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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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樓第一次發(fā)現(xiàn)黎棠有這么固執(zhí)的一面。 可還是那么笨,給過他那么多次機(jī)會,他就是不肯逃。停在這里,明明對誰都好。 “我不喜歡你?!笔Y樓目光微垂,嘴唇機(jī)械地開合,“要是喜歡你,怎么會說分手?” 我恨你還來不及。 似有一顆巨大的石頭迎頭砸下,將存在于黎棠腦海中的美好幻景砸得粉碎。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忍住眼淚,不要總是那么沒出息。 他不怕扎手,把掉在地上的“碎片”逐一撿起來,向面前冷酷的人細(xì)數(shù):“你說不喜歡我,那為什么給我買藥?” 從山頂?shù)桨肷窖鼇砘貎蓚€(gè)多小時(shí)路程,外面還下著雨。 蔣樓有些不耐煩:“說了不是我買的?!?/br> “那糖,總是你給我買的吧?”黎棠從口袋里掏出沒舍得吃的最后幾顆糖,“為什么要給我糖……是不是因?yàn)?,我在車上沒拿到糖,你怕我難過?!?/br> 說著問句,卻用著陳述的語氣,黎棠對這件事十分確定。 “為什么給我?guī)э?,是怕我回去晚了餓肚子嗎?” “為什么記得我喜歡玫瑰,記得我的口味?” “為什么見不得我受傷,要為我處理傷口?” “為什么要給我做面條,明明我也沒考到年級前一百?!?/br> “為什么總是抱我,吻我,知道我冷,給我灌熱水袋?!?/br> “為什么連下雨,傘都往我這邊偏?” 黎棠一開口就停不下來,連珠炮似的,一樁樁一件件,哪怕語無倫次,也要向蔣樓問個(gè)明白。 說到最后,黎棠恍惚起來:“為什么要我只看著你一個(gè)人……為什么那么介意別人對我有好感?” 而蔣樓早已聽不下去。他應(yīng)該告訴黎棠,假的,都是假的,這些都是表演出來的假象,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擅長撒謊。 可是黎棠擲地有聲的每一句,都在敲擊他那自以為牢固的面具,直到面具出現(xiàn)裂痕,一片一片剝落,露出真實(shí)的內(nèi)里。 蔣樓喉結(jié)一滾,喝道:“閉嘴?!?/br> 隨即轉(zhuǎn)身,往屋里大步走去。 沒走兩步,后背被一股沖力撞上,黎棠伸臂抱住蔣樓的腰,是在阻止他離去,也是逼他面對。 “為什么要救我?”回到相識的最初,黎棠紅著眼問,“當(dāng)時(shí),你明明可以袖手旁觀,為什么要救我?” 說的是開學(xué)伊始的那個(gè)晚上,黎棠被劫財(cái)?shù)男』旎於略趯W(xué)校門口,蔣樓原本打算裝作沒看見,卻還是返回來出手相救。 當(dāng)時(shí)的心境,仍然記憶猶新——不痛快,不解恨,完全沒有報(bào)仇應(yīng)有的快感。 如今面具被撬開,抱著腰身的雙臂收得那樣緊,讓蔣樓有一種被禁錮,被逼到絕處的憤怒??捎钟X得溫暖,因?yàn)楦糁”〔剂?,熱息觸摸冰冷的皮膚,仿佛能聽見經(jīng)年的傷口在愈合的聲音。 那么多為什么,只有這個(gè)他能回答,敢回答。 蔣樓背對著黎棠,眼底映著窗外闃黑的夜色,低聲說:“不想看你被其他人欺負(fù)?!?/br> 黎棠動了一下:“……其他人?” 他似乎聽到蔣樓“嗯”了一聲,又好像沒有。 等到他回神,蔣樓已經(jīng)強(qiáng)行掰開他的胳膊,轉(zhuǎn)過身,捧住他的臉,吻了過來。 一個(gè)等同于撕咬的吻,不知是誰先探出牙齒,在對方的唇上輾轉(zhuǎn)啃噬。兩人都在發(fā)泄,你來我往,有多么纏綿不舍,就有多少宿恨糾葛。 直到氧氣耗盡,呼吸都令心臟抽痛。 分開的時(shí)候,黎棠伏在蔣樓肩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想問他你憑什么這么兇,被分手的又不是你。 可是沒有力氣。 他意識到自己還是哭了,有眼淚落在蔣樓肩膀,抬手要去擦,卻被蔣樓握住手臂,推開一尺距離。 蔣樓松開一只手,拇指腹按住黎棠微顫的唇瓣,用力去按,使勁地揉,將流出的血涂抹開,糊到唇角,臉頰,猩紅與咸澀混合在一起,莫名讓人想到血濃于水這個(gè)詞。 是啊,血濃于水。 他們各自的身上都有一半的血,來自同一個(gè)人。 蔣樓的眼眸也染上濃郁的紅,鋪陳在黑潭似的眼底,有一種原形畢露般的狠戾。 他又湊上去吻黎棠,舌尖去品嘗口齒間的溫?zé)岷脱取?/br> 多少含有泄恨的意圖。恨黎棠一再地招惹他,也恨自己沒用,一再地?cái)∠玛噥怼?/br> 只好在這種事上找回掌控權(quán),撥亂反正。 唇貼著黎棠的耳垂,很輕地舔吮,卻說著警告的話語。 蔣樓說:“只有我能欺負(fù)你?!?/br> 我要你所有的痛苦,都因我而起。 黎棠確實(shí)痛了,痛到眉心蹙起,不住地嘶聲抽氣。 還是抱著蔣樓不愿放手,急切地討要一份安心:“那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蔣樓欠身,下頜抵著黎棠繃緊的肩骨。 他緩緩閉上眼睛,是無力撐持的妥協(xié),也是于心不忍,只好順天應(yīng)人。 晚上八點(diǎn),燒水壺里的水第二次燒開,黎棠小心翼翼地捧起水壺,往泡面碗里加水。 等待泡面的三分鐘里,黎棠被飄散在空氣中的香味勾得食指大動,問蔣樓還有沒有泡面,蔣樓從孫宇翔丟在床上的食物里挑挑揀揀,找了包干脆面給黎棠。 雖然沒有泡的香,好歹也是面。黎棠拆開嘎嘣嘎嘣地咬,時(shí)而碰到嘴唇的傷口,疼得倒抽氣。 蔣樓拖來另一把椅子,坐下,手捏黎棠的下巴查看一番,便把那燒燙傷膏的蓋子擰開,擠在手上,往黎棠臉頰和脖子抹。 藥膏的味道并不好聞,黎棠鼻尖一聳,打了個(gè)噴嚏。 蔣樓掀眼看他:“著涼了?” “昨晚有點(diǎn)發(fā)燒,現(xiàn)在沒事了?!?/br> 黎棠的臉色仍透著失血過多般的蒼白,說這話難免像在強(qiáng)撐。 蔣樓卻“嗯”了一聲:“沒有顛三倒四。” 上次黎棠發(fā)燒,別的癥狀沒有,只是仿佛失了智,說話語序混亂,一般人根本聽不懂。 想起上回的窘狀,黎棠赧然地垂眼:“……都怪你。” 似曾相識的三個(gè)字,鍋甩得理不直氣也壯。 怪蔣樓給他送飯卻不陪他吃,害他吃了涼掉的飯,腸胃受涼。 怪蔣樓和人換位置坐到他身旁,害他只能挺身而出保護(hù)他,被熱水潑一身。 還怪蔣樓那么不坦率,總是口是心非,言行相悖。 對此蔣樓不置一詞,黎棠當(dāng)他默認(rèn)。 接著“得寸進(jìn)尺”地再提要求:“以后你不準(zhǔn)提分手,只能我提?!?/br> 沒等蔣樓回應(yīng),黎棠就自掀底牌:“不過我不會提的?!?/br> 這樣,他們就永遠(yuǎn)不會分手了。 黎棠抿唇偷笑,似在為自己的小聰明沾沾自喜。 那笑容,卻讓蔣樓的心臟像被刺了一下,厚痂被扎破,流出的膿血散發(fā)著詭異的苦澀,漫延至咽喉。 他輕聲應(yīng)道:“好啊?!?/br> 晚些時(shí)候,帶隊(duì)老師挨個(gè)房間敲門查房。 蔣樓提前接到孫宇翔的電話拜托,黎棠壓低嗓門,幫孫宇翔喊了“到”,等老師走了,有趕緊聯(lián)系李子初,讓他幫自己混過去。 “你去哪兒了,今晚不回了?”李子初在微信里問。 “回的,不過要晚一點(diǎn)。”黎棠說,“回去再跟你說?!?/br> 李子初沒再追問,發(fā)來一只貓用棒槌狂捶另一只貓的頭的表情包。 黎棠明白李子初是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在氣他無底線無原則,明明是被分手的一方,竟還主動找上門求和。 黎棠心虛地回了個(gè)貓咪哭哭的表情。 為使泡面味盡快散掉,蔣樓把窗戶打開透氣。 山頂夜涼,黎棠靠在窗前,吐息變成白霧,是冬天的形狀。 先前總懷念首都冬天的雪,眼下卻覺得這樣也很好,吹在臉上的風(fēng)只是涼,不像首都的風(fēng)那樣冷冽似刀。 蔣樓迅速地沖了個(gè)澡,出來的時(shí)候,黎棠坐在他的床上,四目對視,又幾分匆忙地錯(cuò)開。 許是剛才被查房的原因,此刻的氛圍莫名旖旎,有種在宿舍里偷情般的刺激。 不知道另一位舍友會在什么時(shí)候回來,蔣樓擦頭發(fā)的時(shí)候,黎棠就小動作不斷,一會兒戳他覆著肌rou的腰際,一會兒撩他濕潤的發(fā)梢。 一會兒又去摸他的左耳,動作很輕地摩挲耳廓。 黎棠問:“有感覺嗎?” 蔣樓輕嗤:“這只耳朵聾了。” “我是問被觸摸的感覺?!崩杼目吭谒筮叾?,“每次聽到你說‘聾’這個(gè)字,我都會難過?!?/br> 雖然蔣樓的左耳失聰,但周遭很靜,黎棠的聲音仍能通過共振被他捕捉。 因此微微一怔,為他的那句“難過”。 “我知道你只會更難過,你用這樣的字眼形容自己,傷害自己,這樣別人傷害你的時(shí)候,就沒那么難過了,對嗎?” 已經(jīng)千瘡百孔,便無所謂再多幾道傷口。 似被觸動,蔣樓眼底的深潭猛然翻涌。他作勢要走,卻被黎棠圈住肩膀,身體陷入柔軟的床鋪。 黎棠親他聽不見聲音的那只耳朵,極盡珍惜地用唇去觸摸。 “或許自嘲也是一種脫敏,但是……”黎棠竭力按捺哽咽,“蔣樓那么好,我的哥哥那么好,就算是你,也不可以傷害他?!?/br> 回應(yīng)他的是握住他手腕的手,黎棠只覺被猛然一拽,天旋地轉(zhuǎn)之后便躺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