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過這種磨人的手段要分人,也就多這位當世荊軻有點用。若是碰上個死士,怕是要廢好一陣功夫了。 “誰派你來的。” 跪著的囚徒久不聞人聲,偶爾聽到一句話,便如盲人不能視物,驚嚇得縮了一下四肢。 衡沚這句話,并不是疑問的語氣。 將人帶回來時,隊首的校尉搜了身。除了一張包著糖的白紙,什么都沒有。 也正是因為這張紙,大致斷定了他的來源。 室中久久無聲。 每隔一刻鐘,衡沚便重復問一遍這句話。 人倒也忠烈,一問兩個時辰,都沒有一絲要開口的跡象。在這其中,校尉還叫人進來,又打了他幾次。 衡沚也不惱,更不厭煩。 天色將將生暗之時,他看了一眼時辰,丟下人出去了。 “把他解下來喂點吃的,別叫人餓死了?!?/br> 差事交代給校尉,他目送小侯爺出去,立馬叫人送了吃喝來。 “大人,你說這小侯爺是什么意思???刺客是咱們好不容易抓住了,這審訊也不經心,還要解下來吃東西?!别z頭米湯放在了桌上,兵卒何興隨著校尉出了門,不解地低聲問。 校尉哪里知道主子心中想什么彎彎繞繞? 眉頭一皺,他不耐煩地回道,“少猜主子的心事,服從軍令你不懂嗎!” 何興見搭話沒搭到茬兒上,趕快稱了幾聲“是”,進去幫著干活了。 另一邊的正廳中—— “這辦法,能行嗎?”許停舟一邊坐著書記,一邊心中疑惑。 此時暮色已深,交替輪崗的兵卒們剛剛吃過晚飯,正是疲倦困乏之時。 阿姀在旁邊悠閑地喝著茶,“你還能比小侯爺更懂用詭計嗎?耐心等著吧?!?/br> 透過窗子,阿姀看到雪花時而落在兵卒們手中的火把上,明明暗暗地。 院中安靜得不像話,衡沚在后面的廂房中閉目養(yǎng)神。 除了方才許停舟突然的聒噪,便只剩下紙張翻動的聲音。 阿姀多少也等得有些不耐。 實在是沒看懂衡沚這是什么計。從那鎖著人的牢房中出來,問他訊出些什么,衡沚洗著手,天下太平地對她說什么都沒訊出來。 沒訊出來?阿姀覺得怪異。 這樣下去,生意都要被耽誤完了。吳掌柜的兒子上元成婚,這眼看著還有半個月就除夕了。 作為第一個顧客,又是賃主,怎么也得為人家精心籌備吧。 簡直愁得要命。 “若是信我,就等著看?!彼且簧頋庥舻难任?,又說明刺客那處肯定不是天下太平。 揣著這個疑惑,阿姀等著看,便等到了現(xiàn)在。 眼下這氛圍,有一種箭在弦上,頃刻間便要劃破靜寂的窒息之感。 “哎!”許停舟忽然叫了一聲,身體別開凳子站了起來。 聽到聲音,阿姀立刻轉頭看去。 是他手中一抖,轉換握姿時不慎將筆掉在了紙上。又怕墨汁飛濺弄臟衣服,本能閃躲了一下。 就在這時。 “快來人!刺客跑了!” 阿姀長眉一緊,幾乎是立刻看了一眼廂房的方向。 將人放走,是故意的? 廂房的后窗猛地被推響,阿姀也顧不上腳踝還在疼,立刻幾步跑過去。 “衡沚!” 門被推開,衡沚正輕巧地躍上窗沿。 “去追人,你自己小心點?!痹谶@么緊急的關頭,他還能散漫地囑咐了阿姀一句,更顯得阿姀的猜測方向是對的了。 接著人影便消失在窗口。 一陣過堂風順著敞開的窗吹進來,阿姀一時不慎冷得斂了呼吸。 雪地上留下的腳印寥寥無幾,看來衡沚功夫不淺。 仔細回想了一下刺客被抓的那一天,尸體存放的那間屋子的窗開著,證明刺客勢必是去探查驗傷結果的。 也就是說,他有兩種預謀的可能性。 第一,人就是他殺的,偷聽到既有的驗傷結論之后,打算去毀尸滅跡,阻礙他們更深地查下去。 第二,他是得了命令來探查這些消息,下命令的人或許就是買尤潼命的人。 前者不太可能,因為既然是蓄謀殺人,便一定是確認了絕無生還之后才會離開。 最大的可能便是后者,那刺客也便不能稱之為刺客,只能叫手腳麻利的探子罷了。 這也便解釋了他被人發(fā)現(xiàn)之后為何掙脫不過巡防營的兵,因為探子做的是暗活,并不要求很高的拳腳功夫。 兩條猜測,倒是都指向同樣的一個結論,那便是尤潼知道的東西,一定是有人不想讓他知道的。為了排除危險,所以找人殺掉了他。 探子逃走,一定是為了通風報信,完成他的任務。 阿姀捋不通,在此刻突然茅塞頓開。 這一招,原來叫做投石問路。 既然不知道探子的目的,也絕跡問不出幕后主使,不如給他機會讓他自己交代出來。 等他跑出了宕山,勢必會放松警惕。裝作追趕不及之后,探子便會想方設法地去投遞消息或者與人接頭。 等到再次將他抓住,想要知道的事,便有了更多線索。 今夜刻意松懈的守備,便是這粒石子了。 阿姀忽然想起小時候,懷乘白帶她在雪地里抓麻雀。用廚房借來的笸籮和一把小米,在空曠的地面上支起一個簡易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