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難撩 第67節(jié)
…… 早朝散,沈明志一身官袍未退,甫一回府,只接連長嘆了幾口氣,之后便一頭扎進書房,直至傍晚都未踏出半步。 另一邊,沈鳶所住的小院中,銀杏外出回來,再次俯身下來,在自家姑娘耳畔輕聲低語了一陣。 “我早說過,不會再去見他,”沈鳶聞聲出言打斷,臉色亦逐漸沉了下來,“銀杏,你是我府上的人,往后這樣的話別再叫我聽到,什么話該傳,什么話不該傳,你該心里有數(shù)。” 銀杏抿唇,一肚子委屈。今早她外出采買時,遇到從前三皇子府中的人,將他攔住。銀杏識得那人,雖不想與之交流,卻是無法,只得照聽。 那人道,蕭穆如今身在大理寺獄中,判決未下,卻知自己命不久矣,如今唯有一個愿望,便是想見沈鳶一面,最后一面。 前日,銀杏是覺他可憐,故破例給主子傳了話,得到拒絕的回復(fù)之后,便將此事拋諸腦后,不再提起。沒想今日外出,又遇那人,她自然不想搭理,沒想那人卻直接將她攔下,開口道出另一驚天大事。 “懇請姑娘聽奴婢把話說完?!便y杏當然清楚自己的身份,今日破例又提此事,實為另有隱情。 “今日傳話那人說,三殿下,啊不,”銀杏頓一下,改口道,“蕭公子說,他知道二皇子私藏官銀的地點,若姑娘能去獄中與他見上最后一面,他便將地點,告知姑娘?!?/br> 沈鳶聞言怔了一下,許久才動了動眼珠,問道:“何時?” “今夜亥時,大理寺獄。”銀杏回道。 近來京中熱議之事,她自有所耳聞,思及今日散朝后,父親的神情作態(tài),沈鳶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準備一下,今晚我去?!?/br> 第81章 ◎?qū)ο惹八鲥e事的一點點彌補◎ 夜幕茫茫, 濃云少月。主街之上,車馬行人寥寥,如今雖已過了開春, 但入夜后的上京城,仍能輕易叫人冷得刺骨。 入夜, 一輛馬車自沈府側(cè)門緩緩駛出, 卻并未直接往大理寺方向駛?cè)? 而是一路緩行駛過主街后, 忽地轉(zhuǎn)了個方向。夜色寥寥, 須臾后,放在在將軍府西側(cè)門外停了下來。 沈鳶一身暗紫色簡裝,長發(fā)高束, 臨下車前,只將兜帽戴好,隨即抬腳步下馬車。 兩短一長的叩門聲, 是先前就講定的暗號, 重復(fù)敲擊兩遍后, 小門從里側(cè)拉開,內(nèi)里探出的是許久未見的福伯的正臉。 “沈姑娘里邊請?!备2畟?cè)身讓路, 將人引進府中。傍晚時分, 銀杏前來傳話,說是今晚戌時三刻, 沈姑娘會親至將軍府一趟, 有要事同衛(wèi)將軍相商, 拜托福伯務(wù)必將消息待到。 兩府如今已定下親事, 加上沈姑娘同郎君先前的交情, 沈姑娘若是想郎君一面, 有的是機會,如此拐彎抹角行事,其中必然是有不便言說的緣由。福伯點頭應(yīng)下后便一直打著十二分精神,親自守在門邊來辦這件事。 此刻開門見到沈鳶身影,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郎君收到消息后今日特提前回了府,此刻正在主屋內(nèi)等候。 “沈姑娘這邊請。”福伯手提燈籠,在前引路。 “不必了,”沈鳶笑一下,出言打斷,“此處的路我早熟悉,自己能走?!?/br> 福伯愣一下,如此行事原是怕沈姑娘想起從前舊事,覺得含羞尷尬,沒想她如此坦蕩。轉(zhuǎn)念一想,當初沈姑娘剛?cè)雽④姼畷r,亦是堅韌不拔、云淡風(fēng)輕的態(tài)度,而今種種舊事,以她心智,必不會糾結(jié)于過往,是他多慮。 循著熟悉的青石板路,沈鳶一路疾行到主院之外。院內(nèi)只點了幾盞燭燈,一如從前般昏暗少光,沈鳶抬腳入內(nèi),主屋亦是如此。走近看見,房門半掩著,知道是在等她,沈鳶抬手,不帶絲毫猶豫地,推門而入。 衛(wèi)馳一身戎裝未褪,見她入內(nèi),只長腿信步迎上前來,什么話都沒說,只抬手一把將人拉至懷中,抱了個滿懷。 沈鳶倚在他胸口,雙手環(huán)住他的窄腰,臉頰觸及他軍服上的甲片,有些冰冰涼涼,卻也沒動,只因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氣味,令她莫名感到安心。 “衛(wèi)馳,”她低聲喚他,抬眼看見他蓄了胡茬的下頜,知道他近來定忙碌得不行,“這是剛從外頭趕回來嗎?” 衛(wèi)馳抬手撥過她的臉,掌心拖住她的面頰,是怕她靠得不舒服,低低“嗯”了一聲,以作回答。 上回見面,還是衛(wèi)馳上沈府提親的時候,許久未見,彼此間自然多了許多眷戀?;璋抵?,兩人默契地沒有言語,許久,衛(wèi)馳才沉聲開口:“有事要說?” 沈鳶點一下頭,也知道不能這般再依賴下去,只松了環(huán)在他腰身上的手,站直身子道:“蕭穆派人傳了口信給我,說是今晚亥時,在大理寺獄見面?!?/br> 知道衛(wèi)馳向來不喜蕭穆,也怕他誤會,幾乎沒有停頓的,沈鳶只抿了下唇,又繼續(xù)道:“傳話之人直言,說蕭彥貪腐官銀數(shù)額巨大,而他私藏官銀的地點,蕭穆知道?!?/br> “只要我去見他一面,他便愿說出私藏官銀的地點?!?/br> 衛(wèi)馳擰一下眉,復(fù)又松開,漆黑的瞳仁浸在夜色中,看不出情緒。他自不希望沈鳶單獨見他,蕭穆此人,心機深重,不過如今戰(zhàn)事即響,國庫缺銀,若真能尋到一筆數(shù)額龐大的官銀,當然是好事一樁。 衛(wèi)馳沉吟片刻,緩緩開口:“我隨你一道去?!?/br> 沈鳶輕點了點頭,她特在前往大理寺前,來到此處,便也是做的這般打算。那是大理寺獄,若說蕭穆能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來,也是不可能的,但有衛(wèi)馳相伴,便會叫她覺得心里安定許多。 “我只在外頭等你。”見其毫不猶豫地點頭,衛(wèi)馳又開口道。那算是她的一段過往,合該好好道個別,不論蕭穆是不是真有官銀下落,且他知道她有處理好這段過往的能力,他不會多加干涉,同行并非想探聽他們二人間的談話,而是出于保護。 圣上對于蕭穆的處決至今未下,一來是因初登帝王不久,諸事繁忙,實在不得空閑來搭理他。二來則是因為,蕭穆畢竟與圣上有著血緣之親,若要下旨處決,多少還是需要顧忌朝中眾人的悠悠之口的。 若蕭穆真能說出線索,最終尋到官銀下落,于大周、于沈家、還有他自己,也都算是好事一樁。說不準陛下還會因此對他網(wǎng)開一面,留他一命,也未可知。 “約定見面的時間在亥時?!鄙蝤S開口,心中估摸著時辰,差不多該出發(fā)了。 “好?!毙l(wèi)馳頷首,隨即拉著她抬腳往外走去。 ** 大理寺獄外,衛(wèi)馳駐足停留,并未入內(nèi),一則是他先前已應(yīng)承過沈鳶,不聽他們所言為何,只在外等候,以確保她安全。二則是因為蕭穆既能有法子派人傳話出來,那么大理寺獄中必有其親信,此等內(nèi)賊,不可不除,眼下自不便打草驚蛇。 除此之外,他還提前派人傳了口信給大理寺卿劉戟,叫其安排部署妥當,既可確保沈鳶安危,也可趁此機會揪出內(nèi)賊。眼下他能做的,唯有在外等候,而非入內(nèi)。 有獄卒在前引路,沈鳶跟在其身后,緩步拾級而下,地牢潮濕幽暗,特別是在這樣寒風(fēng)驟起的深夜里,獄中不過寥寥幾盞昏暗油燈,有人經(jīng)過之時,燈影忽明忽滅,更讓人有種不寒而栗之感。 行到深處,除了撲面而來的陰森氣息之外,還充斥著一股濃重的腐壞氣息。沈鳶抬手捂住口鼻,跟上獄卒步伐,亦步亦趨地走著,不知過了多久,獄卒在一處牢房外停下,沈鳶亦停下腳步,左右看了幾眼,終在最里一間牢房內(nèi),看見一道略有幾分熟悉的身影。 只見蕭穆長發(fā)掩面,一襲白衣上未有血跡,只有些許臟污,手腳皆未上鐐銬,只雙手抱膝,靜靜屈腿坐于獄中一角,與墻上掛著冰冷深幽的刑具和周遭的惡劣環(huán)境,形成鮮明對比。 聽見靠近的腳步聲,原本坐在角落一動不動的蕭穆,扭頭看了過來,原本空洞無光的眼底逐漸聚焦,眼珠稍動,最終凝在眼前少女面上。畢竟曾是皇子之身,圣上終究還是保留了他最后的體面,只要圣上未下旨拷問,大理寺獄的人,不敢刁難。 引路獄卒將手中油燈放在牢外一處鐵架之上,隨即往后退了幾步,轉(zhuǎn)身不見人影。 “阿鳶,你終是肯來見我了?!敝茉獍察o下來,蕭穆開口,陰冷幽暗的牢獄將其低沉陰翳的嗓音襯出幾分陰森可怖。 沈鳶捏緊手心,心中雖有幾分畏懼,面上仍極力保持著冷靜從容的樣子。 “你派人傳話說,知道蕭彥藏匿官銀的地點,”沈鳶努力調(diào)整著呼吸,稍頓了頓,才繼續(xù)道,“眼下我已如約而至,你可以將藏匿官銀的地點說出來了吧。” 蕭穆仍屈膝坐在獄中一角,目光落在沈鳶身上沒動:“我若不如此言說,阿鳶,你會愿意前來見我嗎?” 沈鳶聽著蕭穆似平淡似嘲諷的說話語氣,細眉微蹙,心中本就對他所言半信半疑,此時聽他如此言說,大有種被人耍弄的感覺。 “所以知道官銀藏匿地點的消息是假,這不過是你的誆騙之計,意在騙我前來?”沈鳶說話時,語氣中有幾分不耐。 蕭穆聞言,倒也沒什么情緒,只輕笑一聲,似自嘲一般喃喃低語:“如今我身為階下囚,你自是不愿意同我多說幾句話的,我也知自己時日無多,不過想在死前再見你一面罷了?!?/br> 地牢本就寂靜無聲,蕭穆的喃喃低語自全然傳入沈鳶耳中,心中生出幾分愧意,但更多的還是對他所作所為的不齒。 然到底相識一場,如今見他如此,心中也談不上好受,情緒有些復(fù)雜,沈鳶定了定神,將情緒收斂放平,平靜道:“你既敢做出那樣的事情,便該一早料到自己的下場,此時此刻,多說無益,倒不如做些事情,盡可能的彌補你的錯失才是。” 蕭穆聽出她話里的言外之意,是想讓他盡早說出官銀藏匿地點,他千辛萬苦派人前去給她傳話,她卻如此不耐,也不知其中那一句話惹了他不快,蕭穆聞言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朝獄門走去,一雙黑漆漆的眼瞳滿是陰翳怨氣:“阿鳶,你可知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br> 沈鳶被他的眼神怵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直至腳后跟抵在身后墻柱之上,方才停了下來。她凝了凝神,抬手觸在頸間鎖骨處,指尖觸及頸上所掛的紅石輪廓,心底莫名鎮(zhèn)定了許多:“蕭穆,我早不止一次地同你說過,你我二人絕無可能,錯了就是錯了,別說這么多子虛烏有的理由,來為自己開脫?!?/br> 沈鳶的冷靜對答,如一計利刃直-插心頭,臉上情緒凝住,蕭穆卻仍是不甘示弱道:“阿鳶,若當初你肯多看我一眼,我如今不至于此,你知道你當初決定入將軍府時,我心里有多難受嗎?” 沈鳶蹙了蹙眉,對他無緣無故地東拉西扯感到厭煩,也對他時至今日仍不知悔過的心思感到不齒。手心捏緊,她抬眼看他,目光凜冽:“蕭穆,不要用愛意來掩飾你的野心,有野心并不可恥,拿真愛做借口遮掩自己的不擇手段,才可恥!” “你說你所做一切皆是為我,為我便是在我沈家最落魄時,不聞不問,在你丑事敗落,淪為階下囚時,派人前來劫我家人,以作你自保的籌碼?” 短短幾句,直指要害,更是直擊中人心底最疼痛最柔軟的地方。 蕭穆愣住,原本充滿怨氣的眼神似柔緩了些,許久,似回了神,只失魂落魄地在獄中左右游走了幾步,最后跌坐到獄中一角,雙腿蜷起,低頭屈膝。再開口時,言語中只剩惶惶無措:“阿鳶,我,我……” 身在皇家,他見過太多的權(quán)謀詭辯,沒有父皇的寵愛,沒有母妃的背景,從小他便一直生活在周遭人的輕蔑和白眼之中。深宮之中,皇權(quán)為上,他當然知道皇權(quán)至上的道理,只是那東西實在太過遙不可及,遙遠到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碰。 他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活在宮中,作出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日復(fù)一日地麻痹自己,告訴自己,他并不在意權(quán)力,直到遇到沈鳶。她知書達理,落落大方,更重要的是,她有一顆充滿善意的心。 她喜書畫,他便主動研習(xí)書畫,找機會同她多多交流,處處迎合她的喜好。她不似朝陽那般耀眼奪目,卻如茫茫黑夜中照亮黑暗的一輪彎月,悄無聲息地照在他昏暗無光的人生中。想日日看見她笑,想留她在身邊,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蕭穆頭一次開始正視自己皇子的身份,他壯起膽子,想迎娶她,想求父皇賜婚,卻不料,話未出口,沈鳶和旁人的賜婚圣旨卻先一步頒了下來。 那是他頭一次發(fā)覺,權(quán)力的重要性。 心中生出不甘,卻也不敢如何行事,甚至連去御書房尋父皇說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他只得將心中所有情緒壓下,讓自己沉寂在空虛漫無的世界里。 可就在他以為全然沒有希望的時候,沈家竟意外出了變故,沈明志入獄,沈府被抄,沈鳶更是一遭落魄,下落不明。他費了好些功夫,方才尋到她的住處,卻不敢親去相見,怕對上她質(zhì)問的眼,更怕自己和罪臣之女有所往來的流言會落人于柄。 一次又一次的猶疑不定中,最終,在鎮(zhèn)北軍凱旋之際,沈鳶選擇了主動前往將軍府中。 那是他第二次察覺,權(quán)力的重要性。 若他手握重權(quán),若他身居高位,他的阿鳶便不會屈膝于人,而會主動投入他的懷抱。 他多次想要見她,想要同她說說話,然而換來的卻只有她的冷淡和疏離。心中愈發(fā)不甘起來,一種占有和妄念在心底日益滋生,直到父皇給了他協(xié)理蕭彥貪腐軍餉一案的機會。 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這一次,他必須牢牢緊握機會。 得到了父皇的褒獎,頭一次嘗到權(quán)力在握的滋味,心底的滿足和快感難以言喻。再見沈鳶,他以為她會對自己另眼相看,沒想她卻依然對自己冷淡疏離,越來越遠。 心中的不甘和憤恨愈演愈烈,直至一發(fā)不可收拾。時至今日,他仍將所有做過的錯事皆歸結(jié)于她,歸結(jié)于對她的愛意和不甘,卻從未從自己內(nèi)心對權(quán)力的欲望出發(fā),去思索考慮過事情。 今日沈鳶之言,如一計重錘敲打在心,他始終將責(zé)任和動機歸于旁人,卻從未有勇氣,直視自己的心。 她說得沒錯,有野心并不可恥,拿真愛做借口遮掩自己的不擇手段,才是可恥。 蕭穆將頭埋低,久未言語,耳邊反復(fù)回蕩著沈鳶方才之言,他不想,或者說是不敢再看她。 沈鳶看著蕭穆跌坐在地,失魂落魄的樣子,幾次開口喚他,皆未得到回應(yīng)。想要離開,卻又記掛著官銀藏匿地點一事,只佇立原地,靜靜看著他沉默不語的樣子,不知是那一句話,刺痛了他。 許久,終是見他抬了頭。 “蕭穆,”沈鳶再次開口,語氣緩和許多,“方才若有說錯或得罪的地方,我同你道歉?!?/br> 張了張口,想要開口詢問官銀下落,終是沒有問出口來,想著那或許那只是他的一個幌子,又想著今日不便,她也可以改日再來。 沈鳶收回目光,抿了抿唇,只輕聲道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后,沒再多說,只抬腳欲往外走。 忽地聽見蕭穆開口叫她,駐足停留,循聲看去,仍是方才喃喃低語的聲音大小,卻在空曠寂寥的地牢中,顯得尤為清晰,蕭穆緩緩開口道:“城南密葉林外的山頭上,藏有地洞,蕭彥生前所貪官銀,皆藏于此?!?/br> 頓一下,又道:“藏匿官銀的具體位置,我親手繪了張地圖,地圖夾在我為你所繪畫像的卷軸之內(nèi),那幅畫卷我早已贈你,只是你從未細細看過,也從未將其放在心上?!?/br> 沈鳶聞言,怔了一下,許久才緩緩道出“多謝”二字。 “若能尋到官銀,你父親在戶部便可立下一功,圣上本就親眼與他,尚書之位指日可待?!?/br> “還有,北地戰(zhàn)事將起,那筆銀子可充作軍餉,”蕭穆說著頓了一下,語氣愈發(fā)誠懇真摯起來,“往事不可追,這便算是,對我先前所做錯事的一點點彌補吧。” 第82章 ◎我等你平安歸來◎ 依蕭穆所言, 沈鳶回府后立即將書房藏畫一一尋出,蕭穆送來的畫卷著實不少,沈鳶費了好半天時間, 才將畫卷尋到。畫卷展開,上頭所繪是她低頭賞花的側(cè)影, 目光不由多流連了一會兒, 她是識畫之人, 不難看出畫作是為上品, 花了不少心思和筆墨所繪。 短暫的賞析過后, 沈鳶沒再多想,只將畫作放平,卷軸撬開, 果然,一張卷曲疊放的羊皮紙赫然眼前,蕭穆的筆墨她認得出, 所言非虛, 眼前這幅確是他親手所繪的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