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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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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襲人在外頭聽見了,恐他們爭吵起來,忙進(jìn)來勸道:“寶玉,如今你也是成了家的人了,好懂點事了,就是不為你自己想想,也為二奶奶想想呢?二奶奶今天娘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回家去處理了,飯都來不及吃一口,就來關(guān)心你的功課,她也是知書達(dá)理的人,你讀了什么書,同她說,她也是聽得懂的,就和她探討探討,奶奶也只有高興的?!?/br>
    寶玉聽到說她還沒用膳,也急了,忙叫人去問廚房,寶釵道:“你不用急,我現(xiàn)在什么也吃不下。讀書的事,我也不是硬要說讓你一刻也不得閑,天天就除了讀書什么也不做,只是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做叔叔的人了,總不能看著蘭兒用功,你就閑著?將來蘭兒上進(jìn)了,考中了進(jìn)士,大嫂子封了誥命,我們一家子就等著吃侄兒好心施舍的?”

    她心里著急,這話也說得有些過了,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忙給襲人使眼色,襲人探出頭去看了眼,屋里屋外的也沒別人,才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過頭來勸道:“奶奶也別太著急,氣壞了自己身子,寶玉也不是不知冷不知熱的人,自小就數(shù)他最會體貼人不是?你們好好說一說,話說開了,也就好了。我去廚房看看,給二奶奶弄些湯飯來吃。真的不吃飯哪里行呢?晚上胃要疼了?!闭f罷便輕擰了一把寶玉,叫他去給寶釵賠不是。

    寶玉雖心里還有氣,但畢竟從小養(yǎng)成的性子,慣會給姐妹們做小伏低的,加上也知道寶釵今天心情不好,便過來拉著她的手道:“好jiejie,原是我的不是,你別生氣了。”

    寶釵抹著眼淚道:“我也不要你賠不是,你從此好好念書才是正經(jīng)事?!庇种敝钡囟⒅饝?yīng)。寶玉無法,只能虛應(yīng)著,心里卻是十二分的不愿,只是不知要怎么說,才好叫她放棄叫他考學(xué)的念頭。

    第174章 第174章

    賈母吃了幾天的藥, 也不見好,橫豎拖著, 這日聽說寶玉和寶釵吵架了,她病得迷糊了, 順嘴問道:“當(dāng)時就是圖寶丫頭比他年長幾歲, 能疼人, 才娶了她, 怎么也能吵起來?是為了什么吵架的?”

    寶釵偏此刻正在房中和琥珀一起做活,聽到這話,心里一下子涼了, 臉漲得通紅,不知該做什么好, 王夫人拉了她一把, 替她解釋道:“他們小孩子小打小鬧的,老太太不必?fù)?dān)心。我問過了, 只是那天為著寶玉不肯念書考學(xué)的事, 寶丫頭勸他,小兩口鬧了點兒口角, 當(dāng)時就說開了,寶玉答應(yīng)了要好好讀書,考個功名孝敬老太太呢!”

    賈母這才放下心來, 仍是道:“也不必逼他逼得太急,像他老子似的,成天拿著棍子追在后頭, 他反而不肯聽話了?!睂氣O見琥珀正一臉尷尬地看著自己,知道此刻自己臉色定是不好,便笑了笑,偷偷地出了屋子,到廊下平復(fù)心情,沒多時,王夫人也跟出來,握著她的手道:“我的兒,老太太如今病著,不太清醒,她說什么,你別放在心上?!?/br>
    寶釵心里也明白,在賈母那兒,自然是寶玉第一位的,娶她進(jìn)門,也不過是為了“沖喜”,照料寶玉,就連王夫人,也到底不是自己親媽呢。誰家媳婦不是這么過來的?她這兒好歹還有姨媽做婆婆,賈母也是個做足面上客套的,比旁人已經(jīng)好得多了,只好勉強(qiáng)笑道:“太太不必替我擔(dān)心,我不會多心的。橫豎我都是為了寶玉,只要他好,我們也不求別的了。”

    王夫人才放下心來,欣慰道:“我就說你和那些小氣量的孩子不一樣?!闭僬f兩句,周瑞家的急急忙忙地趕來,見到王夫人便道:“太太,我正到處找你呢。”王夫人皺眉道:“什么事兒?慌慌張張的?”

    周瑞家的喘著氣道:“早晨不知是誰告訴了老太太,說是迎姑奶奶的案子今兒個開審,老太太就讓人去打聽那案子是如何判的,我就叫我家女婿去打聽了,誰知道還沒等到姑奶奶的案子開審,就先打聽到了別的,原來當(dāng)年那個投奔家里的賈雨村,被人參了,如今把薛大爺當(dāng)年打死人的事兒也給審出來了!我女婿還在等迎姑奶奶的案子開堂,先求人回來把這事兒報給老爺知道,結(jié)果我四處轉(zhuǎn)了一圈,也沒見著老爺人。”

    賈雨村這人,王夫人雖在后院里,卻是聽說了的,賈赦、賈政皆對他贊不絕口。賈赦夸他“有眼力見識、機(jī)靈、會辦事”,賈政則贊他“學(xué)問出眾、會做文章”,家里這么多門客,唯獨他一路高升,也是有幾分道理的。只是賈家被抄家的這期間,北靜王卻提過,這賈雨村恩將仇報,為了自己的前途,反參了賈赦一本,和賈家徹底撇清了關(guān)系。只是他想得好,事實卻沒那么簡單,當(dāng)年他被革職,是王子騰薦他起復(fù)的,中間為王子騰、賈赦等辦了多少事,哪是說撇清就撇清的?在忠順王那一派眼里,他是王子騰的親信,在北靜王這一脈看來,他卻是個吃里扒外的小人,兩邊一得罪,如今也該他倒霉了。若是從前,王夫人也不管了,還要說一聲“他這樣的小人,不是罪有應(yīng)得么”,可是涉及到薛蟠,便又是一回事了。

    寶釵畢竟有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熱毒,雖有冷香丸治著,接連受打擊,也不由得捂著胸口喘咳起來,王夫人見周瑞家的說話顛三倒四,也弄不明白賈雨村到底是怎么出的事,又是怎么把那么多年前薛蟠的案子挖出來的,不由得急道:“你怎么如今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一面派人去找賈政,一面又問:“璉兒在哪兒?”

    這種跟外頭有點關(guān)系的事兒平時都是鳳姐在做,王夫人已經(jīng)久不打聽了,一時竟也不知道該去找誰問。事到臨頭,全家上下竟然也只有賈璉一個頂事的。反倒是寶釵冷靜下來,安慰王夫人道:“我哥哥的事,如今連我mama都不抱希望了,打死了一個人是殺人,打死了兩個也是殺人,

    當(dāng)年我哥哥打死了那姓馮的,也沒在意,自己收拾著東西就上京來了,并不曾開口求那賈雨村幫忙。如今咬死了是賈雨村自作主張也就是了?!?/br>
    話雖如此,若能輕易聽了這話就放過他們,除非皇上還念著昔日賈、王兩家的功勛罷了。賈雨村這人,慣會欺下瞞上的,為官這么多年,可得罪了不少人,又是在京兆府尹這樣的位子上被參下來的,多的是人把他視為眼中釘。也是那幾年四大家族實在無人可用,王子騰才會把他當(dāng)成心腹,有什么機(jī)會都給他,如今卻是要連累了自家了。偏真計較起來,他們還真脫不開干系。

    賈政得知賈雨村被查,一時也慌了神,忙問:“如今可知道我們牽扯進(jìn)去多少?”他悄悄在心底算了算,單他知道的就有好幾件,既有四大家族讓賈雨村出面辦事的,也有賈雨村自己攬的事,讓他們摻和進(jìn)來“得些好處”的,賈赦又是個混不吝的,王子騰么,當(dāng)年官做得那樣大,膽子自然也大,中間有多少彎彎繞繞的,現(xiàn)在誰又說得清。因周瑞家的女婿冷子興和賈雨村曾有些交情,遂賈政也命周瑞再去打探:“也別忘了問迎丫頭的事兒,老太太惦記著呢。”

    周瑞不多時打探回來,道:“怪不得要說薛大爺?shù)陌缸?,原來這次狀告他的不是別人,是他在應(yīng)天府當(dāng)官時的門子,當(dāng)時他判的就是薛大爺和馮淵的案子,當(dāng)時他本要判薛大爺殺人償命的,是那門子拿出了所謂的‘護(hù)官符’,就是金陵那兒傳的那四句話,讓他把那案子輕輕結(jié)了,因那門子是他落魄時的舊相識,知曉他一些過去的把柄,他怕這人泄露了去,要放火把他一并燒干凈,豈料那門子大難不死,逃到京里來告御狀了!因薛大爺當(dāng)日搶的香菱姑娘,說來還是那賈雨村的恩人之女,御史臺稟奏圣上后,圣上龍顏大怒,說從未見如此過河拆橋、無情無義之人,命忠順王嚴(yán)查?!?/br>
    賈政暗道“不好”,想道:“怎么當(dāng)時錯識了人,以為他文章做得好,人品就不差,向上舉薦了他呢?!睉?zhàn)戰(zhàn)兢兢地,也不敢多想,不過聽天由命,隨時等待傳喚罷了。

    因事關(guān)薛蟠,此事別人尚可瞞著,寶釵那兒,卻是瞞不住的,她守在王夫人身邊痛哭道:“究竟我爹媽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哥哥這樣的兒子,這一出出的,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卻又為何報到我們頭上來了?”

    王夫人心里絞痛,正在喚大夫診治,聽到賈母那兒在問迎春的官司打得如何了,也沒有精神去答話,便派周瑞家的:“你去回老太太,賈雨村的事兒務(wù)必瞞著,迎丫頭的事兒,論理該他們大房cao心才是,也是如今大老爺被流放了,大太太一向不管事,璉兒又去忙了,才輪到你頭上,你也別埋怨,好好地去打聽清楚了,回老太太的話?!?/br>
    周瑞家的忙應(yīng)了,仔細(xì)地問過了女婿,才去回賈母的話:“我女婿去聽了一天,回來說,官老爺判了重打?qū)O姑爺三十大板,責(zé)令他給迎姑奶奶賠禮道歉,接她回去好生過日子,還要償還林家代出的醫(yī)藥費、供養(yǎng)費若干。林家不樂意,說還要往上頭告,要按孫姑爺把人打到重傷的罪判,迎姑奶奶也不樂意回孫家,后來亂糟糟的,忠順王忽然來了,說這案子要重審?!?/br>
    賈母經(jīng)歷了抄家一事,如今對“忠順王”三個字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忙問:“忠順王來做什么?”

    “忠順王是有別的案子來京兆府的,因他是御史臺的人,林家不滿京兆府尹的判決,要往上告,也是告到御史臺去,他說既然來都來了,便來聽一耳朵,省得到時候林家告上去了,他還要再問一次到底是什么案子。”周瑞家的道,“我女婿說,這案子剛審的時候,孫姑

    爺人都沒到,派了個小廝去聽審,林家反是林老爺親自寫的狀紙,忠順王和京兆府的官老爺臉色都不大好?!?/br>
    這是自然的,京兆府尹已經(jīng)是不小的官了,更有忠順親王在,孫紹祖又算什么,敢在公堂之上拿喬呢?賈母又問:“迎丫頭呢?你們見著迎丫頭沒有?她的傷怎么樣了?”

    周瑞家的忙道:“我女婿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用小轎子抬了姑奶奶去衙門的,戴了面紗,看不清臉色,林家?guī)讉€女人扶著她給官老爺行了禮,已經(jīng)能走能說話了,應(yīng)當(dāng)不成大礙了?!?/br>
    賈母欣慰道:“我知道林丫頭既然管了她,就一定會保她的命的,不用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我也安心了。”周瑞家的忙順著她的話奉承了黛玉幾句,賈母聽了喜歡,卻又心有感傷,想道:“虧得是玉兒還有她那門叔伯親戚,照應(yīng)著她的生活,若是林女婿當(dāng)時什么親戚都沒了,只能我養(yǎng)著,如今就是和她這些jiejiemeimei一般流落在外,吃苦受累了。便是許給寶玉,我一走,也沒人護(hù)得了她?!毕氲竭@兒,便也高興不起來,借口累了,打發(fā)周瑞家的走了。

    鴛鴦服侍了賈母這么多年,自然也是看得懂她的心思的,端著藥上來,一面喂賈母喝了,一面勸道:“林姑娘如今尊崇無匹,有上好的姻緣,老太太疼女兒、外孫女的心,總算可以解了?!?/br>
    賈母嘆道:“是啊,當(dāng)日我三個兒女,最疼的就是她母親,可憐我和國公爺就這一個女兒,千挑萬選的,嫁了個如意郎君,林姑爺人品、家世實在是挑不出錯了,如今我這些孫女兒,哪個的女婿能有林姑爺一半,也就是福氣了,可惜他們命中無子,就只有一個玉兒,我養(yǎng)了這么些年,她回她叔叔那兒去的時候我還怨呢,想著隔了那么遠(yuǎn)的親戚,哪兒能真心照料她啊,誰成想,幸虧她去了,否則,跟著我受罪罷了?!?/br>
    鴛鴦忙道:“老太太這話說的,便是林姑娘聽見了,也要不高興的。她這幾年雖然不在老太太身邊,但這次也是多虧了她,二姑奶奶才轉(zhuǎn)危為安的,老太太快養(yǎng)好身子要緊,到時候林姑娘和二姑奶奶一起回來看老太太呢!”

    賈母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笑,恍然間仿佛真看到黛玉和迎春、探春、惜春等姐妹手牽著手到她面前來,嘰嘰喳喳的“老祖宗”、“老太太”地叫喚個不停,又仿佛看到了元春,還是在家里時的姑娘打扮,十幾歲嬌嬌俏俏地模樣,含羞帶怯地問:“老太太,我如今這規(guī)矩,能選的上嗎?”她情不自禁地回了一句:“別進(jìn)宮了,就待在祖母身邊罷!”

    鴛鴦聽她不知在和誰說話,唬了一跳,忙輕輕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問:“老太太?!”賈母還沒緩過神來,問道:“我的大姑娘呢?”鴛鴦卻是知道她這是神志不清,看見幻影了,忙出去叫人。賈政、王夫人、邢夫人等忙趕過來,子孫們圍了滿院子,又急急忙忙地去請大夫。

    第175章 第175章

    賈母畢竟年事已高, 自太醫(yī)沖他們搖頭嘆氣起,賈府眾人便已經(jīng)明白, 這一劫是躲不過去了,早已悄悄在預(yù)備著后事, 只是瞞著老人家罷了。此刻聽鴛鴦?wù)f老太太已經(jīng)開始說胡話了, 知道她大限將至, 趕忙圍了過來, 其中尤以邢夫人最為著急,因賈赦犯事,大房上下, 包括賈璉屋內(nèi)都被抄了個干凈,連賈赦流放在外路上的盤纏都是賈母出的。現(xiàn)今家里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 銀庫里早已虛空, 不但用盡,外頭還有虧空, 金陵老家的田地, 早已寅年吃了卯年的租了,一兩年都支不起了。況爵位被削, 無可支撐,外人也不肯接濟(jì),親戚們用過他們的, 如今都窮了,沒用過他們的,也不可答應(yīng)來接濟(jì)。王夫人已經(jīng)打發(fā)走了那么多下人, 還是發(fā)不起月錢。邢夫人心知肚明,如今家里唯一可用的,也就是老太太的私房了,原本賈母就偏心二房,大房現(xiàn)在又出了事兒,若是此刻不在,分家的時候更要吃虧。是以她也難得地命人把巧姐兒帶來,一起來賈母這兒。

    邢夫人的算盤打得一點不錯。賈母自己眼見著胸口越發(fā)結(jié)悶,也知道自己活不長久。家里的境況,就是不被抄家,也支撐不了兩年了,更何況現(xiàn)在還有革職流放這一出,全因她還活著,這一家子在硬撐罷了,遂命刑、王二位夫人并鴛鴦一起開箱倒柜,把自己做媳婦起積攢到如今的東西都拿出來,一一地分派。只是叫人失望的是,賈母的私房雖然不少,但要養(yǎng)活這一大家子,明顯是不夠的。邢夫人分到了幾千兩銀子,仍不甘心,想道:“往年的年禮都不止這些,定是見大老爺出了事,我們大房沒了主心骨,糊弄人呢!她素來就疼寶玉,現(xiàn)在說是只剩這么點,還不是前幾天就悄悄地分給了二房去?”只是因賈政等在,不敢說出口。

    鴛鴦見賈母臉上發(fā)紅,忙進(jìn)上參湯,只是賈母牙關(guān)已經(jīng)緊閉了,王夫人、寶釵上去,輕輕扶著,邢夫人、尤氏等忙伺候著她換衣裳,底下婆子們將床板布置妥當(dāng),只見賈母喉間略一響動,不知想說些什么,不多時,頭往人手上一歪,竟是去了,享年八十三歲。眾婆子急忙停床。

    于是闔府上下,一起舉起哀來。賈家雖失了圣眷,但賈母畢竟年高望重,朝中有不少人來祭拜,人情往來、接待應(yīng)酬俱是難事。原先家中這些紅白大事,都是鳳姐cao辦的,只是如今鳳姐沒了,邢夫人自是指望不上,王夫人久不經(jīng)這些具體事項,雖有李紈、寶釵相幫,亦是顧頭不顧尾,況如今家里不同以往,開銷自是要節(jié)省,可是這么多親友們過來,場面也不能太寒磣。賈政從來是個不理庶務(wù)的,如今也不得不與來往賓客重復(fù)著那些禮節(jié)步驟,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分辨他們話里是不是有別的話。聽到王夫人抱怨時,他也只道:“都是看著老太太的面子才來的,自是不能失禮?!蓖醴蛉艘才聛G了面子,只能咬牙硬撐。

    原指望著黛玉能在用度上幫襯著些,畢竟她連迎春的事兒都攬下了,誰知她在賈母靈前傷心過度,哭暈了去。宋氏心疼她,忙命人把她接了回來,細(xì)心調(diào)理,直說等賈母正式下葬的時候再送她來。王夫人等見狀,也不敢提請她接濟(jì)一二的話來,又有賈政本就是個迂腐文人,說是老太太的喪事,只要悲切才是真孝,他們這樣才抄過家的人家,不能太過靡費,若只是為了好看風(fēng)光,大出風(fēng)頭,反是禍?zhǔn)?,也不許她向黛玉借錢:“她父親死的時候,安排后事,也不是沒給我們的份,其實我們有什么立場拿那一份呢?如今用完了,又想找她要,她一個小孩子,無父無母的,往后要用錢的地方多的去了,你還惦記起她的來,我都替你沒臉!”

    王夫人被這么一罵,臉一陣紅一陣白的,邊哭邊辯駁道:“我難道是為了自己?老太太這一世,也就圖個熱鬧、好看,臨了最后一件大事,怎么能不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送她走?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呢,連那幾個丫頭都知道,是為著咱們家

    的聲名呢!”

    賈政氣急,指著她道:“咱們家的聲名還嫌不夠?當(dāng)初為著給寶玉找玉,就把告示貼的到處都是,說是找著就送萬兩白銀,鬧得滿城風(fēng)雨的。后來孫家出來說迎丫頭是他花五千兩銀子買的,連我都被人問,怎么咱們家能出一萬兩給孫子買玉,卻要為了五千兩銀子賣女兒?如今迎丫頭還在她那兒呢,你倒是敢去借,我且問你,以后拿什么還?就是姨太太那兒,早年蓋省親別墅時借的銀子,到如今還未還呢!說是為著家里的聲名,還不是仗著親戚們臉皮薄,不會向你開口要?賴賬不還的聲名難道好聽?”

    這話說得就過了,當(dāng)年要張貼告示,出一萬兩銀子給寶玉找那塊通靈寶玉的也是賈母,只是賈政已經(jīng)氣成這樣,王夫人也不敢,當(dāng)年借薛家的銀子尚未歸還,如今薛家也不同以往,生意不好做,又為著薛蟠的官司傾盡家產(chǎn),寶釵在她這兒都哭了幾次,她也不好意思再向薛姨媽開口,只能在各方面節(jié)省,以免捉襟見肘,叫人看了笑話。

    她這一省,卻又有許多人不滿意。頭一個就是邢夫人,因這種大事都是王夫人出頭,她自以為瘦了輕視,況家產(chǎn)也分得不滿意,只覺得二房必定是拿了不少,如今見喪事辦得扣扣索索的,未免道:“非是我說二太太不好,只是老太太一向體面的人,二老爺、二太太也是拿孝順掛在嘴邊的,怎么就這一件事,反而不用心起來了?”王夫人也懶得與她爭辯,自去喚人來燒紙不提。邢夫人討了個沒趣,便自逞威風(fēng),去和那些下人說,叫他們打起精神來應(yīng)對。下人們道:“大太太在上,哪里敢不盡心呢?只是這人來人往的,過于累贅,有要在家里吃的,有不在這兒吃的,請了這位太太,她家奶奶又沒空的,一人一個主意,很難周到,如今我們也沒拿月錢,也不知道這喪事的銀子花在哪兒,和尚道士們念經(jīng)超度的供飯都拿不出,我們又怎么用心呢?”

    邢夫人一聽,更是得意,自以為拿了王夫人的把柄,索性攛掇得那些下人更加心生怨氣,不好好配合。連日里王妃誥命也來得不少,王夫人照應(yīng)張羅著,總是叫了這個,走了那個,沖下人們發(fā)了回火,反叫她們更不聽話,如此這般,連丫頭們看著都實在不像。寶釵見了,也是心疼,同李紈說道:“老爺平素也是不理庶務(wù),這樣大的事,不撒撒錢能辦得好么?雖我們自家人悲戚,便是孝道,但讓外人看了笑話,又該如何呢?也是太太脾氣好,才受這委屈?!?/br>
    李紈心知肚明,此番王夫人受累,還是鳳姐不在的緣故。但其實鳳姐就是在,這么點銀子,又能辦成什么事?幸好她平日里一向低調(diào)不攬事,王夫人沒想起要媳婦來幫忙,否則,又是一樁掙不得好的苦差事。鳳姐原先一向精明,若是活到了現(xiàn)在,攬上這一遭事,才叫諷刺。

    黛玉雖病著,但到了賈母出殯的日子,也硬撐著要過來,再有迎春還在養(yǎng)傷,想到祖母曾經(jīng)的慈祥,也一定要過來送她一程。宋氏無法,令家人收拾妥當(dāng),把她們二人的衣裳、湯藥都備齊了,再有經(jīng)驗豐富的嬤嬤、丫頭們陪著,一起過來了。

    湘云因姑爺病著,需要服侍,也只來探過賈母一回,此刻衛(wèi)若蘭已成癆癥,終日不過捱日子罷了,她才得空來給賈母送殯,在房里見到迎春,不由得又再哭了一場。

    眾人素聽說迎春被孫紹祖打傷了,今日一見,才知她傷得這樣重,走路還要人扶著,哭了一會兒,便頭暈嘔吐不止,不禁十分后怕。迎春也不多說什么,只流淚道:“若非林meimei還惦記著我,走得怕是比老太太要早——若是還要回孫家去,我倒是寧愿此刻就去陪老太太了!”眾人本欲勸她

    不要任性,向來女子以夫為綱的,誰能不受些委屈呢?但看她哭得這樣傷心,當(dāng)下也不好勸。到了正日子,聽說林家的太太、奶奶們也來祭拜了,邢夫人忙道:“親家太太是親戚,請到房里來吧。外頭沒得亂糟糟的,連飯也不能放?!?/br>
    王夫人面上一臊,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好在房里的人各懷心事,也沒人用心聽邢夫人的挑撥,倒是趕緊把宋氏等人請進(jìn)來。

    宋氏這幾年倒沒見老,進(jìn)來先看了一眼黛玉,帶著兒媳、侄女兒一起同邢、王夫人說了些“節(jié)哀順變”的話,馥環(huán)便坐到黛玉身邊,細(xì)細(xì)地問她和迎春昨日睡得怎么樣、有沒有吃藥。湘云呆呆地看著她,一時脫口而出:“林jiejie,我曾經(jīng)在忠勇侯府上見過你的,你還記得嗎?”馥環(huán)一愣,旋即笑道:“你是史家的大姑娘,我當(dāng)然記得你?!?/br>
    是啊,當(dāng)時她還是史家大姑娘,在愁嬸娘不疼她、針線活做不完,而這位林jiejie,還是人人艷羨的南安王府的大奶奶,在為丈夫的身體和南安太妃的不滿心事重重。只是當(dāng)時的她,看著這位年長幾歲的jiejie,倒也不是沒因此對未來的婚事有過向往,只是才幾年,她們立場就變了。從前的她也是個大開大合、利落灑脫的女孩兒,不管是史家還是賈家的女眷們對馥環(huán)合離回家這事兒搖頭嘆息的時候,她都在心里想,這有什么,若是我也有那樣的娘家,過得不順意了,我也回娘家去。直到現(xiàn)在,再見著馥環(huán),她才曉得當(dāng)時那些想法有多幼稚。

    她既沒有宋氏這樣的嬸子,也沒有馥環(huán)這樣的魄力和勇氣。她甚至趁著沒人注意這邊,悄悄地問了聲:“你是怎么狠得下心離開自己生病的丈夫的?”

    馥環(huán)聽出她這話里多有不甘與指責(zé)之意,微微搖了搖頭:“史meimei當(dāng)年是個爽闊的女孩子,怎么如今也問起這樣的話來了?!彼睦镌趺聪氲姆覆恢拖嬖七@樣的外人說,只是見湘云這一臉悲戚,心有不忍,說不出什么狠話來。

    為什么人人都責(zé)備她心狠呢?難道不是南安太妃有錯在先?只因她身為女子,有一個還算體諒她的丈夫,就非得承受著那一切?更何況如今南安王府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底線,她實在難以安慰自己說,云渡還是當(dāng)年那個風(fēng)度翩翩的少年郎君了。也非南安太妃一人,整個南安王府,為了振興祖業(yè),都在挑釁皇帝的耐性。她孤身一人倒也罷了,身后偏偏還有疼愛她的叔叔嬸嬸,難道要置娘家于不顧么?

    湘云聽她說起當(dāng)年,也有些恍惚,在家做姑娘的時候的煩惱比起此刻經(jīng)歷的種種來說,仿佛都不算什么了,她當(dāng)年的性子,也是賈母這樣的長輩寵出來的,思及此,愈發(fā)地悲痛,直哭得眼睛都腫了。黛玉本就在默默垂淚,見湘云如此,也被勾得痛哭起來。一時間,屋里屋外的主子奴才們,想起賈母素日的慈愛的好處,都忍受不住。

    更有寶玉,見著各位jiejiemeimei渾身掛孝、淡妝素飾,別有一番清新雅致的風(fēng)情,可惜這次怕是這些姐妹們最后一次團(tuán)聚了,此后怕是就要四散天涯,以后種種歡樂苦難,都顧及不到,心里酸澀難耐,賈母這么一去,更是再也見不到林meimei了,不由得滾下眼淚,也只好借著今日,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回。

    他這么一哭,屋里無不下淚,還是宋氏、李嬸娘等親戚們勸住了。王夫人也跟著哭了一場,又聽外頭人叫,說是下人們在偷閑歇力,亂亂鬧鬧的,耍賴要月錢,已鬧得不成體統(tǒng)了。她心里著急,也只得托薛姨媽在屋里照看著,匆匆出去了。

    第176章 第176章

    宋氏當(dāng)家多年, 只看如今葬禮上的樣子就知道賈家已難以為繼了。雖然從前就知道他們家有不少下人都陽奉陰違、各懷心事的,但像現(xiàn)在這樣徹底地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必是有緣由的。王夫人雖一向吃齋念佛的,但到底不是真的菩薩, 這樣大的事還由著底下人胡搞, 想是也黔驢技窮、無可奈何了。歸根結(jié)底, 樹倒猢猻散, 這些下人們也是認(rèn)定了賈府不中了。于是她把韻婉、馥環(huán)拉到人后悄悄商議:“當(dāng)年你meimei的父親沒了的時候,把家產(chǎn)分了分,我們是得了大頭的, 本來就受之有愧,史太君到底養(yǎng)育了你meimei一場, 當(dāng)年她母親的嫁妝也不是少數(shù), 我想著,現(xiàn)在他們家這個情況, 要不要……”

    韻婉本是無可無不可的, 直說一切由太太做主,馥環(huán)想了一想:“此事若是讓meimei知道了, 定是不肯讓家里出這個錢,要自己逞能的,還是得要瞞著她。只是若是原先老太君還在世的時候, 一切都好說,交由老太君,隨她怎么支配罷了, 現(xiàn)在老太君沒了,我看他家兩個太太都不是省油的燈,這錢給誰,倒是難辦?!?/br>
    方才王夫人出去后,邢夫人便逮著這機(jī)會很是哭了一通,又是說自己命苦,不像二房如今人丁興旺的,還有奔頭,大房怕是連巧姐的嫁妝都湊不出。又有趙姨娘跟著胡攪蠻纏的,同她一唱一和,替賈環(huán)訴苦。鬧得在親戚面前沒臉。若是探春等還在,興許還能說兩句,可惜春向來不愛說話,邢夫人又是長輩,尤氏、李紈、寶釵等媳婦自然不好多嘴,薛姨媽倒是有心替jiejie辯解幾句,可她到底只是親戚,又有岫煙和薛蝌的親事在,不知道該說什么。馥環(huán)看在眼里,倒也猜得出來這家矛盾根結(jié)何在。

    這一家大房為長、二房為幼,但從賈母開始,便長幼不分,當(dāng)家理事的是二房的太太,原先還有個鳳姐作為制衡,如今鳳姐沒了,看起來仿若全是二房在管事。大房自是不服,可他們一來德行有缺,二來本事不足,也只能從中挑撥罷了,如此一來,二房也落個不好,他們才覺得解氣。

    這倒也是難事,宋氏正在犯難,韻婉道:“母親替他們家著急做什么?橫豎他們養(yǎng)了meimei一場,我不信三伯伯是一點表示也沒有的,他這人連對素未謀面的遠(yuǎn)親都想到了,怎么會在岳家失禮?雖如此說,到底有養(yǎng)育之恩在,不管他們家如何,我們替meimei把人情還了,也省得以后有別的說法。既然這樣,當(dāng)著這一家子的面,該給多少給多少,明明白白地說清楚了,這是謝謝老太君養(yǎng)育meimei的。至于他們家怎么分,母親又何必在意?”

    馥環(huán)被她的話逗笑了:“嫂嫂說得有道理,不如就按她說的辦?!?/br>
    宋氏嗔怪道:“原是看他家支撐得艱難,想幫一把的,按你們說的做,那不是反成了添亂嗎?”

    “母親難道看不出來?”韻婉反問道,“他們家到現(xiàn)在這步,跟誰想害他們、誰想幫他們都沒關(guān)系,就是他們自己把日子過成這樣的?”

    賈赦、賈珍,還有賈芹之流犯下的事兒,這家人當(dāng)真是一點也不知道,當(dāng)真無人可管?鳳姐放了這么多年利子,真是一點風(fēng)聲都沒流出去?公中虧空了這么些年,一家老小當(dāng)真渾然不覺?俗話說,千里之堤,潰于蟻xue。就是沒有這次抄家的大禍?zhǔn)拢乙驳没畹闷吡惆寺?、家破人亡的。只是如今把錯都推在那幾個人身上,好像自己不過是被連累了罷了。宋氏道:“雖然如此,人家活得不明白,我們不能做糊涂事兒?!彼毂P算了一番,差人回去問林滹的意思。林滹因打聽到陛下念及賈府世代功勛,賞銀一千兩,于是在心里暗作比較,封下五千兩銀子來,親自送來賈府,只說當(dāng)年老太君對黛玉有養(yǎng)育之恩,這些銀兩權(quán)作謝禮。

    賈政自是不肯收,王夫人卻著了急,心里想道:“如今月錢發(fā)不出,下人們連端茶送水的都在拖沓,用錢的

    地方這么多,老爺就是不心疼我,好歹看著這么些個人,都在等著發(fā)錢過日子呢。再這樣下去,柴米油鹽都買不起了,此刻再清高又能有什么用呢!”只是躲在后頭不敢言語。

    幸好林滹堅持,賈政最后也是無可奈何,收下那五千兩銀子,心里卻亮堂堂地明白——林家這五千兩銀子與其說是謝禮,倒不如說是想要用這筆錢買個清凈。老太太去世后,黛玉和這兒確實就沒什么交情可言了,甚至連迎春和孫家的官司,林家話里話外,都是不用賈家張嘴過問的意思。雖則賈政也知道如今他們兩家走的路都不同了,迎春的事,他也確實幫不上忙,但要說半點不甘都沒有,還是不可能的。

    賈璉支了銀子,總算辦起事來,這晚親友來往不絕,至二更天,才把湘云、黛玉這樣的親戚送走,又預(yù)備著辭靈,孝幕里的女眷們又哭了一陣。賈政又與賈璉商議好送殯的事,說要著人看家:“你珍大嫂子的意思,是實在沒人了,讓四丫頭待在家,帶領(lǐng)幾個丫頭婆子,照應(yīng)上房才好?!辟Z璉心道:“不過是珍大嫂子同她向來不和,怕是四meimei也跟去,路上又要有不快活,才叫她留在家里。四meimei年紀(jì)小,又是那么個性子,倘若真出了什么事,如何頂?shù)茫縿e是我們出去了,家里要出事?!敝皇撬矝]有合適的人選好薦,又怕賈政把這事推給他,便道:“四meimei還小,怕是照應(yīng)不來,幸好姨太太家離得不遠(yuǎn),到時候還請她辛苦,幫忙照應(yīng)一下?!?/br>
    好容易把送殯的人選安排好了,那廂邢夫人聽聞林家送了銀子來,心里喜歡,只是等了半晌,也沒等到人說起這筆銀子來,疑心王夫人把這筆錢私吞了,遂去問賈璉,賈璉本就忙得腳不沾地,聽見邢夫人在胡攪蠻纏,一時火氣也上來了,道:“林表妹攏共在我們家住了多久?她一個女孩兒家,能花多少?大太太的兄嫂侄女兒也在家里住著呢,問問他們也就知道了,親戚借助,花銷有限的,更別說當(dāng)時林姑父還在,每年都有表示了。太太以為林表妹在這兒住了幾年,林家該出多少銀子呢?別說迎春還要花錢了!就那些治喪的銀子,替咱們一解燃眉之急的,多的他們家愿意給,老爺都不敢收呢!”

    邢夫人被這一通搶白,只覺得十分沒臉,回到房里也不消停,對著岫煙指桑罵槐起來:“不到今日,我還不知道原來咱們二爺對你們一家子住在這兒的事有這么多怨氣呢。只是你們苦日子出身的,緊巴巴地過生活,又能花幾個錢呢?還有大富大貴的人家,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的借住了多少年,咱們家一不景氣就跑出去了的呢!”

    她雖未明說,但誰聽了不知道是在罵薛家?薛姨媽卻是十分地委屈。賈家出殯,和她其實關(guān)系也不大,她不過是心疼王夫人和寶釵,趕著來搭把手罷了。況住在賈家那幾年,難道少花了錢?若沒有她出錢出力,他們家省親別墅都不定蓋得起來呢!當(dāng)下便也不顧王夫人的苦苦挽留,收拾了衣裳自回家去了,連寶釵亦覺得母親受了委屈,不肯幫著勸。

    因賈赦院里已經(jīng)被抄得什么都不剩,他又犯了罪,那些家具擺件到了也沒還回來,邢夫人便一直住在賈母院里,鴛鴦和她挨著,情知榮府是欠了薛家銀子的,怕把薛姨媽逼急了,為了爭口氣來討要那筆銀子,可就真的雪上加霜了,便趁著夜深人靜的去勸邢夫人道:“大太太心里有氣,又何必往姨太太那兒撒呢?到底是親里親戚的,邢姑娘還要嫁到他家去呢,往后少不得要打交道的?!?/br>
    邢夫人其實心里也稍微有些后悔,畢竟她無兒無女的,賈赦又被流放在外,以后少不得要依附賈璉過活,只是到底要面子,現(xiàn)在見鴛鴦都來說她,登時又有了火氣,指

    著她道:“老爺說得一點也不差,你也就是仗著老太太疼你,把自己也當(dāng)主子了,當(dāng)年我和大老爺要給你體面,你如何回答我們的?如今看大老爺不行了,也來羞辱我了。我倒是勸你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老太太當(dāng)年把你捧成了姑娘,可也就是個丫頭罷了,大老爺現(xiàn)在是在嶺南不假,可他到底是流放,還沒死呢!你心里一定是盼著他回不來吧?”

    鴛鴦嚇了一跳,忙道:“我哪里敢!”

    “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邢夫人冷哼了一聲,把她推出門外,任她說什么都不搭理了。

    鴛鴦渾渾噩噩地回到房里,琥珀她們還在收拾明天出去的東西,一邊說一邊還在議論平兒:“自二奶奶沒了,平兒也像丟了魂似的,大太太、二爺又不管她,底下人現(xiàn)在都拿她不當(dāng)回事,吃的穿的用的別說比從前了,比三等丫頭都不如。她還得省吃儉用地顧著巧姐兒,這幾天也沒看到她,要是二奶奶還在,現(xiàn)在她不也在拿著好幾串鑰匙跟著忙前忙后的?原來多能干、多風(fēng)光的人啊,現(xiàn)在都在頭疼錢的事兒了?!兵x鴦聽了,不禁想到自己。平兒還是賈璉的屋里人呢,只因是鳳姐的心腹,鳳姐敗了,她也就跟著受牽連。而她呢?她當(dāng)年可是實打?qū)嵉氐米锪速Z赦和邢夫人,這幾年因為老太太護(hù)著,也沒人能把她怎么著,可如今老太太沒了,大太太就算不是刻意想害她,只是拿她出氣,她能承受得了?二老爺、二太太肯給她出頭?再者說了,她這幾年管著老太太庫房的鑰匙,也不是全然干干凈凈的,找不出把柄來。當(dāng)年賈璉和鳳姐說錢不夠用,求著她把老太太那兒用不著的銀器拿去當(dāng)了一些,到現(xiàn)在還沒還上呢,甚至還牽扯出了林姑娘家的那尊武曲鼎,也虧得是林姑娘大度,把這事兒悄無聲息地抹平了,否則當(dāng)時就要鬧得天翻地覆的?,F(xiàn)如今老太太沒了,若是大太太鬧將開來,一定要徹查老太太的庫房,查出些什么名堂來,難道賈璉肯給她把事情攬過去?當(dāng)年一口一個“鴛鴦jiejie”,也不過是因為老太太還在,如今老太太沒了,她比伙房丫頭又能強(qiáng)到哪里呢?誰還會把她放在眼里不成?

    想到這兒,她越發(fā)覺得了無生趣,二老爺是個不管事的,以后家里便要“亂世為王”了,誰配小子,誰收在屋子里,誰發(fā)賣了去,還不都是那些主子們一句話的?她當(dāng)年絞了頭發(fā),說要做姑子,一輩子不嫁人,可有人當(dāng)過真?日后種種折磨,她是受不得的,不若隨老太太去了,到了地底下還服侍她。

    她本就是個堅定不移的性子,既然此番下定了決心,便再也不肯回頭了,當(dāng)下打開妝匣,取出當(dāng)年絞發(fā)的剪子,關(guān)了屋門,趁著夜深人靜,自己端了腳蹬,把汗巾系在房梁上,套上喉嚨,蹬開腳蹬,掙扎了不多時,便沒了氣息。

    別人還渾然不覺,到第二日時,遍尋她不著,琥珀、珍珠因說“往日她最拿老太太放在心上的,怎么如今正日子,反不見人影”,恐出了事,到里間來尋她,才見她孤零零地掛著,嚇得魂飛魄散,忙大聲嚷叫起來,一面趕忙把她放下,一面又去報與邢、王二夫人知道。

    王夫人、寶釵等聽了,慌忙哭著去瞧。邢夫人卻是知道鴛鴦尋短見必定是與自己昨晚說的話有關(guān),心里發(fā)虛,又怕別人看出來,只得道:“不料她竟這樣有志氣,不枉老太太疼她一場!快叫人告訴老爺!”寶玉一面覺得鴛鴦委實剛烈,他們身為子孫,都不曾有她這樣的決絕,一面又暗自覺得有蹊蹺,想著“昨兒個還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就尋死了呢”,一時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疑惑。寶釵勸道:“你若是想哭,倒是哭出來,別憋著了?!彼贿吙抟贿呅χ?,直搖頭嘆氣。

    賈政等進(jìn)來,著實嗟嘆了一番,因她是為賈母而死,贊她忠義,命人抬棺材進(jìn)來厚葬,又喚小輩:“她是替老太太殉葬的,不可做丫頭論,你們都給她磕個頭來?!睂氂瘛?/br>
    寶釵念著她舊日的好,聽罷此言,也不用人喊,自上來給她磕頭,寶釵哭道:“好jiejie,我們都有未盡的事,你到了老夫人那兒,替咱們盡孝罷。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只管托夢來,你是知道寶玉的,他素來喜歡你們,也讓他有個念想?!?/br>
    這句話卻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戳到了邢夫人,她生怕鴛鴦?wù)媾鍪裁赐袎魜?,自己落不著好,只好跟著在心里拜了拜,默默念道:“冤有頭債有主,我不過就說了兩句話,你自己想不開,可怨不到我頭上來?!蹦钔炅?,心里還是不安,正想著出去透透氣,驀地一回頭,卻見趙姨娘站在院子里,臉色慘白,也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第177章 第17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