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鳴生氣地哼了聲：“我那臭表哥把我趕出來了，我還沒好好和孟先生說上兩句話呢。”說時，捂著嘴悄悄探到莊晚耳旁道：“里頭那位秦大少爺在醫(yī)院守孟先生守了整整十天，期間都沒回過家，身上又酸又臭，整個人就像外頭的叫花子一樣。我叫他回家洗個澡再來看孟先生，他非不聽，就要待在這里不可。正好你來了，你去幫我勸勸他，趕緊讓他回家休息休息！”

    話落，又瞇起眼道：“叫這個瘟神趕緊走，好讓我金鳳鳴金大小姐來守著孟先生！”

    莊晚扭頭，見她鵝蛋臉上掛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天真又可愛，笑道：“我怕是進(jìn)去了也要被趕出來，不妨等等，等他自己出來。”他想，既然金鳳鳴已經(jīng)告訴孟庭許秦淮川日夜不休又不歸家，肯定不樂意再叫秦淮川在這里守著了。

    便坐在外頭靜靜地候著。

    病房內(nèi)，孟庭許不愿秦淮川再呆在這里，先是勸他回家休息，后又是哄他，最后生氣道：“我與你說一萬遍你也不聽，既然你不想回公館，那我回就是?！?/br>
    說著，掀開被子就要下床。秦淮川趕緊扶上去：“你還沒好，怎么就敢下床，你別動了，我......我回家！”

    孟庭許又躺下，背過身說：“現(xiàn)在就回去，晚上不許來醫(yī)院，明天也不要來?！?/br>
    秦淮川雙手垂下，無奈地盯著他的背影，小聲詢問：“那后天呢？我可以來嗎？”

    孟庭許心里頓了下，要說不想他來那是假話，可這人一直不睡覺，熬了十天，不好好休息怕是要死了。便說：“也不要來。”

    秦淮川難過地眨眨眼：“那......我什么時候可以來？”

    孟庭許數(shù)了數(shù)手指頭，十天的話，起碼要休息三天才行，道：“三天后，三天后你可以來醫(yī)院?！?/br>
    隨后把人一轟，秦淮川可憐巴巴地拉開門。

    金鳳鳴一見他出來，頓時大喜，往里頭沖：“現(xiàn)在終于輪到我來了！”邊說邊踮起腳拍了拍秦淮川的肩膀：“表哥，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孟先生的！”

    秦淮川冷冷嘖了聲，打掉她放在肩頭的手。

    一旁的莊晚笑了聲：“是啊，方才鳳鳴小姐都告訴我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吧，我倆會看好庭許的?！?/br>
    秦淮川將目光落在莊晚身上：“來了？”

    二人又在外頭說了會話，秦淮川問：“明天就走？”

    莊晚點頭：“行李已經(jīng)收拾好了，也不多，來不及和各位太太告別，到時候等她們回來，你替我說聲謝謝，感謝她們對我的照顧?！?/br>
    秦淮川略抿嘴角：“自然?！?/br>
    之后就告別莊晚，回了公館。

    第六十三章 剃頭

    秦公館, 二樓浴室。

    秦淮川剛洗完澡，浴室內(nèi)的霧氣還未散去，鏡子上蒙了一層水珠。他抬手將水汽抹掉,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想起那日花園里的場景, 仍心有余悸。

    加之白延霜來病房里說的那些, 都讓他感到不安。

    他走出浴室, 推開窗戶。樓下金桂的香氣飄了上來, 心頭一動。不放心, 囑咐范文生盯緊白延霜的動向, 并安排陳峰早些行動起來，前往郊區(qū)山上的小作坊搜查。

    清涼的月色下, 掛花樹下盤旋著一只純白的蝴蝶。秦淮川駐足望了會，覺得孟庭許就像那蝴蝶似的, 一個不留神, 便會飛走。抓不住，也留不住。

    思緒惆悵, 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到醫(yī)院。

    他躡手躡腳地來到病房門口，管家看見秦淮川來了，立即迎上前。秦淮川打了個噓的手勢，讓管家回去，其余人則遠(yuǎn)遠(yuǎn)地守在走廊里。

    孟庭許早已熟睡，金鳳鳴這一下午實在把他鬧得夠嗆, 不料她這一鬧, 自己竟然睡得這么香。只可惜不能給莊晚餞行，也不能親自送他, 隱隱覺得失落。

    秦淮川推開門，走到床頭，余光瞥見地上的百合花，拿起來又丟了出去。重新?lián)Q上自己摘的桂花，這才滿意。

    病床很寬，足以躺下兩個人。秦淮川像之前在家時一樣，輕輕躺在他的身邊，睜著眼盯著孟庭許，望了片刻，見他沒了頭發(fā)，眼睛不知道是否能好，頓時酸楚無比。

    躺著躺著，眼淚就從眼角流了出來。

    又是一會兒，忽地聽見孟庭許囁嚅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聽我的話?！?/br>
    秦淮川緊緊咬著唇，努力掩飾自己的情緒，可開口說話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他：“我吵醒你了?！?/br>
    孟庭許溫聲說：“沒有?！鄙斐鍪秩ッ?，手掌撫在他的臉頰上，道：“桂花開了，都已經(jīng)八月了，時間過得好快啊。”

    秦淮川含住他的指尖，親昵地蹭他。

    孟庭許又聞了聞，笑道：“好香呀?！?/br>
    秦淮川道：“再過半個月，就要過中秋節(jié)了。我叫人做桂花餡的月餅給你吃，更香?！?/br>
    孟庭許雖然什么都看不見，正是因為他什么都看不見，所以嗅覺和聽覺便更敏銳，他頓了下，然后朝秦淮川靠去。“我是說，你身上好香?！?/br>
    秦淮川眉眼一彎，僵直了身體。換做從前他一定是緊緊把人抱住，狠狠吻住他，可現(xiàn)在孟庭許在他眼中就好比折了翅膀的蝴蝶，根本不敢碰。

    須臾，孟庭許回到之前的位置，見他遲遲沒有抱住自己，心里一時空歡喜一場。摸了摸自己的側(cè)耳，想來自己沒了頭發(fā)肯定不好看，所以秦淮川大抵是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