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生春日 第16節(jié)
打扮時髦的女生壓低聲音含笑和閨蜜控訴:“早和你們說了,人家一看就像在等小女朋友,都怪你們慫恿,一把年紀(jì)丟死人了……” 這話恰好落入從她們身旁經(jīng)過的陳鹽耳中,她側(cè)目腳步微頓。 “陳鹽,快點過來。”謝珩州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見她站住,忍不出出聲催促。 陳鹽只好壓下翻涌的心緒,加快步伐走到他身邊,正要開口說話,先兜頭視線一黑。 “試試合不合適。” 謝珩州二話不說將手上那個粉嫩嫩的頭盔蓋在她的腦袋上,熟練地替她將頭盔戴正,咔噠一聲扣好系帶。 陳鹽晃了晃腦袋,感覺尺寸意外合適,既不會太大掉下來,也不覺得頭頂很重。她將遮著眼睛的護目鏡掀開,露出雙星亮的杏眼:“很合適,是你特地給我買的嗎?” 謝珩州沒回答,瞥開眼睛故意避開這個話題:“你之前說要輔導(dǎo)的,就是剛剛在你旁邊的那幾個?” “是啊,不過有一個是我的同桌,名字叫溫邵,和我一樣被老師拉著參加一對一學(xué)習(xí)小組。” 貝莉和賀洋此時已經(jīng)上私家車走了,如今只剩下溫邵一個人,形單影只地在車站等候,似乎察覺到他們的視線,他抬起臉來,沖著這頭揚起一個溫和良煦的笑。 謝珩州興致索然地沉沉別開眼,扭頭發(fā)現(xiàn)陳鹽竟然正沖著那頭輕輕揮手打招呼,鮮少地露出個笑來。 他頓時有些沒來由的氣悶,不悅地扯了一把她的狐貍耳朵:“你還想讓我在這里站多久?” 陳鹽知道他是少爺脾氣,難伺候得要命,現(xiàn)在語氣已經(jīng)微微不善,聞言她連忙收回目光主動坐上車子,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們快走吧。” 這次的局約在臨京的一家別墅區(qū)轟趴館。 謝珩州和陳鹽來得遲,進去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到了好幾個人。 放眼望去,全是她不認識的陌生面孔。 陳鹽不是自來熟的性格,幾乎是亦步亦趨緊跟著謝珩州上到二樓。 二樓是一個露臺式多功能廳,大家開了音響和麥克風(fēng),放起了舒緩的情歌音樂。 臺面上已經(jīng)倒好了酒水,謝珩州走過去拿起一杯,順勢坐到沙發(fā)上。他抬頷點了一下身邊的位置,示意陳鹽坐下。 陳鹽身上還穿著襯衫格裙的制服,和這里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只能安靜地坐在他身側(cè)。 沒過一會兒,祝晗日和柯臨勾肩搭背地走過來。 和上次見面不同,柯臨身上纏著的紗布和石膏全拆除了。他留著板寸頭,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個酒窩,訥口少言,看上去有些憨直。 陳鹽整個場子里唯二認識的就是他們兩個,于是十分有禮貌地打招呼:“晗日哥,柯臨哥?!?/br> 柯臨反應(yīng)很正常,沖著她點頭笑笑回應(yīng)。 祝晗日卻一下子喜上眉梢,呲著個大牙,笑容簡直蓋都蓋不住。 他身心舒暢地掏了掏耳朵,擠到沙發(fā)上湊過去央求陳鹽:“meimei,再喊一聲,再喊一聲我聽聽!” 陳鹽有些莫名,但還是耐心地重復(fù)了一遍:“晗日哥?!?/br> “嘶?!弊j先章牪坏媚莻€字,渾身像是過了電,酥麻不已。 他暗爽完用手肘戳了戳謝珩州,揚起壞笑炫耀:“哎我說,謝珩州,陳鹽meimei平時喊你哥嗎?” “哦對,我聽她從來都是喊你全名,估計你是沒這個待遇。怎么樣?現(xiàn)在是不是特羨慕嫉妒?” 謝珩州被他打趣地哼笑一聲垂下眼,一口悶掉手里的酒,這才不緊不慢地找陳鹽算賬。 他半瞇起眼睛,特意明知故問道:“陳鹽,你剛剛管這狗東西叫什么?” “晗日——” 剩下的那個字,他拖長了尾音,遲遲沒有說出口。 陳鹽沒多猶豫地替他接上:“哥。” 謝珩州臉色自然,張口順勢應(yīng)下:“嗯?!?/br> 隨后,他挑眉看向無比嘚瑟的祝晗日,不甘示弱道:“這不是叫到了?” 大約過了整整兩秒,祝晗日才反應(yīng)過來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惡狠狠給了桌子一拳,臉綠得堪比桌上擺著的西瓜,義憤填膺道:“我草,謝珩州狗比,你要臉不要?” “居然連聲哥都要騙!” 第14章 謝珩州八風(fēng)不動地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塊,變換了個姿勢,整個手撐在沙發(fā)背椅上,任由祝晗日在邊上打滾叫喚個不停。 他淡淡的目光掠過陳鹽的側(cè)臉,聲音壓著幾分琢磨不定的探究:“不過說起來,你好像確實從來沒叫過我哥,哪怕是像這種客套的稱呼都沒有。” 她喊他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叫,連少一個字都不肯。 聽到這話,陳鹽擺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緊,申辯說:“我只是借住在你家,又不是你真正的meimei,為什么要叫哥?” 私心來講,她其實有一點道不明的心緒在抗拒這個稱呼,也并不想有不知情的人誤會他們倆是兄妹。 比起meimei,她更想當(dāng)他的一名普通同學(xué),也顯得平日里收到來自他的那些關(guān)照沒那么有目的性。 “我想聽,”謝珩州的嗓音不依不饒地響在她耳畔,混了音樂的beat,擊著她的心鼓,“陳鹽,給個面子?!?/br> 一曲唱完,整個多功能廳暫時安靜下來,頭頂?shù)姆諊鸁艄鈱⑺麄€人包裹,連額前碎發(fā)都淬上了點暖黃色。 許是他投來過于專注的目光催生了一股另類的情愫,陳鹽沒過腦般溜出一句:“你想好了,要是叫了這回,我可真把你當(dāng)哥了——” 與她的聲音同時響起的,是祝晗日一旁的哀嚎:“我草,這是我點的歌!哪個手欠的把我歌切了?” 被他突如其來的大嗓門一打岔,謝珩州沒太聽真切陳鹽的話,他懶洋洋地直起身湊過來,光影在游移,瞬間那張好看的臉距離她很近很近,問:“剛剛沒聽清,你要說什么?” “……沒什么?!痹饶嵌↑c勇氣在反應(yīng)過來后被摔得四分五裂,陳鹽現(xiàn)在懊惱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 她慌亂摸到身邊放著的一個杯子,不管不顧地拿起灌了一大口,因為喝得急,還被嗆了一下。 謝珩州也看出她的不愿意,逗夠了人,輕笑著抬手摸了一把她的發(fā)頂,算是安撫,很快又被人叫走了。 剩陳鹽一個人坐在原地。 剛剛那個杯子拿錯了,不是預(yù)想中的果汁,而是低度數(shù)的啤酒。 她抿了一下唇,感覺有抹淡淡的苦意從舌尖一直綿延到胃里,席卷了整個身體。 …… 晚上沾了這么點酒精,陳鹽連夢里都有點昏沉,第二天上課時還輕微頭疼。 她邊寫課后作業(yè)邊捂著額頭,聽見身后的貝莉關(guān)切問她:“前桌,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趟醫(yī)務(wù)室?” “不用,我緩一會兒就好?!标慃}拿起桌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很冰,忘記去打熱水了,她強咽了兩口,感覺頭疼癥狀又明顯了一點。 這時,她旁邊坐著的溫邵默不作聲地從桌肚里拿出自己的杯子,沖她笑笑:“我正好要去打水,要幫你打一點熱的嗎?” 陳鹽有些驚訝,怔怔地將自己的杯子送出去。 雖然他們只做了沒幾天的同桌,但她也知道溫邵是個計劃和原則性非常強的人,就連什么時候去上洗手間裝水也是固定好的,幾乎是雷打不動。 現(xiàn)在離他平時的裝水時間已經(jīng)過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水杯里的水也一口沒動,陳鹽沒想通他為什么會多余跑這一趟。 熱水被接回來,陳鹽吹著散涼,熱騰騰的蒸氣撲灑在臉上,帶來一點熨帖感。 她感覺緩過來了一些,沖著溫邵抬頭感激笑笑。 “對了前桌,”貝莉神神秘秘地挨著她,“你昨天和謝珩州是怎么回事?。吭趺磿能囎?,你們很熟嗎?是在那個嗎?” 盡管她聲音已經(jīng)拼命壓低,但也引得耳力極好的溫邵靜靜看過來。 陳鹽被他們倆盯得一哂,解釋道:“真的沒什么,只是我住在他家而已?!?/br> “……一定要安關(guān)系的話,姑且算是兄妹吧?!?/br> 誰讓他昨天一定要讓她叫哥。 陳鹽心里輕掠過這個壞念頭,繼續(xù)有一搭沒一搭吹著手里的保溫杯。 “那就好,”貝莉立馬直挺起腰松了好大一口氣,連語氣也顯得開朗幾分,“之前好多人都在傳,我就說你怎么可能會和他談。原來是兄妹,那我就放心了?!?/br> “為什么會這么說?” “因為你看起來是完美的優(yōu)等生啊,”貝莉掰著指頭數(shù)落,“長得好看不惹事,成績名列前茅,性格也很好相處,總之無論從哪方面看,你和謝珩州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br> “那他在你眼里是什么樣的人?” “唔……長得很帥,家里有錢有勢,性格差,玩得花,名氣大,總之給人印象好兇,感覺很不好相處。” “他人其實很好的?!标慃}下意識替謝珩州反駁。 “安啦,你是他meimei,當(dāng)然會特殊優(yōu)待一些啦?!?/br> 陳鹽握著保溫杯的手一滯,剛剛才因為閑聊好上一些的心情瞬間又跌落了回去。 下午的體育課因為六班的老師出差,一班和六班臨時并在一塊上課。 陳鹽從換衣間里換上運動服出來,正好碰上貝莉。 她笑瞇瞇地挽住陳鹽的胳膊,和她說小話:“前桌,聽說學(xué)校明天要開急救知識的講座,你參不參加?” “你去嗎?” “其實我不太想去,要開整整兩個小時,感覺聽了也沒什么用,好浪費時間哦?!?/br> “我要去,”陳鹽非常篤定,“很多時候一個小小的舉措可以挽救一條生命,多學(xué)一點,以后保護自己的方法就能多一個?!?/br> “有道理,”貝莉很快被她說服,更改了主意,“那明天我也去?!?/br> 兩個班級在cao場短暫集合,體育老師清點了一下人數(shù)記錄考勤,之后便放他們自由活動了。 陳鹽在人群里一眼就望見了謝珩州。 祝晗日和柯臨兩人一左一右走在他旁邊,他換了一套短袖長褲的黑色運動服,寬肩窄腰,腿格外長,手臂上的青筋順著動作輕微浮出,頗具力量感。 他破天荒系了一條發(fā)帶,暗紅色為他添了幾分少年感,眼睛漆黑而銳,唇角掛著懶洋洋的笑,整個人意氣風(fēng)發(fā)。 這樣的謝珩州無疑是耀眼奪目的,cao場上無論是在或者不在上課的學(xué)生,目光都會不自覺投放在他身上。 陳鹽隱約聽到他們討論說要打籃球賽,貝莉瞬間眼睛都亮了,說什么都要扯著她去籃球場。 “其實我們班和一班還有點舊怨,”貝莉告訴她,“畢竟兩個班在年級里一個是尖子班,一個是差生班,免不了要被時刻比較。” “每次教務(wù)處夸一班,我們班總會跟著挨罵。有一次周主任可過分了,就因為一班是先進班集體,我們班被扣了好多衛(wèi)生紀(jì)律分,他居然讓我們集體去cao場罰跑十圈,甚至有女生體力不支昏倒了都還要繼續(xù)跑。” “這次終于被劉鵬他們逮到機會,待會兒肯定打得很兇。他們都是?;@球隊出身的,應(yīng)該輸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