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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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他還有刀?!?/br> 是誰被掐尖了喉嚨,撕心裂肺地一聲吼。 隋夜輕蔑一笑。 無知之人,這把刀本就該是一套成雙。 隋晝的袖中還藏著一把短刀,是起初混亂時哥哥將自己的那把也塞進他手里,讓他用以自保。 這是隋夜最后的保命符,卻義無反顧地交到他手里,猶如在暗無天日的環(huán)境中,他在養(yǎng)父母的棍棒下頭破血流,為他搶得偏安一隅。 他還記得,在他永遠觸碰不到的溫柔陽光里,哥哥笑著與他互換名字。 他說,你從此以后改名叫隋晝,你要一直活在明亮的陽光下。 可他從生來就是陰溝中的老鼠,仰人鼻息而活,只在深夜中才敢抬頭看那一輪幽暗的月亮。 他和哥哥,在拳腳相加下茍且偷生之時,卻從來沒有人救過他們。 病態(tài)又絕望的心緒從內(nèi)里將隋晝撕開,讓他蛻變成游離于社會法理之外,徹頭徹尾的怪物。他掃視了一眼驚慌失措的群眾,面容扭曲,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戲啊,就是要反轉(zhuǎn)才有亮點。 時祺與警察合力,卻被耳間的聲音分出心緒。 他剛剛好像聽見了溫禧的聲音。 該死,她為什么沒有離開這里? 此時此刻,他甚至分不出半分的心力去擔(dān)心她。 溫禧站在那里,腳像被釘死在原地,從來沒有哪一刻感覺到自己這么沒用。 遠處笛音高鳴,遠方又有一隊訓(xùn)練有素的警察飛奔入場,將所有圍觀的群眾都轉(zhuǎn)入安全的地界。 時祺的身后是一幅巨大的壁畫,畫面上是身披雪亮鎧甲的古希臘英雄,沉浸在酣暢淋漓地戰(zhàn)斗。 溫禧認(rèn)出那個人,攻無不克的戰(zhàn)神,阿基琉斯。 阿基琉斯之踵。 很不吉利。 同樣地,時祺的致命弱點是溫禧。 隋晝不擅打斗,但思維敏捷,抓到時祺意識的半分錯愕,立刻意識到空蕩的周遭中隱匿卻格外明顯的那個嬌弱身影。 她藏得一點也不好。 只要抓到這個人質(zhì),他和哥哥還有活命的余地。 “放下武器,你已經(jīng)被包圍了?!?/br> 寡不敵眾,擒獲隋晝本該塵埃落定,眾警不知他為何突然踉踉蹌蹌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但他還來不及去舞池邊緣中抓他的獵物,先被時祺一把拽住。 但時祺卻了解他的不軌圖謀。 隋晝厭惡他礙事的桎梏,猛地一扯一攪,那柄短刀就插進時祺的右側(cè)腹,劃破的襯衫上頃刻間血流如注,粗暴地雕刻出一朵血花。 “殺人了,殺人了!” 是誰在喊,是誰在喊? 血涌成流,時祺下意識捂著自己的腹部,身形踉蹌了數(shù)步,扶在立柱上,勉力維持岌岌可危的平衡。 發(fā)現(xiàn)自己殺了人,隋晝徹底陷入癲狂的狀態(tài),心理防線如潰敗的千里之堤,刀哐地一聲掉到地上。 目睹養(yǎng)父母尸首瑟瑟發(fā)抖的男孩,現(xiàn)在為虎作倀,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小晝,我不希望你殺人,只要手上沾了血,就再也洗不掉了。” 恍惚中他聽見隋夜的聲音。 “哥哥,你不要怪我,你不要怪我。” 他雙膝跪地,對著空氣呢喃。 他不想殺人的。 抓住隋晝錯愕的瞬間,他被全副武裝的警察就地生擒。 他臉色發(fā)青,好像被撈上岸窒息的魚,翻了白肚。 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 好像在這一刻,他殘存的理智才重新附著于身體之上,在隋晝茫然無知之時,對兄長的依賴讓他喪失了是非善惡,在錯的道路上一意孤行,將罪責(zé)歸咎于整個社會,終究墜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有群眾見義勇為受傷,快叫救護車來?!?/br> 身穿制服的市局警察已在動作熟練地接管酒吧里的事務(wù),給整座城市注入安定的強心劑。 為首的中年男子濃眉大眼,克制又謹(jǐn)慎地往時祺的方向看了一眼。 余光中察覺到有人在看他,時祺的意識像是在狂風(fēng)驟雨中搖搖欲熄的燭火,終于放心地閉上困倦的眼皮,徹底陷入黑暗。 - 卻沒想到溫禧從角落里直沖上來,將他接住。 “小姐,你干什么,小姐?!?/br> 眼看屬下要上前去阻止,中年男子搖了搖頭。 “不要睡著,快醒醒啊,時祺?!?/br> 聽見她焦急的聲音,時祺緊閉的眼皮竟真的微微顫動,強撐著睜開透光的縫隙。 他漆黑的眼渙散無光,好似凝了一層霜花。 此刻眼前模糊一片,好像在冬日長夜,殘軀于一望無際的雪原上曳步,上下兩茫茫,除了耳畔她的急切的聲聲呼喊。 “倒霉,每次受傷都遇見你。” 他在逞強,唇邊溢出短碎的字句。 那些血流得太多太快,像被激流沖入海洋的紅尾金魚,將時祺有限的生命力一同卷走。 濃重的血腥味鉆進鼻尖,連著她的胃里反涌的酒氣,在食管里翻江倒海,忍住作嘔的沖動,溫禧的小臉白如薄宣,比他負(fù)傷時還難看。 “別睡,快醒醒?!?/br> “沒......沒事,我這條賤命,死不了的。” 時祺看著她的模樣,緊蹙的眉尖舒展,竟還有力氣去笑。 他的嘴角連挑一絲弧度都顯得格外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