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聲 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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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凌霄鎖月:七 ◎那名叫奚茴的姑娘,她是何人?◎ 寧卿去了解了這幾萬年在司玄身上發(fā)生的事, 她于心中替他酸楚,世人皆以為蒼穹神明無所不能,拯救百姓于水火, 可當(dāng)年鬼域向曦地融合,輪回泉即將干涸, 他們除去自我犧牲別無他法。 寧卿與司玄同為上古神靈, 她本以為她也有資格成為護(hù)佑曦地的結(jié)界壁, 可咒印到底還是選擇了司玄, 她為司玄痛苦, 卻也知道這就是他們的使命。 失去司玄,是寧卿此生經(jīng)歷過最難忘且難過的事,她也曾在無數(shù)個日夜里去思念他, 寧卿會想為何當(dāng)時被選中的不是她?卻要她獨自忍受后來無盡歲月的孤獨與失意。 可原來,司玄也是孤獨的,他又是否在封印之地沉睡的那六萬年里, 如她一般想念著她? 她知道他承受的痛, 知道他的難言之隱, 也知道萬物只要生了情,便會有私心。如今控制住這具身軀的不是旁人, 而是司玄私心衍生的另一縷魂, 他是司玄的第二個人格,他也是司玄。 知道這一點后, 寧卿便不再難過了, 她理解司玄此刻對她拒絕, 因為他的一切行徑皆由不得自己。 “司玄, 讓我來幫幫你吧?!睂幥渚彶匠浦哌^去, 目光溫柔且誠懇:“我可以將真正的你喚醒, 我可以將你分裂的魂魄融合,不是毀滅其中任何一種人性,自私也好,慷慨也罷,讓魂魄合二為一,我們一起面對將臨的災(zāi)難,好嗎?” 她想起紅楓樹下的身影,想起司玄對著她才會露出的笑臉,想起他毅然決然決定犧牲自己跳入鬼域進(jìn)入封印之地時看向她的最后一記眼神……再看如今,卻分外陌生。 云之墨冷聲問:“說完了嗎?” 寧卿似乎沒料到他會如此冷淡,更沒料到他會拒絕。 神明與凡人一樣,生來擁有完整的靈魂,司玄的魂魄因為某種契機被一分為二,她原以為他正因此而痛苦,卻沒想過云之墨根本不愿意與司玄重新融合,更不想讓任何人將司玄喚醒。 他經(jīng)歷數(shù)萬年,忍受了百日大陣帶來的痛苦才徹底掌控這具身軀,又如何會輕而易舉地還給司玄? “說完了,便滾。”云之墨道:“我現(xiàn)在沒時間與你糾纏,若你再不離開,便是弒神我也要一試。” 蒼穹神明亦分三六九等,寧卿與司玄皆為上古所出,與那些后來的神仙不同。云之墨不承認(rèn)自己是司玄,雖能調(diào)動司玄體內(nèi)的神力,卻也不敢保證真能殺了寧卿。 此刻奚茴還趴在他的背上沉睡,他只想趕緊回到客棧。 命火燃燒的光芒在這一瞬幾乎沖天,距離此處幾條街外的晏城百姓也被這一束異光吸引,那火光像是燃燒了數(shù)十棟房屋,又在他們眨眼間消失殆盡,仿若一場幻覺。 云之墨收回了命火,再垂眸看向手上提著的兩盞燈,金魚燈的火還在旺盛地燃燒,而狐貍燈的燈芯已然到底,火光閃爍。 他加快腳步,走出了這條街,直往客棧而去。 寧卿從無與司玄動手的打算,即便她心中有萬分不解與難過,卻也還是在云之墨的命火燒來之前離開長街,她沒有攔路,但也未走遠(yuǎn)。 一個人真的會因為時間變成另外一副模樣,至少過去的寧卿不曾見過司玄生氣。 他不會叫她滾開,更不會對她出手。 寧卿跟在了云之墨的身后,因怕自己離得太近又惹他不高興,便只能尾隨半條街的距離,待親眼看見他背著那名少女步入客棧了,心中的疑惑才漸漸被酸澀淹沒。 他們……住在一起。 客??头康拇皯羰情_著的,窗外還掛了兩條凌霄花的花枝,朱紅色的凌霄花于月下盛放,花影落在了客棧的小桌上。 寧卿見到云之墨溫柔地將奚茴放在床上,又替她拆開發(fā)帶,褪去外衣與鞋襪。屋中有水是涼的,他以命火將水燒至溫?zé)?,再打濕毛巾替奚茴擦臉,?xì)致有序地像是不止一次如此照顧對方。 云之墨替奚茴擦好了之后又在床側(cè)坐了好一會兒,他沒起身,高大的身影半蜷縮著,看著奚茴熟睡的眉眼,一直緊皺的眉頭終于松了些。云之墨將奚茴的手握在手心里,他聽著奚茴輕柔的呼吸聲,又忍不住去撫摸她的臉頰,將她的發(fā)絲捋順,這幾乎是近些時間來他每晚都會做的事。 云之墨也有害怕的時候,在他長出了一顆心,擁有軟肋之后,恐懼便隨之而來了。 “小鈴鐺。”他輕輕喚了一聲奚茴,將她的手握緊,低聲道:“做個好夢吧?!?/br> 小窗無聲關(guān)上,細(xì)風(fēng)吹動了幾朵凌霄花,隔著數(shù)棟房屋,遙遙站在屋檐上的女子玉質(zhì)的臉上逐漸蒼白,唇色褪去,眼神寫滿了震驚與難過。 寧卿從未想過,云之墨與奚茴會是這種關(guān)系。 曾經(jīng)高潔的上古神君從不會輕易低頭、彎腰,如今卻坐在了腳踏的踩凳上,脆弱地捧起少女的手捂在心口。 司玄不愿回去蒼穹,也不再獨獨對她溫柔,甚至幾次出手將她趕走,都是因為他變心了嗎? 若僅僅幾萬年便能磨去一個人的情,叫其移情別戀,那當(dāng)初在紅楓山上許諾,說三界唯有寧卿得以被司玄藏入心底的情話,也都統(tǒng)統(tǒng)不作數(shù)了嗎? 心就像是被鋒利的寒刃割過,寧卿霎時無法呼吸,她捂著心口往后踉蹌了兩步,險些從屋頂上摔下,最終墜入五彩的光斑中,于月色下徹底消失。 - 千目在云之墨那邊退下后,便趕忙往晉嵐王府去了。 自從云之墨于封印之地出來了之后,鬼域便逐漸向曦地融合,而他奪回自己的身軀,這融合的速度便更快。沒有結(jié)界墻的阻擋,曦地九州絕大部分的地區(qū)都在以不同的速度陷入困境,唯獨潼州成了特殊,有一股特殊的力量阻攔了鬼域的融合,甚至吸食了絕大部分的鬼,不論善惡。 聚靈的陣眼就在晉嵐王府,所以千目才會猶豫不決,聽云之墨的命令,他很有可能會在晉嵐王府與其他鬼魂一般落得被吞噬的下場,可若不聽云之墨的命令,那他馬上就要灰飛煙滅。 千目嘆了口氣,還是硬著頭皮往里闖。 看向晉嵐王府幽深陰森的府門,千目認(rèn)命地將自身眼珠子從不同角落偷偷潛入了王府內(nèi),聽人說那太醫(yī)院正就在王府里住著,平日里很少出門,所以也沒幾個人見過他。 但既然那人是太醫(yī)院正,所住的地方必然是有藥味的,千目的眼珠子順著晉嵐王府內(nèi)藥房的方向?qū)み^去,漆黑的影子化作一縷煙貼地,無數(shù)眼珠融合到了一起。 夜深人靜,藥房內(nèi)除卻藥香還夾雜著一絲血腥味,這味道千目分外熟悉,他也曾吃過人,自然知道新鮮的人血聞起來是什么樣的。 只聽見篤篤的剁刀聲有節(jié)奏地傳來,一顆眼珠貼著地縫朝藥房中看去,縫隙里所見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一聲漆黑的絹衣,袖子擼到了手肘,手上抓著一把鋒利的大刀,正有力地躲著一條剝了皮的大腿。 殺人的是個凡人,千目瞧見了對方冰冷的側(cè)臉淡然地將人血接入盆中,再將大腿剁成了分量差不多的等分,一塊塊裝進(jìn)了箱子里。 只此一眼,忽而一簇焦黑蒙上了千目的眼睛,死去兩萬多年的惡鬼傳來一陣痛苦的鬼嘯,凄厲的聲音在藥房門前響起時,藥房內(nèi)的男人似是清醒,起身打開窗戶朝外看去。 屋外沒有人影,唯有地面上落了幾顆焦黑的眼珠子,正被那縷陰森的鬼氣纏繞,慢慢吞噬。 千目險些就要被那股兇猛的鬼氣給沖散了! 他被一股力量從晉嵐王府拉出來前魂魄都快散了,待回過神來時,周身已然化作一灘黑水,匍匐于地面仿佛一小塊黑洼,而那些被他嚇散了的眼珠子也忘了及時收回。 清冷的香味從風(fēng)中傳來,千目尋回了眼珠子才抬頭去看,便見到身著玉白長裙的女子渾身籠罩在月色下,一雙金色的瞳盯著他瞧。 見到這人,千目一時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晉嵐王府被王府里的怪物拖進(jìn)去吞噬了更倒霉,還是被眼前女子救回來更倒霉些。 神女寧卿,在云之墨那里一直是忌諱,若非重大事情發(fā)生,千目甚至都不會輕易將其動態(tài)上報。 如今,他卻被寧卿救起。 可她一個神明,為何要救惡鬼? 千目在寧卿面前,同樣有在云之墨面前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是他畢竟跟在云之墨身后許多年,多少摸清了對方的脾氣,可對眼前這位神女,他卻是一點也不了解的。 寧卿既然將千目從晉嵐王府拉出來,自然知道千目是跟在云之墨身邊的,她有些問題想知道,云之墨不會給她回答,她就只能來問他身邊人了。 思前想后,她第一句問的卻是與司玄毫不相干的內(nèi)容。 “那名叫奚茴的姑娘,她是何人?” 千目愣怔,滿背的眼珠子滾了滾。 寧卿其實聽人說起過奚茴,在行云州的這幾個月里,她是最先知道奚茴與司玄有過牽扯的人,只是她之前從未想過司玄會與奚茴是那種親密關(guān)系,如今親眼瞧見了,心生酸澀難過,也有些不甘心與好奇。 寧卿問奚茴是何人,其實是想問,奚茴是司玄的何人? 千目為了保住好不容易拼湊回來的魂魄,還是將寧卿想知道的告訴了她。從十年前云之墨與奚茴第一次碰面時起,直到他們前段時間定情,千目可謂全都看在了眼里。 對于奚茴而言,云之墨是她的救贖,是她孤苦童年里唯一一束光,而對于云之墨而言,奚茴也足夠特殊,似乎只要碰到奚茴,云之墨的情緒便能被輕易安撫。 千目道:“與奚茴姑娘在一起時,焱君的脾氣好了許多?!?/br> 這是事實。 以往在鬼域動不動便要燒得那些惡魂灰飛煙滅的云之墨,在奚茴跟前斷人家一根舌頭都要當(dāng)場接回去,千目雖不懂,卻也知道那不符合云之墨以前的行事風(fēng)格。 寧卿沉默了許久,千目說這些時一直不敢抬頭,待他察覺到周圍的風(fēng)越來越冷了,再偷偷用一顆眼珠子去瞄,寧卿早已不在此地了。 才從虎xue逃出,千目不可能再回到晉嵐王府,只能夾著尾巴偷偷跑回客棧,將今日在晉嵐王府所見和對寧卿說出的那番話,悉數(shù)告訴給云之墨聽。 客棧的小屋內(nèi),奚茴睡得安穩(wěn),連身都沒翻,若非她眉頭舒展表情沒有痛苦,雷打不動的倒像是暈過去了。 云之墨坐在桌邊端著一盞茶,此刻即將天明,千目就趴在他的腳下將夜里發(fā)生的事情再給云之墨說了一遍。 對于千目向?qū)幥渫嘎掇绍钌矸葜?,云之墨倒是沒有太生氣,寧卿與司玄的關(guān)系本就曖昧,她既認(rèn)定了云之墨就是司玄,自然會好奇他如今喜歡的女子是誰。 云之墨自認(rèn)與奚茴的關(guān)系又非見不得人,便是昭告天下也無妨事。 而關(guān)于奚茴的身份…… 千目所說的,與寧卿所知道的一樣——奚茴是岑碧青與奚山的女兒,一個因為招不來鬼使而被行云州認(rèn)為是怪胎的女孩兒。 至于她真實的身份,就連云之墨自己都摸不透,千目說不出所以然,寧卿又能知道多少? 比起這個,云之墨更在意的卻是晉嵐王府里的那東西,血腥又危險地險些將千目也給吞噬進(jìn)去。 千目道:“那鬼魅的影子屬下甚至都沒看清,它便直接吞了過來,整個王府內(nèi)的布置都格外詭異,屬下懷疑,是有人在飼養(yǎng)惡鬼。” 云之墨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杯壁,手中一盞茶從溫?zé)崤醯奖?,他沒喝下去,只是眼神久久地落在床上熟睡的少女身上,眉心緊皺,來想接下來的對策。 若不能將太醫(yī)院正引出,那就只能殺入晉嵐王府了。 晉嵐王府里的東西,偏偏與整個潼州有關(guān),王府內(nèi)的確是有人在飼養(yǎng)惡鬼,非但如此,那縷惡魂甚至吞噬了整個兒潼州地域內(nèi)的鬼魂,其修為能力是千目遠(yuǎn)不能及的。 云之墨對其本沒有惡意,晉嵐王府想做什么,想拉多少人去死原本都與他無關(guān)的。 “還有一件事……”千目見云之墨久久沉默,老實道:“行云州的人來潼州了,似乎是跟著那個女人一并過來的,謝靈峙幾人已經(jīng)入了潼州境內(nèi),隨后還有大批行云州人來到。” 這也不奇怪。 云之墨與寧卿在瓷魚鎮(zhèn)第一次見面時,想必寧卿就已經(jīng)察覺出潼州實為神仙幻境,而那個神仙如今已經(jīng)算不得是神仙了,她既要來解決,行云州人也要來救人。 卯時一刻,太陽緩緩從晏城的東方升起,千目已經(jīng)退下,他的三魂七魄皆在晉嵐王府內(nèi)散了形,這一次失誤云之墨也就沒有懲罰他了,這一點倒如千目所說,在奚茴面前,云之墨比起以往來看更溫柔了些。 晨起的人們開始忙碌,陽光照在屋檐與圍墻上掛著的大片凌霄花上,薄露未消,遠(yuǎn)處幾縷炊煙裊裊。 辰時已過,平日奚茴差不多是這個時候醒來的,云之墨提前將屋中的水熱了,等她起身后便能洗漱。 一次溫水再變冷,眼看著辰時將過奚茴也沒有醒過來的意思,云之墨的臉色越來越冷,心也跟著越來越沉。 他快步走到床側(cè),輕輕撫摸著奚茴的臉,低聲道:“小鈴鐺,醒醒?!?/br> “小鈴鐺,太陽高升,該起了。”云之墨喊了她好幾聲也不見人有動靜,他渾身血液剎那冰凍,連手腳都開始發(fā)冷了。 心中未知的恐懼幾乎將理智淹沒,云之墨坐在床側(cè),扶著奚茴的雙肩將她抱入懷中,再去捏她的臉,聲音也大了些:“起床了,小鈴鐺,小鈴鐺!” 不論他如何呼喚,奚茴的靈魂都像是被困夢境般無法醒來。 她還在呼吸,她的心還在跳動,她的身體是溫?zé)岬?,毫無痛苦地沉睡著。 云之墨越發(fā)慌張,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叫了奚茴幾次,見她都毫無反應(yīng)后那根理智的弦才斷出裂痕,墨色的廣袖揮去,千目被拉入了陽光下暴曬。 黑煙連滾帶爬地縮在了角落,顫顫巍巍地抬頭去望,他看見云之墨猩紅著一雙眼,滿臉擔(dān)憂與慌亂,周身寒氣迸發(fā),啞著嗓音道一句:“你看好她?!?/br> 千目來不及應(yīng)話,云之墨便離開了客棧,在他離開前,甚至于客棧四周設(shè)下了陣法與結(jié)界,旁人進(jìn)不來,千目也出不去。 云之墨是直往晉嵐王府而去的,他此刻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晉嵐王府里的怪物再兇狠,他也會將其撕碎了把那個太醫(yī)院正給完好地帶出來! 奚茴等不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