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長長地喘著粗氣。 衡沚一張蒼白的臉,便就映在她眼中。 “你沒事吧?”這臉是真如寒玉一般,看起來都不像活人了。 于是顧不得麻癢的四肢,阿姀手腳并用地從雪地里爬起來。她現(xiàn)在除了冷其他都正常,可衡沚剛才就眼神死水似的,連身形都不穩(wěn)了,應(yīng)該是有更嚴(yán)重的傷。 阿姀上上下下,來來回回仔細(xì)察看了一遍。 果然。 衡沚一手撐在樹上,任由阿姀把湯婆子又塞回他手中,“快把你這熱的酒先喝掉!” 手摸到背后,盡管瞧不太出來顏色深淺,那濃重的腥味和衣服裂開的長度,也讓阿姀明白,這是多么長的一道傷口。 剩下的地方,比之這一道雖然算是小傷,可加起來渾身也只有胸口算是有塊好地方了。 阿姀不忍心,手頓在半空不敢碰,一時低頭沉默無言。 方才滾落林中的時候,她真是怕極了。求生的欲望使她忘記了什么男女之防,什么利益同盟,只顧得上往衡沚的懷里鉆。 也大概是發(fā)覺到她縮的動作,衡沚在失重不停滾落的過程中,還特地將她整個人裹緊,手臂將阿姀的腦袋包裹嚴(yán)實了。 這也是為什么兩人傷情懸殊的原因吧。 阿姀走回他面前,“我們趕快走?!?/br> 說著想去扶他,可手還沒搭在他肩膀上,衡沚忽然眉頭一緊,整個人脫力地往下摔。 阿姀眼疾手快,趕快湊上去架住他。 這大概是小侯爺最狼狽的一天了,失去意識之前,衡沚察覺自己整個人都窩進(jìn)了阿姀懷中,方才的景象,如今角色調(diào)換了過來。 她的身體是熱的,心臟鮮活地跳動著。 還記著左邊肩膀的傷,衡沚竟都是向右邊靠著她的,阿姀沉沉嘆了口氣。 你這樣,一碼是一碼的明白帳,可就真不好算了。 --------------------- 宕山湯的廳堂中,云鯉已經(jīng)急瘋了。 “哎,這云程怎么還沒回來啊?!痹契幰皇治杖?,一下又一下砸在托著的右手掌上,在門前來回踱步?!耙钦娉鍪驴稍趺崔k呢……” 周嫂子坐在后面,也是一樣的面色凝重,“你先別急,你家夫人說是去辦事的,說不定是不能叫咱們知道的事,先別往壞處去想。” 走的時候確實只說了是急事,連云程都被留在了宕山湯等著。周嫂子當(dāng)時見阿姀神情認(rèn)真,收拾東西也匆忙,便也不能多問。 萬一是與小侯爺有關(guān)的事呢,那他們是不能插手的。 可說來也怪,這都幾天了,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云程今日出去探信,正好碰到搜尋而來的一隊原州兵,才知自從那夜里召侯同夫人一起去追逃跑的探子,至今未歸。 一聽這話,云程便也著急了。雪大難行,兩隊人輪換著出來找人。今日他們是走得失了方向,才摸索到這兒來的。 可溫泉與那山莊之間,也起碼隔了大半個山頭。 云程趕忙下山,往原州校尉說的宕縣城中尋去。 城守派出的那六個士兵,一個都沒回來,他提心吊著膽子,也有幾夜沒睡好了。云程手握令牌,氣勢洶洶而來,一問才知他兩個主子早就返程,卻失去了音訊。 這倒難了。宕山這么大,就算把整座山都翻過來,也要好幾天的功夫。若是他們遇襲受了傷,或被雪擋住去路,那便兇多吉少了。 云程匆匆趕去宕縣公堂,調(diào)出了所有的守衛(wèi),帶上衣食炭火,真去翻山了。 而眾人眼中已經(jīng)生死不明的兩個人,此時一躺一坐,默默地看著窗外已經(jīng)兩天兩夜不停的大雪。 那時阿姀?fù)现鉀b,一邊在林中艱難地穿行,一邊時不時用手探一探衡沚的鼻息,生怕他扛不住。 我都給你爹哭過墳,可不興再讓我給你哭一次了吧? 所幸的是,阿姀走了不久,就在小道上眼尖地看見了一處朦朧的燈火。她幾乎眼睛都亮了,將衡沚扶靠在樹干上,小跑上去尋人。 “有人在嗎?”她急促地喊著,拍了拍木門。 居住在此的,是山中的獵戶。 山中剛走了一行土匪一般的人,獵戶心中生疑,有些不敢開門。 可是好不容易碰到人,要是放棄了上哪兒再找下一個人去? 阿姀頂著寒風(fēng),在門外求了許久,“求您行行好,我與郎君途中被歹人所劫,郎君受了很重的傷,求您救救命!” 狠狠撞了一下自己的傷口,阿姀?fù)吹玫刮豢跊鰵?,很快話中便帶上了淚腔。 等獵戶終于不忍心開門時,見到的便是小娘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肝腸寸斷。 阿姀:廢話,快疼死了。 “唉,進(jìn)來吧進(jìn)來吧?!?/br> 于是他們便暫且在獵戶家中住了下來。只可惜這里是臨時駐扎的小屋,并沒有太多的吃食與藥品。 獵戶倒是會包扎傷口,但是也缺少紗布傷藥。阿姀見張十六那藥,瓶子與普通的傷藥不同,怕獵戶起疑心,不敢在他面前用。 最后好說歹說,阿姀都將發(fā)冠上的玉扣解下來送給了獵戶,才說動他待天亮了到山腳下的家中帶些過來。 那是最難熬的一個夜晚,衡沚傷口發(fā)炎,渾身燒得guntang。烈酒浸濕帕子,將他身上每一處都擦過了,才總算沒有更嚴(yán)重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