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聲 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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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百鬼夜行:十一 ◎一輩子都在一起的關(guān)系?!?/br> 葉茜茜猜得也沒錯, 奚茴的確想跟著云之墨一起去他的房間,她想他一個鬼魂,難道還自己單住一間?當(dāng)然是要和與他結(jié)契的“主人”——奚茴她自己, 住在一起啦! 雖如此想,但奚茴在面對云之墨時也時常被他身上強(qiáng)大的氣場給震懾, 故而這些念頭也只是在腦子里轉(zhuǎn)一轉(zhuǎn)不敢真表露出來, 她眼睛一直彎彎的, 踮起腳尖跟著對方要一起進(jìn)門。 推門而入, 貴一些的房間果然與奚茴住的小屋不同, 開窗都要大一些,屋中還點了熏香,散發(fā)著還算清爽的味道。 行云州的人素來節(jié)儉, 就是趙欣燕那般氏族大小姐出門也不會在衣食住行上講究,所以他們住的都是普通的房間,小小一間屋, 小小一張床, 小小一扇窗, 屋中連個漂亮的擺件也沒有。 云之墨這間就不一樣了,開窗六扇向陽, 窗臺上還養(yǎng)了兩個說不出名字的綠葉盆植, 盆植旁香爐內(nèi)熏香如煙飄出幾縷,屋中有屏風(fēng), 屏風(fēng)后還有簾子隔斷了床鋪, 浴桶洗具一應(yīng)俱全。 才進(jìn)門, 云之墨便站在門前不動, 奚茴于他身后探出半個腦袋仔細(xì)打量了這間屋子, 怎么看都很順眼喜歡, 便拍了拍云之墨的肩讓他等一等。 奚茴轉(zhuǎn)身小跑離開,云之墨才慢慢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手背,白到幾乎透明的皮膚下隱約顯現(xiàn)出的符咒令他心煩意亂。脈搏亂跳,血液亂流,從心臟處傳來的寒冷一點點凍僵他的四肢百骸,乃至靈魂都像是墜入了冰窖中,這讓云之墨不由想起了之前在問天峰下度過的那些年。 這是這幾日頻繁出現(xiàn)的情況,寒冷尚可忍受,符咒也能壓制,只是他心有不甘,便是離開了問天峰,他也無法徹底破除寫在他血液里的封印。 握緊右手,云之墨深吸一口氣,身后房門關(guān)閉,他開口:“千目。” “屬下在?!鼻颗吭诹嗽浦哪_邊聽后吩咐。 云之墨道:“盯緊問天峰,我要知道來行云州的那個女人到底想做什么?!?/br> 以她對司玄的了解,必能使些手段逼他現(xiàn)身,這或許便是近來符咒總來限制他行動的原因,云之墨不喜歡這種被人cao控的感覺。 因?qū)幥涞某霈F(xiàn),千目藏于問天峰的眼睛也不敢隨意窺看,一旦他留在問天峰的眼睛被發(fā)現(xiàn)便會被對方追蹤,輕而易舉暴露了如今所在,就怕對云之墨帶來不利,那他便是想魂飛魄散也沒那么輕松了。 千目退下后,房門被人敲響。 奚茴敲門也只是意思一下,房門沒鎖,云之墨解了禁制后她便推開了。 回眸看去,少女解了發(fā)帶披散著發(fā)絲,懷里抱著個軟枕,雙眸于黑夜中閃過水潤的光澤,朱紅色的小口一張一合,開口便是:“我晚上要在這兒睡!” 她看了,云之墨的房間她很喜歡!又何必回到自己住的小屋里窩在軟塌上?她要睡云之墨的大軟床! 眼見奚茴抱著枕頭就要往屋里跑,云之墨微微挑眉,伸出一根手指點在對方的額頭將她推出屏風(fēng),居高臨下地看過去:“回你自己房間去?!?/br> “影子哥哥你別這么小氣嘛,我知道你們鬼魂其實都不用睡覺的,這么大的床空著也是浪費,讓我躺躺又如何?”奚茴還對他撒嬌,用自己的額頭去撞云之墨的食指,將她嫩白的額頭上撞出一個個淺粉色的指痕,那指痕又很快消失。 云之墨盯著她頭頂微紅的地方,轉(zhuǎn)而改用手捏她的臉頰,指腹觸碰到柔軟的皮膚,分明他的體溫更燙,卻偏偏有一股熱源順著奚茴的臉傳到了他的指尖、掌心,像是將他方才被封印凍得冰冷的血脈統(tǒng)統(tǒng)暖化,如置身溫泉。 這種溫度,很舒服。 云之墨看向奚茴的眼神更為探究。 她到底是什么人?為何會有這樣神奇的能力?便是上古封印帶來的寒冷都能被她驅(qū)散。 奚茴在云之墨的眼里,就是一團(tuán)迷霧,她能穿過命火還活著,卻又被關(guān)在凌風(fēng)渡里無法自救,她能破除他靈魂枷鎖的寒冷,可卻連行云州里想殺她的小人物也打不過。 手中捏著的臉很軟,嫩得只要他稍稍用力便會沁血,除了臉頰,奚茴渾身上下都是軟的,小小一只,卻有強(qiáng)大的、連云之墨也琢磨不透的能力。 果然,他的手指輕易在奚茴的臉上留下一個坑,她皮膚很彈,只是紅印沒那么快消除。 少女的眼里渴望著高床軟枕,云之墨卻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感受手臂上去而復(fù)返的寒冷傳至指尖,他才慢慢清醒,回了一句:“我不與你睡,自己回房去?!?/br> “可是我們倆結(jié)契……”奚茴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云之墨的手搭在肩上一個轉(zhuǎn)身,guntang的掌心推著她的背,她就這么被人給推出來了。 房門重新關(guān)上,奚茴訥訥地看了會兒,再抱緊懷中的枕頭,道了句:“影子哥哥小氣鬼!” 屋里沒人回話,奚茴轉(zhuǎn)身要走,恰好看見剛過樓梯口正迎面走來的謝靈峙,奚茴愣了一下,謝靈峙倒是比她鎮(zhèn)定許多。 方才他上樓正好見奚茴往云之墨的屋里走,當(dāng)時震驚且五味雜陳,正欲上前呵斥又見奚茴被對方給推出來了,謝靈峙這才松了口氣。 想來那位不知姓名的公子雖為人高傲,行事狠辣,倒也知禮節(jié)分寸,沒有因為奚茴什么都不懂而胡來。 “阿茴?!敝x靈峙指了走廊另一頭奚茴的房間,輕聲道:“我有話對你說。” 奚茴撇嘴,左右是不能與云之墨睡一起了,干脆抱著軟枕跟在謝靈峙身后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間。 方才在用飯時謝靈峙一直沉默,其實心里想了很多話,真當(dāng)面對奚茴時卻不知如何開口。關(guān)于她與云之墨的關(guān)系,相識過程,還有云之墨的身份,只需他看著奚茴的眼睛便知道她不會告訴他的,即便說了,也未必是真話。 與其多問,倒不如多教。 奚茴今年十八,已是長大成人,可她畢竟在凌風(fēng)渡里度過了十年,對情感感受未必準(zhǔn)確,也不懂男女之間的分寸關(guān)系,這些本來都該是岑碧青教她的,如今,卻要從謝靈峙的口中說出了。 “阿茴與方才那位公子如此相熟,你是如何打算的?把他當(dāng)做朋友?還是想日后結(jié)為兄妹,更或是另一種關(guān)系?”謝靈峙斟酌幾番才開口。 面對奚茴不能拐彎抹角,她會胡思亂想。 奚茴見謝靈峙沒追究云之墨的身份,稍稍松了口氣,便道:“自然是一輩子都在一起的關(guān)系了?!?/br> 她與影子哥哥結(jié)契了,他是她的鬼使,除非她死,否則他要一生跟在她身邊的。 謝靈峙見她這般直白,心略沉了沉,又問:“那你可知那位公子對你也如這般所想?” “自然,他既答應(yīng)了我,當(dāng)然得陪我一輩子!”奚茴微微抬起下巴,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谋砬椤?/br> 謝靈峙倒是沒想到他們已然考慮得如此長遠(yuǎn),他想了許多,自將奚茴帶出行云州,謝靈峙便沒打算將她再帶回去。姑姑從來對她不好,想必也不會為她將來的婚事費心,謝靈峙本也沒想過那么多,如今情況擺在眼前,他雖無措,卻還是將奚茴的終身大事扛了下來。 “這種事還要長遠(yuǎn)計劃,你如今年紀(jì)尚輕,不必急著考慮。”謝靈峙道:“你是姑娘家,總歸要矜持些,待年城之事結(jié)束,我再請那位公子吃茶?!?/br> 請他吃茶,便是要交換底細(xì)。謝靈峙不知云之墨的身份也不放心奚茴交友,于旁人眼里他們的確有些過分親近,可謝靈峙還是看見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他知奚茴自私,卻見奚茴愿意拿那么多銀錢只為給云之墨住一間上房。 他也知奚茴很懂謹(jǐn)小慎微,可在提起云之墨時她總率先出頭,把人護(hù)得滴水不漏。 這是奚茴第一次如此袒護(hù)在意一個人,謝靈峙深知不可打壓,否則她會極力反抗,但也不能過分縱容,就怕風(fēng)箏斷線拉不回頭。 “謝阿哥今日說話怪怪的。”奚茴將枕頭放在桌上,歪著頭瞇起雙眼打量謝靈峙。 他這么說,就好似很關(guān)心她一樣。 謝靈峙抿嘴笑了一下,只要奚茴能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認(rèn)真思考就好。 正起身準(zhǔn)備離開,他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從袖子里拿出一樣?xùn)|西放在桌面上,道:“這是給你的獎賞?!?/br> 奚茴聽見獎賞耳朵便豎起來了,再去看桌面上的小玩意兒,是個血玉鐲子,鐲子很細(xì)可玉脂溫軟,被放在桌上時還發(fā)出了清脆的響聲。 奚茴連忙將那鐲子拿起來,很滑,鮮紅的顏色與她白玉似的手很適配,她倒是沒想過戴起來試試,只是在心里估摸這東西的價錢。 拿到手里就是她的了。 見奚茴拿到鐲子也沒問他究竟因何得的獎勵,謝靈峙暗自嘆氣,自顧自地解釋道:“我知你今日護(hù)著戚姑娘與小正師傅,又一路將他們二人送回去,這般善行當(dāng)?shù)靡环莳勝p?!?/br> “是嗎?”奚茴漫不經(jīng)心地說:“難怪人人都說好人有好報?!?/br> 奚茴不認(rèn)為自己是個好人,她無非是看那小姑娘都死了還要被欺負(fù)有些可憐,而她又白得了對方送的花環(huán),遂起了憐憫心,順手幫一把而已。若是換做其他人,被人踩踏至死了她也不會眨眼睛。 “阿茴記得這句話便好,行善積德,行惡積孽?!敝x靈峙停頓了一下,又道:“阿茴好好休息。” “唔?!?/br> 奚茴含糊應(yīng)聲,也不知有無將他的話聽進(jìn)去。 謝靈峙想,這世間的善德未必是此生來報,可他仍要奚茴知道,善有善果,將來她也總能在這些事上重新認(rèn)知這個世界,那便夠了。 謝靈峙的話,其實奚茴是聽進(jìn)去了的,她倒是沒怎么在意行善積德,反而清楚地記下了行惡積孽,她想行云州里的人多少都對她做過一兩件上不得臺面的損事兒,他們的孽債,總歸在死前能降臨到頭上了吧? 收起血玉鐲子,奚茴抱著枕頭撲上了軟塌,心想明天再把這個賣了,她就也能住上和影子哥哥一般好的屋子了。 - 行云州處,的確亂作一團(tuán)。 惡鬼被神明震懾,在行云州下的鬼域四處亂逃,沿著暗黑的河流一路往曦地其余八州而去,問天峰下封印消失留下的窟窿是不論如何也補(bǔ)不上的。 上古神明靈璧神君化身為結(jié)界墻才換來了曦地與鬼域幾萬年的安寧和平,一朝打破,又去哪兒再尋一個靈璧神君阻攔禍?zhǔn)侣樱?/br> 五宮長老為此焦頭爛額,但面上還是維持穩(wěn)重,他們?nèi)绾谓月犐衩鞣愿?,留在州?nèi)的弟子還需四處抓那些逃散的惡鬼,對天下大亂尚且渾然不知。 千目在行云州內(nèi)留了七顆眼珠子,問天峰下一顆,五宮各一顆,還有凌風(fēng)渡里一顆。 如今那七顆眼珠子全都聚集在一處,藏匿在山巒草木間,驚恐萬分地盯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行云州中的天坑。 那里本是問天峰渡厄崖,是行云州內(nèi)最高的山峰,可如今那座山憑空消失,山巒附近遍布陣法符咒,繁復(fù)令人眼花繚亂的符文閃爍著五彩異光,像一棵參天大樹的根須,網(wǎng)一般罩在了黑洞洞的坑上。 人若站在坑邊,就如盆口螞蟻般渺小。 那些細(xì)密的符文,皆是對封印的補(bǔ)救,如千瘡百孔上纏滿繃帶,可若沒有救治根本的法子,再多繃帶也終有被血浸透的一天。 就在那天坑之上,符咒光芒匯聚之處,曼妙身姿若隱若現(xiàn),神光五彩環(huán)繞,寧卿望著深不見底的天坑,符文看似只籠罩于天坑之上,實則已沿土地蔓延了整片行云州。 就在兩刻鐘前,她終于在行云州內(nèi)搜尋到了一絲封印氣息,那里殘留著司玄薄弱的神識。 凌風(fēng)渡里,有一株被燒枯了的銀杏樹。 長灃長老匆匆趕來,短時日內(nèi)蒼老不止十歲,面對天坑上呼嘯而來的風(fēng)與風(fēng)里陰冷的鬼氣,他心中無比凄涼。 “拜見神明。”習(xí)長灃虔誠跪拜。 寧卿并未轉(zhuǎn)身,淺金色的雙眸定定地看向兩山之間野草瘋長的凌風(fēng)渡,輕聲問道:“那里曾住過誰?” 那一片陽光照不到的角落,不像司玄會待的地方,何況還在結(jié)界中建造了個小世界,雖小世界已崩塌,可燒焦的銀杏樹上仍留有他的痕跡。 行云州中關(guān)幽禁的弟子很少,近十年細(xì)細(xì)算來也不過二十幾個,習(xí)長灃為嶸石宮長老,每一個幽禁之人的罪行都要從他這邊過目,于心中羅列名單也不過片刻,他便將記得的名字悉數(shù)告知。 幽禁懲罰時間有長有短,這二十幾人中唯獨一人例外。 “十年……”寧卿遠(yuǎn)遠(yuǎn)看向凌風(fēng)渡結(jié)界中銀杏樹的殘影,又喃喃了一聲方才聽到的名字:“奚茴?!?/br> 習(xí)長灃擦了擦額頭的汗,許久也不見寧卿發(fā)落,只焦心地等待這漫長的一刻鐘,待汗水從眉毛落下,寧卿才回了他一句:“大陣已布好,百日之內(nèi),行云州弟子不可近前?!?/br> 這個巨大的深坑曾是司玄沉睡之地,若他尚在人間,也必會受它牽引。 習(xí)長灃退下后,千目也悄然離開,只是尚未走遠(yuǎn)便察覺到身后一道凌厲的凝視,似寒霜貼背,那七個眼珠子分散各地,唯有一顆逃出了行云州。 - 湯城主未能說動桃李村的村民,正煩憂此事,卻見原先頗為急切的行云州仙使們慢了下來,足足三日他們也沒問過桃李村的進(jìn)展。 出乎意料的是第四日早間湯城主正用飯,門外仆人來傳,桃李村的村長求見。 這三日內(nèi)謝靈峙等人看似對桃李村不聞不問,實則每天夜里都派手下鬼使前去村中鬧事。要么驚起一窩雞,要門嚇退幾條狗,或是半夜去敲門,摔碎誰家的杯碗,還有頂著羞恥翻人家供于祠堂內(nèi)的祖宗牌位的。 一系列怪誕的事發(fā)生后,桃李村的村民夜不能寐,鬧鬼之事早已傳開,直至昨日他們才聽說前村誰家半夜瞧見有長發(fā)白衣的女子在床頭跳舞,村子里一窩蜂地慌了,開始跪祖宗道不孝,便是再忌諱也顧不得許多。 湯城主沒想到桃李村的村長這般識相,他還沒真動武對方便來提遷墳一事,事情落定后開山挖出石墩便是最要緊的事。 滿城連帶十二縣,一共五百四十九座石墩,悉數(shù)于幾日內(nèi)被找出來。 那石碑中果然藏了符,幾百年過去符文已經(jīng)不顯,可行云州內(nèi)擅此門道的一眼便看出這是鎮(zhèn)壓怨鬼的符,原是他們對付怨氣難消的鬼魂所用,卻沒想到被有心之人用在了那幾萬枉死冤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