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只要樹枝支起笸籮,有了一個巨大的決口讓麻雀覺得尚有路能逃,便能輕而易舉地收網。 “宕縣之中,有三家驛館。”阿姀無意識地喃喃道,“城東有一家,是書信驛。城西有兩家,分別用馬和飛禽……” 為了隔絕有人與游北私聯,恪州這地界不僅隘口關口把控極嚴,就連通信的飛禽也不許百姓私下馴養(yǎng)。 甚至設置了專門射殺這些傳信的飛禽。 不管是什么消息,人或者物,必會通過宕縣。 沒錯。 阿姀揣上衡沚的長刀,長裘一裹便沖出了屋子。 等許停舟回過神來,人早就跨上馬,飛也似地出了山莊。 “瘋了吧?!?/br> -------------------- 第24章 尋路 ===================== 宕縣,城西驛館。 見天色已晚,且雪大難行。受了今日氣候的左右,街上早早沒了人。 掌柜的剛剛閉了門,打算熄燈歇息。 哪兒還會有人在這時候來送信? “咚咚,咚咚咚——” 幽微燭火中,掌柜的回頭,看了看剛鎖上的門。 一個看著帶著斗笠的人影,出現在糊窗的絲綿紙上。 掌柜想了想,“哎!打烊了打烊了,客官明日再來吧!”這么晚來叩門,定是什么緊急的事。 他這里是飛禽驛,官用鷹,民用鴿,這是州府定下的規(guī)矩。夜間不好放飛信鷹和信鴿,這即便是辦公務的大人們也是知道的,應該不會是當官兒的。 不出半條街,還有一個馬驛,夜里送信的人,多半會選那里。 可看眼下的這時辰,快要到了宵禁,想送信出城門,時機上也是緊緊巴巴。 恪州主城以及三道各縣,有無數個這樣在州府支持之下設立的驛館。天上飛的地上跑的,無一例外,都是秉承著州府的規(guī)矩辦事。 這時來人,除非是…… “式微,式微,胡不歸?!?/br> 一個嘶啞的聲音傳進門來,字字堅定,字字誅掌柜的心。 他趕快走過去,重又將門打開。 烏色衣服并不顯現來人身上的血跡斑斑,他下意識四下望了望,壓低斗笠沿徑直進了門。 掌柜也探了頭四周一望,路上人跡稀少,如往常一樣風平浪靜。他鎖緊了門,連窗戶都不放心挨個掖了掖。 “不是都說了,欠你的我已經還清了!你怎么又來找我!”掌柜回身,饒是刻意壓低了聲,面上的情緒也將他完全暴露在來人視野之中。 “最后一次?!蔽孀⌒厍皞冢颂痤^來,正是剛剛逃下山的探子。 掌柜難以自抑,雙手抱住了頭,“張十六,你就收手吧!你每次來,我哪次不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幫你們辦事?我兒才剛剛生下來,我不想再玩命了!” 探子名叫張十六,四年之前在虎口之下救下了一個名叫趙卓的人。 趙卓早年家中獲罪,家破人亡。他早早開始隨胡商行走商事,賣苦力活兒攢下了些錢之后開了個小小的鋪子。 誰知在送貨的路上突遇跑到官道兒上溜達的大蟲,給趙卓嚇得半死。張十六背著弓,在遠處看見,冷靜地一箭射中了大蟲的前腿。 趙卓聽到張十六大喊一聲“快跑”,才哆哆嗦嗦逃命過去。之后便腦中一空,驚懼過頭昏得意識不清。 張十六為他請了大夫,容他在草屋中住了些日子。失魂治好之后,兩人便成為了朋友。 趙卓那艱難的生意,沒兩年便經營不善。加之成親強裝面子花了許多錢,還在僧人那兒貸了不少錢,是以最終以破產告終。 又是創(chuàng)業(yè)未半,中道崩殂。這是趙卓人生的第三次失敗。 在趙卓無比絕望返回宕縣之時,張十六忽然給他指了條路。 張十六說自己的友人在城中開了一家驛館,正愁沒有打雜的伙計,因為開不了太高的工錢無人來應聘。若是不嫌棄,趙卓可以去試試。 這句話如同暗夜中的炬火,重新點燃了趙卓生的希望。 他當然是愿意的,很快便帶著妻子住進了飛禽驛。 原本想著,就是一家普通的驛館,還背靠官府應當能安穩(wěn)度日??墒菨u漸地,趙卓便發(fā)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前前后后,有大概四五次,趙卓發(fā)現有衣上繡著“北”字的,常常帶著血來送一個褐色的布包。而衣上有“邑”字的,則每次來將布包取走。 起初懷疑是客人特殊的聯絡方式,做驛館的也講究不問不查,所以便沒再關注。 直到之后的某一夜,掌柜趁夜抬進了一具死透的尸體,將尸首的臉都刮花,叫趙卓跟他半夜去山中挖坑埋人。 趙卓嚇極了,從沒見過掌柜如此兇神惡煞的模樣。趙卓害怕被殺,便跟著干了。 沒幾日他又見到了張十六,卻發(fā)現張十六手中也拿著同樣的褐色布包。于是他終于忍不住,截住了張十六詢問。 這一問,便將自己搭進了一片刀山火海。 張十六坦白,自己和掌柜都是為一個江湖組織辦事的,往來的都是江湖消息。隨之便循循善誘,用高價報酬,想要將趙卓拉進伙兒。 趙卓是個膽小的人,尤其是在半輩子經歷了各種坎坷曲折之后,更不敢輕易干票大的了。 于是他回絕了張十六,決定離開宕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