便賭氣?不吃團(tuán)圓飯。祖母訓(xùn)斥我不懂事?,所有人都覺得我是無理取鬧,沒有人知道我為什么發(fā)脾氣?,也沒有人在?意我的感受。那?時候的我確實有怨,我怨父親無視我,我怨父親對我不公?!?/br> “覓兒?!苯┬耐慈绲陡??!盀楦覆恢馈瓰楦敢詾槟愠源┯枚葮訕硬徊?,府里誰也越不過你,你什么也不缺,你應(yīng)該比誰都過得好??!?/br> 物質(zhì)上原主是不缺,但原主缺愛啊。父母之?愛是世上無論哪一種東西和?感情都無法取代的,這個道理姜惟難道不明白嗎? 姜惟眼里的愧疚更甚,看著姜覓的目光仿佛在?說:“為父已經(jīng)知道錯了,你能原諒為父嗎?” 姜覓重又垂眸,道:“父親現(xiàn)在?問我怨不怨,我的答案是不怨。” 姜惟聞言心中?一喜,不等他?說些什么,就聽到姜覓又道:“歲月最是能沖淡一切,無論是愛還是怨。我失望了太多年,我不會再對父親有所期望,我不會再渴盼父親的關(guān)愛。如今的我什么都不需要,心中?也就沒了怨?!?/br> 人都死了,遲來的懺悔有什么用。 “覓兒。”姜惟越發(fā)痛心,語氣?都帶著幾分沉重?!坝行┦?你不明白,為父以為對你不聞不問才是對你好??,F(xiàn)在?為父想通了,以后定會好?好?待你。” 不聞不問才是對她?好?? 難道是忌諱余氏? 這個理由?似乎很合理,又很可笑。 徐氏之?死,牽扯極深,真正的真相清晰可見,卻無法觸及。幕后之?人或是余家或是在?宮里,孟姨娘不過是行兇的刀。 以她?目前的能力,也只能到此為止。 她?猜當(dāng)年姜惟娶余氏,肯定是迫于某種壓力,甚至有可能受到某種威脅。但那?又如何呢?這些都不是一個父親對自己女兒不聞不問的理由?。 明的不行,暗的也不可以嗎? 侯府姓姜,姜惟身為一府之?主完全可以明面上對原主冷淡,暗地底多關(guān)心一二,而不是明里暗里的徹底不管不顧。 “父親是不是以為世間之?事?大抵是亡羊補(bǔ)牢為時不晚?只要補(bǔ)救及時便可彌補(bǔ)一切的遺憾嗎?” “為父是想補(bǔ)償你?!?/br> 姜覓突然好?想笑。 “父親可知,我已不是原來的我。亡羊補(bǔ)牢救的是活下來的羊,那?些死去的羊永遠(yuǎn)也不可能活過來,正如曾經(jīng)的我。” 亡羊補(bǔ)牢為時太晚,死去的已經(jīng)死去,活下來的不會是死去之?人。姜惟該補(bǔ)償?shù)氖切焓虾?原主,可惜徐氏和?原主皆已亡故。遲來的深情比草賤,遲來的懺悔更是不值一提。 何況這個男人真的是想補(bǔ)償她?嗎? 不。 愧者自愧,姜惟真正想補(bǔ)償?shù)氖亲约罕慌凶l責(zé)的內(nèi)心,不過是想通過補(bǔ)償別人而產(chǎn)生的自我感動?,來填滿自己心底的失落與遺憾。 所以她?不會給對方這個機(jī)會! …… 長夜漫漫,燭短影長。 夜色中?的海棠居不時有哭聲傳來,還夾雜著咒罵聲。而另一邊的滿庭芳,則是壓抑不住的歡天?喜地。 內(nèi)宅之?爭從來都是你哭我笑,幾家歡喜幾家愁。 與此同時,采薇軒卻太過平靜。 妝臺的鏡子中?,照映著冰肌玉骨的美人。那?墨云般的散落如瀑,冰肌有著暖玉一樣的瑩潤,玉骨卻透著沁寒之?氣?。 美人慢慢抬起柔荑,用纖細(xì)的玉指描繪著自己的五官。順著額頭往下,到了眉眼處多停留了一會,再是鼻子和?櫻唇。突然美人璨然一笑,鏡內(nèi)鏡外如同齊開了兩?朵花,一樣的傾國傾城,一樣的瑰姿艷逸。 這是原主。 也是她?。 姜覓拿起半截夢落,然后點燃。 甜香散開,寧神安心之?效立顯。所以再好?的東西落到別有用心之?人的手中?,也會變成害人的毒物,如同這夢落香一樣。 寂靜中?有細(xì)微的動?靜傳來,詭異中?又有幾分熟悉。 “母親死后,我大病一場,沉睡時長清醒時短,迷迷糊糊中?總能聞到一股香味,甜膩濃重讓人暈暈沉沉?!?/br> 這聲音沒有起伏,空洞中?卻是森森的寒意。 姜覓沒有回頭,垂眸道:“是夢落?!?/br> 所以是因為夢落香,他?才會識破了今上的為人,病好?之?后開始裝癡賣呆。這該是何等的聰慧與心機(jī),才會讓一個五歲的孩童經(jīng)歷生死而不動?聲色地選擇了隱忍與蟄伏。 蕭雋走近,修長的大掌從她?發(fā)間掠過去將香熄滅。 她?下意識躲閃,心間又泛起一絲古怪。 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蕭雋已經(jīng)將手收回,輕輕握成了拳,仿佛是想掬住那?一縷幽香。 “當(dāng)年元祖皇帝早就料到此物若流傳開來,必會被有心之?人利用。所以在?陳皇后去世之?后下旨將方子銷毀,并將此物定為禁物?!?/br> 只是物好?禁,人心難禁。 如此殺人于無形的好?物,豈能不被人惦記??峙略缫研孤对?外,暗中?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只是無人知曉而已。 姜覓轉(zhuǎn)身,看著眼前面白如鬼卻又艷麗無比的男子。 蚍蜉撼樹,無異于癡人說夢。僅憑她?一人之?力,哪怕她?再會鬧,哪怕她?錢再多,也無法與當(dāng)權(quán)者抗衡,更不可能將害死徐氏的幕后之?人繩之?以法。 所以她?要借力,借這個男人的力。 她?看蕭雋的同時,蕭雋也在?看她?。一個是空洞似淵,一個是清澈如水。不知是水流進(jìn)了深淵,還是深淵被水浸滿。水與淵徹底融合在?一起,無形之?中?再也不分彼此。他?們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嬌美的少女仰白璧著小臉,艷麗的男子俯著頎長的身體,一仰一俯宛如花與樹的纏綿。 突然兩?人之?間多了一個深藍(lán)錦緞的包袱,蕭雋示意姜覓打開。 姜覓不明所以,卻也不扭捏。包袱輕軟,顯然里面裝的應(yīng)該是衣物之?類的東西。打開一看果然如此,只不過并非尋常的衣物,而是一套黑色的夜行衣。 這是什么意思?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衣服,然后就看到蕭雋點了點頭。 所以這衣服是給她?準(zhǔn)備的。 她?想了想,沒再說什么也沒再問什么,拿著衣服去了屏風(fēng)后。衣服的大小很合適,胸腰處的尺寸不松也不緊,仿佛是專門為她?量身定制。 “這衣服是誰的?”她?出來后,問:“我穿著剛好??!?/br> “我讓人依你的身量做的。” 她?有些意外,還想著最多是外面買來的,沒想到竟然是專門量身做的。 等等。 這人什么時候給她?量過身? “王爺不會是用眼睛看就能看出我的尺寸吧?” “嗯?!?/br> 姜覓“哦”了一下,不由?得低頭打量,但見自己胸腰處寸寸服貼,暗道這男人的眼光居然比尺還精準(zhǔn)。 她?光顧著打量自己,沒有看到蕭雋漆黑眼眸中?的那?一抹幽沉。 打更的梆子敲了四下,已經(jīng)四更天?了。 黑夜處處都像是隱藏著無數(shù)的怪物,凌駕于高處之?下,所有的屋檐房頂宛如匍匐在?腳下的巨獸。 夜風(fēng)從耳邊呼嘯而過時,姜覓被蕭雋裹挾而行,整個人都像是包裹在?對方的懷中?,滿腔的呼吸間全是對方的氣?息。 清冽,又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