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一天不見都想你呢。孩子們也是，剛剛廖巖他們專門跑過來找我，讓我問你明天來不來呢?！蓖趿樟赵谀沁呅?，又道，“最近流感來勢洶洶，我們的兩個美術(shù)老師接連發(fā)燒病倒了，這都一個星期了，還沒痊愈，也不敢讓他們回來，怕傳染孩子們。你可要小心點兒?！?/br>
    “好的，我打了疫苗，健康著呢?！痹S馥問，“那孩子們最近都沒上美術(shù)課呀？”

    王琳琳嘆口氣，“是啊。哎，對，你會畫畫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特長？明天來給孩子上堂興趣課怎么樣？”

    “我的特長……”許馥卡了殼。

    她思索了下，好像只有玩男人……還能看看病。

    于是嘆氣，“……真沒有。”

    王琳琳笑道，“沒事沒事，你過來他們就開心的?！?/br>
    語言康復(fù)學(xué)校的學(xué)生大部分都是以前在聾啞學(xué)校在讀的，后來植入人工耳蝸，才轉(zhuǎn)來做語言康復(fù)。

    繪畫，是大部分聾啞兒童最喜歡的一堂課。

    雖然聽不見，說不出，但是在他們的筆下，這個世界一樣的繽紛多彩，美不勝收。

    電話掛了，電視還暫停著，身后紙筆接觸著發(fā)出連貫的“沙沙”聲音，在安靜的室內(nèi)顯得很美妙。

    許馥靈機(jī)一動，轉(zhuǎn)過身來，“小也？”

    陳聞也不太高興地停下了手中動作。

    距他“不叫jiejie”“叫我聞也”的提案被無視已經(jīng)好幾天的時間了。

    他敢怒不敢言，老老實實地抬起頭來，“嗯？”

    許馥扒著沙發(fā)靠背問他，“你小時候是不是學(xué)過畫畫來著？好像還學(xué)過挺久一段時間，現(xiàn)在還會么？”

    陳聞也望著手里的本子，沉默幾秒，把本子舉起來給她看，問，“這樣算還會么？”

    那是一張畫了一大半的手繪平立面汽車線稿。

    “哇，”許馥很驚訝，“還真的像模像樣的。你學(xué)這么好??？”

    陳聞也：……

    別提了。

    那時候還是許馥先對畫畫產(chǎn)生興趣，要去學(xué)的，他想跟著她一起，就回家說自己也想學(xué)。

    結(jié)果許馥三分鐘熱度，上了幾天就打滾兒說不愿意去了，他有樣學(xué)樣，也回家打了滾兒，結(jié)果被陳琛一頓訓(xùn)，說選擇了就要堅持，不能半途而廢。

    ……結(jié)果一下堅持到現(xiàn)在。

    他輕描淡寫道，“我學(xué)的是汽車設(shè)計?！?/br>
    許馥站起身走過來仔細(xì)看那本子。她雖然自己不會畫，但欣賞水平還是有的。

    盡管只是線稿，已經(jīng)能看出他的功底來，從比例到透視都堪稱完美，充滿現(xiàn)代科技感。

    妙啊。

    她本來想著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沒想到還真找對人了。

    許馥問，“畫畫應(yīng)該是一通百通吧？你會畫別的么？”

    “……比如說？”

    陳聞也不安地挪動了一下位置。

    許馥站得離他太近了，彎下腰看他的本子時，整個上半身都傾斜向了他，棕色的長卷發(fā)從她肩膀滑下，如綢緞一般散落。

    她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香氣，那香氣逼近，鋪開，讓陳聞也的心臟開始悸動。

    “唔，”許馥一時也想不到，她指著那本子，“你之前還畫過什么？全是車么？”

    陳聞也道，“……也不全是?！?/br>
    許馥眼神一亮，“還有什么？靜物之類的會么？”

    她把茶幾上的花瓶拿來，往他面前一放，一副“讓我考考你”的模樣，抬了抬下巴，“畫個看看。”

    陳聞也看一眼那花瓶，又看一眼她。

    她對繪畫的印象確實還停留在第一節(jié)課。

    那時老師講解完畢后，就放了一個蘋果在桌面上，讓他們先畫畫試試。

    許馥坐他旁邊，老師講的時候咬著筆跑神，講完了低頭和他說小話，“這個老師沒有傳單照片上長得那么帥。”

    然后幾秒畫了一個蘋果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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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聞也拿起筆來。

    許馥饒有興致地站在旁邊看他畫。

    沒想到陳聞也剛下了寥寥幾筆，那輪廓就精準(zhǔn)地躍然紙上，許馥一看，立即覺得沒意思了。

    “這是不是太簡單了？”許馥眼睛一轉(zhuǎn)，“要不你畫我吧。”

    陳聞也筆尖一頓，抬眼看她，語調(diào)拖長，帶著些含糊的不正經(jīng)，“畫你？”

    又是這種沉沉的，富有侵略性的眼神。

    “有什么問題？”這個眼神每次都能刺激許馥的神經(jīng)，好像在挑戰(zhàn)她作為“jiejie”的地位似的。

    她挑眉問，“是要一動不動很久么？”

    “不用。你看電視吧?！标惵勔泊瓜马匚掌鸸P，“畫你的話，我就不用看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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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重翻過去一頁，干脆利落地下了筆。

    許馥被那話燙了一下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了，蔫蔫兒的回了沙發(fā)。

    沒過多久陳聞也就把那本子遞過來了，“喏?！?/br>
    他畫的很認(rèn)真，筆法老練，竟然是她在醫(yī)院的模樣。

    是一張她的側(cè)臉。

    她穿著白大褂，雙手插在兜里，頭發(fā)盤成高高的丸子頭，戴了副無框眼鏡，表情嚴(yán)肅認(rèn)真，微微歪著頭，蹙著眉，唇抿得很緊，好像正在仔細(xì)傾聽，思考著什么。

    白大褂下的寬松褲腿上，畫了幾朵俏皮可愛的小花。

    身材、五官都畫得無比精妙，準(zhǔn)確得像現(xiàn)場看著她速寫。

    “……我上班的時候都是面帶微笑的，你畫的不像?！痹S馥捏緊了一點那本子，開始雞蛋里挑骨頭，“而且這花也不寫實，我們的褲子哪有這樣的裝飾？”

    “哦，好的?！标惵勔埠芴撔牡亟邮芩呐u，“這花是我送給你的?！?/br>
    許馥：……

    誰閑著沒事兒給人褲腿上送幾朵小花？

    真老土。

    她問，“你明天有事么？”

    “沒事，”陳聞也想到就煩，他悶聲道，“駕照還沒重審呢?！?/br>
    這段時間他習(xí)慣了戴助聽器，聽力發(fā)生了這么大變化，穩(wěn)妥起見，他預(yù)約了駕照重審。

    重審之前，就暫時不開車了。

    這也導(dǎo)致他這幾日心情極為暴躁。

    自己開慣了車，實在不習(xí)慣坐別人的車。他嗅覺靈，不喜歡出租車?yán)锶藖砣送膹?fù)雜氣味，又嫌棄凌祺和范子明的開車水平，自己去哪兒都不自由，于是看誰都不順眼，沒少罵人。

    嚇得凌祺最近嘴都不碎了，能少說一句就少說一句。

    范子明痛定思痛，還專門在公司開了會，說老板剛出院，這幾天還不習(xí)慣，心情很不好，叫大家皮都繃緊一點，不要去觸這個霉頭。

    他們開車還不如許馥。陳聞也當(dāng)時吊著張臭臉，坐在副駕駛想。

    許馥開車忽快忽慢的，偶爾還會猛地一個剎車……至少很有意思。

    許馥對著那張畫左看右看，覺得他的繪畫水平非常合格，頒出一張許可證，“那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語言康復(fù)學(xué)校吧？教小朋友畫畫?！?/br>
    “……我么？”陳聞也眼睛微微睜大了，他重復(fù)一遍，“我，教小朋友畫畫？”

    “是啊?！痹S馥理所當(dāng)然地點頭，“不行么？”

    她覺得陳聞也實在是很有耐心的一個人，而且還很細(xì)心，他自己這么會畫畫，教小朋友一定沒問題。

    陳聞也沉默半晌，又發(fā)出疑問，“……我??？”

    “你助聽器不好使了？”許馥挑起眉，重復(fù)道，“你，明天，教小朋友畫畫。聽清了么？”

    “……聽清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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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許馥很放心地將陳聞也交給了王琳琳，“喏，我拉來的外援，叫他小也就行，讓他教小朋友們畫畫吧?！?/br>
    她笑瞇瞇地向陳聞也介紹王琳琳，“這是王老師?！?/br>
    陳聞也面無表情地點頭，“王老師好?！?/br>
    王琳琳眼睛一亮，“小也老師好，這么俊的呀，同學(xué)們肯定都很開心呢?！?/br>
    陳聞也氣壓很低，勉強(qiáng)道，“謝謝王老師?！?/br>
    王琳琳笑得很開心，“那我們走吧，教學(xué)樓在這邊?！?/br>
    許馥用胳膊肘撞撞他，擠眉弄眼，“快去吧?！?/br>
    陳聞也犀利的眼神轉(zhuǎn)過來盯著許馥，“……你不去？”

    “我不去?！痹S馥心情很好，笑容也溫柔，“我今天有別的事情呢?！?/br>
    陳聞也簡直不敢相信，“你……”

    “哎呀，快到上課時間了，”王琳琳抬手一看表，“小也老師，快，這邊走?！?/br>
    陳聞也被王琳琳像小朋友一樣哄著領(lǐng)走了，許馥在后面和他揮手道別，笑著喊，“加油哦！小也老師?！?/br>
    陳聞也的背影不情不愿，步伐慢慢吞吞。王琳琳帶慣了聾啞小孩，習(xí)慣用肢體接觸，嫌他走的慢，于是上去就熱情地拉著了他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