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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傾天下在線閱讀 - 第79節(jié)

第79節(jié)

    沒有人對她好,對她好的人都不好。

    那么她便自我欺騙下去,就如渴極了的人鴆酒也愿笑飲。

    江柍站起來,走上前忽然抱住沈妙儀。

    沈妙儀嚇得一愣,原本的抽噎之聲都卡在喉嚨里變成一個猝不及防的嗝。

    “不要傷心,以后我會比珍珠對你還要好?!?/br>
    江柍輕輕拍著沈妙儀的后背,像在哄一個嬰兒,她已下定決心,要做個好嫂嫂,感化這個小魔王。

    沈妙儀嚇得眼睛瞪得老圓。

    江柍松開了她,這次開口不再是安慰,而是一種近乎承諾的篤定:“以后,有我護(hù)著你。”

    沈妙儀怔了好久,都沒有說話。

    江柍看她傻了一般,又怕她害羞,便不再逗留。

    誰知,就當(dāng)她剛走出門時,沈妙儀忽然追上來:“喂,你腦子壞掉了吧!”

    江柍轉(zhuǎn)過臉去,并不因她的無禮而生氣,反而一笑:“沒有呀。”

    沈妙儀只拿鼻孔看她:“那就是無事獻(xiàn)殷勤,必有貓膩,你說,你想怎么整我?!”

    江柍:“……”

    有那么一瞬間,她真的很想走過去揪住沈妙儀的耳垂,把她腦子里的水從耳朵里倒出來。

    但她忍住了。

    沈妙儀腦子轉(zhuǎn)了八百圈,想來想去,想到嬤嬤的話上,忙說:“你不要聽那個刁奴的話,以為我對你不好都是因?yàn)檎渲椋以缭谫F妃娘娘那聽說緒風(fēng)哥哥去接親,就開始討厭你了!”

    沈妙儀言外之意是:你不要覺得我是受人挑唆才對你不好,我是本來就不想對你好。

    江柍只覺頭大。

    人人都希望自己是干凈無辜的,這姑娘怎么還凈往自己身上潑臟水?

    可轉(zhuǎn)念又想,這話反倒證實(shí)江柍心中猜想

    而珍珠,或許只是想真心替這位公主清除她不喜歡的障礙而已,蠢是蠢,但卻是真心。

    江柍也知道,無論沈妙儀是否受人挑唆,惡事總歸是她做下的。

    對此,江柍不會說沒關(guān)系,也不會當(dāng)沒發(fā)生,只是一碼歸一碼,她早就報過仇了,二人從前的恩怨在她心里已經(jīng)一筆勾銷。

    于是她只是笑得更真誠,恨不得眼眸都亮晶晶起來,語氣卻極輕,像羽毛落在人心上,癢癢地:“日久見人心,我的小公主。”

    沈妙儀再再再……再次目瞪口呆。

    江柍卻轉(zhuǎn)身離開,揮一揮衣袖,姿態(tài)翩躚。

    直至離開沈妙儀的宮殿,她的嘴角才驟然繃直。

    幾乎是瞬間,星垂仿佛看到她周圍冒出了噼里啪啦的火氣。

    江柍回到東宮第一件事便是讓段春令進(jìn)殿回話,她問段春令為什么要把珍珠送到勾欄,間接逼死了一條命。

    段春令如往日一般恭順,語氣也如往日一樣平靜:“為了把戲做足,做真?!?/br>
    江柍悲戚又悲憤。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什么勞什子公主,原來連段春令的權(quán)力都比她大!

    她不想殺人,到頭來卻不能救人!

    她只覺再也承受不住,遣散了眾人,撲向床榻慟哭起來。

    作者有話說:

    沈妙儀這個人,怎么說呢……

    第57章 發(fā)瘋

    ◎全員發(fā)瘋,非常瘋◎

    大昭, 鄞州。

    碧霄把一封書信呈于太后。

    博山爐里點(diǎn)了沉水香,絲絲縷縷的煙氣飄在案前,太后放下手中的一管羊毫細(xì)筆, 又把剛剛才批復(fù)好的奏章, 同先前已閱的部分一起摞起來。

    她動了動僵硬酸疼的脖子, 才接過碧霄手中的信。

    信封用火漆密封, 格外還涂了一層蠟,如此細(xì)致的封口,太后稀松平常地撕開, 撕到火漆處受阻頓了一下, 太后用了用力, 直接從那處向下撕裂,就像在揭一層皮, 半張信封耷拉下來, 好似人的肚皮被撕開了, 太后從中取出如器官一般重要的信紙來。

    打開掃了兩眼,太后慢慢地勾出一抹笑來。

    然后她瞥了眼身側(cè)的碧霄,把信遞給她:“你瞧瞧?!?/br>
    碧霄弓腰退后半步,惶恐道:“奴婢不敢?!?/br>
    太后又道一遍:“你拿著。”

    碧霄這才上前, 接過信紙,只粗略掃過幾個字眼, 拼湊出一句話:公主已因巒骨一戰(zhàn), 名揚(yáng)大晏。

    收起信紙,碧霄不由也露出一抹笑來,只道:“太后英明, 選對了人?!?/br>
    太后暢快地笑了兩聲:“原本那幫老庸臣想讓哀家還政于帝, 哀家正覺心里不爽快, 愛愛的好消息便到了?!?/br>
    話落,花公公進(jìn)殿來,說道:“太后娘娘,江府來消息了?!?/br>
    太后斂起笑,問道:“何事?!?/br>
    花公公說道:“今日江小姐與紀(jì)大人出府春游,直至掌燈時分才歸?!?/br>
    “啪!”太后重重?fù)袅讼伦雷印?/br>
    碧霄與花公公識趣地跪下,一時大氣也不敢出。

    太后已是氣得大口喘息,握起拳頭“嘭嘭”又砸了兩下桌子,目光里迸射出令人膽寒的怒意。

    花公公忙說:“太后娘娘息怒啊?!?/br>
    碧霄也道:“您身子要緊,有什么事總有解決之法,若是氣壞了身子可怎么好?!?/br>
    碧霄這句話讓太后眼里的怒氣瞬間凝固了,她定定地看著博山爐里裊裊升起的沉水香,胸口起伏也漸漸緩和下來。

    翌日,太后宣宋瑯與迎熹一起到福寧宮用膳。

    迎熹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進(jìn)宮來。

    宋瑯三月時已年滿二十一周歲,朝中為太后是否該還政于帝之事,爭論不休。朝堂之上,波詭云譎,權(quán)力相爭不可有一絲一毫的放松,太后為應(yīng)對這些,已是連和迎熹說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迎熹只以為,這次進(jìn)宮和往日一樣,陪自己那cao勞辛苦的母后用膳聊天。

    恰好皇兄也被母后喊來,三個人上次這般坐在一起用飯還是二月的事,她不免感到喜悅。

    誰知飯吃到一半,母后忽然對皇兄說道——

    “迎熹現(xiàn)在是江家的女兒,進(jìn)宮總不方便,你把她娶進(jìn)宮,只是掛個名頭,往后哀家日日都能見到她,便可解相思之苦?!?/br>
    她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宋瑯則心下一沉。

    面前的蒸魚,瞪著渾圓的眼睛看向他。

    他擱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緊。

    早晨時福寧宮里的人已給他遞了信兒,他已知曉迎熹和紀(jì)敏騫之事,就是沒想到太后竟是想這樣來處理這件事的。

    這個老妖婆,平日里把持朝政,權(quán)力傾軋也就罷了,對自己女兒的掌控欲也能這般重,好似得了失心瘋似的。

    他曾在午夜夢回時細(xì)細(xì)想過,太后教給他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

    思前想后應(yīng)該就是八個字

    電光石火之間,心下已有了思量。

    宋瑯平日對太后總是很恭敬的,可這一次,他知道,他不能這樣。

    他眉頭微鎖,露出實(shí)在不能理解和萬般為難的表情:“母后,您糊涂了,迎熹是朕的親meimei。”

    “所以哀家說,只是掛個名頭?!碧蠓畔率种械慕痼纾瑢λ维樀姆磻?yīng)并不意外。

    宋瑯啞然地看了眼迎熹:“這樣豈非讓她一輩子都嫁不了人?”

    “哀家已經(jīng)考慮過了,她貴為公主,日后無論是嫁誰都是屈尊降貴下嫁而已,何況就算不是下嫁,那嫁人總歸也是婦人受罪男人享福的事情,不嫁反而正好?!闭f到此處,太后看向迎熹,目光變得柔和下來,像是在開解她似的,說道,“若你日后有喜歡的男人,哀家便把他召進(jìn)宮來當(dāng)‘太監(jiān)’,你自可與他逍遙快活,什么都不耽誤?!?/br>
    迎熹便是聽到此處才落了淚。

    她的眼淚像斜斜的雨絲打在墻面上那樣,在臉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水痕:“母后,自小到大我什么事都依你,可這件事……母后,兒臣雖愚笨,卻懂得人倫綱常,禮義廉恥,你怎能有如此荒謬的念頭?”

    “放肆!”太后拍了下桌子。

    因殿內(nèi)無人伺候,這聲音尤其響,震得迎熹落下更多淚來。

    太后怒道:“哀家本以為此事說服你皇兄就是了,卻不承想,竟是你來忤逆哀家!從小到大,哀家何時做過一件傷害你的事?此事雖聽起來奇怪,可卻是對你有益的,母后只想長久護(hù)著你啊?!?/br>
    宋瑯淡漠看著她們,有些事迎熹這個親女兒說出來就可以了,他這個養(yǎng)兒子反倒不用cao心。

    迎熹聽完太后的話是又氣又驚又懼,她從未懷疑過太后對她的拳拳愛護(hù)之心,這個提議雖然荒唐,可若是往日,最后她是一定會同意下來的,她已經(jīng)聽話慣了,反抗對她來說是極麻煩的事情。

    可現(xiàn)在……

    腦海像糊了漿糊似的混亂不已。

    混沌之中,她腦中閃現(xiàn)一個人影。

    她想到那日他抱著桃花枝對他笑的樣子。

    也想起后來她在宮中偶遇他在御花園喂貓的樣子,想到他給貓兒取名為“嘻嘻”時的笑臉,以及她問為什么叫“嘻嘻”,他告訴她“因?yàn)槟憬徐潇溲剑潇淇吹轿偸切ξ睍r的神情。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就有他了,更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心里有他的。

    可能是上次見到他,看到他在宮墻角落處默默哭泣,她的心才松動了下來,當(dāng)時她還給他遞手帕來著,可他一看來人是她,就慌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勉強(qiáng)對她一笑,說“我只是被風(fēng)迷到眼睛了”,后來她才從小哥哥江樓口中得知他是因?yàn)樗赣H扶南兵敗被貶謫一事郁郁寡歡,從那以后她就記掛他了。

    所以迎熹不得不拒絕太后:“母后,兒臣心里有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