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70節(jié)
王嬤嬤見勸不住她,雖是心疼,也曉得事情重要,故而道:“好在紫鵑姑娘和雪雁都還年輕,又肯學,姑娘平日里也別自己一個人忙,該吩咐她們的事還是得教教她們,改日進了宮,一開始你能依靠的也就只有這兩個丫頭了。要是她們都能獨當一面了,你到時候也輕松點兒。”后宮有多混亂,她也只是聽說過,可是其中艱難,只聽說也就夠嚇人了。初時聽說姑娘還有這造化,能當太子妃,甚至未來的皇后娘娘,她還悄悄地給林老太太、林海、賈敏上過香,告訴他們姑娘出息了,可是現(xiàn)在再細想想,越想越擔心,若非實在年紀大了,她只恨不得自己也跟著進去幫襯著姑娘才好。從前也只需要擔心林家的大奶奶、二奶奶人品如何,和姑娘相處得好不好。如今林二奶奶就要過門了,她卻壓根不需要擔心那位劉融山劉姑娘的性格脾氣了,倒是巴不得姑娘能在家里多住一陣子。 黛玉道:“紫鵑、雪雁這兩天也夠用功了。嬤嬤放心吧?!?/br> 雖說如此,王嬤嬤又哪里放心得下,只能給自己又找了點事做,問問院子里其他幾個大小丫頭的去處罷了。 正在忙活呢,有個被派去林徹院子里的婆子過來回話說:“二爺今天一大早就被叫去了衙門,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環(huán)姑娘說,等他回來了,再試試改好的衣裳,幸好禮服已經改好了,這套只是送新媳婦回門的衣裳,就是有哪兒不合適也來得及改。” 黛玉奇道:“怎么這時節(jié)二哥還有事要去衙門?到這時候還不回來?”林徹是前幾天就告了婚假,加上都知道他不就就要外放,皇上仁慈,允他在家多歇幾日,與家人團聚,他從前天就歇在家里了,又出了什么事,非得他出去這趟? 其實不只是林家的人奇怪,連劉晉見著了林徹,也不禁意外地想道:“他怎么還在外面晃悠?” 原來周貴妃之父周康定乃是劉晉正兒八經的授業(yè)恩師,如今他雖因身體緣故告病辭官,但既然人到了京里, 怎么都要拜訪恩師,已盡弟子禮儀的。周康定雖當初不滿學生把侄女兒許給了太子的表兄,但陛下心意已決,太子殿下如今地位無可撼動,二皇子的這個“禮親王”的“禮”字,已經夠明確了。事成定局,周家自然不會因小失大,還在明面上得罪了太子身邊的人,因而劉晉拜訪周康定時,周家族長周昌敬親自領著他到外頭來設宴款待。 劉晉也是做了這么多年官的人了,哪里會不明白周家的意思,不過他已經辭了官,眼下也沒有那么多顧慮,席間觥籌交錯,賓主盡歡,不知誰先提起了兒女親事,周昌敬道:“可惜我的孫女兒都已經許了人家,蔡相家倒有個孫女兒,年歲正合適罷?若是你家的好兒郎明年得中,倒可以去問問蔡相舍不舍得?!?/br> 其實誰不知道周老翰林和蔡客行前兩年爭相權的暗流涌動?只可惜周家和周貴妃、二皇子拴得太緊,如今斗不過罷了,即便如此,蔡客行的孫女兒的親事,又何須周昌敬關心?不過是他心里不忿,找地方發(fā)泄罷了——蔡客行這位嫡親的孫女兒和太子年歲相當,又是京里出了名的才女,當年時時被蔡夫人帶進宮給蔡嬪請安,連太后都夸她知書達理、是個難得的美人兒,誰都以為這位蔡大姑娘是要做太子妃的,誰知后面橫空冒出個明珠族姬,直接定了太子正妃,蔡姑娘就有些尷尬了?;噬虾吞訑[明了是要重用蔡客行的,自然不會讓蔡姑娘居于明珠族姬之下,蔡客行自己一琢磨,算了算選秀的日子,猜到皇上并不愿意讓蔡家朝廷、后宮兩處都得勢,也就斷了讓孫女兒進宮的念頭。周昌敬此刻借著酒勁說起這話,不過是尋個開心罷了。 只是這話他說得,旁人卻附和不得。劉晉賠笑道:“我家這小子愚笨得很,明年也不過下場一試,多半是沒什么結果的。成家的事,一時半會兒也急不得?!?/br> 這時一行人從廊外經過,周康定笑著指著窗戶問:“那是不是你家侄女婿?怎么都要做新郎官的人了,還在外頭晃悠呢?!北娙硕ňσ豢?,正站在對面廊下和掌柜的說笑的,可不正是林徹。 既然遇到了,總要去打聲招呼的。劉晉是十分中意融山的這門親事的,但要在周老面前和他說話,卻總有許多要注意的地方。他正在斟酌的時候,周康定卻忽然停下了腳步,低頭收拾起衣著來,又回屋叫小廝取茶水來漱口散酒氣。 能讓他這么如臨大敵的,自然不會只有一個林徹,周昌敬忙問:“小林大人和誰一塊兒出來的?” “只看到了太子殿下,坐在靠窗的位子?!?/br> 林徹和太子本就是表兄弟,從前就經常一道出來玩的,倒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兒。只是這座位就值得考究了。這間酒樓說是包間各有特色,其實布局是大同小異的,怎么排,靠窗的位子都絕不會是最尊位。什么人能讓太子殿下屈居次席?劉晉抖了抖,詢問道:“殿下微服出行,不曾擺駕,我們貿貿然打擾,會不會壞了他的興致?” 周昌敬亦有些猶豫,周康定卻道:“殿下已經看見我了?!边€沖他招了招手,裝作不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劉晉也沒想到自己一個已經辭了官的人,和侄女婿打個招呼竟然能打到圣上面前去,不由地跟著整了整衣冠,領著自家子侄們一道去了對面。 林徹已經和掌柜的說完了話,正垂手在廊下等著,瞧見了他們來,眉開眼笑的上來行禮:“周大人好,劉世叔好,可巧在這兒遇到你們?!?/br> 劉遇靠著窗口笑道:“你就是這樣和周老打招呼的?林博士知道了,又要罵你不懂規(guī)矩?!?/br> 周昌敬等忙給他 請安行禮,他笑道:“快進來。” 劉晉還在猶豫不決,林徹已悄然站到他身邊,低聲道:“世叔,皇上和永城親王在里面?!?/br> 永城親王與上皇同輩,論起來,皇上還得叫他一聲王叔,怪不得劉遇坐在了下手,只是陛下九五之尊,微服出行也就罷了,這酒樓上下竟不見多余的侍衛(wèi),若是讓御史臺的人知道了,少不得要說點什么。 劉晉跟著人進去,給皇上、永城親王、太子請安?;噬系惯€記得他:“先前在淮河治水的是不是你?”劉晉忙回話:“是?!?/br> 皇上遂與永城親王道:“這是劉相的小兒子,劉相英武不屈,以身許國,他兒子也是個好的,做南陽刺史的時候逢長江水患,淮河兩岸受災嚴重,他七日不休,和官兵們一起守在河堤上,救災搶險——自己也累壞了身子,年紀輕輕的,就告病辭官了?!?/br> 劉晉倒是沒想到皇上還知道這事兒,心下感嘆萬千,只恨自己身子不爭氣,不然怎么也要再干幾年。 永城親王問:“這次來京里是來探親么?” 劉遇笑道:“小林大人三日后成婚,娶的就是劉相的孫女兒?!?/br> “哦——”永城親王恍然大悟,道,“年紀大了,剛剛才說的小林大人的岳家,這就忘了。劉相家的孫女兒好啊。這么多年來,也就出了一個劉相。倘若所有做官的都能像劉相一樣,恪盡職守、鞠躬盡瘁,我老頭子也就放心大膽地閉眼了??上О?,現(xiàn)在都有私心,誰的私心沒壓過大局,你都得夸他一聲‘好官’,我老頭兒也這把年紀了,經歷了幾朝幾代,也就見到了一個劉光充?!?/br> 周昌敬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太明白永城親王說這些話是不是在敲打自己,只能低下頭去,佯裝什么也沒聽懂。 第191章 第191章 好在永城親王說完這句后, 也就沒再提那些話, 反而問起了別的事:“小林大人的妹子,就是太子妃了?” 劉遇也不見羞赧, 落落大方地答了一聲“是”。 永城親王點點頭, 道:“挺好的?!?/br> 什么挺好的?其他人也不敢問。倒是皇帝道:“難得出來一趟, 可巧遇到了周愛卿,不若朕陪著永城王叔一道去劉述府上坐坐, 他也出來開府了,禮親王府建成這么久, 朕還沒去看過呢。孰湖去你弟弟家里玩過沒有?” “開府的時候一起去喝過酒?!眲⒂鰬艘宦暋?/br> 誰都知道太子殿下喜歡四處溜達,連周家都被突然的“太子殿下駕到”嚇過兩回, 卻只去了禮親王府一次?這幾乎是明著說他們兄弟不和了。周昌敬額頭上的冷汗直冒,皇帝臉上的笑意亦淺了不少,永城親王欲言又止,到底還是劉遇自己說:“也有些時日了,今兒個正巧去看看他府上有沒有什么變化?!?/br> 周康定聽了, 心里直替劉述叫屈。太子殿下本就深受皇帝偏愛, 又和四皇子等年紀小、不成威脅的弟弟們關系極好, 如今再給皇上上上眼藥, 他日就是有什么兄弟不睦的傳言, 旁人都只會說是二皇子不懂事,甚至圖謀不軌,哪里會覺得太子殿下有什么問題?可他雖然明白,也不敢說出口, 更是不知劉述此刻在家里做什么,皇帝此刻過去,會不會看到什么不該看到的,連忙給兒子使了個眼色,讓他找借口出去,給禮親王府遞個信。 皇帝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當下擱下酒杯便要擺駕禮親王府。劉遇笑道:“讓林徹回去吧。他本來就在假中,再有兩日就要成親了,今天還跟著我們在外面待了一天,別耽誤他成親才好?!?/br> 林徹忙道:“是臣下的分內之事?!?/br> 皇帝點頭道:“既然如此,劉愛卿也回去吧。” 劉晉正覺得自己待著哪哪兒都不自在,又怕聽見什么不該聽到的話,招來麻煩,聞言忙謝恩告退,和林徹一起退了出來。林徹笑道:“方才周大人的眼色,是希望世叔派個人去禮親王府上先通個氣,讓禮親王預備著迎駕吧?”劉晉嘆道:“什么都瞞不過世侄的眼睛?!敝皇橇謴囟伎吹搅?,皇帝、太子能毫無察覺?他們之前已經酒過三巡,周康定也喝了不少,如今腦子也算不得多清醒,自以為做得隱蔽罷了。 若他還醒著,方才劉遇說那話的時候,他怎么著也能給劉述分辨一二的。 “那世叔去忙罷,晚輩也確實該回家了。還有些事要處理,不能真只讓母親和jiejiemeimei替我cao心,我自己當甩手掌柜的?!?/br> 劉晉自然不會親自去禮親王府報信,給周家候在外頭的下人說了一聲,便上馬車回了自己家。他的侄子劉融星原就住在京里,這幾天也時常來拜訪,他便問他:“當初我在南陽,融山的親事也沒過問,你大伯是怎么想得起來把她許給小林學士的?” 劉融星笑問:“怎么,那小子哪里惹小叔父生氣了?” 劉晉知道他一向和林徹交好,道:“哪里有這種事。只是我想著,大哥當年最怕?lián)胶瓦M那些事里了,緣何在侄女兒的親事上破例?”那些事,自然是指的帝王家的奪嫡之爭,已故的皇貴妃乃是林徹的親姑母,融山嫁給他,他們家少不得也得被視作劉遇一派,若非劉遇最后真成了太子,今兒個周昌敬、周康定要遇到的難堪事少不得是他要遭的。 劉融星道:“當時二伯跟著祖父一起去了,大伯心里愧疚,發(fā)誓會好好待融山。那時候來家里求親的 人里頭,數(shù)林徹模樣、家世、前程最好,為人又有趣,不是那等刻板迂腐的,大伯也顧不上別的那些了,只求融山妹子嫁得好。年歲相當?shù)那嗄瓴趴±镱^,誰能比得上他呢?也就這么定了?!?/br> 若是這么說的話,林徹確實是個不得多得的良婿。劉晉皺眉道:“他家文武都出了能人,又有太子這一層關系在,平步青云是少不了的了,太子妃又是從他家出來的……”眼下林征、林徹還年輕,看不太出來,再過個十年二十年,怕是林家之勢,要比如今蔡家、周家都大,到那時候,還不知道局勢要如何變呢。端看太子妃的選擇就知道,劉遇可不是會愿意被臣子制擎住的那種君王。眼下表兄弟們相處和睦,互相支撐,但真嘗到了權力的甜頭的時候,誰能保證一定會擺正自己的位子? 劉融星笑道:“小叔父這話就有些沒道理了,林征、林徹有這個本事,就因為怕他們以后勢大,就不用他們?那要用誰呢?太子殿下的性子,就是不怕這些的。” 劉遇確實是不怕的,他最初開始辦差的時候,文武百官都還當他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然而鹽改、稅改后,已經沒人敢觸其鋒芒了。他自己就是個精力旺盛、敢作敢當?shù)娜?,連周昌敬、忠順王這樣擺明了不是他的心腹的成了精的老狐貍都敢用,甚至敢重用,何況自己家的兩個表兄?再者說了,不用林征、林徹,那要用誰?誰還能比他們更好用?這年頭,敢打仗的都不多,能打仗、會打仗的就更少了,連云嵩都吃了敗仗,林征這樣的就更顯得難能可貴了。別說現(xiàn)在是劉遇當太子了,就是劉述得勢,也只能用他。 劉晉嘆了口氣:“今天遇著了永城親王,他說了幾句話,聽得我怪不自在的。當年咱們家老太爺也是隨太宗皇帝打天下的,拿命換來了咱們今天,我們是一代不如一代,丟了老祖宗的臉了?!?/br> 劉融星苦笑道:“小叔父這話,是在說我不爭氣了?!彼挂部吹瞄_,自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能力有限,考了個不上不下的功名,做了個不大不小的官兒,吃喝不愁,辦差的時候也算盡心盡責,對得起良心,閑時還能養(yǎng)養(yǎng)花釣釣魚,算不上國之棟梁,也沒對不起誰過。倒不是說不羨慕林徹那樣的,只是確實不是那塊料。 劉晉倒沒責備侄子的意思,聞言道:“也別這么說,朝廷上得有拿主意的人,也得有在底下辦具體事的。比起那些個在家吃閑飯等著分祖產的公子哥兒,咱們家的孩子已經算爭氣了。”他的兄弟們都去的早,如今這一大攤子家事,落在他的頭上,每每他也感慨,這么多張嘴吃飯,若是家里的子弟們像這些天見到的那些人家一樣不思進取,哪里支撐得住。因而到了京里,聽別人感嘆哪家哪家當年多么風光,如今靠借債度日,他就忍不住想,座山吃空,可不就是這個結局嗎?要是祖宗的功績能管用兩代、三代的,那朝廷也吃不消啊。 “你和融山日后同在京城,要多走動,你們雖不是親兄妹,但她在京里,也就你一個兄長了,你們彼此照應著,我們在老家也放心些?!倍缛サ迷?,正如大哥所言,劉家上下對融山母女是有虧的,他也怕侄女兒在婆家受委屈,少不得要多叮囑兩句。 劉融星一口應下,又道:“怕是meimei也在京里住不長久,都說林徹過不久就要外放了。就是不知要去哪兒?!?/br> 劉晉點頭道:“總要出去歷練歷練的。他才多大歲數(shù),這速度,已經夠惹眼的了?!?/br> “他一開始就夠惹眼了。旁人羨慕不來。”劉融星嘆道,“不過,看他不順眼的估計也不少,就是不知道外放后有沒有人給他下絆子了?!本┕俸偷胤焦俣嘤胁煌?,俗話說得好,強龍難壓地頭蛇,古往今來,有多少試圖建功立業(yè)的折在地方?縣官不如現(xiàn)管,有些地方,鄉(xiāng)紳說的話比圣旨還有效,令不出京師可不是說著玩玩的。林徹在 文華閣干得風生水起,如今外放,也確實是正統(tǒng)升遷的路子,可是在地方到底干得如何,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劉晉笑道:“你見朝堂上如今主持大局的那幾位,誰不是一級一級升上來的?只呆在京里,沒到下面去過,便和武將只會紙上談兵一樣不可取。皇上這是器重他呢。”倒也好,融山跟著到外頭去,也不必擔心她和婆婆、妯娌小姑們的相處了。雖然都說宋氏是個好婆婆,但一大家子住一塊兒,難免有摩擦,哪里會有自己住著自在呢?融山算是遠嫁,家里人少不得要多cao些心的。 第192章 第192章 林徹回了家, 少不得要被追問去了哪里, 他也不瞞著,說是永城親王來了, 他奉命去做了回陪客, 還遇上了周家的人, 喝了一回酒,原還要陪著去禮親王府的, 陛下開恩,準他先回來了。 林滹訝然道:“永城親王身子還康健么?這大老遠地來京里……”他老人家都多大年紀了, 還吃得消? 林徹道:“親王老當益壯,今兒個酒喝得比孩兒還多呢?!?/br> 到底出了什么事, 需要這位老親王出山?永城親王當年掌過宗人府,只是太惹眼了,怕上皇不快,自己找了個由頭出京當富貴閑人罷了,便是如今, 在宗室之中, 他老人家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 只是很少出頭罷了。這樣一位人物不遠千里回到京師, 怎么看都像是皇上請回來的??涩F(xiàn)在京里局勢都穩(wěn)定了, 能有什么事,需要這位老親王主持大局? 林滹胡亂猜測著,又不敢問,只好道:“你母親找了你一天, 像是要你去試什么衣服,快醒醒酒,過去她那兒吧?!?/br> 林徹應了一聲,又道:“今兒個圣上微服出宮,大哥應當是沒法早回來了。” “皇上微服出宮,是需要保密的大事兒,你再到處嚷嚷著試試呢。”林滹罵了他一聲。 林徹吐了吐舌頭,跑去了宋氏那兒,正巧宋氏和黛玉在商議漱楠苑里頭的丫頭們今后的去處,他便多嘴道:“雖說日子禮部敲定了就是定了,但母親和meimei又何須這么著急?就怕這些丫頭們心里有了別的去處,最后的日子便得過且過,應付差事,那meimei不就不方便么?!?/br> 宋氏笑道:“就你想的多,往常去漱楠苑,jiejie、jiejie地叫她們,現(xiàn)在擔心她們要應付差事了?!?/br> 黛玉問他:“這一身的酒氣,二哥去哪兒了?都知道你要做新郎官了,誰還敢灌你酒喝?” 林徹拿手指了指天上,黛玉便吐了吐舌頭:“好嘛!”宋氏道:“既然喝了酒,也別試衣裳了,天也涼了,穿穿脫脫的容易著涼,你三弟就是那天不當心,咳嗽了這么多日,才好些,你這大日子快到了,可千萬不能在這時節(jié)受涼?!?/br> 黛玉亦道:“是,二哥別在外頭晃悠了,趕緊回去睡個好覺才是?!彼犝f《玉山亭》最后一話去送印了,有心問問結局,不過當著嬸娘的面也不好開口,便悄悄地躲在宋氏背后比劃了一下,林徹心領神會,道:“meimei一會兒叫人到我那兒拿去?!?/br> 宋氏笑著問:“拿什么?” 兄妹倆都直說沒什么,她也知道孩子們背著她淘氣,倒也沒打算管,只道:“漱楠苑里如今玉兒的表姐在,你要是貿貿然過去,撞見了到底不好,也怕她不自在。有什么事兒,叫下人帶個話就是了。” 林徹忙道:“母親放心,莫說現(xiàn)在賈姑娘在了,便是先前她不在的時候,我想著meimei也不小了,雖是自家兄妹,也該避諱些,那時候就不會不打一聲招呼就過去了?!?/br> 黛玉亦有所察覺,半真半假地抱怨:“原來二哥是避嫌,忽然地就不來我那兒玩,我還當是什么時候得罪了二哥,心里難過了許久呢?!?/br> “你聽他說大話呢,他哪兒可能想得這么周到?就是自己忙,沒時間去找你罷了。”宋氏感嘆了一聲,對林徹道,“明兒個你要是有空,倒是請你的jiejiemeimei們吃頓飯。往后你又要出去,和姐妹們玩鬧的機會也不多了?!?/br> 聽了這話,林徹猶好,黛玉倒是先鼻子發(fā)酸,悄悄地抹了把眼淚。家中幾個兄長,她確實最尊敬大哥,但往日里二哥卻是和她們玩得最多的。林徹脾氣又好,又有情趣,最會逗人開心的,和他相處也不必顧忌什么,想說什么就說,他也總有好玩新鮮的東西。只是往后一起玩的機會卻幾乎沒有了。不說她要進宮,二哥要外 放,但是二嫂子進了門,她們也不好再像從前那樣打趣二哥了,不然的話,二嫂子若是不計較,那是她大度,若是計較起來,也是她們做小姑的沒有拿捏好分寸。 只是這分寸二字,打從一開始,劉遇說要她進宮起,就難把握了。 林徹見她眼眶發(fā)紅,笑道:“往常說是最喜歡大哥,到底還是舍不得我嘛!” 黛玉被他逗樂了,嗔怪道:“二哥喝了多少?這是一點都不清醒了,快回去歇著吧?!?/br> 林徹其實也沒喝多少,不過今日永城親王幾句話也確實讓他心緒不平,想了好些有的沒的,有些從一開始就忽略的細節(jié)漸漸地扣了起來,連成了一條可怕的線,讓他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是得回去好好想清楚。 他略微洗漱了一下,躺回床上,閉著眼睛,慢慢思索起來。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皇上培養(yǎng)太子,培養(yǎng)得有些著急了。雖然興許是受過上皇晚年時的教訓,早早定下太子來,斷了其他皇子的念想,以免出現(xiàn)兄弟相殘的局面,可當時太子才多大?幾乎是毫無經驗,就開始獨挑大梁,誰看都有些cao之過急了。也就是劉遇咬牙撐下來了,他要是當時有哪里做的錯上一步,后果不堪設想。包括讓林征回京,給的職位也太要緊了,京里頭的人嘴上不說,心里誰不嘀咕?當時也不是沒覺得奇怪,只是皇帝還年輕,誰敢往那上面去想?直到現(xiàn)在,永城親王也被請到了京里,他才不由自主地猜測—— 莫非圣上的龍體,出了什么問題? 一旦有了這個念頭,再看皇上這一二年的舉動,當真是處處充滿了托孤的味道。劉遇的種種反常,也像是能被解釋了似的。他在心里默念了幾聲“必不至于如此”,卻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踏實。正巧聽見送話本去印社的小廝回來了,想起答應黛玉的話,便揚聲喚他過來吩咐道:“元寶,你送一份抄本去漱楠苑,交到玉姑娘手上去。” 元寶答應了,又道:“書社的老板問,玄機客什么時候寫新的本子?都在等著呢。” 林徹苦笑道:“玄機客從此封筆了!” 元寶猜到他會這么說,覺得可惜:“就這么回那老板么?” “不然呢?”林徹想想,還是說了句,“書稿給玉兒了你就趕緊回來,別等她看完。”他最后一章沒按著之前和黛玉商量好的方向寫,雖覺得最后成稿更流暢些,但難免黛玉要不喜歡。只是從他心里想,人世間的悲歡離合,總是不能盡如人意的,他寫個話本,哪怕落了俗套,還是給個團圓才好。 不過黛玉的脾氣,她想要留元寶在那兒等她看完這一稿再走,元寶哪兒溜的掉?到了傍晚才灰溜溜地回來,悄聲地在院子里問二爺醒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