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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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種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如轟隆隆的悶雷,伴隨閃電劈在心頭。 他早已知道,他對迎熹再不是最初的簡單利用了,但正因如此,他才更清楚,他不可以讓宋瑯也發(fā)現(xiàn)這一點。 “方才陛下說話的時候,臣的腦中,就反復(fù)回想起兒時的事情。臣想到初入宮那天,母親把臣送到宮里,告訴臣,以后臣都要住在宮里,不能再回家去了。臣哭著追在母親的身后跑,母親也哭得厲害,就當(dāng)母親差點忍不住要回頭再抱一抱臣的時候,臣被幾個太監(jiān)扛回了宮,臣在太監(jiān)的肩膀上掙扎哭喊,看見宮街上的母親哭得癱倒在地,隨著太監(jiān)的步伐,臣卻離母親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直到母親變成一個烏黑的小點,再也看不清晰……” 回憶起這些,紀(jì)敏騫哽咽了。 他吸吸鼻子,直到把這淚意逼回去,才繼續(xù)道:“太后還記得臣的母親是什么時候死的嗎?!?/br> 太后眼睫顫了顫,看了紀(jì)敏騫一眼。 紀(jì)敏騫淚眼婆娑:“二十七歲?!?/br> 他道:“我母親死的時候還那么年輕,自我入宮之后,母親就郁郁寡歡,若非因為太后將我強行召入宮中,讓她日夜擔(dān)憂,她也不會早死?!?/br> 外頭的風(fēng)不知何時變大了,風(fēng)在高空中打著唿哨。 那些雪花都往一個方向偏,斜斜地落下。 紀(jì)敏騫停頓許久,將心里翻涌的壞情緒都克制下來,才又開口:“陛下,臣至今感謝曾經(jīng)在宮中您對臣的照顧,若非是您,臣不可能安然活到出宮歸府。” 宋瑯聽罷,神色緩和下來。 身為帝王,每一種感情都尤為珍貴,他與紀(jì)敏騫之間或許由各在其位不得不產(chǎn)生的小心思,卻歸根結(jié)底,早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 紀(jì)敏騫雖是為了迎熹才說出這一通話,但他的每句話也都是真心。 當(dāng)年他身為天子伴讀,太后懲罰宋瑯不許用飯的時候,往往也會捎帶上他,而宋瑯兩日不能進(jìn)食,他便是四日。 好在宋瑯總是會在第三日時悄悄給他送飯吃。 宋瑯說,他知道挨餓的滋味,所以不愿意讓自己的好兄弟也受這個罪。 再壞的人,也總有真情,或多或少罷了。 所以縱使在宋瑯掌權(quán)之后,種種暴戾恣睢,陰晴不定,他也仍愿做他的左膀右臂。 其中有對利益的考慮,也有對天子的懼怕,但也包含了對年少摯友的真心。 年少的情誼,真的能支撐一個人,走得很遠(yuǎn)。 紀(jì)敏騫很快收回思緒,現(xiàn)在不是憶往昔的時候。 他不動聲色看了眼迎熹,又道:“所以臣說‘不可’,是因為臣認(rèn)為太后必死!” 迎熹看著他,沒有表情,或者說,表情沒有那么強烈,倒顯得她比往日黯然不少。 紀(jì)敏騫一字一句道:“于情,方才陛下與臣所說的種種都是太后必死的原因!于理,太后禍亂朝政,還政之后還賊心不死,試圖反帝把持朝綱,實在不能久留于世!” “哀家禍亂朝綱?”太后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來,又道,“宋瑯,你若不是個睜眼瞎,不妨自己看看你親政一年多以來,這個國家被你糟蹋成了什么樣子!” 宋瑯的面容在明晃的燭光下,顯得更加深不可測。 他從紀(jì)敏騫和太后的言語中,慢慢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比如,紀(jì)敏騫是否想救下迎熹都不重要,對于女子的愛絕不可能大過紀(jì)家闔府上下。再比如,太后被困深宮,卻還是對外頭的局勢了如指掌,說明她的勢力仍舊不可小覷。 宋瑯淡淡問出來:“所以,母后還是不肯對朕說明你在朝中的勢力,都是誰嗎?!?/br> 太后瞥過來,一笑:“陛下應(yīng)該知道,哀家心性好強,雖然輸給了你,可又怎會甘心認(rèn)輸?哀家可以死,但哀家不可能放棄那些追隨哀家的人,哀家就是要有人繼續(xù)牽制你,讓你日夜難寐,讓你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背后與你對著干的人究竟是誰!哈哈哈想想就痛快……” 宋瑯的眼皮陡地跳起來,一股寒意由內(nèi)向外冒了出來。 他抽走旁邊神鷹隊的佩刀,直抵太后的咽喉:“你找死?” 他瞇了瞇眼睛:“你就不怕朕殺了迎熹!” “陛下不會的。”太后笑得意味深長,“陛下或許可以殺了公主迎熹,卻不能殺了江家獨女,畢竟江家父子還在為陛下打天下,你若殺了她,難堵天下悠悠眾口,偽造成意外,卻難以對江家人交代?!?/br> 宋瑯握刀的手,明顯緊了幾分,寢袍的衣袖如流水般滑下,他手臂上青筋暴起,揭露了他此刻是多么艱難才忍耐住心中怒火。 太后平靜地望向宋瑯:“陛下倒也不必動怒,不如哀家為你指一條明路 她直勾勾盯著宋瑯的眼睛,似要看到他心里去:“哀家愿用一死,來交換迎熹活著?!?/br> “母后!”迎熹猛然搖頭,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拒絕。 太后卻始終不曾看她一眼,仍舊緊盯著宋瑯,似在豪賭,也似博弈。 宋瑯是個聰明人。 他今日的最終目的不過是要太后的性命,無論迎熹是死是活,太后必死。 而這樣的一場交換,已是他能得到的最大利益,他沒理由不答應(yīng)。 終于,他開口了:“朕答應(yīng)你?!?/br> 迎熹大駭,慌張跑到宋瑯身邊,抓住他的手乞求他:“皇兄不要,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 話沒說完,太后一巴掌打到她的臉上:“啪!” 這一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氣。 迎熹的臉都被打偏了去,紀(jì)敏騫心一咯噔,忍住沒去扶她。 太后冷聲道:“宋璇,哀家從沒打過你,這一巴掌是讓你記住,無論你現(xiàn)在身份如何,可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公主,身為公主,不要輕易求人!真正的尊嚴(yán),不是靠乞求得到的!” 迎熹的臉頰上赫然紅腫著五個巴掌印。 她愣愣看著太后,喃喃道:“可是我怎么救你,你告訴我,我不求他,怎么救你……” “如果是要你卑躬屈膝,哀家寧愿你不要救!”太后冷冽如刀,厲聲道,“經(jīng)歷種種,若你仍是那個遇事只會哭,只能依靠別人才能活下去的菟絲花,那么哀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迎熹怔怔然看著太后,心里疼得幾乎要窒息。 她并不是太后說得那樣! 她也恨,也怨,也憤怒!她甚至已經(jīng)暗中偽造紀(jì)敏騫通敵的證據(jù),她也反抗過! 可此時此刻,她只是一個想留住母親的孩子而已。 太后說完,長舒了一口氣,對宋瑯說:“你想要的都已經(jīng)得到了,天都快亮了,你打算讓哀家何時死,怎么死。” 宋瑯沉眸想了想,忽然說道:“祁世,你去含元殿,把太醫(yī)為朕開的安神藥端來?!?/br> 祁世道:“是?!?/br> 剛要下去,又聽宋瑯道:“慢著,給綾羅找一身公主的衣裳,換上之后把她也帶來。” 祁世的眼皮跳了跳,躬身道:“是。” “……” 祁世很快下去辦事了。 眾人不知道宋瑯是何打算,各種猜測都在心頭環(huán)繞。 迎熹問了幾句,可宋瑯沒有與她多說。 很快,曲瑛親自端來宋瑯的安神藥。 原本笑意盈盈,可見到神鷹隊眾人都在,下意識便心慌起來,行了禮,道:“祁公公讓奴婢給陛下端來安神藥?!?/br> 曲瑛換上江柍的衣裳,倒比從前更像江柍了。 宋瑯先是恍惚了一瞬,才散漫“嗯”了一聲,又伸手比了個手勢,兩個神鷹隊的人上前,將安神藥端給太后。 曲瑛看著只是不解,迎熹等人亦是。 太后垂眸望了一眼已經(jīng)涼透的安神藥,表情是了然的,只一笑,端起碗來二話不說飲盡。 宋瑯自親政之后,睡眠就變得尤為糟糕,有時連續(xù)兩夜也合不上眼,因此太醫(yī)院配制的安神藥,藥效比尋常的安神藥更烈。 太后又已年老,喝下去之后,很快就見了成效,昏昏睡去。 迎熹撲到太后身邊,驚恐地探了探太后的鼻息,一顆心已經(jīng)跳到嗓子眼。 宋瑯看到這母女溫情,就露出一抹厭惡之色,冷聲道:“你放心,既是意外死去,朕又怎會下毒?!?/br> 說罷,朝紀(jì)敏騫使了個眼色。 紀(jì)敏騫走上前,硬生生把迎熹拉開。 宋瑯擰眉瞥了一眼曲瑛,朝祁世的人使了個眼色。 祁世意會,走上前,還沒等曲瑛察覺就已一掌劈到她的后頸上。 曲瑛白眼一翻,轟然倒地。 宋瑯又對祁世道:“把太后和綾羅移到寢間,再把椅子和火盆端出來。” 神鷹隊的人和祁世一同把東西搬到院里。 其余人也紛紛出了殿。 雪簌簌而落。 月色下,天地茫茫,泛著晶瑩的光。 忽然一道火光沖天而來! 迎熹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看著眼前的一切。 宋瑯坐在檀木椅上,緊了緊鶴氅,火盆在他腿旁溫暖地燃燒著,他伸手烤著火,淡淡道:“夜間風(fēng)大,吹開了窗子,太后宮中的燭臺也被吹倒了,就這樣燒到了床幃,公主因耍小女兒心性,偏偏這一天來和太后同寢,一并被燒死在這宮中?!?/br> 他的話好輕飄。 殺死兩個人,不過是碾死一只螞蟻! 迎熹被鋪天蓋地的痛苦襲擊,她不管不顧往寢殿沖去。 凄厲痛呼:“母后?。?!” 紀(jì)敏騫上前死死抱住她,幾乎抓不住她,她瘋狂地往里跑。 宋瑯漠視這一切,輕聲道:“打暈她吧。” 到底是沒有讓她眼睜睜看著太后被燒成灰燼。 紀(jì)敏騫伸手往迎熹后頸用力一打,迎熹一口氣沒上來,就這樣慢慢地暈了過去。 在她徹底昏迷之前,最后一眼,是那如火龍般席卷沖天的火焰和那好似洪水般飛流直下的大雪,轟轟烈烈地對抗。 作者有話說: 迎熹是一個柔弱的人,但她并不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