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yī)室條件簡陋，年久失修，里面自然也沒有校醫(yī)，只能自助。季明靈找了些過期的藥物給自己抹上，坐在床邊休息。

    唯一慶幸的是，在鬼門關(guān)磨練過十年，他早就皮糙rou厚，不知道疼了。

    沒過多久，一個個小腦袋就從門邊冒出來，自以為悄無聲息。

    “作業(yè)寫完了嗎？”季明靈把胳膊上的藥膏抹開，穿好衣服，背對著他們問。

    外面的人竊竊私語：“他怎么知道我們在偷看？”

    “肯定是你這個白癡身上的辣條味太重了！”

    “我看像你偷噴香水暴露的！”

    季明靈：“……”

    刺猬恨鐵不成鋼地?fù)u搖頭，拉著嚴(yán)颶進門，將小弟推到了季明靈跟前，說：“跟他道歉。”

    季明靈沒反應(yīng)過來，深感迷惑。

    救個人怎么還得道歉?。侩y道學(xué)校規(guī)定了多管閑事算犯罪嗎？

    剛才尋死覓活的男生很小聲地說：“對不起?！?/br>
    噢，原來是讓小屁孩跟自己道歉。

    季明靈拍了拍耳朵，故意說：“沒聽清?！?/br>
    刺猬又推了嚴(yán)颶一把。

    “對不起，我不該害你受傷，還對你耍脾氣。”

    季明靈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噢，這下聽清楚了，不過你其實不該跟我說對不起。”

    “那我該怎么做？”

    季明靈走到病床邊蹬掉鞋子，四仰八叉地躺了上去，并不看他。

    “應(yīng)該和你自己說對不起。”

    “什么意思……”嚴(yán)颶還沒懂。

    刺猬眼睛一亮，望著面前邋里邋遢的門衛(wèi)，忽然覺得，這個人其實沒有那么討厭。

    “自己想吧?！奔久黛`閉了眼。

    “那這個，請您收下?！?/br>
    他睜開一只眼，看到一雙通紅的小手，掌心托著療傷的藥，是外面才能買到的，市面上也很稀少，估計是家里人為這孩子提前準(zhǔn)備的。

    “我就不用了，歇一歇很快就好了，你自己留著吧?！?/br>
    季明靈搖搖手，看這孩子還是不肯放棄，把手舉得高高的，不收不行。他只好接過來，倒了一點在手上，傷口突然作痛，又正好在右臂，有些不太順手，嚴(yán)颶便拿回藥瓶替他抹藥。

    “呃，謝了，”還以為小孩會不好意思，沒想到拽人衣服這么得心應(yīng)手，季明靈不自然地側(cè)頭，聽著嚴(yán)颶用力倒藥汁的動靜，忍不住提醒道，“停停停，夠用了，你都給我了以后自己受傷怎么辦?！?/br>
    男孩咬了咬嘴，沉下臉賭氣道：“那不正好，我反正不想要他們給的東西！”

    “他們是誰？”季明靈整理了下衣領(lǐng)，將肩膀遮嚴(yán)實了。

    男孩不接話，余光瞄著其他人。

    高馬尾的女孩會意，轉(zhuǎn)身帶走吃瓜群眾，并關(guān)好了門。

    他沒走，看來是想談?wù)劇?/br>
    “坐吧。”季明靈拍拍床邊，從口袋里摸出來兩包麻辣味雞翅。

    “……你怎么兜里總有吃的？”

    “我副業(yè)開小賣部的啊，趕緊給我吃了?！奔久黛`丟給他一個。

    男孩沒有立刻撕開，而是收在了掌心里。

    “你這里能放多少東西？”

    “最多十樣，我自己做的，比不上別人用的無限容量款?！?/br>
    “也不錯啊，這樣能提醒自己，收藏東西的時候更有規(guī)劃，挑有價值的放，而不是什么玩意兒都胡亂地塞進去。”季明靈胡說八道，就為了吹噓自己的小零食。

    嚴(yán)颶也不反駁他：“別安慰我了。”

    “我才懶得哄你，實話而已，我當(dāng)年也都是用自制的東西啊，我家那老爺子天天打麻將，根本沒錢給我買什么守護獸圖鑒、法術(shù)輔助器?！?/br>
    “那最基本的測風(fēng)尺呢？”

    “沒買，隨手掰了根樹枝對付的。”季明靈啃完雞翅，接過紙巾隨意地擦了擦嘴。

    聽了他的話，男孩眼中充滿了敬佩之情。

    “說這么多了，該談?wù)勀懔税?，為什么要跳樓？?/br>
    “不想活了?！?/br>
    “這不廢話，我問你具體原因呢?！?/br>
    “沒什么原因，就是覺得活著沒意思。”

    “前天給我送小禮物的時候還興致勃勃，怎么，突然覺得生活沒意思了？”季明靈把嚇蔫了的大蜘蛛還給他，不忘揶揄道。

    男孩有些尷尬，撓了撓頭。

    “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對，因為你是第一個能在我們學(xué)校堅持過一周的人，從來沒有人愿意賴在這種地方不走。我們真的很不喜歡被成天管著，你又那么厲害，長得還怪嚇人的，連回聲都不怕?！?/br>
    “……十年前我也是進過校草前三的人?！?/br>
    季明靈嘀咕一句，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形象，好像是沒什么信服力，便不在長相方面多辯解?！拔掖_實什么都不怕，但這不代表我會欺負(fù)你們好吧，我就一看門的。”

    “可是，你剛才害怕了。”

    “……”

    “接住我的時候，你心跳得特別快?！?/br>
    “我只是沒想到你還會來這招，不惜自殺就為了趕我走？”

    “也不是為了趕你走，我只是突然覺得很累。”

    季明靈抱著雙臂：“能不累嗎，上午八點起晚上九點睡，你們高三人太辛苦啦?！?/br>
    “……你怎么這么陰陽怪氣?！?/br>
    “誰讓你們待遇這么好，我們當(dāng)年起早貪黑的就怕畢不了業(y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