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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哭錯墳后她掉馬了在線閱讀 - 第311章

第311章

    “住店。”

    她刻意壓低了嗓子,臉上蠟黃發(fā)黑,涂了修顏的粉加上炭灰。長眉數(shù)月不曾修建,如今肆意生長,也有了些濃眉劍目的模樣。

    掌柜的來頭確實不小。

    數(shù)載之前,他曾是恪州人人稱羨的衛(wèi)將軍。年少英才,英武不凡。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自他失意走西北,衛(wèi)將軍這個名字,就如黃沙埋骨,都消弭在了塵沙之中。

    袁呈信打眼,將來人一瞧。

    這人身體纖細(xì),打他胸口那里高。手指指節(jié)均勻,并不粗糲,看著不像是他裝扮的這樣,做粗活扛貨的。

    “塞外連日來沙塵不斷,客官從何處來?”算盤珠子打得清響,袁呈信沒看他,只是收下了她那一把銅幣。

    崔姀收手的動作一頓,腦子迅速轉(zhuǎn)了個彎,笑著答道,“噢,是啊,這風(fēng)沙天氣,好生叫人難捱。在下從都城來,往原州城,替兄長送信而去,順便在那里,某份差事。”

    最好的回答,便是照實回答。

    即便是追捕她的人再聰明,也很難猜中,她光明正大地說出行蹤,在往返都城之間數(shù)不勝數(shù)的人海中,巧妙地自己抹去了。

    她也的確是,想要往原州尋一份差事。

    興兵謀反,這是要死人的事。人生除了生死,什么都可以重來。所以只憑一點交情,單單用嘴去游說李崇玄,可不是個好辦法。

    要出力才行。

    “原來如此?!痹市艣]再多問。

    因今日這客棧不同以往,想要知道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也許夜里就能得到答案。

    “客官樓上請,二樓左轉(zhuǎn)第三間?!?/br>
    “多謝。”

    “主子我們已經(jīng)是第三次來了,那衛(wèi)將軍,始終視而不見,該當(dāng)如何?”

    二樓右轉(zhuǎn)盡頭的廂房內(nèi),八仙桌上熱茶的水汽蒸騰氤氳。

    被稱作主公的男子泰然自若地端起茶,輕慢地晃了晃。

    “他心里已有決斷了,不必急?!甭暼绺术?,清冽而悅耳。往上看去,雖被喝茶的姿勢遮住了半張臉,露出的一雙眼,亦是寒潭深水般,難知深淺。

    木質(zhì)樓梯被踩得嘎吱作響,方才詢問的近衛(wèi)云程立刻警覺起來,握緊了袖中的短刀。

    “二樓怎會有人來?”

    這地界,莫說是人跡罕至,除了刻意加錢換個大一些的屋子,一般的住客,也都該在樓下住下才是。

    何況氣候難測,今日客棧中,人并不多。

    衡沚是恪州的召侯世子。召侯病重,即便眼看著時日無多,還在女人床上日日醉生夢死。

    恪州在北地邊陲,又借著騖嶺與雁蕩山,與游北相接,地勢險要,是個重地。

    如果來日恪州失守,大崇的江山,也就危在旦夕。

    不過衡沚并不在意這些。

    是誰坐這個江山,都與他無關(guān)。但衡啟要死,恪州若有人想尋釁生事,非要不將他放在眼里,卻是掃了他的逆鱗了。

    這恪州,也有他故去的母親一半。

    就算是衡啟混蛋,家產(chǎn)也不能落在旁人手中。

    但他缺少一把好用的刀,故而亂中抽身,三顧于此,尋這把好刀。

    夜半三更時,崔姀出了門。

    連日來風(fēng)餐露宿,莫說洗臉,連身上的衣服,都被沙土沾染,一摸便是一手的灰。

    她實在難忍,何況后日便要去原州見李崇玄,總得衣衫整潔,才不至于像是逃難至此。

    摘下了斗笠,她想起掌柜的話,見四下無人,慢慢往后院廚房尋去。

    庭院里果然有一口水井。

    想著這個時辰,雞都睡了,約莫也沒人再出來洗漱,便放下心來,汲了桶水。

    可崔姀雖說沒過過什么錦衣玉食的尊貴日子,卻也在尚書府茶飯無憂。要她拎一桶小腿高的水,還是帶著自重的木桶,著實費了些功夫。

    崔姀俯下身,岔開雙腿,雙手抓住木桶的提桿,咬了牙拎起來,踉蹌著向前走。

    與此同時,一聲輕笑,從房檐上傳來。

    她立刻撒手,任憑那水撒了一地,敏銳地向頭頂看去,“誰?”

    房檐之上,彎月做襯,一名男子曲著腿,拿著個酒葫蘆,坐在瓦片上,好生瀟灑。

    “這位兄弟,你這力氣,著實小了些?!?/br>
    若是忽略不計他語氣里的嘲笑,崔姀尚能從聲音與月下的一個身影,勉強將他歸入俊俏郎君的行伍中去。

    因他側(cè)過半張臉時,那輪廓映著后面的月亮,實在是挺括。

    看了他幾眼,崔姀不想多生事端,便沒搭理。拎著只剩半桶的水,拍了拍衣襟,無言地越過他的視線,準(zhǔn)備往回走。

    聽得身后一聲響,那人竟從房檐上,借力直接跳了下來。

    雖然崔姀沒回頭,但下一刻便感受到手中一清,原來是那人不由分說,從后面搶走了那只桶。

    好沒道理,還不讓她走了不成?

    崔姀帶著氣回頭,方欲質(zhì)問一聲,卻見他走到水井上,彎腰將繩子放下去,重新將她那半桶水汲滿了。

    崔姀瞇了瞇眼,覺得這人真是奇怪。

    難道是看出她不是男子了?

    也不太可能吧,這樣的夜里,后院又無燈,僅憑一點月色,能看清什么呢?

    “兄臺,這是何意?”她壓了嗓子,盡可能簡短地問。

    崔姀裝男子的功夫并不牢靠,也因她原本嗓音清亮,刻意壓著嗓子說話,便顯得欲蓋彌彰,更易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