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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聽不到 第54節(jié)

    他顯然很不適應,渾身都僵直住,想掙脫,又不好意思掙脫,連忙加快步伐。

    這畫面逗笑了許馥,她笑得彎下腰來。

    陳聞也似有所知,轉(zhuǎn)身望了她一眼。

    眼神非常哀怨。

    許馥順勢用手語對他做了個“你真棒”,他迷茫地眨眨眼睛,顯然只看懂了那個大拇指。她笑著解釋,“手語,‘你真棒’的意思。”

    陳聞也一步三回頭地往前走。

    許馥和他比比劃劃,笑意還未褪去,聽見一道熟悉的溫潤男聲響起來,“笑什么呢?”

    陶染走過來,看她高興成這樣,聲音也帶了些寵溺的笑意,“這么開心?!?/br>
    許馥勉強止住笑,道,“沒什么。”

    再往陳聞也的方向看,他和王琳琳的身影已經(jīng)旋進了教學樓。

    第42章

    學校并不像陳聞也想象中那么簡陋。

    相反, 各種教學設施甚至堪稱完備。

    從樓梯到走向教室的這一路上,旁邊的墻壁都裱滿了畫。

    精致的玻璃和木框定格了各式各樣的奇思妙想與現(xiàn)實瞬間,種類也豐富, 素描,水彩, 油畫……

    每一幅作品都被精心對待,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著。

    走進教室,十幾張幼嫩的臉龐抬起來望向他, 每人面前都擺好了畫紙和顏料。

    陳聞也微嘆口氣, 暫且收起了心思。

    先不想了。

    他搖了搖頭,將腦海里那陶染和許馥相視而笑的畫面暫且甩在一邊。

    陶染……

    ……放學別走。

    -

    經(jīng)過了前期工作, “走進寂靜”公益團隊篩選出了符合植入人工耳蝸要求的第一批聾啞兒童。

    許是孩子成長的過程中經(jīng)歷過太多希望和絕望, 大起大落之后, 家長們對植入人工耳蝸一事又欣喜,又擔憂。

    植入后孩子的生活會變成什么樣子?

    語言康復的訓練過程是怎么樣的?

    孩子從聾啞學校轉(zhuǎn)到語言康復學校, 能適應么?

    面對他們的迷茫和疑問,“走進寂靜”今天專程組織了一批聾啞兒童家庭來到語言康復中心學校參觀。

    “各位家長好, 我是‘有聲’語言康復訓練中心學校的校長,我叫張閱雨?!睆堥営昝鎺⑿Φ刈晕医榻B,邊說,邊打著熟練的手語, 便于聽障兒童和家長理解。

    受捐的孩子年齡段不同,最小的剛一歲, 年紀大一些的已經(jīng)十五歲。

    大家在她的帶領(lǐng)下參觀校園,許馥和陶染作為組織者, 一起跟隊旁聽。

    教學樓里有一間特別的教室。

    里面鋪著卡通小黃鴨爬行墊,旁邊還有滑滑梯、小帳篷等裝飾, 地上擺放著三角鐵、手拍鼓、手敲琴等發(fā)聲教具。

    張閱雨打著手語介紹道,“這是幼兒聽障訓練的專用教室。對幼兒呢,我們一般是上親子課。孩子太小了,坐不住,爸爸或mama可以跟著小朋友一起來上課?!?/br>
    “越早開始訓練越好。一般的孩子在母親孕期就可以聽到聲音,所以在我們孩子確診的時候,就早已適應了這樣無聲的世界。”

    她面色溫柔平靜,帶著鼓勵的笑意,向那對抱著一歲小朋友的父母道,“很多孩子會在這里第一次開口叫‘mama’‘爸爸’?!?/br>
    父親抱著孩子,母親已經(jīng)落下了淚來。

    教室朝向很正,清晨的陽光灑進來,落在一架小小的木質(zhì)鋼琴上,像溫暖又動聽的希望。

    許馥也有了些想流淚的沖動。

    她完全能夠想到這些父母的心情,聽到張閱雨那句話時甚至起了些雞皮疙瘩。

    自己所愛的人竟然聽不到這世界的聲音,是多么令人難以接受的一件事?

    她環(huán)抱著胳膊,長長舒一口氣,小聲和陶染道,“師母講的真好。”

    “是的,她的接待經(jīng)驗很豐富?!碧杖绢h首,聲音溫雅平靜,“這里參觀活動很多,詞背熟了就會很順。”

    許馥:……

    她時常覺得陶染這個人有種違和感。

    有時候她感覺這人好像沒有一丁點同情心和同理心,別人在他面前難過得掉下眼淚,他也連眉毛都不會動一下。

    就像現(xiàn)在面對這些父母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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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大多時候,她卻能感受到陶染的溫柔細致、體貼入微。

    他表情好像永遠那樣平和,甚至時常會有種憐憫慈悲之意。

    哪怕對方哭到情緒崩潰,也不會讓他掀起絲毫波瀾——

    許馥還記得上大學時,陶染的一個舍友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錯誤,竟然被學校勒令退學。

    對方父母一起來為他求情,鬧得很大。

    陶染作為學生會主席,也作為那男孩的室友,主動出面解決此事,面對對方的哭求,他就是那樣的表情。

    溫柔,憐憫,慈悲。

    仿若高高在上的神祇。

    還有一次,學生會組織觀影,她的位置恰好和陶染連著。

    那是個很悲情的電影,賺足了大家的眼淚。昏暗之間,許馥在淚眼中瞟見陶染的表情——

    依然很平靜,沒有任何細微的變化。

    他并不是沒看,而是全程看得都很仔細,像在學習著什么,但眼神中卻透著幾絲無聊。

    當然,每個人對電影的理解不同,情緒外露也不同,不哭也是極為正常的。

    但許馥看到他望向周遭人們時,眸底卻隱著幾絲不解和好奇。

    那好奇讓許馥心里一緊。

    陶染似有所感地轉(zhuǎn)過臉來,和她對視。

    她當時眼淚還盈在睫上,一時忘記落下,陶染失笑,覺得她很可愛似的,溫柔地向她遞過來一張面巾紙。

    ……

    “在想什么?”

    陶染突然出聲,盡管語速極為和緩,但許馥仍嚇了一跳。

    她回過神來,一行人已經(jīng)來到了美術(shù)教室前。

    陳聞也背對著他們,略顯松散地斜坐在畫架前,長腿曲著支在一旁,捏著支鉛筆,看似隨意地涂抹了兩筆,又轉(zhuǎn)過身來講述了幾句。

    學生們對語言的掌握情況不同,王琳琳在旁邊坐著,隨時準備用手語解釋,以防止有同學聽不懂,課堂上交流出現(xiàn)問題。

    手語落下,一個小男孩舉起手來。

    他很費力地張口說著不成詞的單字,配合著手勢,陳聞也微微蹙起眉來,仔細地看向他,試著理解他的意思。

    小男孩比劃完,王琳琳剛想給陳聞也翻譯,他卻直接向那小男孩點了點頭。

    “嗯,”他道,“你說的很對。是這個意思?!?/br>
    陳聞也想了想,指了指他,食指一敲,豎起個大拇指來。

    那是許馥剛對他做過的手語。

    她挑了挑眉。

    小子,學得還挺快。

    陳聞也好像覺得講的差不多了,筆往畫架上一擱,道,“現(xiàn)在大家自己來畫一畫試試吧。”

    “……我們的美術(shù)老師生病了,這是臨時請來的志愿者,”張閱雨邊向大家介紹,邊向前走,“聽障小朋友會更依賴眼睛,對形狀、色彩這些都更敏感一些。我們的老師上課時,會特意不讓他們看到口型,在培養(yǎng)孩子興趣愛好的同時,幫助他們鍛煉聽力?!?/br>
    陳聞也站起身來。

    他百無聊賴地將雙手環(huán)在胸前,望著教室里的學生,一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身后的窗外竟有人興致勃勃地觀摩著他上課。

    許馥抿起唇,笑意明亮,對他眨了眨眼睛。

    然后雙手在胸前輕輕鼓了鼓掌,又豎起兩個大拇指來。

    陳聞也的笑意還沒抵達唇邊,旁邊的陶染突然伸出手,攬過了她的肩膀。

    他遮擋了陳聞也的視線,輕聲道,“走了,馥馥?!?/br>
    手搭在許馥肩的那一瞬間,陳聞也周邊的氣壓瞬間低了好幾個度。

    那動作太過于自然而然,許馥好像沒意識到什么不對,也沒和他打招呼,就直接就和陶染一起離開了。

    陳聞也冷著臉開始在教室里焦躁地巡邏。

    怎么還不下課?

    一上午這么長的么?

    他們?nèi)ツ膬毫耍?/br>
    真想剁了陶染那家伙的狗爪子!

    他在教室里轉(zhuǎn)到第三圈的時候,一個小女孩不堪重負,“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小姑娘名字叫萱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