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聽不到 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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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馥蹙眉,疑惑地歪頭打量。 “我問你他是什么朋友,”陳聞也不疾不徐,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滿是懇摯,“你先嘆了氣,才說是男朋友?!?/br> “時間很晚了,外面人不多,我怕他sao擾你,或者給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所以至少想讓他知道……‘有人在等你’這樣?!?/br> 許馥沒接茬。她想了想,又問,“這么晚還做這么復雜的飯,你不覺得辛苦嗎?” “你覺得這復雜嗎?”他好像覺得她的話挺有趣似的,眼底露出些興味,“這只是我順手做的罷了,并不覺得辛苦?!?/br> 他思索了一下,解釋道,“可能你不是很清楚,我mama后來再婚了。我很小就自己住了,早就習慣自己照顧自己。而且我本身就挺喜歡做飯,作為運動員,要吃得健康干凈、有營養(yǎng),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br> 他語氣不卑不亢,對她突兀的問題疑惑又好奇,人還站得筆直,一雙眼睛望住了她,像那種挨了莫名其妙批評的尖子生。 雖然以前從來沒被批評過,但脾氣極好,也從不生氣,只誠懇地想探究自己到底錯在了哪兒,以便于下次改過自新。 許馥在他坦誠的目光下節(jié)節(jié)敗退,覺得自己太過于敏感多疑,斤斤計較。 獨自在國外待久了,是會小心一些,忘記國內(nèi)的治安有多好; 也確實會成熟一些,變得更加獨立自主,也心靈手巧。 他可能真的是一片好心,她又在這兒和個弟弟計較什么呢? 陳聞也抱歉地聳聳肩,“不好意思。給你們的關系帶來麻煩了嗎?” “……沒有,”她笑了笑,“雖然沒有帶來麻煩,但是我不太習慣這樣的關心,所以感到有些困擾?!?/br> “我明白了,”陳聞也頜首,很認真,“抱歉,以后不會了。如果需要我出面解釋的話,我隨時都方便。” “不用,有什么可解釋的,”許馥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已經(jīng)轉(zhuǎn)身打開電視調(diào)頻道,“無所謂?!?/br> “那……下次還要一起吃飯嗎?” “畢竟營養(yǎng)均衡很重要。我一般自己吃也要做幾個菜,”他輕快地笑,“你還幫了我這么大忙?!?/br> “這樣啊,”許馥咂摸著晚上飯菜的味道,矜持道,“如果我正好也方便的話,就一起吃唄?!?/br> “好,”陳聞也躍躍欲試,“歡迎品鑒我的手藝。做的哪里好吃,哪里不好吃可以告訴我一下,有批評才有成長?!?/br> “這是什么?運動員精神嗎?” “對,精益求精,自我超越,永不止步?!?/br> “真棒。”許馥笑了,夸他的語氣格外溫柔,純粹打一巴掌又給個甜棗。轉(zhuǎn)而又突然想起正事,道,“對了——” “這段時間不要太勞累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彼鹕碜呦虮?,叮囑道,“記得,不要去噪音太大的地方?!?/br> “好?!?/br> - 許馥睡了個沉沉的懶覺,醒來感覺仍頭昏腦漲。 她打著哈欠下樓,眼神困倦地落在客廳,腳步跟著頓了一下。 窗簾被拉開了,深秋是黃綠摻半的,陽光透過落地窗落在旋轉(zhuǎn)樓梯上,鋪滿大半個客廳,有種融融暖意。 昨晚她喝光的幾個凌亂酒瓶被收走了,茶幾上干干凈凈,放了一個玻璃花瓶,里面幾支鮮切玫瑰迎著朝陽,正含苞待放。 ……幾支品種普通的鮮花罷了,竟然也會讓人心情變好。 許馥腳步輕快地下了樓,發(fā)現(xiàn)花瓶下面壓了張便箋紙。 [粥多煮了些,在電飯煲里保溫,歡迎品鑒。 陳聞也] 家里只有兩個人,他還簽了名字,有種獨特的認真。 許馥捏著紙欣賞片刻。 沒想到這孩子出國那么多年,字還挺有風骨的呢??磥硇r候沒白練。 怎么說,有種試圖中規(guī)中矩的龍飛鳳舞。 她慢吞吞挪步廚房,掀開電飯煲,熱騰騰的皮蛋瘦rou粥,香氣撲鼻。因為昨晚喝了不少酒,她早上起來本來沒什么胃口,但米粒晶瑩剔透,軟糯香濃,竟也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于是她盛了一碗,邊吃邊給物業(yè)發(fā)微信,說自己上午在家,讓他們派人過來檢修。 一樓衛(wèi)生間有些漏水,已經(jīng)挺久了。這個衛(wèi)生間使用頻率不高,許馥偶爾在一樓健身時才會在這兒沖個澡,最近又忙,一直忘記報修。 如今陳聞也住進了一樓,既然是客人,總歸不能讓人家住的不舒服。 物業(yè)來了兩個師傅,沒十分鐘就上了門。許馥剛好吃飽,手指一指,“喏,就那個衛(wèi)生間。” 師傅扎進去,沒兩分鐘又探出頭來,“沒漏水啊?!?/br> “水管那里呀,滴滴答答的?!痹S馥奇怪地走過去,“這會兒不漏了?” “水管?”兩個師傅開始一起排查,他們當著許馥的面擰開試,合上,又擰開,確認不漏水,又問,“是不是家里人修過了?這是個新水管啊?!?/br> “……哦,”許馥環(huán)視著煥然一新的衛(wèi)生間,慢吞吞道,“應該是。不好意思啊?!?/br> 這個衛(wèi)生間用得雖然不多,但她的東西倒不少。 各種香味的洗護用品尤其多。她被種草時就會下單,試了一次不喜歡便扔在那里,喜歡的又要換著用,這兒幾瓶,那兒幾瓶,時常放得亂七八糟。 如今被全部整理好,干干凈凈,由大到小,碼了長長一整排。 各式各樣花紅柳綠的瓶子旁邊,隔了一點位置,放著兩瓶同系列的黑色洗發(fā)水、沐浴露,猶如上學時因為有點酷而被集體排擠的小孩。 淺藍色玉桂狗的干發(fā)巾和浴巾旁邊,掛了一條深藍色的浴巾。 浴巾長度差不多,散開的下擺之間,只有幾厘米距離。 許馥突然想起她小時候在奶奶家做的晴天娃娃。 那時候正是日漫風靡的年代,她也跟風,和陳聞也一人做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寬松飄蕩的下擺,和風鈴一起,掛在窗臺上。 夏天的風吹過,風鈴叮當作響的時候,晴天娃娃會牽起手來。 - 陳聞也走進電梯,立時被旁邊人認出來,并立刻幫他按了頂層,“陳總?!?/br> 他面無表情瞥過去,對方立馬斂聲屏氣,低下頭來。 整個電梯的人都立正站好,一片肅靜之中,陳聞也總算開了口,“叫名字行了?!?/br> 他說話沒什么起伏,讓對方聽不出喜怒來,“叫‘總’顯得油膩?!?/br> 尤其是會讓他想起某位陸“總”。 “是,”這樣的要求實在很難為人,那人搞不清楚陰晴不定的老板是不是在開什么他沒get到的玩笑,或者是正嘗試哪種新潮的面試題,支支吾吾半天也沒喊出來“陳聞也”三個字,最終決定尷尬地再次重復,“……好的?!?/br> 電梯自此沉寂下去,眾人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只盼望自己的樓層快快抵達。 每次電梯打開的時候都會有人如蒙大赦,對陳聞也的方向深點下頭,然后迅速沖出電梯。 整個流程活像一場寂靜的、不允許任何人發(fā)聲的詭異儀式,而他就是那一尊大佛,誰出門都得朝他一拜。 直到電梯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后面的那人總算解脫,“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怎么了,阿也,”范子明上前兩步,笑著問,“今天心情不好?” 陳聞也眉心蹙著,“你安的這什么狗屁電梯,噪音大得很,又晃,坐得人直犯惡心。” “哪里大?多靜音,也沒覺得晃???”范子明撇撇嘴,道,“你每年回來不都是這部電梯?” “所以才該維修了,都多少年了。”電梯到了,陳聞也和他一前一后出了門,走在安靜的地毯上,他臉色總算好看了些,“今天日程到幾點?” “晚上十點左右吧。你難得回來一趟,新員工肯定要見的,工廠那邊也要去一下。而且這次出了這么大事故,網(wǎng)上風言風語,領航那邊帶節(jié)奏,說我們車型設計有問題,好多關系要打點?!?/br> “太晚了?!标惵勔舱f,“我六點要下班了?!?/br> “你這勞模怎么……”范子明訝異地看他一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變得更訝異,“難不成……” “嗯,”陳聞也唇角上揚,“我有事情?!?/br> “怎么和你的白月光jiejie聯(lián)系上的?”范子明很激動,“之前不是一直說還不是時候嗎?” “陰差陽錯,”他說,“也是時候了?!?/br> - 到底什么時候,自己才有資格出現(xiàn)在她面前,這個問題曾經(jīng)讓陳聞也很困擾。 他知曉她身旁從不乏優(yōu)秀的男人關心圍繞,卻不知曉怎樣的男人才能與她終老。 雖然甚少嘗試輸?shù)淖涛?,但陳聞也認為,自己絕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 偏偏在這里,他的勇氣總是失靈,徘徊來去,找不到方向。 大概暗戀總是卑微,冠軍也一樣。 但深夜里的一支煙,車上的眼淚,空蕩冰箱里的酒,一切都讓他心臟緊縮,疼痛難當。 那些男人都太不行。陳聞也想。 盡管還沒拿到世界冠軍,但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出場。 第12章 許馥獨自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十指交叉輕扣在鼻尖的位置,隱秘地打了個超大超過癮的哈欠。 困死了,造的什么孽啊,年紀一大把,還要來上學。 淚眼朦朧之中,看到陶染站在講臺上,白襯衣卷在肌理分明的小臂之上,輕輕敲了敲黑板,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她若無其事地放下手來,坐直身子,一副理直氣壯地模樣與他對視,只聽陶染溫聲道,“有沒有哪位同學想主動分享一下?” 這話一起,她立即敗下陣來,垂頭捏起筆,裝作瘋狂記筆記,在本上夸夸一通亂寫。 幸好學生們踴躍,輪不到陶染主動邀請。 前排女孩積極舉起手來,擋住了許馥,她松下一口氣,心中嘖嘖稱奇。 想當年自己讀本科的時候,班上氛圍那叫一個死氣沉沉,這年輕又帥氣的教授上課,效果是不一樣。 怎么她上學的時候就沒有這樣的教授呢? 她還從來沒有試過師生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