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 第74節(jié)
鐘彌眼神黯了黯,她以為她對這學校沒多少感情,大學四年,風波低谷,也就這么過去了。 人永遠不知道自己會懷念什么,除非真的失去。 她低低開口:“也不是……” 好像舍與不舍,都已經(jīng)過去了,自知計較也無意義,從而抗拒讓自己沉溺于這種塵埃落定的情緒里。 她換了話題。 “你說五月份要送我的禮物到底是什么?。课逶路菥褪商炝??!?/br> 她的手被沈弗崢合在掌心里。 華燈初上,窗外微燥的晚風吹進來,填滿車廂里的空間。 “今天太晚了,明天帶你去看?!?/br> 鐘彌心想,是一個需要看的禮物。 手里還抱著mama找花店送來的花,尤加利葉和藍繡球裝點中央幾只色調(diào)濃郁的向日葵。mama對她的祝愿一向簡單,向陽,快樂。 鐘彌不過隨口說一句:“你今天都沒有送我花。” “我送什么給你重要嗎?你大概只喜歡我吧?” 似一句情話。 鐘彌脆脆地應(yīng):“最喜歡你了?!?/br> 這句更像情話。 沈老板卻不大滿意,伸手輕捏一捏她臉頰,聲調(diào)淡淡,點評犀利。 “嘴甜心狠?!?/br> 次日早上鐘彌睡了一個長覺。 沈老板昨晚沒人道,床上結(jié)束,換浴室又來一次。 鐘彌懷念前夜衣帽間島臺邊的沈弗崢,溫柔的時候是真溫柔,真折磨人起來,她完全不能招架。 浴室的墻面濕涼,她身上浴袍半扯半落,似一個潦草剝開的小草堆,由人引火點燃。 溫潤公子也有惡趣味,好像她的舞蹈老師在測她韌帶,鐘彌渾渾噩噩又很想罵人,她學這么多年舞蹈,仿佛是為了他在這種時候玩高難度。 她覺得沈弗崢今晚有點不尊重她。 但情熱里,難分辨。 身體上很舒服也不能撒謊,她便推著他細聲央求:“你別這樣對我?!?/br> 像被銜住后頸皮rou的小獸,揚起的脖子在水霧燈光下纖細脆弱。 生死一念,全由身后的人掌握。 大權(quán)在握的人,不該有這樣低落的聲音,也像捉摸不透她,并為這種捉摸不透惱恨:“那我應(yīng)該怎么對你?” 她不曉得他在問什么,聲音隨著水聲鑿鑿,磕巴說著別這樣。 已知無效后,又主動獻吻想討他心軟。 好似大型犬躁起來,光摸摸毛不夠,得扔一根rou骨頭哄。 鐘彌后來真生了氣:“你好過分!我真的站不住了!我明天就不在這里住了!” 他微微一頓,接著恢復溫柔,掌心配合安撫照料,將她吻得神魂顛倒。 鐘彌還以為是自己的話起到效果。 沒想結(jié)束時,她高空墜落一般的大腦空白,接住她的第一句是,好,明天就不在這里住了。 沈弗崢說的。 又在浴室折騰一會兒,清洗干凈,沈弗崢把她抱回臥室床鋪上。 鐘彌扯被子往自己身上蓋,見距離合適,一時沒忍住用腳尖蹬他胸口,腿還酸,力度沒多少,但幾乎是用了回光返照的力氣在表達憤怒。 “你今晚吃藥了?” 傾身姿態(tài),他浴袍半敞著,俊朗疏淡的面容混進欲望,沒有表情都風流得不像話,“也不帶這么夸人的,不至于?!?/br> 他居然這么理解! 鐘彌氣死,將臉埋進枕頭里。 他居然笑,似乎有點開心了,大手捏她剛剛踢人的雪白足尖,順踝骨摸上來,給她小腿按了幾下。 “生氣了?” “不跟你說話了!” 聲音悶悶的,聽著絕情。 沈弗崢往她身邊一躺,她又跟一只受累的小貓一樣,轉(zhuǎn)身過來,蜷一蜷,手腳并用往他懷里擠,只想躺進自己專屬的窩。 她在被子下面一通攪動,終于調(diào)整自己好喜歡的睡姿,把另一只小腿往他身上放。 小腿無意抻開他的睡袍,過一某處,實實在在被硌了一下。 呃…… 她打算裝什么都沒發(fā)生,繼續(xù)把腿往他腹肌上擱。 卻聽見倒抽氣的聲音,嘶的很性感。 “一邊說累一邊亂撩,誰教的你?” “誰撩你了?!辩姀浡曇艄緡仯怀姓J自己剛剛的無心之失,仰面瞪他,抓他一只大手往被子里面塞,嬌縱得不行:“這只腿也要按?!?/br> 沈弗崢暗自嘆氣。 說她百變奉迎,不如說她隨心所欲。 心情好,便唱花前月下咿咿呀呀的軟調(diào)子,心情不好,搖身一變槍棍都使得的刀馬旦,哪個能招架? 想想也覺得好笑,居然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掌溫很熱,由輕到重的力道,叫原本發(fā)酸的小腿很舒服,鐘彌決定原諒他之前的一點不溫柔,權(quán)當新情趣好了。 浴室舊賬一筆勾銷。 她細細手臂一橫,抱著他,閉眼睡在他胸口,聽他的心跳。 沈先生的勞工費不便宜,黑心資本家也從沒有光出力不討酬的道理,手上替她的小腿按摩,亦要低頭向她索吻。 鐘彌喜歡這種事后溫存,很配合很投入。 可忽然,吻就停了。 她聽見他戛然而止的無奈聲音,幾乎貼著她的臉。 “你到底是有多不喜歡——” 鐘彌睜大眼睛,看著他。 他聲音停了。 下文遲遲不來,好像也不會來了。 她將這半句話自行理解成,是她剛剛在浴室說了氣話,于是很是好脾氣,哄著他說:“也沒有很不喜歡這里啦,還是有點喜歡的?!?/br> 沈老板荒謬一笑。 反差感要命,表面溫和的人,蔑然冷淡時最撩人心。 鐘彌呼吸都停了一下,心尖忍不住悸動,悄悄抿住唇思考,覺得自己剛剛回答得好像不對,他說的話,也好像不是那個意思。 第52章 穿堂風 我永遠是你的共犯,你的同謀 昨晚鐘彌說明天就不在這里住了, 真就是一時情急說的氣話,沈弗崢后來應(yīng)的那句“好,明天就不在這里住了”她也沒有當真。 要不是第二天醒來, 沈弗崢在她手心放一把鑰匙,估計這事兒她會在一夜之后忘得干干凈凈。 “不是說不想在這里住嗎?帶你去看看你的新房子?!?/br> 這一覺, 鐘彌睡得很飽。 現(xiàn)在腦子里神思清明,小小的金屬一放到她掌心, 就像燙著她似的, 她立馬塞還給沈弗崢:“我不要!” 她能辨對錯,曉得自己昨晚好像讓他不大高興了,此刻也肯認錯,摟住沈弗崢的脖子說,“我不是不喜歡這里, 非要搬出去的意思, 只是我有時候會覺得,這個房子真的太大太空了,但我也已經(jīng)在努力喜歡了, 我愿意陪你待在這里, 你別生氣好不好?” “我沒有生氣, 彌彌?!?/br> 沈弗崢聲音溫和,掌心隔著她披散的柔軟長發(fā)一下下?lián)嶂蟊? 解釋道, “連你想住在哪里這種事,如果我都不能成全, 還要跟你生氣的話, 那我白長你這么多歲了?!?/br> “彌彌, 我不會生你的氣?!?/br> “即使以后你真做錯了什么, 也不用害怕,我會幫你處理,你在我身邊,我永遠是你的共犯,你的同謀?!?/br> 鐘彌趴在他肩上,聞到雪松琥珀調(diào)的須后水氣息,那味道,本應(yīng)該叫人清醒。 可她愣愣眨眼,只覺得剛從夢境里蘇醒的一顆心臟,又跳動著,栽進另一個白日夢境里。 心間那股熱氣不知翻騰了幾回,越是感受到沈弗崢對她的縱容,她越不許自己當一個恃寵成嬌無理取鬧的人。 沈弗崢用面頰輕蹭失語狀態(tài)的鐘彌。 她耳朵被蹭得有點癢,歪歪脖子,唇瓣囁動,小聲說:“可是……我昨天晚上真的,讓你不高興了,我知道的?!?/br> 簡簡單單一句自我檢討,居然讓她眼眶有淚意上涌。 她立馬忍住,討厭哭哭啼啼。 她以為自己裝得天衣無縫,不曉得此刻對望,在沈弗崢眼里的自己淚眼顫顫,微小的水汽似將破的冰花。 “別人不高興,就是你做錯了嗎?不一定,彌彌?!?/br> 他拇指一下下?lián)崴o繃的眼角,似知道她此刻的情緒,怕她太難受。 鐘彌從他手心拿出那把鑰匙,轉(zhuǎn)問:“那這個是什么?” “房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