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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荒腔在線閱讀 - 荒腔 第60節(jié)

荒腔 第60節(jié)

    沈弗崢收臂抱著她,她從他的視線里消失,他的目光便似沒有中心一樣失了焦,清清冷冷看著某處,不由感嘆著:“你真像一只貓?!?/br>
    小貓扶他肩,直起腰,立馬沖他不悅呲牙,似乎不喜歡這樣的話。

    才不要當一只可有可無的寵物。

    可是沈弗崢神情認真,曲起手指,點一點她鼻尖:“抱你的感覺很好,像有人陪?!?/br>
    聞言一瞬,大起大落,鐘彌軟下來,靠在他肩頭,任由他抱著。

    車內(nèi)的氣氛安靜又美好,總覺得不夠,還缺點什么,過了一會兒,鐘彌靈光一現(xiàn),軟軟笑著,湊近他臉前,忽然——

    “喵~”

    他一下笑出聲,眼角眉梢像紙浸水,迅速被笑意染透,沒有半點克制。

    鐘彌第一次見他這樣純粹又開心的樣子。

    她也非常開心。

    她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他,他的笑,讓她很有成就感,這開心遠勝擁有一家咖啡店。

    鐘彌問他:“你有沒有養(yǎng)過貓?”

    “我從來沒有養(yǎng)過寵物?!?/br>
    鐘彌非常想讓他開心,再接再厲,興頭十足:“那我送一只小貓給你好不好?”

    他兩手合住,捧她的臉:“小貓彌彌?!?/br>
    鐘彌啼笑皆非拍了一下他的肩,抗議道:“不是我!是真的小貓!”

    沈弗崢微微搖頭。

    車子行徑燈火璀璨的大道,金箔珠粉一樣的夜色霓光,簌簌掃進、撣落,刮在身上的光影每秒變幻著數(shù)百次形態(tài)。

    沈弗崢的眼睛是一方無波夜潭,任憑浮光照耀,只靜靜盛著眼前鐘彌小小的倒影。

    他下頜抬動,向上吻她眉心。

    “不是你,就不要了?!?/br>
    閉眼那一瞬,鐘彌覺得自己的心都在發(fā)顫。

    后來多少走馬紅塵的春夜,都是這個說非她不可的男人陪在她身邊,三千珠履,十丈軟紅,她沒有迷失過一步,從始至終,她都知道真正叫她沉溺的是什么。

    那晚的宴會主人,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得知鐘彌是章載年的外孫女,奉承得不得了,鐘彌一時分不清,這面子到底是給外公的,還是源自她身邊站著沈弗崢。

    那人將外公的字畫夸得天上有地下無,又可惜章老先生的作品如今一字難求,盛情相邀,鐘小姐今天一定要留下墨寶。

    鐘彌不經(jīng)事,真沒架子,也懶得謙虛,被他寵到無法無天那兩年,沒少在外灑灑水。

    那一筆字,雖然難登大雅之堂,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能請動鐘彌動筆,便能說明和沈先生私交甚篤。

    奉承話一籮筐一籮筐地收,旁人夸她一字千金,她很知道自己金貴在什么地方。

    榮華浮云來,富貴淌水去,執(zhí)筆碾碎,從不過心。

    后來想想,不記得那些年自己都寫過什么,春風大雅,秋水文章,都是虛妄。只記得,每個場景里,她都要看向沈弗崢。

    她要看他來確定,游樂園還沒打烊。

    那年京市的春天來得很遲。

    到三月,晚上結(jié)束課程回來,鐘彌還會緊裹著外衣覺得冷。

    但這冷,是薛定諤的冷。有時候沈弗崢開車來接她,她就不覺得冷,頂大風往車邊跑都一臉笑。

    出租車和老林都沒有這個效果。

    鐘彌干脆不要老林來接。

    她周末周六要去機構(gòu)上課,教小朋友跳古典舞。偶爾去公寓樓下的咖啡店坐坐。沈弗崢給她安排的營養(yǎng)師,鐘彌跟她斗智斗勇,五次有三次拒絕她上門做飯,就算被磨到對方提菜上門,鐘彌也不肯乖乖接受教育。

    人家說她多油多糖吃得不健康,鐘彌便笑著吸大杯果茶,知錯不改,還要說:“可是我已經(jīng)很快樂了,不健康又有什么要緊呢。”

    平時盛澎蔣騅也經(jīng)常喊她出門玩,她有時去,有時不去,全憑心意游離在這個圈子邊沿。

    那晚去的是一家新開的夜場,是蔣騅之前那個戀愛三周年的發(fā)小開著玩的。名字起得又雅又俗,鉚足勁往風塵里蘸。

    鐘彌念那名字,不掩嫌棄。

    盛澎聽了,笑說:“那改明兒你給提個字,咱叫人掛張新匾上去?”

    鐘彌立馬拒絕,連口風都換了:“別別別,就這名字好。”

    地方在商圈負一層。

    里頭通頂?shù)募茏樱宅槤M目的酒瓶被燈光照出各色寶石的樣子,類似的夜場,鐘彌去過好幾個,好像都喜歡擺酒,金玉一樣堆著,幾輩子也喝不完。

    今夜她悟,那是任人拿取的欲望。

    有人在這場子里扮演酒的角色。

    她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何曼琪,她身邊的人不是彭東新,不過鐘彌居然有印象。

    那人是彭東新圈子里的一個朋友,常跟他在一塊混著玩,這個人眉眼顯戾氣,偏很愛笑,經(jīng)常大聲開些不入流的玩笑。

    他從何曼琪攏著的掌心里取了火,拍她的皮裙,示意她去給其他人點煙。

    何曼琪擠著笑去捧他的場。

    這畫面叫鐘彌本就不多的興致再打折扣。

    偏偏盛澎這時過來喊她,說里頭有個廳,開了小賭桌,他邀鐘彌去試手氣。

    鐘彌本來就是在賭桌上難有勝負欲的人,沒精神,軟塌塌地說:“我手氣很爛的?!?/br>
    盛澎興致昂揚:“搭伙嘛,我最近手氣旺得很?!?/br>
    待何曼琪發(fā)現(xiàn)她時,鐘彌已經(jīng)跟盛澎在往另一個方向走,兩人只匆匆擦過一個眼神。

    明明也是熟人,但何曼琪看她那個眼神很陌生。

    鐘彌沒放在心上。

    本來有點心不在焉,但盛澎說他最近手氣旺半點沒騙人,她上桌就開始贏,這種粗暴的凡壓必贏的打法兒,就是失了心魂的人坐上這張椅子也要腎上腺素飆升。

    不管你想不想贏,贏得感覺都會讓人上癮。

    盛澎正替她看牌,鐘彌忍不住別過臉,小聲問他:“你沒出千吧你?”

    盛澎笑得像朵花,怨聲說:“瞧不起人啊彌彌,我這是真本事!”

    那晚她跟盛澎通贏全場,財神爺像是坐鎮(zhèn)一樣,神擋殺神。

    這種原始的快樂太不可思議,她本來打算過來坐坐就走的,最后玩到深夜,精神反而變好,面前籌碼堆成兩摞小山。

    她問盛澎這里得有多少。

    盛澎粗粗一掃,說買套兩居室沒問題。

    在場很多人都不認識鐘彌,但在場是人都認識盛澎。

    何曼琪待的小圈子里,有個男的說到盛澎。

    “傳言不假啊,看來他是真的男的女的都行,我上個月還看到他去夜大接一個白白凈凈的男孩放學呢,今天又換了個妞,果然人越有錢玩得越花,咱們還是太樸素了。”

    何曼琪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出聲。

    另一個男人嗤了聲道:“你動動腦子吧,那女的全程坐著,盛澎扶她椅子,端茶倒水都是盛澎站起來的,誰玩誰?。俊?/br>
    “什么意思???”

    “盛澎是干什么的你們不清楚嗎?替他爹陪王伴駕,什么妞能讓盛澎陪著玩兒,是他上頭的,這女的我之前見過,蔣騅,沈家那個表少爺,傲得要命?!?/br>
    有人搭腔提蔣騅:“就是女朋友看人不爽,在酒吧直接扇人巴掌那個?真狂啊。”

    “人家爹媽是什么人,換你你也狂?!?/br>
    “這么說,是蔣騅跟這妞有關(guān)系?”

    之前提盛澎的男人這時又說話,像是全場他最懂一樣:“肯定有關(guān)系,但不是那種關(guān)系,蔣騅對這妞特別客氣?!?/br>
    “誰啊?”

    吊足好奇心,那人反而提起酒杯賣起關(guān)子:“這我就不方便說了?!?/br>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知情,還是道聽途說來的。

    但一直沒說話的何曼琪和她身邊的男人都知道,鐘彌是誰,鐘彌的本事有多大。

    彭東新被家里丟到國外去了。

    他之前混著玩的小圈子跟樹倒猢猻散似的,妖魔鬼怪都跟被篩子抖到陽光下一樣,很快沒了蹤影。

    真正知情的人不多。

    何曼琪才是全場最知情的人。

    年前在盛家的會所,好像是十一月份的事,彭東新那天發(fā)火扇了她一耳光,她跌在走廊地上摔得不輕。

    有個男人給她遞絲巾,問她跟鐘彌是什么關(guān)系,問彭東新對鐘彌做過什么。

    她對那個男人印象深刻,穿白襯衫,氣質(zhì)出塵,身上有種不容置喙的孤高。

    聊天時間不長,基本是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停在講,想起什么就補充什么,說得特別語無倫次。

    對方只是轉(zhuǎn)著茶杯,靜靜聽,偶爾皺一下眉,她就立馬心慌地將語速加快。

    最后她鼓起勇氣問那個男人:“那,那你跟鐘彌是什么關(guān)系?”

    他將手里涼透的茶潑在淌水的案上,說:“還沒有關(guān)系?!?/br>
    這話她當時沒聽懂,之后她也再沒見過這個男人。

    但她曉得彭東新大概要惹大麻煩了,他喜新厭舊一腳踢開她,她毫不糾纏,半滴眼淚都沒有,拿了好處就走人。

    彭東新的圈子又亂又臟,她還跟著彭東新的時候,現(xiàn)在這個男的就摸過她的腿,他大概記性不好,總喊她娜娜。

    后來又遇上,她主動告訴這人自己叫什么,從一個男人挪到這個男人朋友的枕邊就這么簡單。

    他們這個圈子里,不拿這些事當事的。

    她便告訴自己,也不要把這樣的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