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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女扮男·戰(zhàn)國之質(zhì)奴難逃在線閱讀 - 第60章

第60章

    推秋千的那只手一頓,男人眉睫極快得壓了壓,神色里茫然褪去,似冰面裂開的紋路漫開第一路。

    手上終是用了力氣,聽著秋千上人兒驟然綻開輕笑,苦澀里亦真實(shí)鮮活,他抬眼深覷她翩躚背影。

    碧眸里閃過明顯彷徨猶疑,心念焦躁間,他手下失了定數(shù),晃神間,只略隨手揮出一掌,但聽的一記驚呼,秋千一側(cè)藤繩竟斷開,而秋千上的人竟真的就似落葉般歪著身飛跌出去。

    速度實(shí)在太快,即便是天下第一等的劍客也絕不能接住。

    可男人卻在那聲驚呼起時(shí),就本能得飛身一同朝那處跌去,天地陡轉(zhuǎn)數(shù)圈,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shí),卻已然抱著人滾過半片菜地,一并躺在泥水未干的地上了。

    “王、王孫?”趙姝被他托在上頭,急忙撐著他要起身,后腰處卻被他一把攬住。

    他用自己的身子作席墊,就這么任她撐著手抵在胸前,在那雙驚異純澈的圓睜杏眸里,嬴無疾瞧見了散落在菜地污泥里的星點(diǎn)殘梅,是冬末將過時(shí),凋零難留的命數(shù)。

    少女的眼睛里,還有他自己,薄唇緊抿著,眉梢蘊(yùn)愁,那一臉沉痛的模樣,竟連他自個(gè)兒都看得愣住。

    分明是連虎符都得了,從此后,除了效忠父君祖父的那幾支舊軍外,他才是秦國來日真正的主宰。

    可他怎么是這幅表情?!

    將來的秦王,甚至他還要走的更遠(yuǎn),又怎么能克制不住喜怒心念。

    “嬴、嬴長生?你……”

    想是這么想的,可當(dāng)他聽到耳畔聲不用偽音的疑惑喚聲時(shí),驀然間,就好像回到了趙國西陲,他們初遇時(shí)的頭一個(gè)月。

    眸中哀色同麻木漸溢,透過這一聲喚,他想起三年前,亦是凜冬歲月,眼前這人還梳著童兒垂髻,總是出其不意地蹲到他背后,重重拍他一下背,再嬉笑著喚他一聲“阿生”。

    頭一個(gè)月,她還沒厭了他。

    無關(guān)風(fēng)月,無關(guān)愛恨,在遇見她之前,嬴無疾自污糟凄厲的宮苑深處掙命似地長大,還從未見過,這世間怎么能有人通透純澈,比西域販來的琉璃還要光明透亮呢。

    入質(zhì)那夜,他原以為她是自作孽的癡兒紈绔,是命好沒歷過污黑,才有那等性子??蛇@些天,邯鄲的探子來回稟,他才曉得,原來這人……早已獨(dú)自走過憧憧暗巷,亦未必比他好多少。

    不管怎么說,衡原君再渾噩苛待他母子兄妹,亦不至于想到用親子做藥人。他甚至記得meimei無憂死的第三日,父君回來,亦是責(zé)罰過鄭姬的。

    鬼使神差地,嬴無疾收緊掌間纖腰,冷聲問她:

    “邯鄲那妖道季越,可有……再遣人與你送藥?”

    這話問的實(shí)在不似他的風(fēng)格,唐突又傻氣。

    可趙姝卻一下停了起身的動(dòng)作,她并不能覺出這話問的不尋常,只是瞬間紅了眼眶,她略偏開些臉答道:“季國師亦算是我?guī)煾福兄颇嵌疽嗍鞘芡趺?,每旬的解藥也極為難煉,你不是說邯鄲出了變故,想是他還未及煉藥……”

    未說完時(shí),她突然就被男人一下甩去了一旁,待從地上爬起時(shí),就見人已經(jīng)跨到了海棠門洞口,走的太急,采秠恰捧著個(gè)新釀要埋的小酒甕要進(jìn)來。

    ‘嘭’得一聲酒甕被撞的墜下碎成數(shù)瓣,采秠忙跪地要告罪,男人卻未著一眼的越過他,頭也不回地留了句:“在這兒等我回來?!?/br>
    人走后,采秠哀嚎一聲,伏去地上痛惜萬分地去撈散落一地還未釀成的糯米酒:“啊啊啊,我曬了一冬的桂花啊!還有尋遍咸陽才得來的江南玉籽糯啊,就這么一壇沒長毛的,嗚嗚,全完啦!”

    趙姝拍了拍衣擺上不多的泥點(diǎn),走上前象征性地安慰了采秠兩句,她疑惑地望著那人離開的方向,雖不明白他怎走的那般急,又為何叫她等著,可她倒能覺出,嬴無疾的心境似乎未必比現(xiàn)在的采秠好多少。

    .

    當(dāng)赤驥高揚(yáng)鐵蹄停在昌明宮朝東的恢弘正門前時(shí),成戊正巧領(lǐng)著人從偏門小道出來,見了自家主君,他忙遣退侍從,小跑著兩步上前。

    宮門前官道空闊,他未及說話,就見男人躍下馬,衣擺周身俱是泥點(diǎn)子,劈頭就朝他問:“衡原還未知有藥的事吧,藥在何處,若他知道了,就說未必是真藥,還要遣人去驗(yàn)?!?/br>
    成戊不明所以,卻依然慶幸十足地朗然笑著稟道:“不必驗(yàn)了,真真是萬幸,主君您說世間何來那般湊巧的事兒,今兒我但凡先入宮面圣,晚來這昌明宮一步,衡原君只怕就得沒了呦!您可沒見,今兒君上發(fā)作起來,那生不如死的樣兒,可是太嚇人嘍!那粒一下去片刻就醒轉(zhuǎn)了,方才臣出來時(shí),已著醫(yī)官把過脈,說是之前那亂得不成樣兒的脈象盡數(shù)好了,除了有些虛癥,就同常人無異……”

    他后頭說些什么,嬴無疾皆是未曾留神去聽,俊逸面龐上瞧不出異樣,只是被污泥染黑的袖擺下,那只將將要伸出索藥的手掌猛然間攥緊了。

    ——原來他父親摻著丹藥服下的毒,竟真是從邯鄲國師府流出來的。

    那顆藥也是真的。

    如此想來,即便他還未查清,緣何父君會(huì)同趙太子服了同樣的毒,也該曉得,那顆僅有的藥,或許……亦是她最后的救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