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眠(作者:楊溯)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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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清寧摸了摸小云朵的后背,濕漉漉一片,抬起手,滿手鮮紅。 “哥哥,我好疼?!毙≡贫漭p輕說。 路清寧丟了鐵鍬,慌慌張張按著她的背部,想要止住那汩汩涌出的鮮血,可是沒有用,血越流越多,淌了滿地。楚憂掙脫反叛軍,拔出釘著自己的匕首,連滾帶爬地爬過來,抱住小云朵,淚如泉涌。 楚憂哭著說:“寶貝不要睡,求求你,不要睡?!?/br> “mama……我好困……” 小云朵疲憊地眨著眼,臉一偏,軟倒在楚憂的懷里。楚憂呆呆抱著她,傻了似的,雙眸里的光一點(diǎn)點(diǎn)黯淡下去。蘇銹聽見槍聲趕進(jìn)來,卻見路清寧抱著楚憂和小云朵,無聲地哭泣。 人們總是想著,熬一熬就過去了,忍一忍就沒事了,事情總會變好的??捎袝r候,命運(yùn)只會越來越壞,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路清寧在樓上的房間里找到了衣不蔽體的南珠,二人和楚憂一起安葬了小云朵。反叛軍不再來打擾他們,大概是蘇銹下的令。南珠拉著路清寧的手說:“你還好嗎?你被關(guān)進(jìn)去的時候,我們也被關(guān)了,他不讓我們?nèi)タ茨恪!?/br> 楚憂摸了摸他的頭發(fā),“阿貍,現(xiàn)在他死了,你能回家了?!?/br> 路清寧流著淚說:“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啊,你為什么要道歉呢?”楚憂抱住他,輕輕拍他的后背,“好啦,別哭啦,都要回家了,還哭什么呢?答應(yīng)我一件事,以后不要再和反叛軍在一起了,他們是魔鬼。記住,忘記這里的事,回家去,回到你弟弟身邊。” 路清寧喉頭發(fā)哽,說不出話。 南珠道:“幫我們陪陪小云朵吧,她最怕黑了。我們身子臟了,去洗個澡再過來?!?/br> 路清寧點(diǎn)點(diǎn)頭。 他們一塊兒進(jìn)了浴室,水聲淅淅瀝瀝,路清寧坐在夜色中,獨(dú)自陪著小云朵隆起的墳包。他們倆洗澡洗了很久,路清寧默默等著,慢慢覺得不對。站起身,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卻無人應(yīng)答。 路清寧打開門,兩具吊在天花板上的尸體映入眼簾。 出乎意料,路清寧沒有尖叫,沒有痛哭,只是沉默。悲哀像水泥堵住他的咽喉,他發(fā)不出聲音。他靜默地關(guān)上門,采了一株胡姬花,放在小云朵墳前,然后一言不發(fā)地進(jìn)了房子。反叛軍占據(jù)了這里,士兵正在喝酒打牌,屋子里一股令人作嘔的酒氣。路清寧看見墻角靠著一把步槍,要是阿眠會怎么做呢?他那么勇敢,能一個人打三個混混。一把槍而已,他怎會不敢拿? 路清寧拿起了步槍,拉開保險栓,找到那個打死小云朵的士兵。 所有人都看到,他舉起了槍。 老首領(lǐng)從樓上走了下來,大喊:“蘇銹的omega,你干什么?放下槍!” 路清寧充耳不聞,扣動扳機(jī)。第一次開槍,他的手握得穩(wěn)穩(wěn)的,絲毫沒有抖動。鮮血染紅視野,士兵緩緩倒下。 其他士兵都呆住了,有人兇神惡煞地舉起槍,蘇銹的副官莫浩克擋在路清寧面前,說:“他是長官的人,你們不許動!” 士兵們面面相覷,慢慢放下槍。 老首領(lǐng)怒不可遏,舉起手槍,“莫浩克,滾開!” 莫浩克為難了,老首領(lǐng)的話他不得不聽,只好退下。老首領(lǐng)瞄準(zhǔn)路清寧,路清寧沒有躲避,更沒有求饒,直直望著那黑洞洞的槍口。他一點(diǎn)也不害怕,甚至期待著死亡的到來。槍聲再次響起,倒下的卻不是路清寧,而是那老首領(lǐng)。他笨重的尸體骨碌碌從樓梯上滾下來,麻袋似的落在蘇銹腳邊。蘇銹右手握著發(fā)燙的槍,槍口還冒著煙。 屋子里一片寂靜,士兵們驚詫地呆在原地。 “你們都看到了,殺死老爹的人是誰?”蘇銹瞇著眼環(huán)顧四周。 他的副官莫浩克大喊:“是帝國軍!” 其他人身體一震,恍然頓悟,跟著大喊:“是帝國軍!” 蘇銹偏過臉頰,黃燦燦的燈光燙過他冷白的輪廓,他熾熱的目光流轉(zhuǎn),投在路清寧身上。 “你愿意留下來嗎?”即便知道答案,蘇銹依舊問出了個問題。 “我寧愿死?!甭非鍖幷f。 蘇銹踢了踢老首領(lǐng)的尸體,沉默了半晌,說:“走吧,回家去吧。趁我還沒有反悔,離開?!?/br> 第34章 路清寧安葬了南珠楚憂,獨(dú)自走上回家的路。那時節(jié),時局越發(fā)動蕩,反叛軍被蘇銹接手,老首領(lǐng)的兒子被屠殺殆盡,各方反叛軍首腦和蘇銹結(jié)盟。而帝國北都,穆靜南被佞臣排擠,穆家逐漸退守南都。帝國軍和反叛軍的斗爭中,反叛軍的風(fēng)潮愈演愈烈。戰(zhàn)火在各地燃起,有時前方城鎮(zhèn)發(fā)生暴動,路清寧不得不繞路。盤纏用盡了,也不得不停下腳步給人看病掙錢。有些交通線癱瘓,他只能跟隨難民步行。 烽火把天際染紅,他在廣袤的田野中前行,累了就宿在農(nóng)民的稻草堆里,渴了喝溪水。 路清寧回家路上,不免經(jīng)過已經(jīng)被反叛軍掌控的關(guān)卡和城鎮(zhèn)。那些窮兇極惡蒙著頭巾的alpha們端著槍,一個一個查驗(yàn)通關(guān)的百姓。有的人稍稍有點(diǎn)可疑,就會被拖去一邊處決。槍聲驚動許多飛鳥,等待查驗(yàn)的人嚇得想要尿褲子。反叛軍不允許omega獨(dú)自出門,路清寧扮成了alpha,試圖蒙混通關(guān)。誰知前方的士兵手里拿著基因探測器,路清寧后心一涼,知道大事不好。逃跑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距離反叛軍太近,現(xiàn)在離開反而會被懷疑。有一個扮成alpha的omega被反叛軍拉出來,拖到了房子后面。 路清寧想,這一劫躲不過去了。 輪到他了,呼吸不自覺窒住,手指掐得發(fā)白,他強(qiáng)自鎮(zhèn)定,走到士兵的面前。 士兵正要舉起探測器,忽然道:“探測器壞了?!?/br> 他見機(jī),塞給士兵一把鈔票,“大哥,我趕時間,放我過去吧……” 士兵沒有收他的鈔票,揮揮手,“走走走。” 關(guān)卡鐵門打開,他擔(dān)憂被發(fā)現(xiàn)omega的身份,快步離開,心頭險險松了一口氣。接下來,他的路俱是有驚無險,暢通無阻。別人說盜匪橫行的區(qū)域,他走了三天三夜,一條人影也沒有見著。神明終于站在了他這一邊,賜給他好運(yùn)氣,讓他離綠珠灣越來越近。 他并不知道,當(dāng)他在頹圮的斷壁殘?jiān)行菹?,在他后方兩百米,也有一簇篝火在燃燒。那是莫浩克帶著下屬,默默跟隨著路清寧的步伐。奉蘇銹的命令,他要把路清寧安全護(hù)送到綠珠灣,可是又不能被路清寧發(fā)現(xiàn)。一路上,他們不知道清理了多少圖謀不軌的搶劫犯。這不,他們腳邊堆著四五具尸體,凈是想要打劫路清寧的壞蛋。路清寧更不知道,蘇銹把他的照片分發(fā)給所有反叛軍部隊(duì)。所有關(guān)卡的士兵只要看見他的臉,就知道此人不能攔。 莫浩克每天晚上八點(diǎn)準(zhǔn)時向蘇銹匯報(bào)路清寧的消息,說他今天走了多少路,吃了什么,遇見了什么人。路上遭遇的反叛軍士兵但凡多看路清寧一眼,都會被降級處分。路清寧覺得奇怪,每次他遇見的反叛軍士兵都是斜眼仔,要么望天,要么望地,還有的干脆背過身,好像他是什么不能入眼的丑東西。 被反叛軍討厭,總比被反叛軍強(qiáng)jian好。他咬緊牙關(guān),跋山涉水,回到綠珠灣。 那時,蘇銹已經(jīng)攻進(jìn)了北都,穆靜南失蹤,老皇帝被押上了斷頭臺。綠珠灣的上城區(qū)的貴族被驅(qū)趕到街心,在下層alpha的歡呼中抱頭跪下。士兵即將把他們槍決,路清寧對這些毫不關(guān)心,一路上見慣生死,他已經(jīng)不再畏懼?,F(xiàn)在,他只想回到阿眠的身邊。世道這么亂,綠珠灣的下城區(qū)發(fā)生暴亂了嗎,阿眠還好嗎?他的心已經(jīng)化作蝴蝶,翩翩飛向他們一起住的小小窩棚。 回家?;丶摇K丶?。 一道子彈從斜后方打來,他眼前一道白光閃過,汩汩的鮮血滴落在肩頭。發(fā)生了什么?他不明白,突然間便無法再行走了,身體恍若飛蓬,飄飄欲浮。他的身子撲倒在血泊里,魂魄卻向上漂浮。 有人在喊他:“路先生!路先生!快,叫救護(hù)車!” “阿眠……”他輕聲喊。 回不去了,到底還是回不去了。 即便走了那么長的路,經(jīng)歷那么多苦痛,依舊無法回家。神明從未站在他這一邊,只是在他舌尖點(diǎn)上一點(diǎn)飴糖,讓他嘗一點(diǎn)甜頭,爾后飴糖融化,剩下的盡是苦味。 他閉上眼,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莫浩克把路清寧送進(jìn)了醫(yī)院,剛剛攻下北都的蘇銹乘飛機(jī)趕來。醫(yī)生說路清寧福大命大,子彈沒有打傷他的器官,只是他摔倒的時候腦袋磕到了石頭,可能有些腦震蕩。蘇銹在北都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最重要的是追捕穆靜南。眼下得知路清寧沒事,他也該走了。他在病床邊逗留了一會兒,低頭看路清寧蒼白的臉頰。腦袋上包了紗布,身上也包了繃帶,一圈又一圈的,整個人像個碎掉又拼起來的瓷娃娃。 “指揮官,干脆娶了他嘛?!蹦瓶苏f,“你這樣,我看著都難受?!?/br> “你懂個屁,”蘇銹道,“你沒看出來嗎,他根本不想活了。要不是在綠珠灣還有個弟弟,你以為他會活到現(xiàn)在?” 莫浩克不敢說話了。 “算了,我走了,你待在這兒看著他,”蘇銹擺擺手,“讓人去把他弟弟找過來?!?/br> “找了,不在綠珠灣,他弟弟方眠半年前就失蹤了?!蹦瓶诵÷曊f,“他們倆本來在綠珠灣相依為命,他弟弟得了流感,他為了救他弟弟把自己賣給那個老家伙??上Р胚^了幾年而已,他弟弟也被人擄走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蕭擇先生是他弟弟的老板,也派人找了很久,沒有音信。” 蘇銹擰眉,“什么?” 這下壞了,路清寧的弟弟失蹤了,那路清寧要靠什么活下去? 蘇銹踹莫浩克,“你在這兒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找!” 莫浩克很委屈,“不是您讓我待在這兒的嗎?” 莫浩克的聲音太大,床上的人皺了皺眉,蘇銹眼刀殺過來,莫浩克連忙捂住嘴。蘇銹正要離開,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他愣了下,緩緩回身,對上路清寧雋永的清澈眼眸。這雙眼里沒有毫無希望的死寂,也沒有恨之入骨的仇恨,只是淡淡的疑惑。 “你……”路清寧問,“是誰?” 莫浩克眼一瞪,湊過腦袋來問:“你不認(rèn)得他了,他是……” 蘇銹一拳捶在他頭頂,莫浩克痛呼出聲。 “你怎么樣?”蘇銹問,“傷口疼嗎?” “我……”路清寧迷茫地望了望四周,“我腦子很空,我是誰……我怎么了……” 莫浩克明白了,他失憶了,腦袋磕到石頭,撞壞了。 路清寧又問蘇銹:“是你們送我來的?你們是誰?” 莫浩克不敢吭聲,退到一邊。蘇銹身子僵硬,褲縫邊的拳頭緊緊握住。半晌之后,他似乎做下了一個決定,抓住路清寧的手,坐在床邊,道:“我是你的丈夫,我叫蘇銹。你是路清寧,清靜的清,安寧的寧。你被帝國佬打傷了,昏迷了好幾個小時?,F(xiàn)在怎么樣,感覺好點(diǎn)了么?” 路清寧怔了怔,“我……我不記得了……” 他臉上帶著懷疑,蘇銹散發(fā)自己的信息素,灰燼的味道充斥病房。 “你身上有我的標(biāo)記,感覺一下?!碧K銹揉了揉他的后頸。 路清寧的腺體有了反應(yīng),他相信了,“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把你忘了?!?/br> “沒事,”蘇銹踹了一腳莫浩克,“還不快去找醫(yī)生?!?/br> 莫浩克連忙吩咐手下人找醫(yī)生去,還很懂事地倒了杯水給路清寧。 路清寧喝了水,道:“我剛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和一個男孩在垃圾場撿垃圾,那是我的過去么?那個人……很模糊,我看不清楚他的臉……” 蘇銹面不改色地扯謊,“那是我。我們曾經(jīng)住在綠珠灣,相依為命,后來你為了給我治病,把自己賣給了一個老不死的狗東西,你在他那受了很多苦,我加入反叛軍之后,把你救了出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沒關(guān)系,我們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我現(xiàn)在攻下了北都,等你傷好了,我?guī)阆砀H?。給你穿皇帝的貂皮衣,睡皇后的鉆石床。那些貴族用什么,你就用什么?!?/br>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路清寧忍不住莞爾??傆X得,很久以前,身邊也有這樣一個少年,喜歡絮絮叨叨地說一些搞笑的話。想必就是蘇銹了吧,路清寧想,心像一片落在地里的飛蓬,扎了根,有了土壤,就安定了下來。 陽光照進(jìn)病房,滿地金燦燦,蘇銹的眼眸進(jìn)了光,和山中密林是一樣的顏色。那樣幽深的眼眸,仿佛是在漫山金光下的碧葉,翠綠欲滴。時間變得好靜謐,靜到可以聽見光陰從他們的指縫中澌澌流過。 蘇銹緩緩向路清寧靠近。這一次,路清寧不再像以前一樣閃躲、抗拒、被動地承受,他輕輕閉上眼,手上還攥著蘇銹軍裝的衣角,似乎帶著隱秘的期待。蘇銹吻住他的唇,花瓣一樣殷紅,帶著細(xì)細(xì)的甜味。一瞬間,白茶的信息素香味流溢而出,仿佛有花兒悄悄綻放。 真甜啊,以后日日夜夜,他蘇銹都能品嘗到這份甘甜。 漫長的親吻結(jié)束,路清寧累了,又睡過去。蘇銹為他掖好被角,踱出病房,迫不及待地下令,“昭告全軍,路清寧是我的妻子,我蘇銹有老婆了!” 莫浩克立正,大聲道:“是!” 蘇銹踹他,“小點(diǎn)聲,別吵著我老婆睡覺。” 第35章 聽完整個故事,太平間死寂一片。心尖兒被人掐住似的,絞痛無比,方眠幾乎落下淚來。即便知道omega必定遭遇種種艱難,可他也無法想到路清寧會遭受這些苦痛。他揪住莫浩克的衣領(lǐng),氣道:“蘇銹怎么還有臉騙他!” “要不是我家首領(lǐng),路醫(yī)生早就死了!”莫浩克被他揪得喘不過氣來,掙扎說道,“再說了,路醫(yī)生現(xiàn)在過得不挺好的么?路醫(yī)生嫁過人,是二婚,我家首領(lǐng)從來沒提過這事兒,更不嫌棄他,這還不夠好???你們倆是路醫(yī)生的朋友吧,識相點(diǎn)把我放了,要不然我就把真相告訴路醫(yī)生。路醫(yī)生要是知道了真相,你看他活不活!” “你閉嘴!你這張臭嘴,沒有資格提我哥?!?/br> 方眠從挎包里取出錘子,舉起手就要砸莫浩克的腦門。莫浩克嚇得發(fā)抖,道:“我閉嘴我閉嘴,別殺我!” 穆靜南忽然出聲:“阿眠?!?/br> “你也要攔我?”方眠咬牙切齒,“這王八蛋搞虐待,不知道害死多少人,我今天一定要弄死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