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禧低下頭開始檢討自己。

    “小滿，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對你的每一次幫助不是施舍，也不是庇護(hù)。”

    時祺凝視著她，深情又專注，化作耳畔的回音：“只是因為我愛你?！?/br>
    我愛你這句話像是最短的魔咒，深入她心。

    “如果我昨晚說了什么奇怪的話?！?/br>
    溫禧定了定神，主動開始檢討自己的所作所為。她記得自己注視著他漆黑的眼睛，深邃得像要把自己整個人都徹底吸進(jìn)漩渦，無意識地呢喃了無數(shù)遍：“我好喜歡你?！?/br>
    “你不要當(dāng)真就好。”

    “不會的，酒醉后的話，我怎么會當(dāng)真呢？”

    他用反問，卻有明顯的失落在眼上著陸。

    “小滿，所以你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嗎？”

    時祺將身下的凳子往她的方向拉近一步，認(rèn)真地看溫禧。

    “你不喜歡我了嗎？”

    他循循善誘。

    溫禧被他追問，感覺自己好像成了不負(fù)責(zé)任的渣男，吊著一尾誘餌搖搖晃晃，卻始終不做決定。

    “沒有，不是不喜歡你。”

    溫禧張口，聲音又慢慢地變小，感覺呼吸都要落在他臉上。

    我喜歡你，但也可以與他無關(guān)吧。

    “那我?guī)湍阏硪幌滤悸?，你喜歡我，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

    時祺的問題讓她一瞬間被暴曬在真相的日光下，無所遁形。

    好像一只雪糕被慢慢融化。

    “我與你不合適，但是?！?/br>
    她字斟句酌，又加了個轉(zhuǎn)折。

    “那好像是從前我說的話?！?/br>
    時祺若有所思地打斷。

    其實他暗自籌劃過很多東西，但又一次一次地被他反復(fù)推翻，甚至早就期待在向她表白，苦惱要準(zhǔn)備些什么合適。

    他想要她親口說出那個答案。

    他不想像從前一樣，等到像失樂園那樣意外的事件再次發(fā)生，強迫雙方認(rèn)清自己的內(nèi)心，珍惜眼前人。

    他們之間，已經(jīng)平白無故地浪費了八年的時間，現(xiàn)在每一秒都彌足珍貴。

    他不想往事重演。

    “那我在等你的答案，不要考慮太久?！?/br>
    第63章 約定

    有前車之鑒, 時祺神色溫煦，失落的情緒卻像墜進(jìn)溫水中的泡騰片，在眼底滋滋地冒著冷氣。

    他永遠(yuǎn)只會逼自己, 卻不會強迫她立刻做決定。

    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不算太壞, 大概是他要的太多了。

    時祺這么自我安慰道。

    與他時時刻刻敏銳地洞穿溫禧內(nèi)心的想法一般，溫禧也能感知到時祺情緒的細(xì)微變化, 就像新鮮的塑料薄膜，覆蓋在冬日的極寒之地時，春暖花開時, 稍有風(fēng)吹, 被漫山遍野的嫩芽頂翻。

    他的情緒無聲生長, 此刻如同那些觸碰到她心口的塑料膜的嫩芽，嘩嘩作響。

    只有溫禧能察覺得到。

    她不想在他眼里再多看見失望的模樣，于是慌忙地開口補救。

    “時祺, 那我三天之內(nèi)一定告訴你答案，不會耽誤太久時間。好嗎？”

    溫禧的聲音也放軟, 主動補上了期限。

    話音未落, 時祺勾唇淺笑, 眼底的失落被她的答案連根拔起，消失不見。

    他知道溫禧在照顧他的情緒, 所以對這份好照單全收。

    時褀整個人又放松下來。

    從前她做事時習(xí)慣性拖延，最后事倍功半，獨自生活后吃了許多苦頭。后來摸爬滾打，找到解決辦法, 精準(zhǔn)地給自己劃定時間期限, 從而強迫自己盡快做出決定。

    沒想到用在這里能讓他展眉。

    溫禧也跟他彎了眉眼，她輕微的一個回答, 就能牽動起他如此大的反應(yīng)，讓她疑心自己成了牽著細(xì)繩的木偶。

    這與時褀的想法不謀而合，他不想做傀儡，卻永遠(yuǎn)心甘情愿做她的掌中之物。

    負(fù)面情緒覆水難收，抵不過她一句輕聲勸慰，一個溫柔眼神。

    誰確認(rèn)關(guān)系還要靠倒計時？

    溫禧也知道自己在時祺面前的信用極差。如果她是童話故事中的撒謊精皮諾曹，現(xiàn)在她的鼻子早就長成了數(shù)寸的蒼天大樹，將自以為牢不可破的謊言戳穿，內(nèi)心的想法像剝落的樹皮，都暴露無遺。

    萬幸，人類的基因還沒有高超到進(jìn)化出測謊儀的功能。

    盡管時祺已經(jīng)無限趨近于她體內(nèi)的檢測儀，專業(yè)而精確，能夠地判斷她的喜怒哀樂，以及部分自以為高妙的謊言，關(guān)鍵是他想不想拆穿。

    她抬眼看他。

    “一言為定?！?/br>
    他眼中的溫煦被溫禧的輪廓填滿，好像蝴蝶棲息時的玻璃罩，明凈透亮。

    他將她鎖住，再也不用擔(dān)心她會翩翩飛離了。

    “我們拉鉤?！?/br>
    她抬眼，疑惑地看了一眼時祺，好像不知道時祺還執(zhí)著這么兒童一樣幼稚的承諾方式。

    溫禧的記憶還在犯渾，殊不知這個習(xí)慣自她而始，時褀陪她做了許多次承諾，直到她后來改成其他親密的方式簽字畫押。

    譬如一個吻。

    她早就不應(yīng)該這么猶豫了。

    只要尋到一個時機。

    在時褀面前，她也瞻前顧后，謹(jǐn)小慎微，退讓閃躲過無數(shù)次，還是被橫沖直撞的愛意包裹。

    后來種種擔(dān)憂都煙消云散。

    時祺的右手手臂放在餐桌上，衣袖上卷，向溫禧的方向傾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