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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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什么!”趙如晦將人又拉了回來,見她誤會,他也不明說,反倒是板著臉質問:“公子殊入秦這一場,不成想,倒同王孫疾……情深義厚到以身試藥的地步了?!?/br> 下藥的事,他本也沒完全指望趙姝,可想過她會出錯,是真沒料著,這傻丫頭會一同服了藥。 幸好,他留著那人還有用處,倒真只是下了偏門一些的迷藥。 托在后背上的手掌力道不小,質問的聲調里是從未有過的厲色憤懣,尤是壓抑著未說盡的責斥。 被托著的人默然縮著,沒了聲息。 過了許久,馬車漸漸緩了下來。 醉酒后的暈眩讓她實在忍的難受,又兼遭了這人斥責。從五歲上相識以來,記憶里,兄長一直是醫(yī)者仁心的謙素模樣,除了她有一回玩的忘服解藥,致死寒毒發(fā)作外,就從沒聽這人說過一句重話。 更何況,是用這等尖酸怨恨的言辭……哪怕是頂著‘姬淏’的一張臉,也叫她受不住。 先前的歡欣化作灰燼,還帶著guntang余溫,灰燼里的火星子燙得她心口灼燒般痛楚。 顛晃的更慢了些,外頭車夫呼喝了一記,馬車似乎在轉道入小巷。 兩三次轉彎后,她實在忍不得,從他身上撐開些,‘哇’得一口朝地上吐了。 這幾日飲酒無度,實則飲食紊亂,吐的都是些黃水,是傷了胃腸了。 見她臉上都是細汗,按著肚子一副隨時還要吐的不適模樣,趙如晦嘆了口氣,朝壁上敲了敲,對著車夫吩咐道:“里頭路窄,就在這處停?!?/br> 外頭應了聲后,車駕‘吁’得一聲止了,引得趙姝又是一陣暈吐,卻連黃水都沒了只是干嘔。 趙如晦也不再多話,只是俯身小心攬膝將人抱起,下車后盡力用最平緩的步子行路。 天光還未大亮,照不透這一處深巷。 四處高墻聳立,小巷一叢接一叢,沒個盡頭一樣,左右屋舍都造得三四層高,鱗次櫛比挨得極近??粗皇菍こ0傩兆∷?,卻又沒一點雕梁畫棟之處,屋角墻側都是灰撲撲的青墻石磚。 如此不尋常的營造筑法,即便趙姝再不理政事,可她見的多,很快也就認出了,這應是到了某所軍屯鄔堡。 迷陣似的街巷商戶全無,一派寂寂,若非每隔幾幢屋宇就有早炊煙氣,還真就以為是無人居住的。 這地方,絕非是邯鄲郊外景象。 這便愈發(fā)印證了趙姝心里的判斷,看來是他們同羋氏的謀劃事敗了,是以連夜奔逃至此休整的。 既已離了紛爭之地,或許,她有機會讓兄長棄了奪位的冒險之舉。 偷覷了眼‘姬淏’冷硬也依舊冶艷的面目,她囁喏著小聲開了口:“王孫疾畢竟救過我……我、我不想,親手害死他。那壺甜酒原本是要與他一同飲的,后來……” “閉嘴!”突兀的呵斥駭?shù)泌w姝險些咬了舌頭,但見他垂目也不曾,只冷冷地又添了句:“再說一個字,就自個兒下來走。” 她瞪圓了眼,目中立刻蘊滿淚,只是強忍著沒出聲,一路悶著,倒是把醉酒后的不適都蓋了過去。 行了二刻后,才終于到了休憩的一所院落,清靜冷僻,院里頭只有一老一小兩個仆從,門外頭,倒列隊立著二十余名荷甲帶刀的軍士。 趙如晦將她安置到內院東側的一間暖閣,他親自查驗過了屋內陳設用度,甚至還去翻了下寢具是否足夠厚實輕軟,只是全程沒有再說一句話。 轉過頭,見她欲言又止地立在墻角,一臉悔罪可憐,他眉頭皺了又松,終是背過身沒再多瞧,吩咐了仆從去煎醒酒湯,只留了一句:“且好生歇著。九月初五大典如期,興許還要再回城一趟?!?/br> 言罷,趙姝就被一個人留了下來。 御極儀典如期,為了這一句,她便更篤定了替身會在秦周的擁戴下順利繼位。只是,聽兄長的意思,與羋氏謀奪之事也并未沒有轉圜。 難不成,他還要以‘懷安王’的身份,繼續(xù)留在趙國? 旁的倒好說,可他若回去,她勢必不會一個人遠走。若回邯鄲,新河君與懷安王結親之事,那人……真的能坐視么。 因著先前從‘姬淏’口中聽著了些解寒毒的端倪,今時今日,趙姝還想著可以同他終老。 若是沒有了寒毒,她根本不在乎過程。 畢竟從小到大,只要她真的想要一樣東西,不必吵不必鬧,阿兄都會與她尋來的。 沒了寒毒,清白也好過往也好,對他二人來說,都算不得什么。 . 即便是經歷了降國入質,在趙姝心里,趙如晦永遠都是趙如晦,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可到了鄔堡的第三日上,她也不得不接受一個現(xiàn)實。——她竟然是被軟禁了。 整整三日,沒人與她說過一句話,若是她試圖用紙筆同她們問話,兩個仆從就會立刻伏地叩首不斷,一臉恐懼卻又時刻觀察著她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