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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后認(rèn)錯(cuò)夫君 第23節(jié)

    馬車走了半日,臨近黃昏時(shí),車外響起一道鷓鴣啼鳴聲。

    阿姒正好受不了顛簸昏昏睡下,晏書珩掀開車簾走下馬車,一名護(hù)衛(wèi)領(lǐng)著一個(gè)衣衫襤褸的流民前來:“郎君,這人聲稱有位身穿黑衣的郎君雇他給您遞話?!?/br>
    晏書珩點(diǎn)點(diǎn)頭,對(duì)那人和聲道:“莫怕,我不會(huì)殃及無辜?!?/br>
    那流民道:“有位姓江的郎君讓我同您遞話,說‘一個(gè)消息換一個(gè)人’,可否?”

    晏書珩問:“他模樣如何?”

    那人搖頭:“看不清?!?/br>
    晏書珩又問:“他可曾說過,若我不換,他會(huì)如何?”

    那人道:“他說,那便罷了?!?/br>
    晏書珩薄唇莞爾輕牽。

    “看來他的確如她所說還算重情重義,但也實(shí)在不算多。”

    山風(fēng)吹過,他身后長發(fā)和發(fā)帶隨風(fēng)相互糾纏,莫名顯得繾綣,也是山風(fēng)使得他話里的情意變得渺然,讓人難辨其中真假:“她是我心尖上的人,以人換人尚可考慮一二,以消息來換,我是舍不得的?!?/br>
    那人又說:“他說這消息和個(gè)姓殷的有關(guān),您會(huì)想知道的?!?/br>
    晏書珩仍不為所動(dòng),從旁人那得到的消息,只能證明那是旁人想透露的,因此他回絕了:“可惜了,我這人固執(zhí),向來只信自己查到的消息?!?/br>
    那人最終離開了。

    破霧請(qǐng)示:“可要派人跟著?”

    晏書珩只淡道不必。

    “他既敢托路人傳話,想必已想好退路,何必白費(fèi)功夫,繼續(xù)行路吧。”

    馬車總算在黃昏時(shí)分抵達(dá)碼頭。

    上船后阿姒一直待在艙內(nèi),聽說同行的還有江回的同僚,概因如此,他似乎很忙,送她進(jìn)房后便離開了。

    下晌,阿姒濃睡初醒,抱著被子正發(fā)呆,艙門忽被推開。她以為是竹鳶,慵懶嘆道:“乘船真是無趣,我那夫君怎還未回來,怕不是墜入江中給魚吃了……”

    她像只懶貓擁被倒回榻上。

    頭頂傳來熟稔的低笑,微弱但清冽的氣息襲來,發(fā)頂被人揉了揉。

    阿姒眸光閃了閃,得了什么解悶的玩意兒般朝他伸出雙手。

    “夫君,你總算回來了!”

    她眼眸微亮,像正曬著太陽打盹卻忽然見到上方停了麻雀的貍奴。

    晏書珩亦像伸出逗貓的羽毛般伸出手,好讓她能一下抓住。

    “無聊了?”他問。

    阿姒苦不堪言:“夫君不在,何止是無聊,日子都沒了指望?!?/br>
    晏書珩眼角眉梢都含著笑。

    “既如此,夫君便帶你出艙吹一吹風(fēng),給你的日子添些指望?!?/br>
    他扶她走到艙外。

    江風(fēng)拂面,船只微晃,阿姒有些怕,便像抱木樁子般摟著晏書珩手臂不放。

    晏書珩垂眼看向她。昨日為了試探抱著他時(shí),阿姒尚還生分,自那后,她便尤其自然,似乎從前便是這樣親昵。

    李嬸曾言他們夫妻平日生分但夜里親密,可晏書珩半信半疑,她清楚江回身上何處有痣,身形如何,也時(shí)常“口出浪言”。

    顯然已極盡親密。

    為何卻連牽手都不自在?

    如今想來是昨日查過一番后疑慮暫消,這才放下戒備。

    晏書珩眉間凝了一瞬。

    罷了,原本也是他假扮她夫君,喜歡的亦是相互試探的樂趣。

    她放下防備,才更有意思。

    他握住她手,拇指百無聊賴地在她手心打著圈輕輕揉按。

    阿姒要抽回手,他指端卻像釘子般釘在她手心,似要將她手心貫穿,刺癢似野火燎原,竄至手臂。

    晏書珩瞧著她發(fā)紅的耳垂,忍不住輕捏。長指上的溫度好似要透過耳垂鉆入骨縫,阿姒縮了縮脖子,便聽到他道:“怎么了,夫人說過想與我多親近,莫非都是假話?!?/br>
    這副嗓音,疏離時(shí)就已讓她著迷,溫柔繾綣時(shí)才真撩人,聽得阿姒心癢癢。

    但她可不是色令智昏之流。

    縱然被這嗓音勾得心癢癢,也不會(huì)任自己被他拿捏。

    “我自然是喜歡的?!?/br>
    她轉(zhuǎn)身握住他那只手,借此阻止他的動(dòng)作,體貼道:“船上不是有你的同僚么,當(dāng)心他們笑你浮浪!”

    晏書珩不再捉弄,悠然道:“同僚們都未成家,見我有妻子在側(cè)只會(huì)艷羨,會(huì)在意的,恐怕只有一個(gè)人。”

    他耐人尋味地停住了。

    阿姒好奇接話:“哪個(gè)人?”

    晏書珩望著江面,神色平淡:“自然是你那夫君,江回?!?/br>
    阿姒誤解了,只當(dāng)他是在說俏皮話,嘴角微微彎起。

    “不逗你了。”晏書珩輕笑。

    他以為江回或許會(huì)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huì)惦記著被帶走的妻子,他做了周全的準(zhǔn)備,去期待那萬分之一。

    可惜此人比他想象要更重情些。

    但也更冷靜理智。

    他沉思時(shí),阿姒還惦記著適才他的捉弄,纖柔的長指悄悄摸到他耳垂,禮尚往來地輕揉慢捏。

    淡淡的癢意竄至心口,晏書珩半垂著的長睫似蝶翅微顫。

    習(xí)慣性地,他想,她是否又有懷疑?但對(duì)這不時(shí)的試探,晏書珩喜聞樂見,相當(dāng)縱容道:“好玩么?!?/br>
    作亂的人反心疼起來:“是捏疼了么,我給你吹吹,好么?”

    不待他回答,阿姒已沖著她認(rèn)為是耳垂的方向,輕輕吹氣。

    攥住她腕子的手收緊又松開。

    被吹氣的喉結(jié)殘存余溫。

    晏書珩垂睫看著她干凈的眼眸,嘆息里含著淺淺的笑。

    “真不知遇著你是福是禍?!?/br>
    .

    江風(fēng)寒涼,送阿姒回艙后,晏書珩則回到船上書房。穿云疾步入內(nèi):“郎君,趙將軍給您的書信!”

    晏書珩隨意看了眼。

    “吩咐下去,船改道武陵?!?/br>
    一聽去武陵,穿云喜上眉梢:“正好,先前借的話本看完了!”

    少年想起今日在船上見郎君和刺客妻子親昵相處的畫面,覺得似曾相識(shí):“說起來,長公子如今境況,倒是和當(dāng)初的祁郎君如出一轍!”

    晏書珩嘴角勾起曖昧的弧度。

    “我也是受祁子陵啟發(fā),正好,我與他許久未見,是該敘敘舊。順道,”

    他目光黯了瞬,復(fù)又沉靜:“去拜見拜見恩師他老人家?!?/br>
    穿云為難:“可老先生他……”

    晏書珩長睫一剪,像一把掐掉燭芯的剪子,將少年的話掐斷。

    穿云退下后,晏書珩到船頭賞月。

    幾年前,也是在這艘船上。

    因世家制衡而郁郁不得志的先太子攢眉舉杯,嘆道:“如今只有月臣明白孤啊!”

    再倒退幾年,恩師吳老先生把手中沒有過多權(quán)柄的他引薦給太子黨的人,稱:“此子與太子殿下一樣志在收復(fù)涼州,是赤忱君子,可堪一用?!?/br>
    彼時(shí)晏書珩雖有才名,但羽翼未豐,晏老太爺因某些不可對(duì)外言說的緣故處處對(duì)他多加約束,是太子這處高枝給他一個(gè)展翅的契機(jī)。

    可后來恩師在信中說:我教你‘無情者無敵’,卻未曾教你無義。

    無情的全義是“多情者無情,無情者無敵”,此處的“情”不包含“義”,也并非是要他心狠手辣、六親不認(rèn)。

    恩師只是希望他能掙脫束縛,望他別被世間的親緣情'愛擾了心。

    但他最終成了無情無義之人。

    江風(fēng)將那些話拂遠(yuǎn)。

    晏書珩輕扯嘴角,淡聲低語:“我本就不是君子?!?/br>
    江中月影破碎晃動(dòng),他抬頭望了眼天際亙古的明月,提步走回船上書房,手在門上停留稍許又收了回去。

    袍角在最后一道門前停下。

    他只是站在那里,但一陣多事的風(fēng)吹來,將未閆上的門推開。

    晏書珩對(duì)風(fēng)報(bào)以一笑,提步邁入。

    這廂阿姒梳洗過后,正趴在榻上,雙臂抱著軟枕,臉枕著手臂。她只著中衣,修長白皙的小腿從一片雪白齊紈素中露出,玉足隨意輕晃,像雪中冒出的秀致竹枝。

    長發(fā)垂到榻邊,將將觸及船板。

    晏書珩他見到了一副美人慵懶趴臥的畫面,他上前將那些垂下的長發(fā)撈上榻,青絲從手間穿過,質(zhì)感如緞,觸感微涼,既纏綿又若即若離。但當(dāng)他放下它們時(shí)空蕩蕩的一片,也會(huì)覺得涼。

    阿姒有所感知,伸手牽住他袖擺,眉梢笑意散漫,摻著狡黠。

    “你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呀?”

    對(duì)面稍頓,莞爾:“好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