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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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林朗都出來了, 攸晴自然沒有心思再繼續(xù)做題,只想抓住機會,和他多待會兒。 她看看窗外的天色, 說:“本來, 林唯一晚上要請我吃飯的, 現(xiàn)在,這個光榮的任務是不是交給你了?” 林朗笑著點頭:“我覺得他就是這個意思,他吃不了辣,屬于臨陣脫逃。” 攸晴問:“你能吃辣嗎?” “我愿意試試?!绷掷收f,“少吃一點應該沒問題, 上次在美食節(jié)我胡吃海喝,害他鬧了一天的肚子,我也怪不好意思的?!?/br> 攸晴聽笑了,說:“放心吧, 我知道你的身體吃不了太重口的東西,不會帶你去亂吃。嗯……這附近有家做彥城菜的小餐館口碑不錯, 要不要去嘗嘗?” 林朗說:“行, 聽你的?!?/br> 他穿上外套, 和攸晴一起出了門, 單文暉在門外守了一下午, 見他們出來, 很自覺地落后幾米, 跟隨下樓。 三人來到院子里,俞紅剛巧走過,林朗主動叫她:“紅姐好?!?/br> 俞紅一愣:“你好, 又來……玩啊?” 林朗答得坦坦蕩蕩:“嗯, 來找攸晴玩。” 攸晴羞答答地低頭看腳尖, 都不敢去和俞紅對視。 “去吧?!庇峒t笑道,“今晚不忙,你倆自由活動去,我也不給你們準備晚飯了?!?/br> 林朗和攸晴告別俞紅,向院門走去,單文暉與俞紅擦肩而過時,小聲說:“給我準備一份晚飯唄,我晚上都沒地兒吃?!?/br> “別賣慘。”俞紅給了他一記眼刀,“快去跟著他們,別思想開小差,晚上再說。” 攸晴找的小餐館在另一條巷子里,步行過去需要十分鐘。 她和林朗并肩而行,一邊走一邊給他介紹路邊的網(wǎng)紅店,林朗聽著聽著就皺起了眉:“這些店你都說過,忘了嗎?” 攸晴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說過?” “對啊?!绷掷收f,“你給林唯一介紹時我都聽著呢。喏,那家奶茶店,主打東南亞奶茶,飲品都不用杯子裝,用的透明塑料袋,袋口扎緊后夾一朵雞蛋花發(fā)卡,對不對?還有那家攤位賣手工布鞋,鞋底都是老奶奶自己納的,穿起來特別舒服,我沒說錯吧?” 他真的什么都記得,是攸晴在一個月前說的話。 她一直把林朗和林唯一分得很清,潛意識里覺得,她只對林唯一介紹過這些店鋪,剛才想再說一遍給林朗聽,被提醒后才記起,林唯一說過,不管他做什么,林朗都能看見,能聽見。 是真的呢!好神奇??! 攸晴想象不出那種狀態(tài),忍不住問道:“你平時都待在哪兒啊?就是……林唯一掌控身體時,他看見什么聽見什么,你是怎么看見怎么聽見的?你自己的感覺到底是什么樣的呀?” “我的感覺……”林朗思索了一下,說,“很難對你形容,平時,我就像是飄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空間,沒有天沒有地,也沒有墻壁。如果我閉上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見,但是我睜開眼,就會擁有林唯一的視野,有點兒像玩vr,我玩過一次,趁林唯一睡著時,感覺有點像?!?/br> “vr?”攸晴消化了一下,繼續(xù)比劃道:“那你的身體呢?你在那樣的一個地方,你有身體嗎?” “有?!绷掷收f,“我能直立,也能坐下,累了就躺著睡覺,都是飄在半空中。那是一個沒有邊界的地方,我不能走動,只能跟著林唯一到處移動。” 攸晴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又問:“那……你穿著衣服嗎?” 林朗語塞了。 穿衣服了嗎?好像……沒穿。 在虛空里,他看不見自己的身體,閉上眼是黑暗,睜開眼就是林唯一的視野,他似乎是裸//體的,身上連雙襪子都沒有。 以前是個小男孩,后來變成少年、青年,虛空里沒有鏡子,但他能感覺到自己與林唯一在共同成長,他的容貌、身材、發(fā)型……所有的一切都和林唯一一模一樣。 啊,之前都沒感覺,現(xiàn)在仔細一想,好變態(tài)??! 見林朗不吭聲,一張臉詭異地紅了起來,攸晴的臉皮也開始漸漸發(fā)熱。 她在心里自我檢討,這是什么魔鬼問題,怎么會歪到這樣的一個方向? 兩人同時沉默,只有腳步聲在石板路上“噠噠”作響,走著走著,林朗開了口:“上次我和你說,我誕生的那天看到了月亮,后來我想了想,其實這樣的說法不夠嚴謹?!?/br> 攸晴好奇:“什么意思?” 林朗說:“嚴格來說,那一天不是我誕生的日子,我之所以對它印象深刻,是因為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掌控這具身體,除了視覺和聽覺,我還體驗到了嗅覺和觸覺,味覺應該也有,但那天時間倉促,我沒吃東西。我覺得,我的思想應該誕生得更早,早到……我都記不得是什么時候了?!?/br> 攸晴越聽越糊涂:“你的思想?” “對?!绷掷孰p手插兜,說,“我分析過,我應該是個和林唯一一起長大的小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能通過他的眼睛和耳朵接觸外界,很多信息都是在那段時間掌握的。我不記得我是什么時候?qū)W會的說話,大概率就是和林唯一同步,但沒人能聽見我的聲音?,F(xiàn)在也一樣,當林唯一掌控身體時,我再怎么說話也不會有人聽見?!?/br> 只有一次是例外——那天晚上,林唯一獨自一人走在巷子里,意識清醒,精神卻很恍惚。林朗擔心攸晴,心急如焚,竟通過林唯一的嗓子發(fā)出了聲音。林唯一聽到了,兩個人還有過對話,后來,林朗甚至在林唯一清醒的狀態(tài)下奪得了身體的掌控權(quán),把他自己都驚呆了。 但他沒打算告訴攸晴,因為他后來又試過,發(fā)現(xiàn)還是不行,那次例外估計是把天時地利人和都占全了,無法復制。 攸晴一直在思考林朗說的話,想起一件事來,說:“林唯一講過,他一歲多時接受過一次開顱手術(shù),是為了切掉腦瘤,他的心理醫(yī)生說那場手術(shù)破壞了他的大腦神經(jīng),也許……你在那時就誕生了,因為年紀太小,所以你和他都沒有記憶?” “有可能,我自己也是這么猜測的,幼年時的記憶保留不到現(xiàn)在?!绷掷收f著就皺起了眉,“但我總會模模糊糊地記起一個場景,周圍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見,也聽不見,身子還動不了,那種感覺特別痛苦,時間還很漫長,漫長到讓我絕望?!?/br>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回想起那段痛苦的歲月,抬手揉揉太陽xue,才繼續(xù)往下講,“我不知道那時候我和林唯一都是幾歲,沒有任何辦法,只能那樣待著。后來,某個時刻,我突然聽到了聲音,只有聲音!沒有光亮!但那已經(jīng)足夠讓我欣喜若狂。我不知道我聽了多久的聲音,內(nèi)容是什么都忘了,只記得到后來……某個瞬間,我眼前的黑暗被撥開,我看見了一道光?!?/br> 攸晴靜靜地看著他,林朗的眼神變得柔和,嘴邊還露出了笑,“慢慢的,我的眼前出現(xiàn)了東西,我能看見了,分得清明暗,也能辨別顏色,現(xiàn)在想想,那應該就是林唯一的視野。” 攸晴能感受到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問:“后來呢?” “后來,我的生活就不那么痛苦了,每天都能期待新鮮的東西。”林朗轉(zhuǎn)頭看她,笑容靦腆,“你是不是覺得我脾氣很好,很有耐心?其實就是那段時間被磨出來的。不知道是幾個月,還是幾年,反正,我后來再也沒回到過那種狀態(tài),只模糊地記得有那么一段經(jīng)歷。所以現(xiàn)在,我出不出來都無所謂,真的!目前的這個狀態(tài)我已經(jīng)很知足了,人不能太貪心。” 攸晴就像在聽一部玄幻小說,如果講述人不是林朗,她真的會懷疑對方是在編故事。可這些事由林朗講出來,攸晴沒來由的就是會相信。 林朗的“魂生”實在是很匪夷所思,攸晴看過許多穿越、重生類的網(wǎng)絡小說,思維開始天馬行空:“林朗,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不是林唯一的第二人格,而是一個附在他身上的靈魂?” 林朗失笑:“會嗎?” “那可說不準?!必缡持冈诎肟罩悬c來點去,“也許你是從某個時空穿越過來的,也許是重生的,也許……你想啊,你覺得月亮很特別,搞不好你是個外星人!” 林朗“哈哈哈”地大笑起來:“有理有據(jù),的確有可能?!?/br> 攸晴也笑了:“我瞎說的啦……啊,到了!” 他們走到了目的地,一間門面小小的私房菜館,專做彥城家常菜。 攸晴轉(zhuǎn)過頭,向后方張望,林朗知道她是在尋找單文暉,問:“你找暉哥有事嗎?” 攸晴說:“他剛在門外守了一個下午,那么熱的天,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現(xiàn)在我們在里頭吃飯,把他一個人留在外面,我有點過意不去?!?/br> 林朗不覺得這是什么大問題,說:“你要是不介意,我們可以叫他一起吃飯?!?/br> 攸晴說:“我不介意啊?!?/br> 林朗說:“那就叫他過來?!?/br> 他給單文暉打電話,隱匿著行蹤的保鏢先生從一家小商鋪里探出腦袋,一臉的驚訝。 林朗朝他招招手:“暉哥,過來!一起吃飯。” 單文暉:“?” 林朗掛掉電話,攸晴拉拉他袖子,小聲問:“你不怕他發(fā)現(xiàn)你的秘密嗎?” 林朗說:“我覺得暉哥應該知道,他一直都很包容林唯一,可能就是……覺得他這兒有點問題?!?/br> 他曲起手指敲敲自己的腦袋,攸晴往他胳膊上打了一下:“你別胡說啦!” 林朗笑笑:“是有問題,你別不承認,我和他都有問題?!?/br> 三人進到小餐館,挑了張桌子坐下,這次由攸晴點菜,她喜滋滋地點了六道招牌菜,有辣有不辣,搓著手說:“嘿嘿,我好餓啊,今天要吃兩碗飯!” 單文暉默不作聲,悄悄地觀察林唯一和攸晴,發(fā)現(xiàn)他們的眼神交流和之前不太一樣。兩個人都在傻笑,對視時眼神膩歪,林唯一講話不那么氣人了,攸晴講話卻開始發(fā)嗲了,單文暉喝了一口茶,有點后悔答應他們一起吃飯,感覺自己像個特大號的電燈泡。 不過,林唯一泡妞都不忘叫他進來吃飯,單文暉心里還是有些動容。 香噴噴的菜肴陸續(xù)被端上桌,林朗、攸晴和單文暉邊吃邊聊,氣氛愉悅輕松。單文暉也不再計較那兩個小屁孩的變化,覺得這樣很好。林唯一快滿二十三歲,攸晴才十九歲,多美好的年紀啊,就該這樣吃吃喝喝,說說笑笑,那什么心臟病、精神病,都他媽見鬼去吧! 吃完飯,林朗要回家了,攸晴舍不得他,說:“咱們換條路走吧,去停車場還有另一條路,沿著濕地,晚上……人會比較少?!?/br> 林朗說:“好,你帶路?!?/br> 攸晴就帶著他穿出巷子,走到了濕地邊。 濕地公園面積巨大,不可能用圍墻圍起來,景區(qū)管委會就疏通了一條河道,環(huán)繞著整個濕地,算是把里外分開。 彎彎的月亮掛在天上,月光疏淡,繁星閃爍。彥城即將入夏,濕地多水,偶爾能聽見幾聲蛙鳴,“呱呱呱”的很有野趣。 攸晴領(lǐng)著林朗走在河邊的游步道上,男生在左,女孩在右,攸晴告訴林朗,天氣好的時候,這條游步道總是游人如織,在河邊散步,能隔著河道遠眺濕地內(nèi)的美景,三四月還能觀賞桃花、櫻花,很受百姓們的歡迎。 “現(xiàn)在是晚上,你看,周圍也沒店鋪,黑漆漆的什么景色都看不見,所以就沒什么人了?!必缧χf,“要不是有暉哥跟著,我也不敢?guī)氵^來?!?/br> 林朗說:“找個白天,你帶我過來走走?” “好啊。”攸晴剛應下,又想起他是個很難出現(xiàn)的人,頓時就xiele氣,“可是林朗,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你?!?/br> 這個問題,林朗也答不上來。 他和攸晴慢悠悠地走著,腳步和心情一樣,都有些沉重。有風吹來,吹起了林朗的長發(fā),他轉(zhuǎn)頭看向攸晴,她只穿著短袖衫,林朗問:“你冷嗎?” “不冷。”攸晴摸摸胳膊,“都快六月了,我剛還被蚊子咬了一口呢,這兒是濕地,蚊子特別多?!?/br> “是嗎,咬哪兒了?”林朗問。 攸晴把左胳膊抬起來給他看:“喏,這兒?!?/br> 左小臂上有個蚊子包,周圍太黑,林朗湊近了些才看清,手指去摸了一下,說:“真的,好大一個。” “毒蚊子,癢死了?!必缧÷暠г埂?/br> 林朗用指甲幫她輕輕地掐,攸晴感覺到舒服,一不小心笑出聲來。林朗一愣,抬眸看她,攸晴立刻閉了嘴,想要把手收回去時,林朗沒讓她如愿,飛快地用右手牽住了她的左手。 作者有話說: 晚了幾分鐘,抱歉。 —— 第37章 、談心(2) 手臂上的蚊子包還在持續(xù)發(fā)癢, 卻敵不過攸晴心里那又酸又麻、猶如觸電般的感覺。手指被林朗緊緊牽住,她掙了一下,沒掙開, 滿面通紅地低著頭, 聲如蚊吟:“你干嗎啦?暉哥會看到的?!?/br> “我不怕, 讓他看?!绷掷示瓦@么牽著攸晴的手,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 攸晴的身位落后他半步,悄悄地抬起頭去看他,他腦后的揪揪是她扎的,睡過一覺也沒弄亂, 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他垂在肩上的黑發(fā)、流暢的下頜骨,還有一只微微發(fā)紅的、可愛的耳朵。 他的手并不熱,即使穿著外套,體溫還是偏低, 攸晴的手掌卻在出汗,用手指撓了一下他的掌心, 想讓他握松一點, 他不愿意, 反而抓得更緊。 攸晴的目光就落在那兩只相牽的手上。在這之前, 他們已經(jīng)有過數(shù)次不經(jīng)意的肢體接觸, 每一次碰到, 她的心中都會小鹿亂撞。 他們還擁抱過, 但那是因為太久未見,她沖動之下才做出來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