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責任

    晴日寒風吹動破敗的窗牖，搭放在窗檻旁側(cè)的支窗木桿掉在地面，發(fā)出響動。

    沈熙洛怔怔望著少年近在咫尺的秀美臉龐，她眼底浮現(xiàn)迷惘，明媚柔婉的聲音喃喃，“姘頭？”

    他何時變成她的姘頭了？

    “嗯?！鄙倌暌徽２徽６⒅蛭趼?，神情理所當然，他濃密的黑色睫毛與沈熙洛的睫毛觸碰到，好奇地瞧著她的眼睛，高挺鼻梁蹭到她的面頰，氣息噴灑，交纏。

    這樣的距離，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界限。

    沈熙洛臉頰緋紅，眼含春霧，向后退。

    但少年虛虛摟著她，她一下子撞到少年身上。

    他對她無辜眨眼，溫和好脾氣。

    “沒事，我不生氣?！鄙倌暾f。

    沈熙洛卻無心思考他的話語深意，肩膀觸碰到的地方是少年的肌膚，隔著侍衛(wèi)的粗麻布衣衫，有電流般酥麻的在她的背上躥動。

    她不得不往前，伏向桌案。

    少女彎腰，纖細風流，如柳枝拂過春湖，她玉雪一樣的山色起伏肌膚隨著動作低下，趴在桌案，嬌嫩俏麗的臉蛋枕在羅衫下的胳膊上。

    “不是的，你好像弄錯了?！鄙蛭趼灏肼裰?，睫毛輕抖，道，“你不是我的姘頭。”

    沈熙洛的語聲慌亂，但沒有害怕。

    少年見她躲避，他幽黑眼底冷暗，但聽到她顫抖嬌柔的尾音，看到她發(fā)紅羞赧的雪白頸子，他耳朵微紅，多疑變成清澈疑惑，“我不是嗎？”

    沈熙洛：“......”到底何時是了。

    沈熙洛仰眸，看到少年的面龐。

    他的黑色桃花眸干干凈凈地望著她，不太像那種眼含yin.邪的好色之徒，沈熙洛稍稍放心，她撐起身體，凝望他玉雪峻秀的臉，問道，“你為何把自己當成了我的姘頭？”

    蘭硯不懂男女之事，但交談的微妙之隱，他清楚萬分。

    少年微微抬眉，意識到，他理解錯了。

    頃刻間，他蔫蔫垂眼，有些失落，“原來不是啊?！?/br>
    沈熙洛恍惚，少年這番行徑，簡直就像是浪蕩子，但他好像又與浪蕩子有著不同。

    他的接觸帶著奇異的無辜。

    得知了他不是沈熙洛的姘頭，少年松開手，他撐在桌案的有力胳膊收回，高挑利落地站在沈熙洛旁邊，臉上沒有無法接觸女色的惋惜，而是撩著桃花眸，溫潤歉然，有點純情，“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啊?！?/br>
    沈熙洛臉頰緋色未褪。

    蘭硯看著沈熙洛，微頓，眼睫輕垂，面容乖巧，不好意思地說，“不過，我不介意當你的姘頭。”

    竟然有些邀請的躍躍欲試。

    沈熙洛瞪大嬌柔靡麗的眸子。

    “不、不行，我介意?！彼艁y拒絕。

    少年盯著沈熙洛觀察，微思，低啞道，“原來姘頭不是那么容易當?shù)??！碧O(jiān)就是胡說八道。

    可她不想讓他當她的姘頭，為什么救他？

    蘭硯心底掠過陰冷，但他望著沈熙洛害羞緊張的樣子，他覺得，她應該只是想救他。

    不過，骨子里的不信任讓蘭硯無法接受這種事情，他心思動了動。

    嗯......大不了，他想辦法成為她的姘頭，這樣，她就沒理由害他了。

    “你可以考慮考慮我?！碧m硯溫和說，他低落睫毛，掩藏的眸色忽然幽暗，殺意陰森，問，“對了，你還沒其他姘頭吧?！?/br>
    若有，都殺死。

    “沒有......”沈熙洛茫然，不知道話題怎么會變成這樣。

    少年睫毛翕動，白皙的肌膚像雪一樣，清冷干凈，他眼底帶著亮色，薄唇正要翕動。

    沈熙洛眼尾飛紅，趕忙打斷，“先不要說姘頭的事了?！?/br>
    沈熙洛的臉頰燙的不行。

    她平時只跟侍女在一起玩耍，從未接觸過外男，現(xiàn)在竟然跟一個不知家世的神秘少年討論著姘頭。

    她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簡直是要生病一樣。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沈熙洛拍了拍臉龐，強制心神清醒，不能稀里糊涂地做錯事，接著，她怔怔地看著凌厲俊美的少年郎，他指尖敲著劍柄，修長指骨透出冰冷，她給他的薄劍被他板正地掛在窄瘦腰畔，很有力量感。

    一縷烏黑的發(fā)絲從他的寬肩滑落，披散的發(fā)帶著艷色，他神色淡然，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展現(xiàn)過分靡麗的模樣。

    無比純?nèi)弧?/br>
    沈熙洛想，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什么意義。

    但是他怎么會誤以為自己被她留下來就變成了她的姘頭？

    難道她這個閨閣小姐看上去是一副很想貪圖他男色的樣子嗎。

    沈熙洛微微窒息。

    沈熙洛懷疑了一下，轉(zhuǎn)念想，也許，只是他失憶前聽到過這樣的渾詞渾事，潛意識里記住了，所以現(xiàn)在才誤會了。

    沈熙洛覺得，少年疑惑于姘頭資格的樣子看上去帶著無辜的混亂感，不似常人，所以，她完全沒有懷疑他的失憶。

    她只是心中浮現(xiàn)擔憂。

    她撿的這個少年，好像過分地沒有常識了。

    她要趕緊負起責任，教他識字念書，學習人間倫理。

    沈熙洛微頓，要喚他，卻沒有名字稱呼，被莊嬤嬤的事情打斷，她還沒想好名字，而少年，在沒有名字的情況下，竟然毫不覺得異樣，沈熙洛抿了下唇，說，“你......先用膳，我去為你拿一些紙墨書籍?！?/br>
    在五經(jīng)四書中，應當能為他挑選出一個好名字吧。

    沈熙洛起身，要走，忽然被喚住。

    “洛洛?！鄙倌甑蛦『啊?/br>
    沈熙洛頓住，酥麻感在脊背浮動，撩動感官。

    沈熙洛抿了抿唇，回首，低眼藏下慌亂，“怎么了？”

    “你剛回來，怎么又要走??？”少年修長指尖摩挲食盒的蓋子，半低秀致凌厲的臉龐，委屈說。

    沈熙洛的指尖顫抖，她努力平靜輕聲，“我只是去拿東西。”

    少年執(zhí)著看她，格外黏人，“我跟你一起。”

    他想了想，唇紅齒白的臉上露出認真，“我是你正經(jīng)的貼身侍衛(wèi)，要保護你?！?/br>
    沈熙洛內(nèi)心茫然了一下，貼身侍衛(wèi)還有不正經(jīng)的？

    “我只是去樓下存放行李的房舍拿一些書籍，沒有危險?！鄙蛭趼迦崧暋?/br>
    少年蹙眉，他說，“萬一那個嬤嬤又來欺負你怎么辦?！?/br>
    蘭硯心思涼薄，淡漠陰狠地想，那莊嬤嬤被他打折了骨頭，十天半月下不了地。

    沈熙洛看著少年關(guān)心她的樣子，她唇瓣輕輕勾起弧度，眼底布滿柔軟的光，“沒事的，莊嬤嬤這會兒欺負不了我?！?/br>
    請來的醫(yī)者為莊嬤嬤看了，說需要休息一陣子。而且，莊嬤嬤受傷后，狀態(tài)有些奇怪，疑神疑鬼的，即便沈熙洛沒有派侍衛(wèi)看門，莊嬤嬤也閉門不出。

    不過這種東西與失憶的少年無關(guān)，他不必知曉，沈熙洛垂眸。

    “我是你的貼身侍衛(wèi)，你付給我月錢，我應當跟著你。”蘭硯說。

    沈熙洛耳尖發(fā)燙，她總不能直接告訴他她是為了暫時不看到他，獨自冷靜心思，才選擇一個人離開。

    沈熙洛想了想，說：“可你的傷還沒好，我不想在這個時候勞煩你過多?！?/br>
    少年走向沈熙洛，沈熙洛下意識后退，脊背靠在門扉，他垂眸，在近距離中低首看著她，“沒關(guān)系啊，我很厲害?！?/br>
    他身上帶著雪的氣息，清冷冰涼，微微融化，落出干凈的潮濕。

    沈熙洛鼻尖不禁輕嗅，回過神，她趕忙遮掩，指頭抵了下唇瓣，“......很厲害？”

    “受傷不影響我?！碧m硯微笑道。

    沈熙洛狐疑，“真的嗎？”

    她怕少年只是逞強。

    除了這個俊美少年，沈熙洛沒接觸過什么刀尖舔血的人，她知道的擁有武力的存在，只有侍衛(wèi)和一些會繡花拳腳的少年郎。

    所以，沈熙洛沒有參照，不知道少年的武力到底怎樣，他看上去......太過俊秀，太過年輕，身材纖細高挑，好像不是很厲害的樣子，沈熙洛眼前浮動少年脆弱喘息的模樣，她臉微紅。

    而且，他還受著傷，沈熙洛更是狐疑。

    沈熙洛在思考，蘭硯的視線在她身上掠過。

    她是嬌柔的少女。

    蘭硯好奇地捏了捏沈熙洛的琉璃耳珰。

    冰涼指腹蹭過敏感的耳垂，沈熙洛微驚，肩膀哆嗦了下。

    如果直接殺人來向她證明他的厲害，那她會哭，蘭硯向來煩躁于哭泣哀嚎聲，所以，他覺得應該是因為此緣由，他不想看到沈熙洛紅著眼睛可憐的樣子，不想讓她哭。

    少年的指尖悠悠松開，沈熙洛臉紅心跳。

    蘭硯懶洋洋說，“這樣吧，你想辦法考考我，證明我是厲害的。”

    他帶了點鼻音，慵懶放肆。

    門扉外，驛站中人走動發(fā)出足音，踩在年老失修的木質(zhì)地面，顫巍巍地篤篤響。

    沈熙洛朦朧，努力地思考他的話，抬起指尖，摸了摸晃動的琉璃耳珰，后背緊緊貼在門扉，才不至于腿軟滑倒。

    “洛洛，如果我合格了，你就帶我出去?！碧m硯垂眸，無辜瞧著沈熙洛，語聲染了些乖巧的央求，黏人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