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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待業(yè)超過半年后，莫武終于找到愿意雇用他的工程統(tǒng)包公司，公司是以老屋翻修、室內(nèi)裝修為主，負責(zé)從泥作、水電、油漆……等一條龍服務(wù)，莫武沒有相關(guān)技術(shù)，所以只有缺人時才會叫他去幫忙拆除、清運、分類……種種辛苦又需要勞力的事，但那時莫武已顧不得挑工作，任何工作只要能做，他都愿意去接。

    因為年輕有體力，不怕吃苦又聽話，去了幾次之后，老闆問他愿不愿意來做學(xué)徒？

    「你想啊，你在工地里做事，做再久也只是臨時工，學(xué)不到什么，一輩子做到死也只賺那樣。但如果你來做我們師傅的學(xué)徒，學(xué)到一點技術(shù)，以后出來自己接案那賺的就多了！」

    莫武當(dāng)然很希望學(xué)個一技之長在身上，但他又很猶豫，因為當(dāng)學(xué)徒的薪水很低，日領(lǐng)不到臨時工的一半，如果要到學(xué)成出師就表示他又必須繼續(xù)依賴唐奕生好一陣子。

    「目光要放長遠一點啊，莫武，你想，我們公司那幾個師傅哪個不是案主捧著錢來求他們?nèi)プ龅?？做一場都十幾萬起跳！以后等你出師也會像這樣子。」

    于是莫武被說動了，一方面是老闆看起來非常真心誠意地為他著想，一方面也是想要趕快有能力還錢給唐奕生，甚至儘早搬出去自立，不讓唐奕生再為他cao心。

    只要忍耐一兩年的低薪就能獨立，這條件怎么想都覺得誘人。

    雖然他有想過要和唐奕生商量這件事，但那陣子唐奕生實在太忙，忙到?jīng)]時間好好聽他說什么。莫武草草向他提了一下，唐奕生也無暇思考，只說無論莫武要做什么他都贊成。

    于是莫武成了工程統(tǒng)包公司底下師傳的一個學(xué)徒。

    沒想到卻是莫武惡夢的開始。

    一開始薪水待遇都很正常，雖然辛苦——必須包辦所有師傅不想做的雜事，但老闆說學(xué)徒嘛！一開始誰不是先從打雜做起？所以莫武也就忍了下來。

    因為開始有固定收入，不像以前當(dāng)臨時工時收入有一搭沒一搭。莫武主動向唐奕生提及要分擔(dān)房租和花費的事。

    「你自己留著就好了。」唐奕生看莫武把所有薪水都拿給他，那點錢甚至不及他每個月兼家教的一半，便想也不想地退了回去。

    「我這段時間都花你的錢，現(xiàn)在開始工作了，起碼也要能補貼你一點房租和花費?！鼓渲雷约嘿嵉牟欢?，大部份支出都還是要靠唐奕生幫忙，但就算只有一點他也想幫忙分擔(dān)，哪怕能讓他少兼一堂課都好，他再也不想當(dāng)那個只能成天在家待業(yè)的無用之人了。

    唐奕生看莫武堅持的樣子，想了想又拿著那些錢數(shù)了一下，留下一些，剩下大部份還給莫武。

    「這里房租沒那么貴，而且你花的也不多，以后給我這些就好，剩下你自己留著?！?/br>
    「可是我還要還你錢……」莫武總覺得良心不安，想要唐奕生再多收一點。

    但唐奕生說什么也不肯，堅決只收一部份。

    「等你以后賺更多再給我，我又不缺錢。」

    明明兼了一堆家教課，從早到晚不斷想辦法掙錢的人，卻說自己不缺錢。莫武心里酸苦卻說不過唐奕生，只能心懷感激地作罷。

    于是他更努力工作想回報唐奕生對他的幫助，但愈是想努力愈是不如所愿，兩三個月過去，工地的師傅只會要他打雜，什么都不肯教他。

    老闆說：「給你機會在老師傅身邊工作，你自己就要多看、多學(xué)啊，年輕人要自己有眼力、要會努力?。〔灰敲磻?，什么都要人家教，當(dāng)初我年輕時也是跟在我爸身邊，一點一點學(xué)起來的……」

    莫武以為是自己的問題，也不敢再抱怨什么，在工地里他的資歷最低，也不像有些人是從小在工地里跑，有經(jīng)驗、有關(guān)係、懂門路，他只是傻傻地做，把別人不做或懶得做的都撿起來做，以為大家都是這樣吃苦耐勞學(xué)起來的。

    但現(xiàn)實是，因為他什么都不懂、沒人教，做的事又多，所以做錯事的機會也多。

    一日拌錯了水泥，直接毀了好幾包的水泥物料，被師傅罵了個狗血淋頭，直說沒見過像他這樣的蠢貨。

    可是沒人教過，莫武怎么會懂沙和水泥的比例要怎么混才對？

    幾個資深一點的學(xué)徒在遠遠的一旁竊笑，是他們故意把拌水泥的工作丟給什么都不懂的莫武。

    那天后來老闆將那幾包水泥的損失算在莫武頭上，扣了他的薪水，莫武不懂爭取，也認為是自己的錯，便摸著鼻子認了。

    諸如此類的事層出不窮，他的薪水一直被苛扣、短缺，但老闆的話術(shù)讓莫武始終認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自己是更生人，本就不好找工作，老闆愿意讓他當(dāng)學(xué)徒已經(jīng)是非常看重自己，但他卻在工作上屢屢犯錯，簡直愧對老闆給他的機會。

    直到他的工作愈來愈多，薪水卻愈來愈少，少到給唐奕生每月固定的那份錢之后，就沒錢應(yīng)付自己的三餐，于是莫武整個人愈來愈削瘦，直到某次貧血昏倒在工地之后，唐奕生才發(fā)現(xiàn)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