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獨活又有什么意義呢。 她一生見到陳昭瑛的機(jī)會,不過寥寥數(shù)面,甚至抵不過她最近身的侍女。 每次就那樣遠(yuǎn)遠(yuǎn)地望一眼,陳昭瑛也不搭她的話。阿姀逐漸便不愛逢年過節(jié),去宮中請安了。 渴望的關(guān)懷,她從來沒有得到過。 她心灰意冷地離開長升殿的每一個背影,其后都藏著陳昭瑛擔(dān)憂的欣喜,和失落的遺憾。 直到陳昭瑛死前的一面,阿姀也沒有見到。 等她從尚書府趕去,陳昭瑛已經(jīng)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這些年阿姀不住地在心中問,難道就這樣恨我嗎? 堵在心口,堆積成烏云的質(zhì)問與不解,終于在今日頃刻間煙消云散。 “怎么,元寧眼淚都落下來了。”沈琢幾步走過去,裝腔作勢地抬袖想為她拭淚,“呦呦呦,瞧這委屈的,你……” 話音未落,沈琢一抬眼,那淚眼中冰冷的恨意,一瞬間如冬日雪暴,淹沒了他。 沈琢嚇了一跳,連連退了幾步。 阿姀從未在心中如此恨過誰。 大抵是天生便自由散漫地長,懷乘白日日讀著老莊,一字一句地教她,阿姀向來覺得自己對什么事都看得很開。 游離于人世七情六欲之外,實在是因為從未陷入這紅塵中過。 那時年紀(jì)小,什么都不懂。 而如今,直到看著眼前的沈琢,心中萌起欲望,想將他一刀一刀片成人干,再將軀干丟進(jìn)烈火中焚燒,直至他永世不得超生。 這樣的想法,將阿姀從云端,扯向了不可與圣人共情的俗世。 可為了迎恩,為了許停舟,為了不該死的人今日不必與她一道陪葬,阿姀必須忍。 “哼!”沈琢一拂袖,在一眾人面前失了面子令他惱羞成怒,“朕看你冥頑不靈,實在該死!來人!將公主與侍女一同拖下去,各杖三十!不許給朕弄死了!” 小金氏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還不曾對沈琢jian污皇嫂的事晃過神來,便聽到要將阿姀拉下去責(zé)打,慌不擇路地跪了下來。 “陛下!此事定有內(nèi)情,若是打傷了公主一時半會兒無法起身,怕也耽擱了崇安殿接待使臣的大事。不如,不如就先聽許大人一言,看看有什么補(bǔ)救的辦法?!?/br> 許停舟掃了小金氏一眼,心想這個女人總算不是全無用處。 他曾因為meimei的死而怨恨小金氏縱火爭寵,可畢竟真正殺人的是沈琢,也懶得給小金氏好顏色瞧。 許停舟要保阿姀,便總得找個由頭將他們前兩日尋好的借口說出來,爭一爭才是。 “陛下?!痹S停舟兩手交疊,恭敬地行了禮,“臣不才,略通六爻之術(shù)。動工前為崇安殿起了一卦,上說氣涸而不交流,是有衰竭之像。若欲扭轉(zhuǎn),需改變固有,破舊得新?!?/br> 沈琢睨著他,半晌道,“此話何解?” 許停舟又是一拜,“請陛下恕臣大不敬之罪,為陛下恒運昌隆,我大崇江山永固,臣便坦誠相告了。此卦在兇,說明柱損難修乃是天意,龍氣錮于柱身不暢,所以惹了天怒。臣有一法,快而便捷,或可一解?!?/br> 沈琢向來信奉這些,遲疑了片刻,不情不愿地問,“你有何解?” 許停舟將袖子一捋,順勢掏出張圖紙來。 大有不忽悠得黑白顛倒,今日是誓不罷休。 -------------------- 第109章 受刑 ====================== 許停舟生平賭的最大的一次,最后以一個有驚無險的結(jié)尾完成。 那日的最后,沈琢又特地找了所謂天師來驗證許停舟的說法。 天師根本算不出這么準(zhǔn)確的東西,兩人的流派都不同,所以只支支吾吾說,陛下近來命中確有一劫,但自己不可過多探聽天意,只怕亂了命數(shù)對他更不好。 此話一出,連帶著身旁小金氏急切地詢問破解之法,差點不顧自己有孕之聲哭昏過去。這么一打配合,沈琢即便是心中有疑也更深信了幾分。 最后小懲大誡,算是全了自己天子一言的面子。許停舟因獻(xiàn)策有功,免于皮rou之苦。只是阿姀與迎恩便沒這么好的待遇了,最終判了一人二十鞭。 許是因為自己在這長升殿中逼死了陳昭瑛,又或許是忌憚天師和許停舟的話,沈琢吩咐完便匆匆走了,只留下了薛平督刑。 小金氏想了想,著人備好了茶水糕點,在殿外的賞景亭里,請了薛平一敘。 薛平心下也一清二楚,只怕是小金氏想保公主,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應(yīng)下了。 小金氏如今身懷有孕,在宮中已是獨一份的尊貴了。陛下子嗣艱難,除過早先潛邸時,有姬妾懷孕過兩次,一次流產(chǎn)一次女兒夭折,再等到有了子嗣時便是今時今日的小金氏。 薛平是長秋監(jiān)的人,也是奴才,向來只為自己打算。 瞧著沈琢這樣作天作地的樣子,只怕沒幾年不是被謀反殺了,也會吃丹藥吃死。屆時這金昭儀肚子里的孩子,便是最有可能得到帝位的人。 朝中那老臣想來古板,絕不會在有皇子的情況下另立新君。 能和新君的母親處好關(guān)系,也是他日后的出路。 可小金氏卻并不曾有這個意思,她也沒打算徇私。是阿姀說要替迎恩受了這二十鞭,才與她言語了一聲。 小金氏見她情緒亦不對勁,也只好答應(yīng)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