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認(rèn)錯夫君 第1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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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一如當(dāng)初,清越而溫柔。 如深潭墜玉,溪中落石。 “好,我們回家?!?/br> 第93章 先婚后愛if線 成化二十年,三月廿八。 是日,喜鵲登枝,惠風(fēng)和暢。 百年望族潁川陳氏宅前,賓客盈門,華服貴族談笑風(fēng)生。 曾因舊怨已十余年不相往來的南陽晏氏及潁川陳氏一改對立,結(jié)兒女姻親。今日是晏氏前來迎親的日子,陽翟城中萬人空巷,皆來目睹這盛事。 人群喧囂,皆贊這金玉良緣。 晏、陳皆是望族,浩大權(quán)勢下,聯(lián)姻的新人姓甚名誰反而不重要。 “晏氏長公子”、“晏書珩”在阿姒看來與旁人并無甚差別,只是一個稱謂、一次宴上偶然的意外。想必“陳姒月”三個字在那位晏長公子心中,也是如此。 她像個過客,身穿嫁衣,毫無波瀾地在侍婢攙扶下出門。 那個清潤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留心臺階。” 霎時間,華貴卻死氣沉沉的空氣涌動,蕩起一道微弱的風(fēng)。 這聲音真好聽,靜止的畫變得生動,“晏書珩”這三個字亦開始具象。 對這樁婚事,阿姒頗滿意。 比如兩族權(quán)勢相當(dāng)。 再比如他的清俊容貌和這幅好嗓音,和如玉君子的美名。 這本就是利益聯(lián)姻,她也不曾抱著尋求真情的目的,越是浮于表面的計量和權(quán)衡,越讓人覺得踏實。 阿姒姿態(tài)端雅地伸出手。 “有勞郎君?!?/br> 溫雅的世家長公子貼心地扶她上馬車,潁川陳氏的旗幟迎風(fēng)飄展,同南陽晏氏迎親的車隊匯成蜿蜒長龍。 潁川到南陽,不算遠(yuǎn)。 行路時,阿姒鮮少露面,偶爾出來,也按禮制蓋著紅綢。 第一日,她外出透氣。 沉穩(wěn)的步聲在身后響起,那個嗓音清越的郎君溫聲詢問。 “蓋著紅綢,可會悶?” 紅綢下沉默一陣,似在矜持。 稍許,柔婉動聽的嗓音穿過紅綢:“謝郎君關(guān)心。但按禮制,禮成前,新嫁娘不得露面,新人更不得見面?!?/br> 溫軟嗓音里殘存幾l分少女不諳世事的羞怯,但語氣卻一板一眼的。 晏書珩笑了笑。 “你我之間,不必拘禮?!?/br> 但少女仍舊不敢逾矩,保持著合宜的距離,略一福身,走回馬車。 晏書珩轉(zhuǎn)身,溫柔的眼眸中映著她的背影。女郎行止落落大方,連裙擺搖曳的拂動都透著端雅和克制。 這是被世家規(guī)訓(xùn)出來的端方。 美好,但千篇一律。 護(hù)衛(wèi)在旁感慨:“少夫人不愧是名門閨秀,和長公子真像!” “很像?” 晏書珩眉梢挑起愉悅的弧度,眼眸溫柔,卻透著寒潭水般的冷靜。 護(hù)衛(wèi)讀不懂他眼神,自點頭不迭:“長公子和少夫人皆出自望族,是人中龍鳳,行止端方,十分般配?!?/br> 晏書珩又是和煦輕笑。 “的確般配?!?/br> 其實,他與她并無不同,都是被世家規(guī)訓(xùn)后長成的花木,枝椏皆照著特定姿態(tài)生長的枝椏,美好而死板。 般配,但也僅限于般配。 . 馬車內(nèi)。 阿姒一改端莊,像個大懶貓,百無聊賴地以手支頤:“我適才可像個閨秀?” 侍婢笑道:“女郎本就是望族閨秀,如今刻意苦練禮儀,行止更為端方,晏長公子必定對女郎更加上心。” 阿姒把玩著紅綢。 十歲前,她與父親在外隱居,回族中六年,對于世家依舊不大懂。 原來,世家中的郎君女郎們都喜歡規(guī)矩端方但死氣沉沉的人。 真是無趣…… 但阿姒并不失落。 她主動與晏氏聯(lián)姻,是另有所圖。 話要說回幾個月前—— 彼時朝中暗流涌動,殷氏虎視眈眈,陳晏兩家恢復(fù)往來。 去歲秋前,潁川子弟前往南陽游玩,阿姒不曾同去。獨(dú)留潁川時,族中發(fā)生一些事情,阿姒因此偶然得知兩個驚人的真相——原來她是姑母的孩子,且阿姐和姑母的死與殷家人有關(guān)。 阿姒改了主意。 她追上去南陽的隊伍,以陳氏長房次女陳姒月的身份列席宴會。 本想觀望,但殷氏眾人也來了。 殷家人實在囂張,甚至讓人在她酒中下藥。他們本欲讓她和晏一郎有肌膚之親,從而破壞和晏長公子的聯(lián)姻。 阿姒察覺后,將計就計,借晏十娘拉晏書珩下水—— 她中藥后,被困在一處廂房,是晏書珩來救她。事后眾人查知是殷氏所為,晏氏面上粉飾太平,道年輕子弟調(diào)皮,暗地里卻開始疏遠(yuǎn)殷家。 回到潁川,阿姒又借九郎之口說服幾l位族叔在朝中進(jìn)一步離間晏殷兩家。又有她中藥后被晏書珩所救一事,本就有意聯(lián)姻的陳晏兩族由此結(jié)親。 只細(xì)數(shù)來,在南陽時,她和晏書珩連話都不曾說過幾l回。 他們其實只是見過幾次的陌生人。 但阿姒不在意。 晏十娘說,她的長兄晏書珩是真君子,事實也的確如此。 他救她,還顧及她的清譽(yù)娶她。 為了“彌補(bǔ)”對他的利用,為了在朝中艱難前行的爹爹、為了與她同母異父的太子表兄,更為了殞于宮闈的阿姐和姑母,她會好好維系這段聯(lián)姻。 不就是做戲裝端方嘛,她在行。 其后整整十日,直至大婚禮成,阿姒都維持著閨秀姿儀。 晏氏眾人皆對她贊不絕口,稱她有當(dāng)年陳皇后端雅嫻淑的風(fēng)范。 大婚禮成,她成了晏氏少夫人。 水榭外,侍婢訓(xùn)練有素,喜慶的賀詞都顯得毫無生氣。 “恭賀長公子新婚?!?/br> 阿姒急忙坐直,拾起羅扇遮面,戴上她世家貴女的面具。 青年連步聲聽來都溫雅從容。 不愧是少時便名滿洛陽、被譽(yù)為謫仙再世的世家長公子。 婚服袍角停落眼前,滿室紅燭的照映下,覆落在阿姒身前的陰影變得纏綿,分明沒有觸感,卻也像溫柔的輕撫。 但阿姒知道,這是假象。 他們都不熟,有什么可纏綿的? 青年微涼的手碰到阿姒的。 阿姒下意識往回縮了下,想甩開他,惦記著閨秀之儀又繼續(xù)端著。 晏書珩輕笑:“你不累么?” 阿姒也不知他是否意有所指,整整演了十日,的確有些累。 但她做戲是另有所圖,而非為了討好誰,因此阿姒只把此事當(dāng)成一個難關(guān),勝負(fù)欲讓她雖感覺累但仍不屈不撓。 她笑不露齒道:“按禮制,郎君未歸時,新婦不得卻扇?!?/br> 上方青年輕嘆了一聲。 隨即他輕撥羅扇,替阿姒卸下這層架子:“現(xiàn)在你可以放松了。” 不得不說,她這位夫婿倒是很善解人意,阿姒由衷道:“多謝郎君?!?/br> 對她的客氣知禮,晏書珩似已習(xí)慣,他淡然撩袍,在她身側(cè)落座。 兩人隔了一掌距離。 他婚服寬大的袖擺軟云似的堆疊在榻邊,與阿姒的袖擺疊在一起。 纏纏綿綿、若即若離。 太近了。