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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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微微提速,黎棠打字回復(fù):我在廣播臺。 發(fā)完沒有按滅屏幕,捧著手機等待。 然而五分鐘過去,對面一直沒有回復(fù)。 手心里的汗蒸發(fā)風干,黎棠呼出一口氣,在心里笑自己傻。 幾次接觸都是自己主動,人家壓根沒有深交的意思。 正要把手機收回去,忽然有人喊:“黎棠,有人找!” 順著用課桌搭起、頗為陡峭的“臺階”下來,黎棠尚未站定,就瞧見來者何人,整個人愣住。 蔣樓穿簡單的白t運動褲,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有種朝氣蓬勃的清爽。 他看見黎棠便笑了:“這么驚訝?” 黎棠還有點懵:“……你怎么來了?!?/br> 蔣樓晃了晃手里的手機:“沒電了,剛好經(jīng)過?!?/br> “我去給你找個充電寶?” “不用,回家再充?!?/br> “……哦?!?/br> 短短兩分鐘,黎棠已經(jīng)察覺到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視線。如果他是個女生,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被這些目光扎穿。 黎棠輕微社恐,不喜人多的場合,更不擅長應(yīng)對眼下的情況。 無所適從之感漸生,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互相絞緊,手指熟門熟路地去扯那已經(jīng)松掉的紗布。 “你剛才得了冠軍,恭喜你?!辈辉咐鋱觯杼闹仄鹪掝}。 蔣樓問:“那你不請我喝水?” 黎棠心說我今天可戴隱形眼鏡了:“你不是收到很多瓶水了嗎?” 蔣樓眉梢一揚:“原來你都看見了?!?/br> “……”黎棠有些懊惱,剛才的話未免酸得太明顯。 趕緊找補,“我在廣播臺上,站得高看得遠?!?/br> 蔣樓“哦”了一聲。不知是否錯覺,黎棠覺得他這聲“哦”像是在跟自己學。 好在話題并未繼續(xù),蔣樓說了聲“拜拜”,轉(zhuǎn)身欲走。 腳步一頓,又轉(zhuǎn)了回來。 “明天上午九點?!?/br> 黎棠沒反應(yīng)過來:“嗯?” “跳遠,在cao場東南角。” “哦,對。” 這個時間黎棠刻意記過。 “有空的話……算了,你應(yīng)該沒空?!笔Y樓還是擺擺手,“明天見?!?/br> 返回廣播臺,收拾滿桌亂七八糟的稿件,一同審稿的女生問:“有什么好事嗎?” 黎棠不解:“什么?” 女生仔細端詳他,評價道:“你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br> 第13章 吃不下去 運動會第二個比賽日,清晨下了一場雨,學生們卻熱情不減,歡呼聲撼天動地。 黎棠用一包零食換來一起做審核的女生幫他頂半個小時,在播里喊“參加男子跳遠的同學請到cao場東南角集合”時,他便帶著一瓶未開封的水,往那邊去。 廣播臺設(shè)置在cao場正中央,去cao場邊上的沙坑需要穿過跑道。 此時男子三千米長跑接近尾聲,運動員一個個耷著肩膀,跑得氣喘如牛,黎棠鉆過圍欄,從場中橫穿的時候,正遇上在中間跑道的李子初。 相比之下,李子初的狀態(tài)還不錯,甚至有力氣邊跑邊跟黎棠打招呼:“你怎么來了?咱們中午吃啥?” 黎棠怕?lián)趿藙e人的道,丟下一句“隨便”,飛快地跑開。 看著黎棠離去的方向,李子初才明白過來,敢情人家不是來找他的。 暗道著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突然腳下一絆,李子初身體往前猛栽,在跑道上摔了個狗吃屎。 黎棠并不知道身后發(fā)生了什么。 他一路快步走到cao場邊的沙坑處,這邊正在進行預(yù)賽,參賽運動員一個接一個跳得很快,裁判在邊上吹哨記錄。 由于個子高,黎棠輕易找到蔣樓所在的位置。 今天不上課,蔣樓穿常服,簡單的t恤運動褲襯得他肩寬腿長。他已經(jīng)跳完第一輪,被一幫同學簇擁著,臉上是一貫從容的微笑。 看到黎棠,蔣樓朝他招手:“還以為你不來了。” 緩步走過去,黎棠故作尋常地解釋:“剛好廣播臺沒什么事?!?/br> 這個理由經(jīng)不起細究,因為同為廣播臺成員,蘇沁晗就忙到走不開,罕見地沒來看蔣樓比賽。 蔣樓卻輕易接受了這個說辭,把自己的外套交給黎棠,并拜托道:“幫我聽著裁判點名,這里人多嘈雜,我聽不清?!?/br> 這是黎棠第一次聽蔣樓本人提起自己聽力不好的事,因而有些驚訝。 畢竟他平時表現(xiàn)得太正常,讓人經(jīng)常忘了他左耳失聰。 自然是鄭重答應(yīng),接下來的時間里,黎棠豎起耳朵,唯恐漏掉什么聲音。 二十分鐘后,決賽開始。 聽到蔣樓的名字,黎棠一個激靈,轉(zhuǎn)身向示意:“到你了!” 站在出發(fā)點的蔣樓沖他點了下頭,擺出預(yù)備跑的姿勢。 裁判哨聲響起,蔣樓便沖出去,接近沙坑的那幾步跨得極大,因此騰躍也極高。 只見那長腿在空中劃了一步,雙腿并攏前伸,懸空的時間仿佛被放慢拉長,整個人沿著一條完美的弧線落在沙坑中。 “5.92米。”裁判老師宣布。 又是一陣雷動的歡呼。 廣播里宣布跳遠比賽結(jié)果的時候,黎棠正站在攢動的人群邊緣,一棵枝葉扶疏的銀杏樹下。 蘇沁晗的嗓音甜美,語氣雀躍,仿佛是她得了第一名。 敘城的秋天比首都來得晚,存續(xù)期也長,風和雨都有一種浸濕的涼。 早上沒撐傘淋了會兒雨,這會兒冷風一吹,腦袋便暈乎乎的。 他用步伐丈量,以腳尖作筆,在滿是落葉的地上劃出約莫6米的距離。回頭望一眼,黎棠有種遙望天塹般的絕望——5.92米,比三個我還要長。 蔣樓那邊應(yīng)付完同學,擠出人群走向那棵樹,還沒到跟前,嘴角已經(jīng)揚了起來。 黎棠當他看穿自己所想,鞋底在地上胡亂擦了擦,將那刻度線抹掉。 沒想,蔣樓笑的并不是他的幼稚行為。 他在黎棠面前站定,抬起手。 猝不及防的舉動讓黎棠下意識縮脖子,偏開臉——結(jié)果弄巧成拙,反而讓蔣樓舉高的手,不輕不重地蹭過他左側(cè)面頰。 驀地屏息,在曖昧得仿佛被按下慢放鍵的氛圍里,黎棠看見蔣樓放下手,指間夾著一片扇形枯葉。 原來是銀杏的葉子不知何時落在他頭頂。 而那動聽的低音因為距離拉近變得格外清晰:“你發(fā)燒了?” 被帶到校醫(yī)務(wù)室門口,黎棠還在企圖逃避:“我是臨時溜出來的,廣播臺那邊還在等我……” “少你一個不少?!笔Y樓幾分強勢地打斷他,推開門,一個眼神瞥過來,“進去。” 黎棠就閉上嘴,聽話地進去了。 運動會期間,校醫(yī)室反常地熱鬧,兩張單人床坐滿受傷的運動員,有的跑步摔跟頭,有的跳高磕到頭,最離譜的是一個在觀眾席的學生被接力棒打中,正捂著胳膊哀哀痛叫,也不知那接力棒是怎么飛到他身上的。 李子初也在其中,背對黎棠坐在校醫(yī)旁邊的椅子上,黎棠剛想上前打招呼,蔣樓從人群中擠出來,遞給他一支水銀溫度計。 黎棠沒用過如此原始的溫度計,懵懂問:“這個放哪里?” 蔣樓指胳膊,黎棠點頭,挽起袖子,把溫度計夾在了臂彎里。 忽聞一聲嘆息,蔣樓沒辦法地抬了抬胳膊,指腋下:“是這里?!?/br> 黎棠頓悟地“啊”了一聲,拽開拉鏈,小心翼翼地把溫度計塞到胳肢窩底下。 五分鐘后一看,三十八度五。 清晨淋的雨吹的風,這會兒熱度剛升上來。校醫(yī)忙得不可開交,退燒針是打不上了,蔣樓讓黎棠在原地等,他去拿藥。 黎棠聽話地站在那里,莫名引人注意。李子初很快瞧見他,一瘸一拐地蹦過來:“我猜你這回也不是來看我的?!?/br> 看見李子初一條褲腿挽起,膝蓋有拳頭大的一塊破皮滲血,黎棠問:“怎么弄的?。俊?/br> 旁邊一道男聲代答:“看你看得太入迷,摔的?!?/br> 黎棠這才發(fā)現(xiàn)霍熙辰也在。 “聽他瞎說?!狈置魉て屏送?,李子初心情卻不錯,“你怎么也來了?蔣樓受傷了?” 聽說蔣樓受傷,霍熙辰立馬伸長脖子:“蔣哥受傷了?他人呢,在哪兒呢?” 李子初露出嫌棄的表情,似在說——瞧你那狗腿樣。 黎棠解釋道:“他沒受傷,是我有點發(fā)燒,他在幫我拿藥?!?/br> 霍熙辰就縮了回去,斜視黎棠:“你和蔣哥什么時候這么熟了?” “不算熟?!?/br> 就去過他家兩次——黎棠在心里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